這夜陳恒回到河邊,打坐片刻,緩緩入睡。


    迷迷糊糊中大概隻過了一個時辰,一聲震天狂吼響徹山穀。


    陳恒驚醒,體內真氣頓時紊亂,臉色慘白,眼皮猛跳。


    武者以打坐入眠,睡著的時候真氣能以運功狀態緩緩運行,一覺醒來,功力往往有所增加。


    陳恒癡迷武道,再加上現在處境艱難,自然不肯放過任何修煉的機會,所以他在這穀中幾乎每晚都是打坐入眠。


    隻有少數時候,身體過度疲憊,才會躺在草席上呼呼大睡。


    也正因如此,剛才那驀然一聲狂吼,直接打亂了陳恒的真氣運行,令他真氣亂竄,險些內傷。


    陳恒騰得站起身子,怒聲道:“該死的臭蛇,大晚上吵什麽吵!”


    剛才那一聲大吼,正是雙尾豹頭蟒發出的,這蟒蛇吼聲如悶雷滾滾,極具特色,陳恒識得。


    陳恒調息片刻,真氣漸漸平複,但剛才他的氣血也被真氣引動,心髒怦怦亂跳,煩躁不已,一時難以平靜。


    陳恒索性修煉清心訣,他清心訣已至靜心上層境界,丹田清氣絲絲縷縷,和吐納功的白氣纏繞在一起。


    隨著心訣運行,清氣自丹田分離,遊過周身百骸,陳恒這才徹底寧靜下來。


    然而一個時辰後,驀地又是一聲大吼憑空炸響,這回吼聲尤勝上次,滾滾而來,磅礴無儔。


    陳恒雙眼刷地睜開,臉色陰沉,怒氣勃發,終於難以忍受,提起鐵劍往西奔去。


    山穀西邊交界處,雙尾豹頭蟒眸子幽冷,在邊界來回遊蕩,猶如一隻幽靈。


    草叢中人影一閃,陳恒飛掠而出,不發一語,一劍刺向巨蟒的右眼。


    這一下變起雖急,巨蟒反應卻十分敏銳,黑暗中隻是寒芒一閃,它就微微偏轉豹頭。


    這一劍刺在豹頭之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猶如刺在神鐵之上,以鐵劍之鋒銳,居然沒能在它頭上留下一丁點痕跡。


    陳恒一愣,借力退回草叢,巨蟒既不追擊,也不惱怒,反而擺動兩條蛇尾,在空中亂舞。


    那模樣,竟似乎得意至極。


    陳恒怒氣收斂,沉著臉站立原地,忽而冷冷一笑,輕聲道:“早晚宰了你!”


    這巨蟒頗有靈性,似乎聽懂了陳恒的話,蛇尾不再亂舞,蛇身直立起來,居高臨下盯著陳恒,露出滿口猙獰利齒,眸子裏充滿凶戾和狂暴。


    陳恒目光倒不憤怒,反而平靜,隻是陰沉而深邃,寂靜得可怕。


    一人一蛇對視片刻,陳恒悄然轉身,走了。


    這一夜陳恒不再入眠,打坐靜修了一夜的清心訣,巨蟒仍是隔一個時辰吼一次,頗有幾分無賴的做派。


    不過陳恒以清心訣鎮壓心神,摒除雜念,也不再受它驚擾。


    到了清晨,陳恒才淺淺睡了一覺,大概隻有兩個時辰,醒來時隻是略感疲憊,並無大礙。


    這天上午,陳恒沒有像從前那樣苦修武功和內功,反而在山穀之中四處遊走,似乎在尋找什麽。


    大約找了小半天,中午時分,陳恒才在山穀東北邊找到一塊半人高的大石頭。


    他上前微微屈膝,分別以左肩和右肩抵觸巨石,雖然並未運行真氣和內息,也把巨石撞得搖搖晃晃。


    陳恒微微點頭,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這巨石凹凸不平,表麵遍布撞擊而生的裂紋,應當是從北麵山峰上滾落的岩石,把山穀地麵砸出了一個大坑。


    巨石大約有五百多斤,著地處已經被砸碎,平平落在地麵上,表麵生有青苔,也不知這樣停在這裏多少年了。


    陳恒呼吸幾下,把真氣盡數收歸丹田,又調勻內息,盡歸筋肉骨骼,不去調用。


    隨後他雙腳撐地,以左手單掌抵住巨石表麵,純以肉身發力,生生把那巨石平推了出去!


    隆隆隆——


    岩石碰擊地麵的悶響傳遍山穀,陳恒渾身肌肉緊繃,呼吸雖然平穩而規律,片刻後卻也累得渾身大汗淋漓。


    他兀自不停,生生推了一個多時辰,才把那巨石推到山穀邊緣,這才“呼哧”一聲坐倒在地。


    陳恒坐在地上活動了幾下筋骨,微微皺眉,自語道:“不行,還有餘力,要耗盡才好,不然也不知何時才能中期圓滿。”


    原來,他這番怪異舉動是為了完善煉體境的修煉。


    陳恒這具身體根基薄弱,雖然經李神醫調養,服下大量補劑藥品,也隻是煉體初期圓滿,遲遲不能把煉體境徹底圓滿。


    煉體初期充盈氣血,中期熬煉筋骨,中期也不知比初期難了多少倍,若無特殊功法修煉,非要每天做大量體能訓練,再大量進補,才能艱難修成。


    好在陳恒心誌堅毅,穀中河水和紫果又十分奇異,對身體大有裨益,陳恒這才動了完善境界的心思。


    此後又是一個月,巨蟒夜夜狂吼亂叫,陳恒也不再惱它,徑直修煉清心訣。


    他隻在清晨時略微觀摩一下識海經文,uu看書 .uknhu 再淺淺睡上一覺,雖然頗感疲憊,但他性格堅毅剛猛,硬生生堅持下來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到了上午,他則繞著山穀推動巨石,直到累得精疲力竭為止,就地盤坐,打坐練功。


    剛開始,陳恒推到中午就疲憊不堪,難以為繼,隻能轉而修煉上古吐納功,待精力稍複,再練其餘武功。


    如此隻過了半個月,陳恒推動巨石時甚至能小跑起來,壓力驟減。


    他那時右手傷口已經痊愈,雖然還是酸軟無力,但已不像起初那樣疼痛,便轉而以右手推石,下午練武時,也開始恢複右手練武。


    這天夜晚,陳恒盤坐地上,體內氣血如沸,一縷縷蒸汽從頭頂飄溢。


    這時他錘煉筋骨已滿一個月了,按照慣例,此刻他該開始修煉清心訣,但陳恒忽然心有所感,便盤膝打坐,細細感受肉身的本源之力。


    陳恒體內,猶如正在發生一場大戰。


    一邊是滾滾如沸的氣血,一邊是蠢蠢欲動的肌肉骨骼。


    他此刻忽然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周身骨骼、肌肉輕輕戰栗,咯咯作響,不斷釋放一股壓力,壓迫著體內氣血運行。


    而他體內的氣血,更是自發生出一股抗力,心跳猶如擂鼓,血液奔流,如狂獅,似怒虎。


    這便是武者煉體境中期所遇到的最大的屏障——骨血相衝。


    武者唯有以大毅力,調勻體內氣血和筋骨的運行韻律,才能使體內骨血相融,真氣、內息、力量運轉,才能在其間圓融無礙。


    屆時,也是武者煉體中期圓滿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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