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百年裏,李啟看見了真道宗的興衰,短短一百年裏,真道宗經曆了極盛時期,然後迅速衰落。


    原因無他,清談務虛。


    這一百年裏,那一批學生開始接替老死的長老們,太上老祖的飛升,長老們的逝去,新一代的年輕人開始接替真道宗。


    然後,他們充分發揮了自己清談務虛的水平,成功將真道宗玩成了半死。


    之後,外部的其他宗門垂涎真道宗已有的一切資源,開始入侵。


    而這一次,真道宗一潰到底,城破人亡,山門分裂,所有的一切都被掠走。


    真道宗成立六百年。


    前一百年困苦清貧,大家團結一致,將山門立起。


    中間四百年不斷發展,向上攀登,最終供養出一位仙人,山門大昌,弟子無數,最終導致清談務虛之風盛行,這種人逐漸爬上宗門高位,談玄一流,實事卻一件不會做,隻能分配給下麵的人去做。


    下麵的人借此掌握大權,在事實上成為了類似於‘吏’的存在。


    是的,這些身居高位的,是誇誇其談的‘執政官’,而那些做事的,則成為了終身擔任製的‘事務吏’。


    政務和事務分開,幹實事的人開始架空清談務虛者,可偏偏這些幹實事的人無法掌握功法,不能成為上層,於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無法消耗的精力隻能從修行轉變到享樂。


    修行是沒路子了,功法已經到頭了,不過,享樂有盡頭嗎?


    沒有的啊。


    於是,這些掌握實際事務,有著真道宗撐腰的事務吏們,開始大肆斂財,以此為自己的人生目標。


    他們的路已經斷了,那麽除了享樂也沒別的事情要做了,他們也沒有什麽高遠的理想……要那麽高遠有什麽用?


    什麽宇宙的盡頭,人生的意義,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有用嗎?


    不如美妾美食美酒美宅。


    更多的美妾美食美酒美宅,無止境的,越來越多。


    美妾一個不夠要十個,數量多還不行,最好來點特殊屬性,隻會彈琴唱歌跳舞屬於是下等的,最好還是修行者,或者天生媚體,挨打會有快感,亦或者大宗子弟淪落風塵,反正必須要有噱頭。


    什麽山珍海味不夠,要吃龍肝鳳髓,吃的已經不是味道,而是獵奇,誰能更新奇,更少見,那就更有麵子。


    華麗的房子已經不夠了,要在瘟疫的時候,用藥膏來塗房子,不為別的,就為了玩兒。


    攀比,奢靡,比的不是誰的好,比的是人無我有。


    高層每日沉浸思辨之中,下麵做事的沉溺於享樂之中,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做,一時之間竟然形成了某種平衡且奇幻的格局。


    但是……


    上層不事生產,下層肆意揮霍,真道宗的家底,很快就敗落下來。


    最早是一個名叫敵廣城的大城,這是一個類似百祿城的城市,發現了真道宗的虛弱之處。


    然後,他們發起了戰爭。


    真道宗依靠往日底蘊,艱難的擊敗了敵廣城。


    打的很艱難,甚至沒有餘力去追擊敵廣城。


    但是,就好像在大海裏,被一隻鯊魚給撕破了皮一樣。


    血液流出來的時候,就是在告訴其他的鯊魚,這裏有食物,食物很虛弱。


    於是,最後這一百年裏,真道宗迅速的覆滅了。


    無數人,人人都想來咬一口。


    最後的結果就是,真道宗這頭胖到動彈不得的肥豬,被徹底瓜分,一切分崩離析。


    李啟播下的種子似乎已經發芽失敗,沒有足夠的指導和力量,他們終歸是沒有辦法把逐道和現實連接起來。


    李啟就這麽看著,從頭到尾沒有出手幹涉。


    真道宗是種子發出來的芽,然後慢慢成長成大樹,現在這顆大樹被蛀蟲腐爛了,然後衰落,死亡。


    就好像其他普普通通的勢力而已。


    在真道宗的發展過程之中,也有無數的勢力在真道宗的發展過程中被毀滅,真道宗也如同他們一樣,被曆史吞噬了。


    長攸走到了山巔。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少年,而是活了上百年的飛升境修士了。


    是的,一百年入飛升,天才中的天才,搞不好兩百年內,他就可以琢磨真正飛升的事情了。


    長攸走到山巔,看著下方的城市廢墟。


    一百年前,他就在這裏學習,修行。


    那時候,真道宗很厲害的,權勢極大,周圍沒有任何勢力敢於和真道宗競爭,全都隻能臣服。


    但,不過一百年,繁華的城市已經化作了戰火之後的廢墟。


    “啊……”長攸坐到了山頂,俯瞰著下方一切,陷入了回憶。


    當初,他因為不善清談,被其他人譏諷為俗人,最後也沒有落到個好職位,他心氣又高,幹脆離開了宗門,獨自在外麵闖蕩。


    來到外麵之後,他才發現……宗門之中,原來如此高遠。


    外麵的世界,弱肉強食,所有人都隻盯著眼前那三寸地方,根本不肯抬頭看看天上,不知道規劃自己的路徑。


    他們隻知道變強,變強,繼續變強,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想做,做別的事,全都是‘不務正業’,哪怕你開創什麽新的術法,創立了一套新的修行體係,其他人都隻會問一句:“殺力如何?能提升幾成戰力?”


    如果戰力提升不多,他們寧肯去修行那些老掉牙的,壓榨潛力,甚至是生命去提升戰力的功法。


    衡量一個術法的標準,永遠是“威力大小”。


    這讓長攸很不習慣。


    但是,卻讓他感受到了另一種不同的感覺,那就是‘腳踏實地’。


    這些人,實在是太過於腳踏實地了,以至於喪失了長遠的規劃能力。


    長攸卻不一樣。


    他做到了結合兩者的優點。


    腳踏實地,仰望星空。


    夯實根基,但決不放棄高遠的誌向。


    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行事規則,知道了自己的目標是什麽。


    於是,再加上天賦與行動能力,他終於在一百年內,經曆了無數生死危機,來到了人間頂峰,成為飛升境大高人。


    其實當初他回到過真道宗,但那時候的真道宗已經分裂了。


    是的,麵對外敵,真道宗沒有團結起來,反而開始內部分裂,打起了內戰。


    全是因為‘道爭’,各個山門互相之間不對付,分化成這樣,誰要是試圖調停,那麽馬上一查你成分,大家各自執言,就罵起來了。


    真道宗已經不是個剛開始的小宗門了,這麽多年,大家摩擦不斷,總之家家都有本舊賬,今天你這樣,明天我那樣,雖然平日裏沒必要這麽算賬,但是大敵當前,大家好像覺得……能推對方一把。


    推對方去死。


    這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仰望天空,尋找方向,談論世界的真諦和本質,這就是真道宗發家的根本。


    隻是,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某一個東西能讓你由此興盛,但是由此而帶來的衰落也是形影不離的,能避開的,少之又少。


    真的,死的搞笑。


    長攸笑笑,搖了搖頭,如今來到這裏,也隻是為了懷念一下以前而已。


    他奮發向上的動力,其實是他還是學生的時候,親眼看見了真道宗太上老祖飛升。


    那般盛景,無數人仰望,天降神雷,九十九天的紅塵劫。


    真是讓他心生壯闊,發誓要登上那座山,讓城中所有人矚目,最終在他們豔羨的眼神之中,與山巔飛升。


    可惜,一百年後,他已經具備了飛升的資格,但早已物是人非,真道宗已亡,下方的城市已經變成廢墟。


    哪怕再在這座山巔飛升,也沒有人可以看他了。


    在山巔坐了一會,長攸突然察覺到,背後有一個人。


    他扭頭看過去,卻看見一個意外的人,這讓他堂堂飛升境大修士愣在原地。


    好一會,他才狐疑的問道:“同……同學?”


    這個人,他有一點點印象。


    一百年前,在真道宗的學校,他好像……見過這個人。


    “啊,沒想到長攸同學你還記得我啊,我還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已經把我忘了呢。”李啟笑笑,走到了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在山巔,俯瞰下方的廢墟。


    “你……也是來這裏,看看以前的嗎?”長攸突然心生感慨,如此說道。


    對方應該不如自己,但能活到現在,也是當初幸存下來的人吧?或許可以好好談談。


    相同的經曆,是會有共同的感受的。


    共同的感受,那就可以稱之為知己了。


    這世間,知己難尋啊。


    至於李啟這邊,感受著對方的淺層思維,笑了笑,隨即說道:“知己難尋,不過,同道更難尋,你是想要知己,還是同道?”


    這話讓長攸微微睜大眼睛。


    這人,說的這話,有點東西啊。


    知己是什麽?


    知己,就是懂你的人,你所思所想,所煩所惱,他都能明晰,世間若能有一知己,那活著都能輕鬆很多。


    而同道不一樣,同道或許不懂你,但同道卻能夠和你一起前進,始終與你走在一起,他不能理解你是怎麽想的,但他做出的決定會和你一致,你們可以攜手並進。


    是有人懂你更重要,還是有人同行更重要?


    “你說話倒是挺有意思的,不過你既然也叫我同學,那我應該沒有記錯。”長攸釋然一笑:“現在還能看見真道宗的人,真好。”


    “我不是真道宗的人,不過……真道宗確實和我有些關係。”李啟如此說道。


    “無妨,有關係就行了,畢竟這裏也算是我出生之地,如今淪落至此,也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長攸淡然的說道,衣袖紛飛,一派高人作風。


    李啟就樸素的多了,他隻是坐到旁邊,說道:“那你覺得……你算不算真道宗的弟子?”


    “不算,我和他們不一樣,也正是因為這種不一樣,我才能活到現在,隻是……或許還是沾了點影子吧。”長攸答道。


    “那就好,對了,你有收徒的打算嗎?”李啟問道。


    “有倒是有,不過肯定不會收你就是了。”長攸微笑說道,他作為飛升境大高人,收徒的標準可是很高的。


    但他回頭一看。


    李啟已經不見了蹤影,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高人風範的長攸傻眼了。


    人呢?


    剛剛見鬼了?


    ————————


    真道宗是倒了,殘骸已經被人吞噬,成為了諸多仙天凡間宗門的養料。


    可是,真的就這麽吞噬了,沒有蹤影了嗎?


    不是的。


    李啟之所以選擇不幹涉,是因為沒有必要。


    因為他知道,曆史是螺旋上升的。


    如果曆史比作信手畫成的螺線,它的彎曲絕不是很精確的,曆史從看不見的一點徐徐開始自己的行程,緩慢盤旋移動,但是,它的圈子越轉越大,飛行越來越迅速、越來越靈活,最後,簡直像耀眼的彗星一樣盤旋,僅僅隻不過是時不時擦過它的舊路程而已。


    每當擦過舊路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曆史又回到過去了”的感覺,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因為,曆史僅僅隻是擦過那些舊日的東西而已,但是曆史本身,每轉一圈就更加接近於無限,沒有盡頭的螺旋,便是文明的路。


    這樣的旋轉,許多年之後,再看這一道螺旋,就會發現,這種不斷重複的擦身過去之中,曆史不知不覺的就發展到了以往絕對無法想象的地步了。


    不要把那些裹足不前的話當真,雖然總是有些蠢貨,試圖把進步從曆史中一筆勾銷,看見現代和古代一星半點的相似,就認為現代沒有變化,但這種嘴硬毫無意義,隻能證明他們是個蠢貨。


    因為,事實總是會顯示,曆史是越來越進步的,越來越快的。


    就好像現在這樣,真道宗這顆大樹倒下,可他的種子已經四散飛出。


    就好像——走到了真道宗曾經山巔的長攸一樣。


    仙天的凡間撕碎了真道宗,但像長攸這樣的人,會繼續前進。


    撕碎的隻是真道宗,而不是‘逐道’的種子。


    逐道的精神,已經在仙天一潭死水一般的凡間播撒出去了。


    李啟離開了真道宗的山門,悄然前往下一個地方。


    看看,這些種子能發出什麽樣的芽吧。


    又是兩百年過去。


    長攸打開天門,準備飛升,後死於本劫。


    死前,他養育有三個弟子,皆為元神境界。


    李啟一一拜訪,後大笑而歸。


    又是二百年,有天才輩出,人人皆能遠眺星空,亦能腳踏實地,目標明確,修行之路清晰,行動力超凡。


    然後,李啟待的這一片凡間,進入了這些天才的群雄並起階段。


    這平整的大陸之中,這些年輕天才不斷上演著自己的故事,不斷顛覆前人們所能觸及的極限。


    有一人負劍,走入邪派山門,一劍斬碎千裏河山,劍氣衝霄,普天側目。


    有一人飲酒,酒酣醉醺之時,潑墨連寫錦繡文章,才氣灌雲,神鬼訝然。


    西北大荒,宗門混戰,饑荒食人,有人行十萬裏路,走過之後,十萬裏皆太平。


    山巔修士,不染紅塵。


    山下皇朝,嬉笑怒罵。


    如此種種,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一輩,比之過去時候,強者們的蠅營狗苟,多出了幾分瀟灑,心中撐起一股意氣。


    他們依然在以戰力為絕對核心的競爭力,但戰力之外,卻多出了許多的,別的追求。


    這些追求,並沒有耽誤他們,反而讓他們變的更強了。


    斬碎邪派山門那位,喜歡畫畫,劍法好,丹青之法卻不咋樣。


    飲酒那位,想要造字,他覺得如今所行之字,不夠承載他的才意。


    行路那位,想要天下再無不公,隻是他不知道怎麽做,如今正在拜訪學習。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人。


    在李啟看來,他們還很稚嫩,因為他們所作所為,隻是在探究自己人生的意義,也就是探究‘體內之道’,探究自己應該如何行動,但暫時還沒有探究外部的大道,探究宇宙的真諦。


    但這樣就很好,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


    探究天地的大道,需要修為極其高深,對自身的理解也無比清晰,知曉自己為何而行動,徹底明悟定下了自身的大道,如此才能做到去探究外界天地。


    如今不過八品的他們,能做到探尋自身,已經很不錯了。


    最終,隻要做到體內大道與外界的大道相符合,主客觀統一,那麽就算是修道有所成了。


    不過,李啟不準備等那麽久。


    沒必要。


    這般模樣,說明逐道之勢,已經成了氣候,他千年來的引導和布局已經逐漸顯現。


    剩下的,就是等待這些人逐漸逐漸侵蝕,吞噬這個世道了。


    這就是‘更改世道’。


    或者換個語氣更大的說辭——


    這是,改天換地。


    為什麽所有人都普遍認為,穿越到古代之後,現代人的思想,現代人的體製,可以輕鬆擊敗古人?


    就是因為對‘道’的理解不同,道對世界的深度不同,現代的‘道’對世界的理解要更加深刻一些。


    所以,現代的‘道’,就可以侵蝕古人的‘道’,最終大道更迭,改天換地。


    之前的一千年,李啟就在做這件事。


    他要以天下的道,覆蓋仙天界的道。


    哪怕隻是在凡間。


    借此來窺探仙天高層的想法,看看他們怎麽應對。


    不過……千年過去了,也就是外界過去了零點一年,仙天卻好像沒什麽反應。


    這裏的特異宙光,時間流速是一比一萬,外麵給李啟的時間是一百年。


    李啟可不想真的在這裏待一百萬年,於是,他從自己住的小屋起身。


    這一千年,李啟不斷改變住處,兩年多前,他搬來了這個小村子。


    走到屋外,外麵有一條小河,小河邊上有一個正在漿洗衣物的婦人,她背後背著一個孩子,旁邊還有幾個孩子正在玩耍。


    “啊!小李哥。”那婦人見了李啟,立馬打著招呼。


    都是村裏鄰居,這位小李哥還是個挺有本事的人,會給其他人看病,所以村裏人都挺喜歡他的。


    “嫂子,洗衣服呢,真是辛苦啊。”李啟見狀,笑了笑。


    “不辛苦不辛苦,以前還辛苦,上次你幫我看好了腰,現在都有勁兒了,手也不麻了,可比以前好多了。”那婦人高興的說道。


    “那就好。”李啟點了點頭:“對了,嫂子,最近我可能要走,這間房子,還有我房子的藥材,你幫我琢磨一下,賣了,錢就分與諸位鄰居吧。”


    “欸?你要走?”婦人愣了一下。


    “嗯,差不多到時候了,該走了。”李啟如此說道,抬頭看天。


    “唉,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我就知道你不會長住,不過……你要去哪兒啊?咱家還有個牛車嘞,我讓當家的送你過去。”那婦人馬上說道:“至於房子,折現賣掉之後,還能用作盤纏,何必丟了?”


    “沒事,你們收下就好,你是個公道的人,肯定不會昧下來,就讓大家平分吧。”李啟擺了擺手。


    這婦人他還是了解的,確實是個好人,不然也不至於和對方做鄰居。


    然後,他接著說道:“牛車就不用了,我去的地方有點遠,牛車用不上。”


    “有點遠?你不會要去城裏吧?城裏可是有六百多裏地呢!”婦人有些驚訝,語氣中帶著擔憂。


    李啟有些高興。


    在一千年前,仙天的凡間,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女人。


    善良是一種極為奢侈且珍貴的品質,活不下去的人,是不可能去善良的。


    而現在連一個普通村婦都能夠擁有善良,這說明仙天的生存環境已經極大的改善了。


    就好像是下礦洞的時候會帶一隻金絲雀一樣。


    金絲雀是不可能生活在環境惡劣的礦洞的,它們會很快憋死。


    現在能有善良的金絲雀啼叫,就說明環境好了許多。


    李啟就是在因為這個高興。


    “比那還要遠一點,我要去天上。”李啟這麽說道。


    語罷,天空之中,突然天門洞開,天雷聚集。


    一股龐然的壓迫力從天空降下,來自天門的特殊波動散發開來,以光速傳遍周圍。


    方圓萬裏內的所有修行者馬上將目光投到這裏。


    什麽情況,這裏有一位隱居的大能者!?他要飛升了?!


    天門洞開,飛升劫來!


    有人要在這裏飛升了!


    這個消息瞬間傳到各個地方,各種方式看著這道天門。


    但下一個瞬間,就連那婦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李啟突然一隻手捏成拳頭,猛的揮拳向天!


    天門破碎!


    飛升惹來的目光全都愣住了。


    “嫂子,之後靈氣下來,多吸兩口,延年益壽的。”李啟笑著說道,隨即衝上了天,一腳踏碎剩餘的天門,強行將陣法扯開,蠻橫的擠了進去!


    僅僅是這一刹那,那些將目光投注如此的飛升境大修士全都傻了。


    原來,天門可以被打碎。


    原來,飛升可以不用渡劫。


    原來——人可以強到這種程度,強到連天地都為之屈服。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屈服的並不是天地。


    屈服的是仙天的天門掌控者。


    李啟脫離了凡間,一隻手扼住了天門掌控者的喉嚨。


    區區六品而已,甚至都不值得李啟認真。


    打穿天門之後,他直接來到了仙天的另一個層麵,‘真世’。


    他一隻手扼住天門掌控者,然後抬頭看天。


    果然,和當初看見的一樣。


    黑色的海洋,以及高聳入雲的山峰,再加上,上麵漂浮著的宮殿群,共同組成了一座大型陣法!


    “是誰?”


    上麵傳來一個宏偉的聲音。


    李啟將那個六品的天門掌控者輕輕放下,然後對他說道:“躲遠點。”


    對方毫不猶豫的往後撤去。


    他撤退的時候,四周卻開始籠罩起烏雲來。


    大海翻騰,黑水卷動萬丈高!


    滿天風雨,狂瀾直上雲霄去!


    隨即,從那高高在上的宮闕群之中,降下一股意誌。


    無法形容的浩大煞氣自天而降。


    殺氣壓迫,如埋海陸。


    煞光斷翮,枯竭溟渤。


    下視秋濤,蒼生渺彌。


    川陵山海之中,驟然掀出百重波,四周的景色都開始扭曲,島嶼飄颻轉蓬,風光繚繞懸旆,黑色的海水之下,駭怖珍怪的妖魔從下麵衝了出來。


    數以億萬記的妖魔,四周圍的水泄不通,衝到了李啟的周圍,妖魔的數量多到遮蔽了天穹,日月昏暗,天地無光!


    哪怕是最小的妖魔也有房屋大小,最大的那些甚至身軀和山脈一般巨大,他們擁擠著,衝向李啟。


    隨著妖魔的出現,虺頹、劬勞、咎顇、瘽瘉、鰥戮、癙癵,無數病痛開始附著到李啟的身上,身盡邪種,筋骨沉滯,血脈壅塞,九窮寥寥。


    但下一刻,李啟雙手掐訣,身後法相展開。


    猛然之間,一尊億萬裏高的法相升起!


    再看法相,胸臆之設猶宮室,之徒之位猶郊境,骨節之分猶百川,腠理之間猶四衢,法相四肢截斷,由因果之線相連,起步閑庭,青冥際,握箕尾,口誦至言,咀嚼英華,呼吸太陽,一尊半透明的星官隱隱在其身後顯現。


    區區一人之身,現一界之象也。


    先前遮天蔽日的妖魔群,在這尊法相麵前,卻不過一手之握罷了。


    法相翻手一握,一股無形之力吸納,無數妖魔直接被聚集成團,被李啟的法相握在手心,輕輕一捏,血水爆出,剩下的不過一堆殘渣而已。


    雖然這堆殘渣和一顆行星一樣巨大。


    不過,因為仙天的引力是大地元磁,而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引力,所以不會內部坍縮,而是清一色的往‘下’落。


    李啟隨手一丟,殘渣砸進大海之中,砸出巨浪,大浪鋪天,綿延十萬裏。


    然後,李啟抬起頭,身後的法相也隨之抬頭。


    哪怕是這般巨大的法相,比起這座山來,也顯得渺小。


    於是,李啟說道:“大”。


    話音落地,他的法相和身後的星官,猛然放大,頭要頂天,下要踩地,玄文交錯,體乾坤之自然,下夷方以則地,順陰陽以呼吸,不斷長高,好像要壓塌那座巍峨大山,一隻手握住天空那漂浮的宮闕群!


    李啟不斷變大,雖然達不到“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層地獄”的地步,但也算得上身如世界,眼如日月,很快就和那座高山一般巨大,法相雙手一伸,就要抓住宮闕群,看起來像是要直接捏碎!


    但在這個時候,卻見天穹的宮闕群中,倏然降下一劍——


    劍光顏色如霜雪,錯鏤金環出武威。


    億裏蒼茫化一狀,猶似神兵下玉堂!


    雲海掩容,星輝排燭,狂風卷盡輕羅,劍光初行海上,隻見億萬裏黯漢澄波,碾雲衢,碎玉輪,照山影,海山顛倒風裏墜,如銀鏡新磨,光徹穹隆,寒生遍體!


    這一劍,瞬息之間,斬碎李啟的法相,讓李啟都沒有反應過來!


    好銳利的劍氣,而且是融合了武道和道門,是以道門之法斬出的這一劍,但其中卻蘊藏了武道神意!


    是的,沒有武道內氣,但是卻擁有著超乎尋常的武道神意。


    這股神意,是‘天下無雙’。


    天下之間,我劍無雙。


    劍出,陣前無雙,隻有一個人能活。


    哪怕是李啟,也在這一劍下,法相直接崩潰!


    要知道,對尋常的五品來說,法相崩潰,意味著全麵潰敗,因為法相是一個人修為,神通,道統的全部體現,法相崩潰了,說明你的所有神通,你的道途,都可以被對方擊敗。


    不過,對李啟而言可不是這樣……隻是法相崩潰而已,區區致命傷。


    他的內天地隨之啟動。


    他的體內,有一方品質極高,且極其完美的五品世界。


    那麽,隻要世界不枯竭,李啟永遠都會處於巔峰狀態,所有的傷勢和神通消耗都會被世界所承擔。


    一般情況下,一個五品世界,可以承載數十個五品同時修行。


    也就是說,想要讓世界枯竭,先斬碎李啟五十次再說吧。


    李啟的法相恢複,背後的星官握拳,悍然擊向那天空中的宮闕群。


    宮闕群上,陣法啟動,卻見群星排列,天地之力下壓!


    李啟的背後是龐大的法相,法相的背後是更加龐大的星官,三重疊加在一起,三種不同的神通和道則互相組合。


    天地之力?


    巫覡可是玩天地之力的祖宗!


    整個宇宙,暫時還沒找到對手呢!


    李啟的內天地擴散,陣法崩碎,星官一拳直搗黃龍,直接給宮闕群打了個對穿!


    (求個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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