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水碧開始了自己的安排。


    在她的三重敲打下,無歸之徒們,暫時安分了下來,開始研究星圖。


    無歸之徒們暫時放下了成見,他們都很高興。


    因為,不管相不相信巫道,但他們肯定都很厭惡人道。


    如今得到了巫道手中的人道布防情況,以後甚至還可以和巫道這邊的偵察兵們溝通,交流情報,這肯定是好事,哪怕不相信巫道,也可以利用這些情報做自己的事情。


    而勾漏那邊,選擇相信巫道的那批無歸之徒們,則更加興奮。


    這代表……報仇有望。


    沈水碧開始號召大家加入討論,商討戰術,如何執行,怎麽樣才能在第一次出其不意的戰鬥之中,打出最大的戰果。


    第一次行動,尤為重要。


    因為這次之後,人道將會察覺到無歸之徒們的存在,之後就會有所防備了。


    所以必須在第一次的時候,盡可能把人道打痛,打傷,甚至最好讓人道在大軍團作戰之中吃大虧。


    無歸之徒們討論的熱火朝天,他們心中的仇恨支撐著他們進行這種推演,盡可能的盡善盡美。


    而沈水碧卻沒有摻和其中。


    讓他們討論吧。


    她的重點不是造成騷擾,這隻是隨手而為罷了。


    無歸之徒們的存在意義也不隻是這個。


    看著正事已經開始,沈水碧轉頭看向勾漏和查喜科:“下麵的事情就交給下麵的人,我們造個安靜的區域,談正事吧。”


    “正事?除了這個之外,還有正事?”勾漏訝異。


    “恩,給人道添點小麻煩,那無歸之徒不過是做的些蒼蠅蚊蟲的事情,兩位隻想當蒼蠅蚊蟲嗎?”沈水碧問道。


    “人道強橫,我們又能如何做更大的事情呢?”勾漏馬上反問。


    人道那麽強大,他們一群五品,平素裏可以在域外耀武揚威,但在人道麵前,可不就是蒼蠅蚊子嗎?


    “平衡的秤上,哪怕多一粒灰塵都會導致傾覆,更別說一隻蚊子了,我這次來,並非隻是為了給人道找點麻煩,我真正的目的是……摧毀諸界樞機的基站,讓巫道得以全麵反攻,將這個戰區徹底傾覆。”沈水碧語氣依然是淡淡的。


    說著,她微微揮手,四周被陰氣籠罩,和外界徹底分開,暫時形成了一個密室。


    從出現到現在,她的語氣一直沒什麽波動,都是那麽冷淡。


    但是,明明語氣一樣,勾漏和查喜科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徹底顛覆……這個戰區?


    要知道,無歸之徒所有人,其實都是這塊戰區這些世界的人。


    顛覆戰區,其實就是幫他們報仇,他們可以奪回原本屬於自己世界的那些東西。


    雖然肯定沒剩下多少就是了。


    “你們有什麽辦法?!”之前一直不肯說話的查喜科急了,當即追問道。


    沈水碧也不慌不忙,說道:“人道大軍調遣,必然經過諸界樞機計算,各種後勤,乃至於戰爭堡壘的搭建,都極度依賴諸界樞機。”


    “或許有些墨家修士可以在脫離諸界樞機的情況下獨立打造戰爭堡壘,但這種規模下,人道是掏不出來這麽多墨家修士的,失去了諸界樞機,人道就無法大規模建造新的戰爭堡壘,無法維持這種高機動性的突襲,他們部隊互相之間的聯係會被阻絕,所以,我們的目標,就是諸界樞機的基站,摧毀那裏,巫道就能直搗要害,打穿這個戰區。”沈水碧對著兩個人解釋道。


    “這……恐怕很難,我不知道什麽是諸界樞機,但既然敢起這個名字,那其中威能可想而知,如果我們失敗了呢?”勾漏問道。


    “如果我們失敗了,那也看是什麽程度的失敗。”沈水碧在手心幻化出一個小型星圖,說道:“要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完全一事無成,那麽付出的大概就是命,什麽都不會發生,我們會白白死去。”


    然後,她撥動了一下這個小型星圖,勾漏和查喜科兩人這才看清楚,這原來是巫道的大致兵力分布。


    撥動星圖之後,她又補充道:“但是,如果我們能夠吸引足夠的高端戰力回防守護諸界樞機,哪怕是我們失敗了,巫道也可以趁機騰出手來,強迫人道進行大軍團決戰,廢掉他們的機動性,和他們來一次絞肉機,比拚誰更能死,誰能死得多還不崩潰。”


    一旦形成大軍團對峙的局麵,雙方的所有決策都會被迫變成添油戰術。


    那時候,戰術甚至戰略都不重要了,就看誰死得起。


    具備幾十倍以上兵力的巫道,顯然是血條更厚,籌碼更多的那一邊,互相兌子換命,巫道的命多,換的起。


    “所以說,隻要我們去攻擊諸界樞機,將人逼回來,就等同於贏了?”查喜科呼吸急促,追問道。


    沈水碧卻搖頭:“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則無所得矣,我們的目標從頭至尾隻有一個,那就是徹底摧毀這片戰區的諸界樞機基站。”


    “其他的,不考慮。”說到這裏的時候,沈水碧淡然的語氣,才終於帶上了些許斬釘截鐵的味道來。


    聽見這話,查喜科和勾漏麵麵相覷,然後,他們兩個竊竊私語起來。


    沈水碧沒有去偷聽,她隻是靜靜的等著。


    於是,過了一會,查喜科走了過來:“那麽……無歸之徒,任君驅使。”


    而沈水碧則搖了搖頭:“你們弄錯了一點,我們從來不是上下級,我們現在站在這裏,不是因為利益或者命令,隻是因為我們有同一個目標而已。”


    勾漏這時候走上前來,觸手搭在查喜科的身上,說道:“明白了吧,這就是大道統。”


    查喜科知道這個朋友的意思。


    大道統,並不在乎什麽利益,也不在乎命令與否,他們對於權勢沒什麽渴望的。


    他們所求的,僅僅隻有自己的道。


    如果你的道和他們一致,那你就是同行者,可以和他們一路同行,互稱同道。


    如果你們的目標相衝,那就是逆行者,那要麽離開,要麽道爭。


    自己先前想著巫道的各種惡毒手段……都隻是想多了,他不需要管那些,要做的是僅僅隻是‘與對方同行’。


    因為雙方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擊潰人道,哪怕擊潰人道的理由並不一樣。


    於是,查喜科深吸一口氣,伸出手來,對沈水碧說道:“那……查喜科,願意出力,我所有的力。”


    沈水碧卻擺了擺手,沒有選擇握住,而是說道:“稀鬆平常罷了,不必在意,那麽,你們還沒有集群用的陣圖吧?把人都召集起來演武,我給你們設計一套專屬於無歸之徒的陣圖。”


    “夫人還會布陣?”勾漏訝異。


    “略通一二。”沈水碧擺擺手:“先說說這邊陣法的情況吧,大軍團作戰,沒有陣法的烏合之眾就是送死,但我現在所見,你們好似一盤散沙,並無可用的陣法。”


    勾漏點頭:“這是自然,畢竟我們功法太多,太雜,種族道統各不相同,甚至還有互相衝突的,這種情況下,實在難以組織起大型陣法來。”


    “無妨,給我一段時間,我給你們設計。”沈水碧如此說道。


    敲定了這些事情,沈水碧開始繼續和勾漏與查喜科述說著具體應該怎麽做,了解著這些事情的本質。


    兔子和李啟其實在這方麵很像,兩個人其實都是書蟲,他們相處起來,很多時候也是各自看書。


    他們相處的時候,時常會出現看書的時間,看著看著,突然抬起頭,然後相視一笑,接著繼續看自己的。


    對這種相處方式,兩個人都很滿意,畢竟感情深厚,靠的並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那種豁開全世界隻為你一人的劇情總是很少的,而且也是不持久的,總還是要靠日常相處的點點滴滴才能維護。


    日子不是驚心動魄,日子是平平淡淡。


    李啟和沈水碧能夠如膠似漆,一直到現在,有相同的愛好和同步的生活節奏是很重要的一點,當然,最關鍵的是,二人的道途之中並無衝突。


    不過還是有差別的。


    比如做事情,多線程是李啟最大的優點,同時也是缺點,對比一下沈水碧就知道,兔子做事的時候會很專注,全心全意,不管是煉丹也好,看書也好,戰鬥也好,她很容易沉浸其中,遁入自己的世界。


    而李啟就不一樣了,哪怕在和人戰鬥的時候,他也喜歡一邊打一邊思考己方機槍陣地要不要前移五厘米,心思不集中,結果一會就讓人車翻了,這也是他戰鬥才情不行的表現之一。


    不過這個特質用在製定計劃,規劃大局的時候就很好用,他總是能把握住每一個細節,靠著自己強大的算力去逼近完美。


    不過,此刻沈水碧,卻開始學習起李啟來了。


    她不再孤僻,而是強迫自己主動和這些無歸之徒進行交流。


    她也開始多線程,分析自己的即將麵對的難題。


    和李啟在一起五百來年了,她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孤僻,自閉的社恐了,如今的沈水碧,是個寬厚的母親,能夠坦然麵對外來的挑戰。


    從一個外置大腦,變成了獨當一麵的可靠女性……


    這麽想來,李啟對她的改變還挺大的啊。


    她……對李啟有什麽改變嗎?


    兔子腦子裏有那麽一瞬間閃過了這個念頭,但很快她就將之放到腦後。


    還是先做正事吧。


    ————————


    戰局依然在發展。


    每天都有超過一萬的世界折損在世界之上。


    此時此刻,人道的一位中層指揮官。


    說是中層,實際上他是偏將,品級是六品,指揮著一支最低八品的軍隊,這種類型的軍隊,是人道的中堅力量。


    五品將軍畢竟是少數,相較於動輒數萬的六品來說,還是太少了。


    戰場之上,屍骸遍地,整個世界支離破碎,大海征伐,大陸開裂,世界之心暴露在外,滾滾熔岩不斷噴發,整個世界的天候已經完全被攪亂。


    他們剛剛打贏一場戰鬥,這座巫道世界已經被摧毀了七七八八,世界之心都被擊碎了。


    這樣的場景,在這場戰爭之中,每時每刻的出現,已經不再稀奇了,哪怕就在這一刻,都有不知道多少的世界處於這樣的境況之中。


    隻是,被包圍的有些是人道,有些是巫道而已。


    但是,現在那位偏將並不關心這些,這位中層指揮官正在戰場之上,宣讀著招降書。


    而此刻,下麵的戰場上,最後僅存的頑抗殘兵正在結陣。


    人道將他們包圍起來,中層指揮官飄在天空,大聲誦讀道:


    “蠢茲蠻夷,肆逞悖逆,詭詐萬狀,罔知紀極!”


    “奈何天兵所降,鎧仗煌煌,旗旐央央,鉦鼓喧鍧,平躋險阻,虎豹遁藏!”


    “嗟爾蠻夷,蕞爾土壤,蜂蟻之眾,狐貉之黨,潛形冗巢,孰使狂罔!?帝詔命,爾等藐焉狂獠,敢肆凶頑,自致天討以遏凶暴,該當如此!”


    “奈何天戈一麾,萬夷膽喪,帝戒將臣,令我等神武不殺,殲厥渠魁,倒戈卸甲,下人可活!還不速速跪伏受降!”


    那位中層指揮官厲聲喝道!


    這可不常見,一般來說,人道是不會招降的,他們隻會全殲。


    能夠招降,並且稱之為‘蠻夷’,說明人道已經認可了眼前這些敵人,他們頑強堅定的戰鬥讓人道也為之振奮,甚至願意為之開出招降的加碼。


    不過,正如先前所說的。


    人道看不起的,一般會拚命想加入。


    人道看得上的,卻會對人道嗤之以鼻。


    卻見下麵的殘兵敗將的首領,舉起僅剩下來的一隻手。


    人道宣讀招降書的聲音停了下來,等待著他們的回應,隻要願意加入人道,那這些人很快就會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完美社會,一個永遠不會辜負英雄的社會。


    但是,卻見那首領回頭看向傷痕累累的士兵們,淡淡的說道:“諸位同道,唯死而已。”


    “吼!”士兵們一齊發出聲響。


    那位人道偏將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然而——


    就在此時,天外猛然突入一支奇兵!


    這讓人道偏將愕然。


    不對勁!諸界樞機的情報說了,附近沒有巫道兵力!


    他再抬頭一看,卻瞧見那支奇兵的旗幟上,寫著兩個字。


    “無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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