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這艘五品寶船突然迸發出了強大的能量,好像是防禦陣法被激發了!?


    李啟和淨摩和尚停下言語,麵麵相覷。


    旁邊的理道眾人已經飛奔而出,他們就是船上的工作人員,船遇到事情,肯定是第一個要出去麵對的。


    李啟幹咳兩聲:「寶船有五品,在天下的高品強者們不會隨意打破規則,所以暫時還是安全的,不過……有人膽敢襲擊寶船,這本身就很奇怪了,出去看看?」


    「小僧,有不詳的預感,且待我卜上一卦。」淨摩和尚說著,開始占卜。


    「你準備怎麽占卜?龜卜?」李啟好奇的問道。


    「非也。」淨摩和尚搖了搖頭:「龜呼吸元氣,靈明而長壽。但殺龜剝肉,鑽真骸,精氣已散,卻要從焦朽龜骨上找封象,可見其荒誕而不合情理,按照巫道的說法,占卜者,應與天地合德,與日月合明,和四時合其序,同鬼神合其凶吉,殺靈龜,借枯殼而決狐疑,既不合其德,也非合其明。」


    李啟聽見這話,頓時有些愕然。


    這和尚,竟然對巫道也這麽了解?


    麵對著李啟的驚訝表情,淨摩和尚又說道:「祭不用屍,屍既可廢,龜卜也可廢。古時製鍾鼓器械,用犬豬血等器物,以避鬼邪。今不用其禮,而未聞器物不利?卜築陰陽,皆是妄作。潔壇求福,耕婦蠶婦崇拜草木禽獸,也是荒謬之舉。」


    這句話說完,李啟就有些不高興了。


    「若是荒謬之舉,那怎麽會有用呢?大師,你這話可是將神道和巫道一起罵進去了。」李啟提醒道。


    「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即上智且難之,以此為教,是天下之絕學,怎麽會是罵呢?隻是,眾生需覺悟,覺悟之意,便是脫離崇信,於所學之物,由淺入深,無所不到之謂。認火不知不能行,不行不可謂真知。知行一時並進,且迭且進,此為「覺悟」,覺悟者,方能成佛啊。」淨摩和尚雙手合十,認真的對李啟說道。


    李啟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這是佛門的觀點,對方似乎是想給他傳道。


    大乘佛經的中心思想,就是想讓世人對這個世界形成一套自己的理解,所謂「覺悟見真」,其實就是讓你拋開事物的外表,去思索其背後的本質,而「心中是如來」這麽一句話也是這麽來的。


    核心觀念,其實就是督促人去思考,眾生皆思考,眾生皆見本心,見心中如來,如此,眾生皆解脫,眾生皆自由,最終便能達到眾生皆佛。


    覺悟,就是人在不斷思考之後達到了大智慧,得以從所有苦因中解脫。


    眾生是非顛倒,認假為真,沉淪在苦海中無法自拔。


    究其根本,就是因為幾乎每一個生命,每一個人,都像奴隸一樣,被世間諸多關係所羈絆,這些重重枷鎖奴役和束縛,沒有一個眾生能作得了自己的主,能真真正正做自己的主人。


    就好像員工被老板束縛,子女被父母束縛,愛人之間互相束縛,家族之間的彼此束縛。


    無窮無盡的束縛壓下來,所以他們不自由,身不由己的生,身不由己的死,身不由己的愛和恨,身不由己的奔波操勞一生,既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擺脫這一切,隻是慣性的生活著,生老病死著,在枷鎖的束縛下,被諸多事物驅使,永世不得自由。


    李啟當然是能理解佛門的看法的。


    不過,他不認可而已。


    對李啟而言,愛人,家族,師門,這些東西既不是束縛,也不是負擔,所以他不承認自己沉淪苦海,雖然因此而不斷的逐流,比如現在就因為羅浮山的事情趕到東海來,但李啟並不覺得有什麽苦的。


    佛門覺得苦,覺得這是「苦因」,但


    李啟不覺得。


    所以,他搖了搖頭,說道:「不談這些,大師準備如何占卜?我等你占卜完了,看看結果,再做決斷。」


    但卻見淨摩和尚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占卜完成了。」


    「嗯?什麽時候!?」李啟愕然,什麽時候占卜完的?


    他啥也沒看見啊,甚至就連信息流視野都沒有看到術法的波動,真知道韻也隻是察覺到這和尚身上有正常的波動,並沒有出現異常的,額外的能量波動。


    還有占卜之術能夠不引起任何波動的嗎?


    淨摩和尚卻很自然的說道:「既然是自我覺悟,為學必為無用之學,閉門誦經,不去其痼疾,便不能覺悟。那菩薩之講學,佛陀之證悟,皆謂之空談,取紙上之閱曆多,則世上之閱曆少矣,若是寄希望於謨靈之夀,而夭戮之,朘其肉鑽其骸,精氣複於無物,而貞悔發於焦朽之流,豈非妄作也?所以,就和先前所說,占卜之術,在於自身,正如同覺悟之心,隻在自身,所以自然也就了無痕跡,而不需要用別的各種儀軌輔助,隻需心想,依然能卜。」


    李啟不置可否。


    這和尚,還是在傳道。


    佛門的本能嗎?聽說佛門是出了名的喜歡到處傳道,說服其他人加入自己,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隻是李啟對佛門沒什麽感覺,所以沒有接話,而是問道:「原來如此,那大師占卜的結果是什麽?可否告知一二?」


    淨摩和尚也不賣關子,而是直截了當的對李啟說道:「小僧隻占卜到了凶險,似乎是生死之劫,不過……不是我的,而是施主你的,但更多的,我看不見。」


    「你能對我占卜?」李啟皺眉。


    他身上應該是有雲方遮蔽天機的,再加上自己身份的特異性,應該是無法被占卜的才對,他詢問淨摩和尚占卜結果,其實是想知道這艘船會遇到什麽,可沒想過會聽到關於自己的占卜結果。


    「非也,占卜一事,從無對誰,事情自然發展,如同因果之網,互相纏繞,哪有誰是誰的?小僧占卜此間之事,隻覺得其中凶險萬分,而凶險當中,正是一團迷霧,這整艘船,隻有一人呈現出如此迷霧,那便是施主你。」淨摩和尚如此說道。


    「所以,小僧斷言,此番凶險,麵對的就是施主你。」


    隨著淨摩和尚的話語,突然之間,外麵再度爆發出劇烈的聲響和震動。


    這下,李啟和淨摩和尚都覺得不對勁了。


    要知道,第一次震動,還情有可原,可以說是意外。


    但第二次爆炸和震動,說明在理道眾人去處理之後,依然有東西在試圖撼動這艘船。


    這可是五品寶船!誰膽子這麽大?


    這麽想著,李啟果斷將老馬沉睡的祭壇封閉起來,接著走了出去,準備看看外麵的虛實。


    隻是,剛剛走到外麵,李啟就看見了……一條真龍。


    鱗鬣爪角悉備,光渾映耀,芬馥著人,二須垂龍髯,金翠相映。


    紛窈窕兮,鱗若岩披,龍骨鬆移岫轉,左變而右易,風生雲起,出鬼而入神。


    龍首昂昂殺氣高,征雲靄靄透青霄,瑰詭雄壯,玄鱗玉潔,四周氣有白章,雙眼粲若華星,鬱如雲霞,乍一眼看上去,斯實希世之上瑞,太平隆盛之征!


    這是一條貨真價實的真龍!不開玩笑那種,而且看樣子品級極高,至少也有四品。


    四品的真龍,哪怕是在天下也能算是上位者了,足以號令一方。


    現在,這條真龍,正盤旋在這條五品寶船四周,似乎有些憤怒的樣子。


    但僅僅隻是如此,真龍身周不自覺釋放出來的龐大壓力,正是四周不斷發出震響的緣由


    。


    真龍龐大的身軀足足有數十裏長,在海麵上盤旋環繞,金雷電蛇震動,無邊威壓從天而降,同時,真龍口吐人言:「還不肯交出那七人嗎?」


    聽見這話,李啟愕然,隨即反應過來,七人?是神易軍他們的屠龍小分隊?


    不對吧,屠龍小分隊不是有八個人嗎?


    是有一個人栽了?


    還沒等李啟思考明白,就聽見船頭有一位理道大能,似乎正在與那條真龍對峙:「你想找人,怎麽會找到科考船來?我理道一向不參與各方道統之事,恪守中立,敖光曉,你僭越了。」


    再仔細一看,這位理道大能,身軀並非法寶所製,而是血肉之軀,長相就是個普通的中年男人,但身周卻隱隱散發著某種「理」之威壓。


    「法相……」李啟隱隱約約察覺到,一尊他看不見的法相,正屹立在正當中。


    李啟主動開啟真知道韻,觀察著那位理道大能的法相。


    通過真知道韻,他果然看見一尊法相。


    隻是,這尊法相無形無質,並不像李啟或者沈水碧的法相那樣宏偉巨大,直觀的彰顯出自身的力量,而是更加隱秘。


    這尊法相並無人形,更像是一種特別的「氣場」。


    在這「氣場」之中,先有是理,後有是氣,氣外無理,理為本先,由理生氣。


    事有條理為理,即理在事中。若理在事上,則理氣心,實為一物,天事曰天理,人事曰人理,物事曰物理,理見於事,理外無事,事外無理。


    看懂了四周的「氣場」,李啟頓時明白了為何這條真龍隻是盤旋身子,將寶船包圍起來,而不是直接攻過來了。


    在這氣場的庇護之下,若是隨意發起攻擊,恐怕組成身軀的氣,都會因為「理」的崩潰而一起崩潰。


    這是……絕對防禦立場啊?若是輕易動手,那麽組成真龍身軀的氣與理都會背叛真龍自身,不管再堅固的防禦,恐怕都會瞬間瓦解。


    這並非傷害,而是來自底層規則的修改,是對道的應用。


    這就是……四品存在對峙的場景嗎?


    不過……應該打不起來吧?天下不允許五品以上的存在大打出手,這是鐵律,這兩位四品最多對峙,大概率是不太能動起手來的。


    所以李啟倒也不是很擔心。


    至於占卜……針對自己的占卜,他一向是不太信的,就連天魔的一隻眼睛,傳說中的三生古鏡都無法追溯他前生來世,再加上有大巫雲方的遮蔽,一切占卜對李啟來說都是紙老虎,他們都隻能看見一團雲霧。


    這麽想著,李啟安穩的站在甲板上,仔細注視著兩位四品存在準備怎麽解決眼前的事情。


    「你們搭載的人,殺了一頭真龍,現在他們已經逃了,就連我都追溯不到,你說說,這種情況,不在你們船上,還能在什麽地方?除了這艘船,方圓百萬裏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逃過的感知,理道恪守中立,我相信這句話,所以隻要放開遮蔽,讓我看一眼,若是無事,我立刻就走。」


    「敖光曉,這艘船航行於東海,是導師們與龍王商議的結果,一切皆有手續憑證,如果你想憑借任性就肆意搜查的話,恐怕是會死的。」那位理道大能淡淡的說道。


    「已經有一個晚輩因為你船上的人丟了命,在鬼門處被殺,我甚至連阻止輪回都來不及,當場就被輪回卷入,可謂魂飛魄散……我現在隻想對你說,誰攔我,誰現在就會死。」真龍吐出一些煙氣,聲音隆隆。


    這些煙氣,李啟看得出來,那是某種凝聚到極致的水氣,似乎是……天河之水?


    李啟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條真龍,把一條天河喝進肚子裏了?


    用人話說就是,他用飲用的方式,將一條天河煉化,這樣呼吸噴吐之間,便能有一條天河橫空降臨的威能,輕易便能衝刷掉世間絕大部分存在。


    真龍……不愧是水行之主啊。


    那位理道大能搖了搖頭:「說那些有的沒的,天道壓製之下,你能動手?還是說,你準備為了你那個侄子豁出命去?相信我,你敢動手的話,長安在天道之中的執法者恐怕會很樂意抽龍筋,扒龍皮的。」


    「當然,我肯定是不會在天下動手的。」真龍搖頭。


    「所以……魔君,交給你了,此處是鬼門,世界壁壘薄弱,又有鬼帝首肯,沒問題吧?」


    這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放心吧,此處就由我來。」


    隨著這個話語,真龍攤開龍爪,說道:「就請諸君,共赴域外吧。」


    李啟愕然發現,四周的空間,開始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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