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澧水之上,李啟包了一整艘渡船。


    當然,不是他包的,是澧州太守給他包的,不過這河上的船,大多都大差不差,所以李啟並沒有在意什麽。


    渡口派出了自己最精良的,最熟稔的船工,幾乎人人都是九品,這抽調了一整支船隊所有的好手。


    甚至,這個船幫的幕後領袖,一位隱藏在澧州黑暗世界下的船幫幫主親自來給李啟掌舵。


    這位幫主,修為足足有八品,澧水上的每一個漩渦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顯然這些人,隻有澧州太守才有足夠的信息找得出來,要是讓李啟自己來找,那估摸著隻能隨便包一艘船了。


    這就是李啟為什麽要找地頭蛇幫忙的原因了。


    李啟上船之後,那位船幫幫主對李啟畢恭畢敬,就差磕頭了。


    不過,畢竟是作為黑暗世界的控製者,想來他是跪不下去的。


    他有這種態度,李啟也不稀奇。


    因為,李啟也知道,自己肯定掀起了澧州城的巨大風暴,那座采石場的問題,李啟通過信息流視野和真知道韻可以輕鬆的得知。


    對澧州太守而言,這就是一次性命攸關的事情,他肯定會徹查,想來此刻的澧州城內,已經掀起了一場大清算。


    千機門……估計要滅了吧。


    對李啟來說無所謂的事情,已經在澧州掀起了驚濤駭浪,成千上萬人會因此而死。


    大人物們的一舉一動都能引起無數的變化,正如同太陽隻是爆發一次黑子,卻可能直接摧毀地球上的所有通訊。


    當然,對李啟而言,這一切都無所謂,因為他並不準備改變百越的‘世道’,他隻是一個過客,來看看自己的老兄弟們,然後給他們準備了一個禮物。


    隨著船工的號子,這艘品級達到了九品中上乘的寶船,啟動了,載著李啟朝著東海前去。


    一夜過去。


    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李啟已經離開了城區,來到了一片開闊的河域。


    澧水雖然不是什麽天下名河,但畢竟也是一條萬裏長河,此刻河麵縱橫十數裏寬,船舶遊蕩其上,猶如一葉小舟。


    四周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船,但距離李啟這艘都很遠,像是故意隔得遠遠的。


    原因也很簡單,李啟這艘比較氣派,而且還是一艘九品法寶。


    船這種東西,當然也是可以打造成法寶的,並且所耗費的材料和金錢是普通法寶的好幾十倍,是一種典型的奢侈品。


    對那種自己就能上天入地跨海的修士來說,這種船的意義隻是在於節省體力以及具備一些特殊威能而已,但眼前這艘顯然沒什麽特殊威能可言,隻是行走在河道的話,這就是單純的奢侈品,彰顯身份和財力而已,除了比較堅固和閃耀沒什麽特點。


    選擇這種船,倒不是李啟愛顯擺。


    對李啟而言,用這種寶船就是必須的,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是深海,在那裏,洋流,海獸,風浪,乃至於天地本身的壓迫都是一種重擔,唯有寶船才能承載這種重任。


    不過,這樣一來,在澧水這內陸河中,他就顯得有些鶴立雞群,所以大家都離他遠遠的,不至於和他爭搶河道。


    坐在船頭,李啟看著這寬闊又深邃的澧水,開始琢磨自己一開始就準備好的目的。


    他這次來,是準備拜訪澧水之神的,作為最開始就和自己建立起聯係的山水之神,李啟是準備好好感謝他的。


    “船老大。”李啟在船頭喊道。


    卻見一個精瘦老人立刻走出,恭敬的對李啟行禮:“老爺有什麽吩咐?”


    “路上我們暫停一段時間,留個一天,我想去青華宮上柱香,拜訪一下澧水之神。”李啟如此說道。


    這話一說,船幫老大立刻肅然。


    這位老人表情肅穆,站直身子:“老爺是認真的嗎?”


    “怎麽?有何不可?”李啟問道。


    “老爺您是路過的大人物,恐怕不知道我們的忌諱……咱們這些船幫,都是在澧水之中討生活的,若是澧水神不悅,咱們之後恐怕就活不下去了。”那佝僂的船老大擦了擦汗,如此對李啟說道。


    “噢,你是怕我得罪他,然後拍拍屁股走了,留你們直麵怒火?”李啟笑笑:“放心吧,我和澧水之神也有一段淵源,他與我有恩,我又怎麽會和他吵起來?”


    “澧水神與你有恩?”那老者驚訝。


    “沒錯,昔日若不是他,我搞不好就死了,一直以來也是仰賴他才有一口吃的,熬過了最難的那幾年,此次前來,正是為了還這個人情,順便敘敘舊。”李啟笑著說道。


    “敘舊?您還和他有舊?”船老大更疑惑了。


    “救命之恩,如何不能算舊?行了,伱問的也夠多了,還是直接告訴我如何拜訪青華宮,才能算不失禮數吧,我畢竟是外來的,不懂規矩,萬一登門之前就先壞了主人家興致,那就不好了。”李啟看著船老大,如此說道。


    船老大似乎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又規勸了一句:“澧水之神乃是大鹿國數得著的山水正神,譜兒比較大,老爺您身份也不低,恐怕接受不了那些繁瑣的規矩……學起來也是很費勁的。”


    “既是來見恩人,些微有些規矩有什麽大不了?再說了,祭祀拜神這種事情,我做的多了,什麽是忌諱,什麽行動有什麽意義,我還是比較清楚的,不至於弄混。”李啟如此說道,沒有半點鬆嘴的意思。


    船老大看李啟如此執拗,也不好再說什麽反對的話,隻是躬身行禮,表示自己知道了,這就會安排。


    不多時,他就安排好了行程,交給了李啟過目。


    沒什麽特別的。


    再往前行四千裏,就是澧水的分岔路口,往北是去鬆國,往南是下滄海。


    在這個分岔路口中央,就是澧水神宮,澧水之神的廟宇就建立在這裏,但凡是走澧水這條道的,都得來貢獻點香火,希望澧水神保佑自己一路順利。


    那個廟宇,受各方香火祭祀,已經發展成了一座大城,在大鹿國內也算是赫赫有名了。


    李啟同意了這個行程,接著,他就拿到了一份關於拜訪澧水之神的注意要點,寫成了冊子的形式。


    除此之外,船老大還專門過來與他詳細解釋:“老爺,正如這冊中所寫,想要拜訪澧水神,就是要做到這裏麵的所有事情,還需要呈上三種禮物,隻是禮物都極為珍貴,還需要誠心……著實不易啊。”


    “我心之誠毋庸置疑,至於三種禮物,你隻管說來。”李啟如此說道。


    他倒是很理解。


    澧水之神作為大鹿國數得著的大水神,掌管一江漕運,地理上聯通了百越和南海,可謂紅極一方,隻需要占住這方寶地,他日後晉入六品指日可待,等他個千把年晉升,那之後在百越這塊地方可以算是頂級的地頭蛇了。


    這樣的水神,肯定天天都有人拜訪,若不設置個門檻,那肯定天天都有人起祭喚神,煩也被煩死了。


    所以李啟並不惱怒,而是準備認認真真的準備禮物前去拜訪,他是真想好好感謝一下澧水之神。


    最初的開河儀式也好,修煉鯉流意的水氣也好,幫他解除詛咒也好,雖然當時都是認真祭祀的,但澧水之神也都給了回應。


    麵對李啟這樣的回答,船老大自然也不敢繼續勸說了。


    該勸的已經勸了,剩下的就是老板自己的事情了,出了問題也怪不到他頭上。


    “那我可就說了……希望老爺聽完之後,不要和澧水神翻臉。”那船老大苦笑著說道:“這其一嘛,就是需要備上一場祭禮,而且要盛大。”


    “這是自然,祭禮我熟。”李啟點頭。


    祭禮,他本職工作啊,熟悉的很,根本不擔心。


    “這可馬虎不得……尋常人哪裏有能力舉行這般祭祀?但是那些忌諱和象征便能愁死人,恐怕得去請專門的巫覡才行,那可是一筆不菲的花費。”船老大提醒。


    李啟則笑道:“這我自有辦法,你說其他的吧。”


    船老大點點頭,繼續說道:“老爺自己心中有決斷就好,那這第二嘛,就是需要一件水係靈物,可不能是人工雕琢的法寶,須得是天然而成的靈物才行,這品級嘛……至少得到神意之境才行。”


    “原來就這樣,那簡單,還有呢?”李啟搖了搖頭,就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神意之境,其實就是八品的法寶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僅僅隻是在這個地方說的很玄乎而已。


    隻是因為大鹿國修行武道的人太多,而八品武道能夠凝聚武道神意,所以才有了這麽個稱呼,畢竟在此處,十個八品裏,七個都是武道的。


    其實不隻是大鹿國修行武道的多,全天下,乃至於整個域外,武道都是最普遍的道途,其原因也很簡單,武道最容易發展,最容易入門。


    不需要什麽玄乎的研究,不需要什麽莫名其妙的思考,隻要你開始鍛煉身體,那你就踏入了武道的道途上。


    鍛煉身體,用自己最原始的武器來保護或者摧毀,這便是武道的最初真意,簡單明了,清晰易懂,所以幾乎所有種族,所有世界都不約而同的形成了自己的武道。


    而那些不那麽強大的世界,武道就是他們唯一的選擇,畢竟他們暫時沒有能力形成另一種嶄新的道統,武道就是唯一的修行途徑了。


    大致來看,越是落後,武道就越昌盛,但並不一定,純粹以武道踏入二品世界的也有不少。


    那種存在,一身武者意氣鎮壓諸天,一樣不輸任何人,畢竟武道是容易入門,但想要攀上高處,和其他道途是一樣的,甚至可以說是更難。


    武者之路,連李啟都覺得苦,別說別人了。


    “不是我懷疑老爺,隻是……天生神意的寶物,那可不是能隨意拿到的東西,咱們的船若是在路上耽擱久了,那南海那邊,可不等人啊……”船老大提醒著李啟。


    “不就是天生水氣嗎?這有何難?我這就去取來。”李啟聞言,起身。


    天生水氣,和當初的在綠山的天生金氣一樣,就是那種誕生就具有品級,具備特殊力量的寶物,李啟在九品的時候就接觸過。


    當初算是寶物。


    如今……


    俯首皆是。


    卻見李啟兩指一並,從虛空之中抽出一張半透明的紙張,丟入水中,一股難以置信的力量直接迸發而出,水麵驟起波紋,一圈又一圈的向外滾去,掀起一層層的漣漪。


    然而,正當所有人以為會爆發出什麽猛烈的威勢的時候,水波紋卻就這麽消弭了下去。


    隻有水中突然伸出一隻手來。


    那隻手,純粹是由水組成的,沒有感覺到任何神異,也沒有術法的影子,但就是這麽伸了出來。


    這隻手握緊拳頭,一直延長,伸出,甚至打濕了不少水手的衣服,嚇得他們逃竄。


    然後,繞過了那個年邁的船幫老大,伸到了李啟的麵前。


    李啟接住,點點頭,說道:“多謝。”


    手沒有回應,隻是突兀的消散,啪的一聲跌落在地,留下一道水漬,仔細一看,就隻是普通的水流而已。


    其他人愕然,卻不知這是什麽手段。


    在場隻有李啟自己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沒什麽特別的,隻是召喚了當地的水靈而已。


    他剛剛丟入水中的是一紙敕令,以他的名義敕令當地水靈。


    這就和大能者們踩一腳地麵,就能呼喚出土地公一樣,都是敕令神靈的手段。


    在巫覡看來,天地萬物皆有靈,這便是最初的‘先天神靈’,所謂‘神靈’二字,本身就是連在一起的,是後麵的神道才有了後天成神這種東西。


    澧水雖然已經有了神位,占據了靈的位置,但澧水的水靈自然還是有的,李啟便寫了祝詞,敕令當地的水靈為他尋來一縷天生水氣。


    以前他也幹過這種事,在當初被鬆國軍士追殺的時候,他就是用這招問山靈借來了山氣,隻是沒還。


    如今當然不可能白吃白拿,所以他這次是以自身修為為代價,換來了這一縷八品天生水氣。


    於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澧水自己給李啟送來了寶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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