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蘊魔血,能奪人五蘊。


    五蘊失去,便會喪失對外界的一切感知,最終沉浸在「自我」之中。


    昔日李啟想盡辦法找到了克製五蘊魔血的方法,加上淩霄花神以局外人不受幹擾的情況下出手,這才勉強鎮壓了這一滴五蘊魔血。


    而綠山神,有這個本事嗎?


    李啟不得而知。


    但無所謂了。


    就算他有,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接下來隻要主持祭祀,然後,和外麵的妖兵對峙就行了。


    失去了綠山神,外麵的妖兵沒有能力獨自打開世界壁壘,因為李啟還在世界之內,通過祭祀維持世界壁壘的自我修複。


    聖焰界暫時安全了。


    然後要做的,就是等待另外兩邊的戰場了。


    聖焰界內部的戰場,以及,天外沈水碧的戰場。


    沈水碧那邊的話,實際上李啟也沒有幹涉的資格,雖然他有些安排,但都不是現在用的,在雙方還在均勢的現在,拖得越久越好。


    凡事要留有餘量,不把對手的底牌逼出來,那就別說其他的。


    要說吞天妖主沒幾手壓箱底的絕活,李啟是不信的。


    就好比綠山神金齒一樣,如果不是親自看看,誰知道他還能在如此遠的地方召喚綠山的投影?


    如果真的是仗著沈水碧的力量壓過去,那麽如果撞在綠山投影上,肯定會吃大虧的。


    永遠不要低估了別人的底牌,在自己輸不起的情況下,最好還是一點點的試探,先投石問路,再伺機行動。


    雖然投石問路,投的那塊石頭是那位聖焰族聖王,但總歸是為了聖焰界不是嗎?


    那麽,現在均勢,著急的一定是對麵,就等吞天妖主出牌吧。


    聖焰界的內戰的話……


    嗯,那個不必幹涉,那邊快速贏下來都不是好事。


    畢竟,這場戰爭對嘎嘎來說,是為了剿滅仙人的殘餘勢力。


    但對李啟而言,是為了有足夠的血祭祭品,來為聖焰界的存續提供能量。


    很無奈,但沒辦法。


    李啟現在認為,想要保證對個體的「正」,那就要優先保全對群體的「正」。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如果聖焰界都沒掉了,或者被吞天妖主占據了,亦或者被那些妖兵破開世界壁障,衝了進來,那時候才是真的慘烈。


    因此,李啟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雖然有所猶豫,但並未遲疑太久。


    如今,對他來說,隻要繼續做準備,靜觀戰局發展就行了。


    等對方出牌吧。


    ————————


    三個月,戰爭持續了整整三個月。


    因為綠山神的親自出現,所以那些教徒們紛紛聲勢大盛,然後分為東西兩股,朝著剩下的三分之一區域殺去。


    戰火爆發,短短一個月內,先後平定數座城市,神國兵鋒所至,各流域各城市,亦無不大被兵災。


    兵亂已至,民爭盜鑄,貨輕物重,穀價騰踴,餓殍僵仆於道路,屍骸橫撲於山丘,天災人禍並行,日夕不能聊生。


    但這時候,遭受攻擊的地方,卻還在內戰。


    這些不願意接受原本仙人派統治的人,根本就不是一條心的。


    如果他們齊心協力,一起抵抗,那麽或許事情根本就不會這麽糟,但此刻麵對被掃滅的那些城邦,竟然還有很多人的反應是:「好死!」


    李啟在一旁默默觀察,不做反應,他更多的策應是在幫助沈水碧那邊進行戰鬥。


    一個月的連續鬥法,對五品而言才剛


    剛開始呢。


    「玉兒,你那邊沒什麽事情把?」李啟問道。


    「一切平穩,我們兩邊現在都做不了什麽事情,吞天妖主很強,比我也不差多少,而且相性上還對我有些克製,這場戰鬥恐怕很難短時間結束。」兔子通過傳訊陣法回答道。


    「隻要還平穩就好,他如果不拿出些底牌來,那就這麽拖著吧,拖的時間長了,他自己就輸了。」李啟笑道。


    兔子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將精力放在應付吞天妖主身上。


    戰鬥持續的時間雖然長,但烈度可不低,任何一個疏忽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後果,吞天妖主並非什麽弱手,需要小心應對。


    不過,還好有李啟。


    通過不間斷的方相神氣支援,再加上李啟時常以祭祀供應來的諸多氣,都能在戰鬥中發揮很多妙用,能夠極大的減輕壓力。


    尤其是方相神氣,每次用出來,吞天妖主都不得不分心處理,幾乎將勝率提升了一成。


    窺破跟腳的好處,真是完全顯現了出來。


    隻是,這也隻是勉強將戰局拉平而已。


    方相神氣隻不過是抵消了對方的天狗食月之能,所以勝負還猶未可知。


    不過,沈水碧目前還一張牌沒出呢,她甚至連功法的能力都沒用。


    她修行的功法,是辰極金丹法,辰極金丹法的諸多神異,包括李啟當初勇闖羅浮山的時候,在那位七品門人身上感受到的操縱坐標係的威能,一點都沒有用。


    一切都按照李啟說的一樣,在慢慢的推進。


    對此,李啟也付出了極大的努力,他每天都在用極大的努力進行推演,兔子不擅長這些事情,那就得他自己來了。


    但他的能力有限,所以正麵戰場上隻有交給兔子自行發揮了。


    結束了和兔子談話,李啟就看向了另一個通訊術法。


    那邊,是嘎嘎。


    此時的嘎嘎,剛剛打完一仗。


    士兵們正在打掃戰場,他則持劍站在外圍,向著遠處瞄準。


    瞄準了一會,他握住劍刃,劃開口子的同時,猛的一擲!


    長劍爆發出一陣破空聲,呼嘯而去。


    嘎嘎沒看,因為他知道,逃走的敵將已經是個死人了,他以道門術法所成的禦劍術,能殺人百裏之外,此劍必中。


    隻是,他心裏卻沒多少開心。


    一路行來,他看見了太多,這個世界好像又回到了數年之前。


    明明日子才剛剛好過了一點點,就馬上又進入了戰火之中。


    這個時代的人,怎麽活的就這麽難……


    一路上,老弱困於蓬蒿,兵屍如嶽,餓殍盈郊,狗彘厭人之肉,鳥鳶食人之餘,聞臭千裏,骨積高山,膏血野草,蟲鼠盡肥。


    陰風無人之墟,鬼哭寒草之下,目斷平野,千裏無煙,殘民削落,莫保朝昏,父遺幼子,妻號故夫。


    孤苦何多,饑荒尤甚。


    亂罹方始,生死孰知。


    隻要做完這件事,就能結束,是嗎?


    嘎嘎如此想到。


    長劍入肉的感覺傳來,又過了一會,卻見一道流光返回他的手中。


    敵將已授首。


    旁邊有人歡呼,高呼將軍的名字。


    嘎嘎沒多說什麽,徑直返回了營帳。


    「你剛剛找我,有什麽事情?」回到營帳之後,他打開了術法,這讓他可以聯係到那位總是高深莫測的「仙人」。


    這位仙人給嘎嘎的印象很奇怪。


    他似乎是冷漠無情的,他似乎從來不在乎自己的決定會死多少人,發號施令時也完


    全無所謂聖焰界自己的損傷。


    甚至於,他還會很輕鬆的做出動輒讓數十萬人死亡的提議。


    隻是,嘎嘎最初並未聽從他的「提議」,這位仙人似乎也不會強迫。


    但事實總會證明,他的選擇是傷亡最小的一個。


    看似冷漠的決定,帶來的卻是最好的結果。


    嘎嘎數次想要力挽狂瀾,但都失敗了。


    好像隻有跟著他做的才是對的一樣。


    嘎嘎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冷漠還是仁慈,若說是冷漠,那他總是會在大規模傷亡之前提醒自己,但要說仁慈……他有些時候甚至會規定傷亡數量,讓嘎嘎屠戮俘虜。


    據他自己所說,這都是「為了大局」。


    嘎嘎無法接受這種「大局」的做法,可他又無能為力,如果擅自行動,傷亡會大的多的多。


    比如最初,就是因為嘎嘎不接受仙人的建議去豎壁清野,人為的製造出一片無人區,導致潰亂的流兵奔逃,最終傷亡增加了數倍不止。


    那位仙人似乎也能看出這種事,但他從不解釋,似乎是懶得和這些「凡人」說太多話,他每天都忙忙碌碌,除了下麵的戰場之外,那片天上,世界之外,似乎也有他們的戰場。


    唯一讓嘎嘎安心的是,那些惡魔盈天的異象已經消失,世界壁壘被啃噬的跡象也逐漸消退,可見仙人們的戰鬥應該是處於上風,最不濟也是平手。


    暫時不用擔心會有域外的威脅。


    術法穩定下來,兩人建立了通訊。


    李啟馬上問道:「最近的局勢如何?還控製得住嗎?」


    「還好,已經有一路進軍的勢頭被我遏製住了,隻要沒有聖……呃,七品出手,其他的對我和我的士兵來說沒什麽壓力。」嘎嘎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用仙人們習慣理解的方式開始說話。


    「那就好,我這邊看見了,他們中間的有一個七品已經朝你這邊移動了,似乎是想斬首,不過他用的是最粗淺的突破七品的方式,你修行的是天下的功法,應該沒問題,但是要小心偷襲。」李啟提醒道。


    「我明白。」嘎嘎馬上心領神會。


    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數次了,仙人擁有某種奇異的視覺,能夠看見他們看不見的東西。


    「嗯,下一次戰鬥,應該是和咯沽的戰鬥,他也是八品,絕對不是你的對手,這一次,不需要全殲,你可以收下一部分俘虜。」李啟又說道。


    嘎嘎鬆了一口氣。


    起碼這一次……沒有要求用那些特殊的方式殺人,然後稱其為「血祭」了。


    但李啟的下一句話馬上讓嘎嘎的聲音僵住了。


    「最近除了你這邊,局勢一片糜爛,死的太多,血祭的分量早就多出來了,剩餘的這些力量,我一會會用祭壇傳給你,好好利用。」


    李啟說著這話,讓嘎嘎發出了苦澀的聲音。


    「死的人越多……我就越強嗎?」嘎嘎看著自己的手,心神有些恍惚。


    越是死人,他就越強,就越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可人都死了,力挽狂瀾是為了誰呢?


    李啟看著水幕後麵的嘎嘎,心中也有些類似的疑惑。


    正,到底該如何體現到每個人身上?


    逐道者,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都是被困惑不斷圍繞著啊。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困惑,才會有源源不斷的動力前進。


    倆人隻是進行了簡單的交談,李啟就準備掛斷了,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隻是,這個時候,嘎嘎突然說話了。


    「你上次和我舉例,用的那個流車難題,我最近思考了一會。」他


    如此說道。


    「噢?你有結果了?」李啟有些驚訝。


    他之前和嘎嘎說過這個東西,是為了闡述自己的決定。


    有時候,不得不做出選擇,所以用這個舉了例子,看起來……嘎嘎好像是聽進去了。


    「沒有結果,不過我覺得,不管怎麽選,都是錯的,區別隻是迫不得已的錯而已,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十全十美的。」嘎嘎對李啟說道。


    李啟笑笑:「一直都是如此。」


    「哪怕是你們仙人也一樣?」嘎嘎又問。


    「我?我算個什麽東西?強如佛陀,真仙,巫神,恐怕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他們一樣要做選擇。」李啟搖頭,苦笑著說道。


    嘎嘎聽不懂什麽叫佛陀,巫神,但不妨礙他知道,眼前這個在他看來已經是無所不能的仙人,也有無法企及的存在,而那些存在,一樣有自己的無奈。


    想到這裏,嘎嘎關掉了通訊,甚至沒和李啟打招呼。


    李啟看著被關掉的陣列。


    或許這位天命之子想到了什麽吧,無所謂了,他該繼續做事了。


    不過,此時此刻,吞天妖主那邊,卻沒有李啟這麽淡定了。


    這位五品大妖緊蹙眉頭,心中焦急。


    怎麽回事!


    金齒那邊怎麽沒消息了?


    但是可以感覺到,他沒死,甚至還很健康。


    金齒之能,他相當清楚,哪怕對手是五品,金齒也不是沒有逃走的能力,撐個一刻鍾,也足以給自己發消息了。


    而且自己也留了印記,若是金齒直接死在那邊,他直接就能有感應。


    可現在,金齒的狀況很正常,沒死,也沒傳來消息,但聖焰界卻毫發無損,一點問題都沒有,其中還在進行祭祀,源源不斷的支援幫助那隻死兔子強行壓了自己一頭。


    金齒在磨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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