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開學。


    熙熙攘攘,好幾十萬人圍在這裏。


    這次考試,有三個人得以入學,而他們將會在今天報道。


    從諸天萬界,加上人道無數疆域之中,包括李啟在內,恐怕上百萬考生,隻選出了三個人有資格來太學讀書。


    這就是含金量。


    媒體也好,家人也好,湊熱鬧的也好,幾十萬人來到了現場,還有不知道多少萬人在家裏蹲著終端看直播。


    考上太學,才可以真正理解到那句話的真意,知道什麽叫做: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鳥啼綠樹,風光雅麗,人物繁華。


    這還是外景。


    朝著內裏看去,和過節一樣。


    錦纜龍舟,十裏紅樓,珠簾纏幕掛金鉤。


    馬蹄階砌,龜背球繡,抬眼看人似蟻稠。


    鬧吵吵混無昏晝,一段段紅錦纏頭。


    繡幃畫舫,鱗接水次。


    歌聲戛玉,繁華氣象。


    水上舟,陸上車,街上人,擠擠挨挨,一重接著一重,一圈圍著一圈,各個踮起腳尖,昂著頭,有些女孩比較矮的,還會叫起男伴讓她們坐在街上。


    其中也不乏有異族,有天下常見的妖,神等等,還有各類來自域外的奇異種族。


    這些奇異種族太多,太古怪,以至於都不怎麽好形容,有的皮膚類似泥漿,有的沒有手,有的閃耀著鱗光,有的腿上是雙關節。


    有角的,沒角的,外骨骼的,內生骨骼的,複眼的,獨眼的,各色皮膚,各色物種,全不相同。


    唯有相同的隻有一點,那就是這些異族毫無疑問全都修行人道之法,一個例外都沒有。


    能夠來到長安,想來他們的世界已經徹底成為了人道的領地了。


    總而言之,整個長安得閑的人,估計全都來瞧這十年才有一道的太學新生了,太學四周圍堵了好幾百萬人。


    還好大家都是修行者,否則憋都能憋死人。


    因為人人都知道,哪怕是在人道之中,哪怕是在長安,這些學子都是天之驕子,其中的佼佼者未來必然成就高位。


    而且除了看熱鬧之後,還有一件事會促使他們過來。


    那就是太學入學的時候,會有一場老師和優秀師兄們對新晉太學生們的講道,作為歡迎儀式,也作為警醒新生們的殺威棒。


    這場講道會讓他們明白天高地厚,知道考入太學才是開始,必須要勤奮學習,努力跟上其他同學才行,切不可因為考入太學而沾沾自喜,誌得意滿,就此失去以往的學習之心。


    這場講道,以前都是私人授課,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場講道就變成了公開的,似乎是想要敲打新生之意。


    因此,這幫人裏麵估計有三分之一是想來看熱鬧的,看新生是怎麽被太學的其他人敲打的。


    而剩下的,就是來學習的了。


    說是敲打,實際上也是一場公開講道,哪怕隻是在周圍旁聽,也能對這些普通修士產生莫大的裨益。


    所以,可以說,在開始之前,人越圍越多了。


    而李啟呢,擦了擦冷汗。


    他當然也要進去,但這麽多人圍著,他已經進不去了,這水泄不通的,怎麽進去啊?


    他可不敢說自己要進去聽講道,會被人圍堵的。


    這百多萬人,圍過來那就別想走了。


    不過,反正還有一會才開始講道,他準備在街上等一等,看看另外兩個同學是怎麽進去的,學習一下。


    如果他們兩個都進不去,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太學肯定會派人來把他們拽進去。


    至於用術法排開人群,或者直接飛進去,他想都沒想過。


    首先長安禁空,不在特定的地方根本飛不起來。


    再者,用術法排開人群,看這個擠死人的密度,這怕是要引起踩踏事件了。


    所以李啟老老實實的在人群外麵,等著吸取別人的先進經驗。


    不過,很快,李啟就發現了一件事。


    進不去……純粹是因為他太過低調了。


    很快,李啟就看見了另一個同學,也就是和他一批考進來的三個之一。


    他的名字……李啟記得叫莫崩瀾。


    此人非是人族,而是來自域外的異族,來自一個三品世界,隻是那裏已經和人道融入已久,基本上可以說和人道沒什麽區別。


    他不是人族,但因為當地土著和天下長久以來的通婚,他看起來和人族差異不大,隻是頭發是藍色的,童孔也並非圓形,而是類似羊一樣的方童。


    莫崩瀾似乎是得到了來自自己出生世界的支援,可以看見,他被一堆族人圍在中間,聲勢巨大,橫幅招展。


    燔百和之香,張雲錦之幃,好幾百個莫崩瀾的族人圍成一圈,敲鑼打鼓,舉幡揚旗,大聲嚷嚷,逼迫前麵的人讓路,甚至最前麵的人還拿著盾牌擠人。


    “都讓開!都讓開!”


    “你們擋著做什麽!難道是你們進去接受講道嗎?!”


    “讓!讓!”


    就這麽幾百人圍成一圈,把莫崩瀾圍在中間,艱難的擠進人群,奮力和人潮抗爭著。


    好在聲勢足夠大,能夠驚起足夠多的人,讓他們主動讓路。


    但人擠人擠人的情況下,想讓路也很困難,大家都是修行者,等於大家都不是,最後還是得靠力量擠,因為想讓也沒地方讓,隻能被迫隨著人潮湧動。


    大家也不敢真的施展術法對身邊人動手,結果就隻能如此了。


    而且還不能飛,因為長安會在除了空中交通區域意外的地方禁空,想飛也飛不起來。


    就在這種情況下,莫崩瀾被護在中間,一點點的朝著中央擠過去。


    李啟看見他剛剛登場的時候,異常光彩鮮亮,被眾多族人簇擁著,神姿清發,帶大綬,腰佩劍,頭帶小冠,衣衫飄逸。


    但此刻被擠在人群裏,差點連頭冠都擠掉了,這還是有幾百個族人幫他一起擠,若是他自己獨自進去,怕是衣服都要給人拽成破布。


    這看的李啟頭皮發麻。


    莫崩瀾有族人幫忙一起擠,都弄成這個樣子……


    他又不以肉身力量見長,衝入人潮之中怕是寸步難行,指不定就被卡在裏麵,進不去出不來,頭發都被人薅脫掉。


    李啟可沒人道的發冠和束帶,他都是披頭散發的,看起來就很有巫覡的範兒,當然,在人道這種打扮被稱作狂士。


    看起來挺帥的,就是人擠人的時候被人抓住頭發,肯定會非常痛苦。


    這個辦法不可取。


    不過,雖然李啟不可取,但莫崩瀾卻還是靠著這招終於擠進去了。


    好好一個藍發翩翩公子,現在發冠散拖,衣衫不整,搞的狼狽不堪,還得被族人圍起來偷偷整頓衣冠。


    這邊這個不行,李啟幹脆再等等,看看另一位同學有沒有能參考的地方。


    又過了一會,李啟終於看見了自己的第二位同學。


    這位同學,他在終端上也了解過。


    其名為李烈騎,雖然叫這個很霸氣的名字,不過實際上卻是個女人,據說修行的是武道,但兼修人道兵家之法,兵武雙修,相當厲害。


    就是不知道這姑娘膀子有多粗。


    李啟到現在為止,看見過的武夫全是壯漢,想來女人也不會差太遠,畢竟你練武一定是會有肌肉的,你的肉身必然無比堅挺。


    嬌滴滴的,柔弱無骨的小娘子肯定不會出現在武道修行者身上。


    李啟縮在人潮外圍,一邊尋找進去的機會,一邊尋找同學李烈騎,看看她是怎麽進去的。


    不過,很快他就找到了李烈騎。


    是個女人,穿著緊身勁裝,容貌俏麗卻並不妖豔,看起來目光炯炯,相當英武。


    她甚至察覺到了李啟的注視,還點頭示意了一下,表情並不怎麽冷漠,但也談不上熱情。


    身高基本上和李啟差不多高,不過身材並不如何健碩,卻修長結實,看起來敏捷又可靠,有俠女之風範,背後掛著一張巨弓,極其引人注目。


    《諸界第一因》


    隻是看了一眼她進去的辦法,李啟就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方法……也用不上啊!


    原來,李烈騎雖是孤身一人前來,但卻騎著一頭大馬,肩高一丈,比老馬還要雄偉。


    這匹大馬居然是七品!而且還特批了一條專用航線,讓他得以起飛,李烈騎就騎在馬上,縱身飛躍,直接從眾人頭頂越過,落到了中心的道場之中,然後打開終端,確認了特批航線的取消。


    看的李啟目瞪口呆。


    看起來她是早就知道會圍成這樣,提前申請了一條航線,專門就在今天用來飛進去!


    這麽有自信的嗎?特批航線申請個兩三年都是常事,哪怕是以唐國的效率也會多方審核,也就是說她在開始考試之前兩三年就已經開始申請,就等今天用了!


    而且那匹馬也是,這東西可不是說申請就申請,也得有特殊執照才能搞這個,要保證你這是特種作業。


    換而言之,那匹馬也是有特種作業執照的!


    且不說老馬現在不在李啟身邊,就是他在也沒資格特批一條飛行航線……


    真是……


    這幫人早有預料嗎?提前兩三年就開始準備了啊!


    自己吃了鄉下人的虧啊……沒見過這場麵呀。


    李啟尬在這裏,不知道該怎麽進去。


    好在,突然之間,有人拍了拍李啟的肩膀。


    李啟扭頭看去,不過沒看之前他就知道是誰了。


    強化之後的真知,已經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他的第六個感官,不用轉身也知道後麵的氣息來自以前見過的什麽人。


    “啊……柳兄。”李啟回頭,苦笑著拱拱手,看向後麵的同學,柳參之。


    就是那個煉器的,最開始邀請李啟參觀太學學室的那位。


    柳參之還是那副騷包的模樣,今天他沒穿粉色袍子,而是穿了一身花衣,粉藍紫相間,看著活像個妖怪,頭上也帶了奇怪的裝飾,還有羽毛插在頭頂。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耳朵上依然別著一枝花。


    “李兄,怎麽站在這裏?是進不去?”柳參之笑著問道,顯然是明知故問。


    對他這種老生而言,這種事情不稀奇。


    基本上每次都會有人這麽尷尬,除了那些特招生可以直接入學,不必來這一場講道之外,其他考進來的學生都會來一遭。


    長安以外的人,可不會清楚這裏的風俗。


    必須要提前調查這些事,才可能得知,偏偏李啟這些天忙著梳理人身小天地,沒空啊……


    “唉,柳兄說中了,不過我正準備鼓起勇氣往裏麵闖一闖呢。”李啟歎氣。


    沒辦法,總得進去啊,總不能三個人就差自己一個吧?


    柳參之看見李啟的模樣,哈哈大笑,隨即拉著李啟:“哈哈,我就知道,放心,我正是為此而來,李兄和我同去,上我的車,咱們從另一條道走!”


    “柳兄你是專程來接我的?”李啟聞言,有些愕然。


    “我就是擔心你會被堵在這裏,所以過來看看,想不到果然被我猜中,哈哈。”柳參之一副喜聞樂見的模樣。


    不過樂歸樂,他還是帶著李啟朝著自己的車架走去:“雖然新聞上不怎麽報道,不過這就和跨年一樣,總是會有閑人聚集起來圍觀,因此不少同學都為此苦惱過。”


    李啟深以為然。


    這場麵,還真不好辦,也不能動用術法,真靠肉身去擠,就是蠻子武夫也未必擠得過這百多萬人啊,這幫人可不是螞蟻,他們全都是修行者,其中也不乏肉身強橫的。


    於是李啟再度感謝柳參之。


    柳參之也笑嗬嗬的說著自己最近的事情,兩個人寒暄著朝著另一條路走去。


    在街角,柳參之的車馬就在那邊。


    是用兩頭不知道是啥的異獸拉的,六條腿,和騾子類似,非常高大,有兩丈多高。


    李啟和柳參之笑嗬嗬的說著閑話,然後乘上了車輛。


    隻是,李啟才剛剛進去,臉色的笑容就僵住了。


    這車子裏麵,還有一個人。


    而且他還認識。


    當初和他們打擂台的那位八品天才,柳君逸。


    這位翩翩君子正坐在桌前,低頭沏茶,身上散發出柔和沉穩的氣質。


    而且,柳參之上來就直接說道:“大兄,這是我朋友,李啟,來,李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族兄,名君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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