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鳳丹離開,同時李啟的心中傳來一句話。


    “巫神山這邊,你師父我給你擋咯,羅浮山你就自個兒去吧~,不管成不成,此事結束,就出發去唐國,別傻乎乎的等秩祝們聽到消息回來,記住咯!”


    李啟聞言,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老師把後路都想好了呀……


    到時候自己往唐國一跑,確實,哪怕是秩祝應該也不會追過來,去那邊留學,然後等他們消消氣,弄清楚事情原委再說吧。


    作為祝人,他是知道秩祝是什麽的。


    秩祝,祝人一脈的二品,又稱禋宗,所屬有肆師、大司樂、大祝、大吏。


    作為祝人一脈的最頂尖存在,掌管一切祭祀禮儀,號稱天下之禮儀盡出於其身,以九儀之命定天下之秩。


    很顯然,如果真的等到秩祝回來,那老師可能就兜不住了。


    所以,得盡快。


    李啟馬上對腳下的大鵬說道:“前輩,我們快走。”


    不過,卻聽見這大鵬輕笑一聲:“走?公子怕是對我有些誤解,咱們已經到了。”


    聞言,李啟愕然,他連忙往前走了兩步,看向下方。


    這才發現,空間封鎖解除之後不到六秒鍾,他已經來到了沉水碧所說的洞府。


    那是一座環境很好的靈峰,四周都沒什麽鄰居,估計是刻意搬走了。


    “多謝前輩,請前輩在此處等候一二,之後恐怕還要勞煩您送我回去。”李啟拱手對大鵬說道。


    此去老師的洞府少說好幾萬裏,他得走上一天呢,比不得別人無後座力無推背感,一振翅就到了。


    這個速度,真是無與倫比,怪不得大鵬都以速度著稱。


    不過,作為龍駒的老馬也是以速度著稱,他還沒入品,速度就已經比九品的自己還快了,他這次蘇醒之後,應該可以入品吧?


    算了,不想那些。


    李啟搖了搖頭,從大鵬上一躍而下,落到了下風的靈峰處。


    在這裏,早就已經亂了套了。


    有雲雀吱吱喳喳的到處驚惶亂飛,李啟還看見了幾個慌不擇路撞在山壁上把自己撞暈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道門術法,禁錮山門,抵禦外邪。


    李啟剛剛一落下,就看見有人圍了上來。


    他看見幾位一位傷重的難以置信的七品道門修士,帶著幾個八品道士,各有男女,圍成陣勢,神色警惕。


    沒有派更多人來。


    估計是懾於自己身後的那隻大鵬吧,所以不敢讓更強的人來壓製自己。


    因為李啟還看見,一個手拿拐棍的老太太,正在與那大鵬對峙,在她身後也跟著數位五品和六品。


    五品李啟看不出來,但那些六品,或多或少身上都有傷勢,而且多半是一時半會治不好的那種。


    至於眼前那些半死不活的七品和八品,雖然組成了陣勢,但那陣勢真是……


    一言難盡。


    或許總是和沉水碧待在一起的原因,李啟覺得,自己對羅浮山的功法的了解程度可能比這幫人更深入。


    就連辰極金丹法都在他腦子裏,雖然不能修行,但這種品階的功法怎麽可能不去看?


    加上和沉水碧朝夕相處,從她身上學到的很多東西,讓李啟輕鬆看出了這陣法的所有破綻。


    真的,和兔子布置的對比,就像是拓撲空間和四則運算對比一樣。


    非要評價的話,大概就是幼兒園作業。


    但是李啟沒有做任何反抗,而是任由對方將自己籠罩起來。


    把李啟用陣法隔離開之後,那位七品開口說道:“這位公子,來此所為何事?”


    李啟拱手,彬彬有禮的說道:“小子李啟,見過前輩,小子此次前來,是為了拜訪貴山門的沉水碧沉姑娘。”


    一位八品道士怒視李啟:“放肆!月中娘娘五品大能,豈是你這小子能直呼其名的?!”


    李啟卻根本不管他,而是微微退後兩步:“小子前來拜訪,除了敘舊,還有另一事要通報,也懇求羅浮山上下允許。”


    “小子李啟,欲向貴山門提親!迎娶沉水碧!”


    李啟說的言簡意賅,根本沒用什麽華麗辭藻來掩飾。


    但偏偏就這麽簡單一句話,直接讓身周的所有聒噪全部安靜了下來。


    過了幾秒鍾,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那七品氣的手指發抖,怒火衝心,厲聲喝道:“你——!你!你們巫神山想要折辱我們,何必使出這般下作手段!無恥!無恥之尤!欺人太甚!”


    他都快氣瘋了,身為堂堂七品,竟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氣血,導致血液上湧,臉都漲的通紅。


    其他道士也滿臉怒容,之前說李啟放肆那位更是連話都不想多說,直接怒火攻心,失去理智,直接暴起,衝向了李啟!


    他一隻手猛的張開,術法凝聚。


    辰極金丹法,其核心要義是‘我之金丹為天之辰極,眾星繞我旋轉,我就是宇宙的中心’。


    李啟從未見過沉水碧施展辰極金丹法的法門,估計是因為她的金丹已經碎了,現在凝練的外丹並非是辰極金丹法的合適載體。


    不過,眼前這個八品道士,是可以的,所以李啟才第一次見到了辰極金丹法妙處。


    以那顆金丹為中心,世界都好像傾斜了。


    是的,明明是他傾斜朝著朝著李啟衝來,但在李啟的視角裏,卻變成了自己和整個世界被一股無法抵禦的力量裹挾,朝著那八品衝了過去。


    運動是相對的,根據參考係的不同,就會產生運動的不同。


    天之辰極怎麽可能動呢?宇宙的中心是不可以移動的。


    那麽,李啟和辰極金丹的距離在縮短。


    以天之辰極為參考係的話,辰極是不會動,隻能是李啟自己移動來縮短這點距離。


    所以,以這顆金丹為中心,李啟身上頓時遭遇了無法抵擋的力量,被強迫性的拉向了對方!


    天若傾一度,故萬物移一度焉。


    若是天傾東南頭,天下之水皆東流!


    運動的定義被顛倒,李啟無可遏製的撞向了對方。


    但他雖然驚異,卻沒有反抗。


    對方身上還有傷呢,他來這裏並非是為了打架的。


    看見李啟失去平衡朝著自己不受控製的落下,那道士運起渾身力量,激發出他殺力最大的術法!


    獵獵風吹雨氣腥,飛光千尺虹影盡,倏忽石火侔閃電,一輪殘月懾人心。


    他幻化出一輪殘月,羅浮山本就擅長日月術法,月代表幽藏,有懾人之力,這術法便是月中太陰娘娘一次為原理所設計的術法,直指神魂,能攝人心魄。


    魄,陰神也,月,太陰也,這就是‘月魄’一詞的來源。


    以太陰懾陰魄,正好能夠將這個毫無防備就中招的公子直接擒下!


    讓他口出狂言!還敢托大,麵對自己的進攻都敢不做任何防備!


    被辰極金丹控製住,主動朝著殘月飛去的李啟


    然而,一輪殘月倏忽擦過被迫移動的李啟。


    但是,李啟的心魄卻毫無動搖。


    這一擊,竟對他沒有絲毫作用!


    他也終於站穩了腳跟,脫離了辰極金丹的束縛,卻未還擊,隻是搖了搖頭,說道:


    “我已見過真正的太陰之精,是沉姑娘親手為我演示的,此次小子前來並非唐突,若是諸位不信,還請通報一聲!”


    說著,李啟從懷中拿出早已寫好的聘書,雙手呈上。


    至於剛剛的攻擊?


    直接無視了。


    地厚德以載物,五行陰陽盡入地中,區區不完整的太陰之氣,能起到什麽作用?


    現在李啟的修為,就是可以做到這種事。


    你隻是個以氣為攻擊手段的道士而已,氣對李啟無用,就隻能幹瞪眼。


    要是個學武的,離得這麽近的話,倒是早就把李啟打的鼻青臉腫了。


    可惜學不得。


    那七品見狀,馬上深吸一口氣,壓住怒氣,恢複冷靜,揮手讓其他八品散開。


    他意識到了,此人是貨真價實的巫神山公子,而且還是拔尖那種,其他八品,恐難是一合之敵。


    這樣的包圍不僅對他沒有威脅,還容易讓他發揮傷人,不如自己親自應對。


    其他八品不甘心,卻又無法,隻好撤開,然後朝著後麵跑去。


    若是平時,他們會去搬救兵。


    可現在……搬什麽救兵呢?


    沒有救兵了,剩下的幾位大能,都早已拖著病體,在和那大鵬對峙了!


    可他們也不能留在這裏,否則隻是添亂。


    氣惱,憋悶。


    同時又是……自責。


    或許,這就是喪家犬吧。


    不得不寄人籬下,甚至連自家人都要被人貪色強娶!


    那幾位八品離開之後。


    隻剩下滿臉不悅那位七品。


    但是他不得不心平氣和和李啟說話。


    卻見此人上前來,說道:“婚姻之事,當有長輩上門,豈可有親自上門一來的說法,公子是什麽無師無父之人嗎?”


    好吧,他還沒有心平氣和。


    但李啟馬上拱手謝罪:“突兀前來,小子知錯,隻是小子心中鬱結,冥冥中有一種預感,若此次不來,以後就再也來不了了,至於小子的師長,目前正在天外天交戰,實在是騰不出手。”


    就和那位大宗所說的一樣。


    現在來,太急,太不妥。


    羅浮山本就是驚弓之鳥,炸了毛的刺蝟,剛剛被人滅門,手裏還懷揣著重寶,你讓他們對外界不戒備,是不可能的。


    巫神山也看出了這點,所以下了禁令,讓其他人別去打擾他們,最少等百年之後,陽凝的傷勢複原,他們能夠安下心來之後,那時再說別的。


    那時候不管說什麽,都可以坐下來談談。


    可惜,李啟著急。


    之前就說過,巫覡天天和神神鬼鬼的打交道,他們總能產生冥冥感應,這些東西十有五六都是有用的。


    對於這種感應,李啟有時候會忽略,有時候會重視,因為確實不怎麽準。


    但在沉水碧的事情上,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準確率,他也要來試試。


    這就是他的‘少年意氣’。


    他還不是不朽者,一百年對他來說太長了。


    而且,凡人的心智不像是不朽者們。


    凡人會被情緒腐化,會因為一時衝動做出很多事。


    很可惜,現在的李啟,是凡人。


    但這個理由是說不服人的。


    就好像是你走出去和人說:“我預感她要出事,所以我要娶她。”


    你看別人把不把你當精神病。


    不過李啟管不了這麽多了。


    精神病就精神病吧,愛咋咋地,反正已經來了。


    如果羅浮山不讓他進,那不好意思……


    這聘書他提前手寫了二十份,就算被撕了他也能掏出備份來。


    做決定可以一時衝動。


    但做計劃和安排一定要沉著冷靜,李啟一向很分得清的。


    不過,李啟的話卻讓那羅浮山的七品窩火不已。


    他一甩袖子,臉色怒的通紅,卻不得不沉下語氣問道:“公子是要仗勢欺人?”


    “不敢,隻是想要煩請前輩通報一二,我與沉姑娘乃是舊相識,此次前來提親,並非是為了突發奇想,我想沉姑娘能理解的。”李啟拱手說道。


    “舊相識?你們認識多久了?”他皺眉問道。


    李啟低頭:“兩年多一些。”


    那位七品怒極反笑,反問道:“嗤,月中太陰娘娘九千四百六十二歲,你隻認識她兩年,就說是舊識?”


    站在他的角度看,確實是這樣。


    兩年,對長生者來說,根本就是彈指一揮間,根本不值一提,用這個說事簡直是笑話!


    但對李啟來說,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兩年。


    哪怕以後過了一萬年,十萬年,他都不會忘記這兩年。


    所以他接著說話。


    “確是舊識,還請前輩幫我通傳,我沒有太多時間,話帶到之後,一切自然明了!”李啟有些焦急。


    畢竟,也不知道老師能攔多久,總得先進山門再說。


    等見到沉水碧,親口問問她。


    “你就認識月中娘娘兩年而已。”那八品表情陰沉,但在努力控製語氣。


    “前輩,兩年……足夠了,你說這麽多,若是不肯通報,我就要自己進去了,若是見到了沉姑娘,你自然知道我不是騙人。”


    那七品道士展出一柄拂塵:“放肆!哪怕是被巫神山打死在這裏,我也不可能讓你折辱月中娘娘!”


    “若是不願讓我進去,就請前輩轉交此書。”李啟耐著性子,再度遞出聘書。


    但對方卻也沒有接下來的意思。


    軟硬不吃,又不願意去找沉水碧,也不願意讓自己進去……


    真是。


    那就隻好硬闖了。


    李啟歎氣,一步踏出,直接加速衝向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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