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仙兒問出這個答案的時候,綠山國主已經到了自己的宮殿之中。


    但他還是聽見了這個問題。


    他皺了皺眉,揮了揮手,卻見空間直接折疊,胡仙兒一臉驚訝從中走出。


    她是真的很驚訝,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抱怨,竟然讓主人回答了,還主動把自己提了上來。


    所以她立刻下拜:“奴婢該死……”


    但綠山國主卻毫不客氣的說道:“你確實該死,但你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該死。”


    “奴婢不明白……就算其背後有靠山,又如何值得主人如此折節屈尊?”胡仙兒不解的詢問。


    “這就是你在清霧城一百年都一事無成的原因。”綠山國主走出宮殿,在外麵的清雅園林之中的石凳上坐下。


    他一伸手,手中落出幾粒靈種,當空一拋,卻見天空飛翔的諸多靈鳥猛禽,紛紛爭搶而食,擠成一團。


    雖然他語氣有些生氣,但還是保持著很好的涵養,沒有打罵,反而是準備解釋。


    “你仔細想想,他要的獎賞是什麽?”綠山國主問道。


    “是……我記得是月魄殘片。”胡仙兒回答道。


    “什麽情況下才會用到月魄殘片?”


    “需要提取陰氣的時候當做材料,隻是過於凝聚,提取難度極大,提取出來的氣也隻是普通的太陰之氣。”


    “若是手法精湛,用來煉器也可,雖然數量稀少,但並無太大用處,價值不算高,噢,粉末或許可以用來治病,不過太陰之氣過於虛幻,不如直接用地陰之氣來的有效。”胡仙兒思索一下,如此回答。


    基本上是沒什麽錯的,太陰月魄,高懸天際,乃是天地自然的陰氣自然匯聚而成,位格極高,其中蘊藏著幾乎無窮無盡的陰氣。


    但是因為其體積龐大,所以這東西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自己碎一部分,再重新凝聚一部分,就像是新陳代謝一樣。


    這些碎片有些會直接虛化變成陰氣,很多以月亮為根基的修行者,就會在晚上望月修行,汲取這種自然逸散而出的太陰之氣。


    還有極少部分殘骸,因為其過於凝聚,所以沒有碎幹淨,會留了一部分落到月麵上,這就是月魄碎片。


    太陰位於天下之外,哪怕是對大能者來說也得走一段距離,去上麵撿月魄殘片的行為,大概相當於跑步到十公裏外撿一塊石頭回來。


    位格很高,數量不多,采集很麻煩,最關鍵的是沒啥用,基本都有更便宜的上位替代品。


    所以這玩意兒基本沒有在市麵上流通,九成九的月魄碎片,都老老實實的躺在太陰月麵上,就和雜草一樣。


    李啟手中這些,就是用獎賞的機會,拜托綠山國主跑了一趟太陰,給他帶回來的。


    “那你想想,這種幾乎沒什麽用的材料,他為什麽會要?”綠山國主發問。


    “想來是有自己的辦法的,世間功法萬千,保不齊就會有需要這個東西的。”胡仙兒不確定的猜測道。


    “真是蠢材,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你也知道,他來自大鹿國,大鹿國,需要月魄殘片,這還想不到嗎?”綠山國主罵道。


    被這麽一罵,胡仙兒立刻在腦子裏翻找關於大鹿國和月魄的情報。


    受到了主人的提醒之後,她細細一琢磨,最近關於大鹿國的大事。


    大鹿國距離這裏很遙遠,她平時都不怎麽注意那邊,畢竟相隔十多萬裏,已經基本沒有什麽關聯可言了。


    不過,大鹿國最近確實有一件驚動整個天下的大事。


    羅浮娘娘受人皇一劍,重傷垂死,從劍南遁逃到百越,人道之中有兩位三品至人一路追殺至百越,甚至三日之間,接連破滅了鬆,石山,明慶,小列四國,四位國主當場被斬殺掉兩位,剩下兩個掉了半條命,這才遁逃成功。


    之後,一位大祝趕到,以一敵二,一路打到天外天,竟然將兩位至人全部擊敗,狼狽逃走,還壁虎斷尾,舍棄了一口四品法寶斷後,這才成功脫身。


    之後,巫神山與唐國在邊境的對峙局麵就越來越嚴峻,聽說在那邊,甚至自然的山水神靈都無法誕生,同時各種律法也開始失效,是巫道與人道互相對衝的結果,儼然就是一片無法之地,就連入了品級的修士都很少見。


    這應該是大鹿國遇到的最嚴峻的事情,因為當初兩位至人與大祝的戰場,就在與鬆國接壤的大鹿國。


    除此之外,胡仙兒對大鹿國就沒什麽特別的認知了。


    不對,還有一件事。


    就在去年發生的,大鹿國白蛇山誕生了一處機緣,還引過去了無數像是胡仙兒這樣的人去互相爭奪,是一枚大卜指印,內藏道韻,白蛇山神借此賺的盆滿缽滿。


    也是關於羅浮娘娘的事情,好像是羅浮娘娘隱藏的行蹤暴露,一位巫神山大卜親自降臨為其接引,並打退了同樣得知消息趕過來準備趁火打劫的一位大妖,成功將羅浮娘娘救下,而且還搶下了二品法寶,也就是那一尊羅浮山傳世的日月真鉛鼎回去,算是滿載而歸。


    而當初留下的那個戰場,就成了一片新的機緣之地,不斷有人前往,試圖觀摩大卜道韻,讓自己更進一步,為此還發生了很多武力衝突。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嗎?


    雖然都在大鹿國,但這和月魄殘片有什麽關係?


    看見胡仙兒沉默了好一會,綠山國主一臉恨鐵不成鋼,厲聲嗬斥道:“動動腦子!羅浮山逃出來的有哪些人?當初上頭讓整個百越搜尋的是哪些人?”


    胡仙兒當即一個激靈!


    對,是有這麽一回事,巫神山曾經下令讓百越諸國全部自查,尋找羅浮娘娘蹤跡!


    綠山國主自然也吩咐了下麵的人去落實,還貼了很多告示出去。


    那時候上麵給下來的線索,除了羅浮娘娘的一堆特征和功法之外,還有她身邊的婢子,也是作為線索給下來的。


    因為是主人點名要注意的事情,所以她很上心,記得很清楚,當時是說羅浮娘娘掏出來的時候,身邊跟著日月之精,她的侍女,若是發現這兩位的存在,說明羅浮娘娘就在附近。


    這兩位,分別是月精沈水碧,日精陽凝,都是日月真鉛鼎所孕育出來的日月精靈,天生異種。


    “此人,和月精有關係?”胡仙兒抬起頭,總算是明白主人的意思了。


    “怕是不止。”看見胡仙兒總算明白了最基礎的一點,綠山國主這才把話題往下推進了一點:“和月精有關係也就罷了,但如果隻是一個和月精有關係的人,會不修行道門功法,反而是來修行巫道嗎?”


    聞言,胡仙兒頓時如遭雷擊!呆在了原地。


    是啊,她早該想到的!


    隻是那個答案過於駭人恐怖,以至於她下意識的就把那個答案排除在外了。


    這不能怪她,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輕易將那個答案拿出來。


    因為,在所有七品以上的百越修士心中,那個答案可以解釋一切疑惑,滿足一切答案,卻絕對不可能出現在現實裏。


    就好像是終極真理,理論上可以解釋一切,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沒有人會把終極真理套在每個問題上。


    但有時候,偏偏有些問題,就能剛好套在那個終極真理上。


    “巫……巫神山。”胡仙兒冷汗涔涔,戰戰兢兢的答道。


    明明七品早已可以輕易控製新陳代謝,但她還是控製不住,浸出的冷汗將身上穿著的薄紗都打濕了,一身都變得好像是半透明一樣。


    “想明白了吧?知道我為什麽要和你說這麽多了?”綠山國主看見嚇成這樣的胡仙兒,冷哼一聲:“這算是給你上一課,記住了,以後遇到事情動動腦子,不要和金齒一樣,隻會仗著力量蠻幹。”


    “奴……奴婢知曉。”胡仙兒顫抖著回答道。


    綠山國主搖了搖頭,繼續往天上投擲靈種喂魚,頭也不回的說道:“回去吧,不要對任何人泄露這件事,哪怕對李啟也不要說,不說,他還能在心裏念我的好,知道是我幫了他。”


    “說了,那就變成我提前投資,施恩圖報了,雖然他肯定不至於不報,但感情就淡的多了,懂嗎?”


    “奴婢明白。”胡仙兒已經緩和了許多,低頭答應,隻是內心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且,他要的獎賞,我也加了一些東西,下次見麵,他定然會親自向我感謝。”綠山國主說道。


    語罷,他一揮手,胡仙兒身周的空間頓時扭曲,消失在原地。


    而他閉上眼睛。


    這次通過獎賞給出的禮物,應該能讓這位公子記自己一份好,吧?應該可以。


    想著這些,他控製著宮殿,開始加速,在域外疾馳。


    他還有事情要做呢。


    金齒要趕著去讓他兒子投胎。


    有那麽簡單嗎?


    金齒是個沒腦子的,好容易生了金不喚這麽一個有腦子的兒子,寶貝的不行,視為之後自己的繼承者。


    怎麽能讓他真的把金不喚培養出來?


    操縱輪回這種事,金齒做得,我做不得?


    ——————————


    而李啟這邊,則在清霧宗遊蕩了一天,主要就是參觀清霧宗的產業,順便挑選功法。


    清霧宗的產業沒什麽好說的,雖然確實養眼,但李啟對那些女人都沒什麽興趣,也不準備自己去嚐試。


    隻是簡單的轉了一圈,漲了漲見識,他就專心去物色功法了,還是這個比較重要。


    給老馬挑了一本強度和價格都適中的功法,功法極限可以修成八品,名喚《不群歌》。


    名字取自‘猛獸不群,鷙鳥不詩’,取龍馬體內的猛獸之氣而為核心而煉製,吸取天地之正氣錘煉,咆哮之中可蘊含一絲正氣,以此法成妖,便如獸之英雄,正氣盎然,騰發驤首,噓天雷鳴,氣無不陵,吞虎辟兵,目如黃金,行地無疆。


    這個特性,與李啟正和,所以他再三斟酌,看了很多本之後,還是選擇了這本。


    雖然不知道以皮肉生意為主要攬財手段的清霧宗為什麽會收藏這種功法,但李啟還是笑納了。


    本來清霧宗準備直接送原本的,但李啟堅決不能要,他自己要了一本空白的書,熬了一晚上,把這功法的行功路線,各種食氣方法和注意要點給抄錄了下來,關於核心的神意傳承,則是自己老老實實的記了下來,準備之後傳授給老馬。


    這些事情處理完之後,李啟就告別了清霧宗,一路回到了客棧。


    中間還是很多人寒暄,搭訕,李啟表麵敷衍著,


    客棧裏,兔子正蹲在門口,昏昏欲睡。


    隻是聽見了李啟的聲音,她馬上抬起頭,走到了門外。


    “呀,沈姑娘,我回來了,事情都做完了,我們今天就出發吧!”李啟看見沈水碧,也快步向前,走到麵前,直接說道。


    但是沈水碧卻皺了皺眉,拉著李啟,然後踮起腳尖,摸了摸他的頭。


    李啟還覺得她是想自己了,正有些沾沾自喜,但沈水碧又直接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白,又撐開他的下巴,聞了聞味道。


    再拉住他的手,仔細摸脈。


    接著,沈水碧用很嚴肅的語氣對他說道:“李啟,最近是不是有人動過你的身體了?”


    李啟則回答道:“呃……清霧宗主,幫我療傷了,手段很神奇,好像是在我體內很小的部分進行切割縫合,把損傷的部分都——唔啊!”


    李啟說到一半,沈水碧根本沒管他的話,直接一巴掌拍到他的胸口。


    劇烈的痛楚,直接把他從內部撕裂了!


    李啟直接撲通一下躺地上了,他隻感覺自己從二十米高台上落了下來,然後直直的拍在了水泥地板上。


    渾身上下都被切開,剁碎,像是被丟進了絞肉機被打成了肉餡。


    哪怕是以李啟的心智,也直接忍不住吼出了聲,摔倒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過來,渾身是汗,不停喘息。


    “沈,沈……姑娘,你這是,怎麽回事……”李啟勉強撐著爬起來,幾乎虛脫。


    並且,他的傷勢,複原了。


    不是說長好了,而是從健康的狀態,恢複成了之前受傷的樣子。


    “別讓那些庸醫碰你啊,還好回來的及時,要是真讓她治成這樣然後慢慢愈合,等之後長好了,你的人身小天地就失去了天然的模樣,對巫道道途來說後遺症階段,以後要花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複原。”沈水碧摸著李啟的頭,很嚴肅的說道。


    “好……”李啟除了這句話之外,幾乎已經虛脫到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反正不管啥事兒……總不至於害自己。


    就這樣吧,他除了挺屍之外啥都不想幹了。


    好痛。


    啊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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