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動靜鬧的很大。


    死了二三十個人,甚至力壯幫的老大魯山都死了。


    要知道,這些纖夫有一些也是有家室,有老婆孩子的。


    這樣一來,他們這些青壯年死了,家屬必定報官。


    所以,還是得處理後麵的鬼事才行。


    他匆匆趕了回去,顧不得休息,對六叔囑咐了幾句,又串通了一些口供,接著,他就開始埋頭寫字。


    作為一個現代人,李啟深知學習文化知識的重要性,


    這個世界的字雖然和原本的世界不同,但好像都是漢字類型的,大同小異,他三年多以來已經學習的七七八八了。


    寫文章估計做不到,抄襲兩句詩詞倒是沒問題,可惜沒啥用,沒人聽纖夫扯那麽多。


    不過,現在就能發揮用處了。


    他拿起粗糙的牛皮紙,這是和排波幫交好的船工們用來製作油紙的材料,油紙一般是鋪在船上防水的。


    這種牛皮紙非常牢固,很難撕碎,做成油紙更是能防水防火,是很有用的材料。


    正是因為這種性質,李啟才選擇了牛皮紙。


    手裏拿著一塊石炭,他飛速在紙上寫著什麽。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在寫牛力術的要點!


    包括怎麽運氣,怎麽啟動,性質,特點,如何盡快入門,怎麽學習,事無巨細,都寫在了上麵。


    通過進度條學會了牛力術之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已經對這個術法了若指掌,每個細節都清楚的印在腦子裏。


    是好事嗎?


    或許是吧。


    起碼現在是好事。


    一夜無話。


    他熬了一整夜,寫下了如何學習牛力術,整整四張牛皮紙,寫的滿滿登登。


    這個術法的原理,他知道,但他根本不清楚“原理”這東西是什麽。


    舉個例子,黑火藥的原理是2KNO3+3C+S 點燃K2S+N2+3CO2。


    他清楚的知道這麽一串字符。


    但2KNO3是什麽?3CO2又是什麽?


    不懂。


    反正就照這個寫吧,總而言之,應該不是錯的。


    如果是錯的,他的牛力術應該用不出來。


    寫完之後,他召來六叔。


    “六叔,這個是那門術法,原理看不懂沒關係,後麵有練法。”李啟把折疊起來的牛皮紙丟給六叔。


    就算不懂原理,也不妨礙修煉,不懂黑火藥的原理,也不妨礙一硫二硝三木炭,按部就班的弄出炮仗來。


    “小李,你真的要走了嗎?”六叔收起牛皮紙,小心翼翼的貼身放好,擔憂的看著李啟。


    三年前,撿李啟回來,他可沒想過,這個年輕人會這麽有用。


    這麽久,他都習慣遇到事情聽對方的主意了,這一下他說要走,屬實是讓六叔有些手足無措了。


    “別擔心,六叔,我就出去避避風頭,殺了這麽多人,官府也不好做,肯定是要來調查的,但這邊畢竟魚龍混雜,不好抓。”李啟說道。


    還有一件事他沒有說,那就是——官府就算動用卜算手段,恐怕也抓不到他。


    他記得很清楚,傳授術法的那個年輕小生,他說過……


    “外道之物奇詭莫測,卜算之法難以尋覓其蹤跡。”


    外道之物都難以尋覓蹤跡了,那自己這個外道之人呢?


    卜算算不到他的位置,那麽單憑推理,他自覺應該是很難被找到的。


    是的,不是被發現,而是被找到。


    他準備把罪名都背下來,然後果斷跑路,離開這裏。


    去哪兒不知道,先背著罪名跑出去再說。


    因為,一旦短時間內找不到人,官府很有可能就不會立案,因為命案沒有偵破,會影響到年末的評價,捕快們也不樂意這樣。


    隻要不被立案,那就是一宗懸案,最多一兩年就會被人忘掉。


    這樣很危險,因為被抓到肯定完蛋。


    但沒辦法,殺了人總不能一點風險都沒有吧?昨天晚上已經玩過一次命了,再玩一次也無所謂。


    “接下來,就是我畏罪潛逃了,不過我肯定會回來的,你放心吧。”李啟對六叔說道。


    “記住,要咬死和你們沒關係,全都是我幹的。”李啟著重囑咐道。


    “我明白……但是你要保重,對了,這是之前開河賞賜的錢,加上一些幫裏的積蓄,你在外麵可以用,對了,記得買身好衣服,在外麵的人最是以衣取人,不要被人看輕了。”


    “人離鄉,賤如狗,你離了幫裏,日子肯定不好過,在外麵遇到事情忍忍,等風頭過去了,就回來。”六叔念叨著,然後拿出一袋子銅錢,塞給李啟。


    李啟看著六叔絮絮叨叨著,然後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裏麵全都是銅錢,有新有舊,不過沒有衣服,也沒有幹糧。


    沒有衣服的原因他也知道,因為幫裏實在是找不出一件新衣服,至於幹糧,則是因為他的逃跑路線帶不出去。


    “放心吧六叔,我肯定會盡快回來的。”李啟吸了口氣,接過包袱,拴在後背。


    殺人離鄉,還真是有種春秋時,楚國任俠的樣子,雖然自己不是什麽任俠,隻是個破爛纖夫而已。


    但沒辦法,如果不主動出擊,今天晚上死的就是自己了。


    李啟向來是個果斷的人,沒有多做猶豫,隻是對六叔承諾了會回來,就馬上動身,沒有走城門,而是攀附在貨船船底,準備順流而出。


    雖然現在澧水還沒有完全解凍,但隻要有纖夫願意拉,就一樣可以行船。


    至於貨船,則是船工們提供的情報。


    李啟身上揣著兩個陶罐,罐口蒙著油布,裏麵是空的,但是李啟隻要把罐口倒過來,然後在水底打開油布,就可以吸裏麵的空氣。


    配合排波勁,這兩個罐子裏的空氣,能讓他多在水底撐一個時辰。


    而排波幫的其他纖夫,則壓了最低價格,接了那艘貨船的拉船單子,價格幾乎算得上白幹,隻為了一定可以接得到。


    他們會拖著李啟藏身的這艘船,拖出城去。


    一切都安排就緒,李啟深吸一口氣,直到肺裏滿滿的,然後潛入水中,扒住貨船的船底。


    藏在貨船船底,他又聽見外麵排波幫的纖夫兄弟們開始吼著號子。


    “肩上繩喲九丈三!嗬嗨!”


    “勞苦命喲肩上栓!嗬嗨!”


    “腳蹬石喲手刨沙!嗬嗨!”


    “休說逆水不行船!嗬嗨!”


    一直到貨船出城,離開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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