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日晴&雨小元:


    高原的天, 向來就是這樣,時陰時晴, 半是天晴半是雨的天氣,在北京很少見了吧。就像現在這樣, 剛才還是漫天大雨,這會兒卻豔陽高照,我們正穿過一個牧區的小鎮,難得一見的水泥路邊竟然有座大大的彩虹,不再是架在遙遠的天際,我們的車就從其中穿越而過,好神奇, 好美麗, 用手去捕捉卻捉不住,轉瞬即逝而已。


    這一路走得辛苦,卻很值得,從拉薩出來往日喀則地區走, 處處都是美景, 處處都讓我驚歎,路況不錯,沒有顛簸,沿路都有雅魯藏布江伴隨,江水湍急,奔流不息。沿途就經過了通往珠峰大本營的路,雖說是大本營, 海拔卻已經很高了,我們沒有往那走,在珠峰腳下的觀景台,我拍了一些照片,遠處金色繚繞雪頂,那種壯觀,言語顯得太過無力。


    到了日喀則已經是一路仆仆風塵,阿布是去參加在中尼互市展覽的,他去忙他的營生,我自己去逛了著名的紮什倫布寺。紮什倫布寺是格魯派四大寺之一,更是後藏地區最大的聖廟,沒有之一,後藏是班禪的天下,所有班禪的舍利靈塔都在此處。藏民對佛祖虔誠至骨,往往會將家中所有的金銀珠寶貢獻給寺院,以用來修飾佛身,我在這看到的強巴佛殿內的彌勒佛,真的就是這樣,但不同於漢傳佛教中彌勒布袋和尚的外形,這裏的彌勒法相莊嚴,讓人不禁有頂禮膜拜的衝動,我就學著藏人的樣子,叩了五體投地的大頭。


    紮寺殿堂林立,有一處被稱為“愛情牆”的地方倒讓我很是驚歎,牆上滿滿都是沾著的硬幣。這裏的土質稀奇,不用任何膠水介質,直接把硬幣摁上牆即能粘上,據說能粘牢自己硬幣的人即能獲得美好的愛情,佛門聖地,卻能給予紅塵俗事美好祝福,感覺很溫暖。我站在愛情牆前看滿滿一牆的硬幣,各個國家的都有,此時沒有遊客,狹仄的通道裏就我一人,手裏攥了硬幣,卻最終還是沒有粘上去。


    辯經堂裏沒有電燈,隻有燭火,滿滿一屋喇嘛,咪咪酥新氰笪娜貧飫鋝煌誆即錮痛笳閹攏憧梢宰囈芯鐧奈縈钅塚還苣閎綰味ダ衲ぐ藎僑淳豢茨鬩謊郟灰恍撓謐約耗種械木摹12鬧械姆鶩印2氐廝旅礱揮邢閶袒啡疲闃荒芨啦幌鸕乃鍾偷鋪硪壞闥鍾停員7鸕瞥っ鰨劣諳慊鵯耆退嬖盜耍帽饒切┟刻於記襖茨ぐ蕕牟刈謇習18瑁蛔鵪腥翱贍苤環乓環忠喚牽斐と趙丁17懍闋蘢薌悠鵠慈床皇槐蝕笫幀


    再往西走,柏油路地待遇就此結束。我們4輛越野組成車隊上路,後來卻隻有2輛還繼續往腹地而去,我坐的是阿布親自開的車,他車技不錯,一路顛簸辛苦,開過較為平坦的農區進入牧區,很多地方就開始沒有路了,走在草原上,行在山路間,全憑經驗和技術,真怕會就此迷失方向,好在阿布從未迷失過。搓板路顛得我一路吐不出、睡不著,頭暈腦脹,鼻子呼呼冒雪,漫天灰塵嗆得我直皺眉,好在阿布一路無微照應,他讓我難受就下來走一段,我怎好拖了兩車人後腿?也就強忍著了。


    之前阿布對盛名在外的瑪吉阿米不過淺淺一笑,說到了日喀則帶我去吃最正宗的藏餐,卻沒想到竟然是去他外祖母家,阿布父母據說都移居國外了,外祖卻是最傳統的藏人,還住在青山雪域間,沿襲最傳統的藏人生活方式老阿媽慈祥非常,背脊也好似大部分藏族人那樣有些弓駝,卻不知道怎麽會有阿布這樣挺拔的孫兒。阿布外祖家雖說還是藏式院屋,但內裏卻很現代化了,我看著也覺得十分有趣。全家做了滿滿一桌子藏式美味,說實話,我有點吃不慣,阿布最後隻是笑,讓我實在不用勉強,後麵還有川味飯菜,我才沒有空著肚子出去。


    之後途徑薩迦鎮,就去看了仍舊大名遠揚的薩迦寺,這裏是藏傳佛教薩迦派的主教,薩迦派曾經統治過整個藏區,這裏曾經是整個藏區的政治、宗教中心。殿宇內一貫的黑,金剛怒目菩薩前一豆長明酥油燈,卻滿地都是信徒。印象最深的是屋頂上一層更黑的屋宇,這裏是祭祀“鬼”的地方,在薩迦派中,鬼也是他們的神,滿屋黑暗中卻有一個隱蔽的暗室,裏麵一老一少兩個喇嘛對座,喃喃誦經,我沒敢進去打擾他們。


    我對佛心存敬畏,但對佛教知識實在知之甚少,這些聖廟給我震撼雖大,但我也不過是走馬觀花,有點牛嚼牡丹的味道了。


    繼續往西走,又在一個叫薩嘎的地方落了腳,行路不易,阿布卻似乎一路駕輕就熟。薩嘎縣城據說是所有攀登珠峰隊伍的必經之地,縣城裏果然到處是過往的越野車,隨處可見裝備齊全專業的登山愛好者。這裏也是印度和尼泊爾進入西藏前往拉薩朝聖者的畢竟之所,我們在投宿的一家旅店中就遇到了一個龐大的印度朝聖家族,浩浩蕩蕩百來口人,卻組織有序、紀律嚴明,開飯前,他們會圍坐一起先做禱告的功課,虔誠如斯,讓人動容。


    越往西走,海拔似乎在漸高漸緩中盤旋上升,薩嘎縣的夜晚已經比拉薩等地清冷很多,我的小羽絨服已經上身,卻還是有點抵不住刺骨的寒氣。在薩嘎落腳那晚,頭痛如約而至,我牢記不要輕易吸氧的教誨,阿布要把隨車帶著的氧氣小鋼瓶拿出來,我還是忍著拒絕了。還好有他一路照顧,如果真不知死活獨自前往,不知道會成什麽樣子。


    西部的一個縣真是幅員遼闊,往往從同一個縣的一個鄉去往另一鄉就要開上大半天,有點不可想象吧,哪像東部,鎮挨著鎮,城連著城,人和人之間卻彼此冷漠,不多看彼此一眼。我們在路上的時候,偶爾遇到藏區的孩子,都會睜大眼睛停下看我們離去。有一次是山區老師帶著孩子列隊走在鄉間山路上,看到我們車隊一閃而過,竟然集體朝我們敬少先隊禮,當時我眼淚就流出來了,讓阿布快快停下,就把車裏的糖果零嘴都給了他們,孩子們很快樂,我也很快樂,他們謝謝我,其實應該我謝謝他們。快要出薩嘎縣的時候,我們經過了5248高度的嘉措拉山口,我在那裏拍了張照,可惜臉色青白,萎靡不振,你看了可別害怕。


    今天就要出日喀則地區往那曲走了,那曲多是牧區,海拔更高,終年溫度都很低,阿布一再問我能堅持麽?我卻堅定要往藏北再走走,他讓我千萬別忍,難受的時候就把小鋼瓶拉出來,不丟人。


    我肉體雖遇苦痛,但內心卻從未如現在這樣寧靜快樂。


    蔣東林看著眼前的大門,卻有點不敢敲門按鈴,又沉思了片刻,才按下了門鈴。


    出來開門的是楊沫媽媽,她儼然沒有想到會是蔣東林,當下在門口就有點愣住了,直到楊沫爸爸出來看是誰,才反應過來。


    “你來幹什麽?”楊沫爸爸看是蔣東林,並不給他好臉色。


    “叔叔,阿姨。我來……找楊沫。”


    “楊沫不在,在也不會見你,你走吧。”楊沫爸爸出言逐客,就要關上大門。


    “叔叔,我知道你們生氣,甚至……恨我,但我一定要找到楊沫,告訴我她到底去了哪?……求你們了。”


    “砰”楊沫爸爸再沒跟他多攏怨俗躍凸亓嗣牛摯醋漚舯丈係拇竺牛蝗衷諏嗣虐逕稀


    初夏的雨,雖然不冷,但淋久了,也會沁得人有點發涼。一把雨傘遮過蔣東林高高的身子,蔣東林看著拿傘的人,聲音就有點哽咽:“阿姨……對不起……我要見到楊沫……”


    “走吧,找個地方坐坐,再說吧。”楊沫媽媽歎息一聲,輕聲說到。


    咖啡屋裏人不多,蔣東林捧過楊沫媽媽遞過來的熱茶,喝了一口,卻並不說話。


    “你們的事,沫沫以前也不願意多說,所以之間到底怎麽回事,我和楊沫爸爸並不十分清楚……她爸爸脾氣大,你別怪他那口氣,他也實在是為沫沫的事操透了心。”楊沫媽媽拿出一些紙巾,遞給了蔣東林。


    “阿姨……我……之前讓沫沫受了苦,我對不起她,可我對她是真心的,我要把她找回來。”


    “……沫沫說要出去散散心,她這的結沒解開,還要靠她自己。”楊沫媽媽指著心口說到。


    “我覺得讓她出去走走也好,年輕人之間感情的事情,給她點時間,想清楚。如果你們有緣分,她會回來的……。”


    “阿姨,您告訴我她在哪?我去找她,我當麵跟她解釋……”


    “東林,我挺喜歡你的,但我更心疼自己的女兒,現在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我隻能告訴你,她很好,身體也調養得好多了,她想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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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沫媽媽把傘留給了蔣東林,蔣東林看著那把帶著小花的雨傘,久久回不過神來。


    最近外麵瘋傳神州的蔣副總很快就要坐上常務的位子了,但秘書小張和司機小張卻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的老板笑臉越來越少。工作還是一絲不苟的,拚起命來還是一樣地不知道白天黑夜,但蔣總有多久沒回自己公寓過夜而是天天去西邊那套小公寓,司機小張自己也有點記不清了。


    這天是神州集團職工攝影大賽開幕展,因為有幾位退休一把手的參加,這次攝影大賽特別受到集團的重視,蔣東林被邀請作為開幕致辭的嘉賓。程序化的一套開場致辭卻被他演講地風度十足,台下坐了滿滿一禮堂觀眾,年輕女同事尤其多。


    之後自然就是被一大群人簇擁著觀賞攝影作品,蔣東林在人前一向收放自如,這會兒也是得體到位,笑談說道間,各個盡歡。


    蔣東林內心哪有心思好好看攝影作品,一路也不過是走馬觀花,抬眼回眸間突然盯著一副照片愣在當場。


    一個年輕女子,低頭專心畫著什麽,剛剛冒出的一層貼著頭皮的平頭造型在她身上卻找不出一點狠戾出位之氣,卻像剔除了不淨六根一般,隻有一片溫潤祥和。寬寬大大的白布袍子更突顯女子瘦削的身架,旁邊一個轉動經筒的老喇嘛,圓圓兩片玻璃鏡片低低地架在鼻梁上,嘴角張頜卻並不睜眼看她,隻誦著自己的經,但入鏡仿若入畫,入畫更似入詩,寧靜中自然張弛有道,說不出的和諧美感。


    那個女子不是楊沫又是誰?雖然剪去一頭烏黑如雲的青絲,雖然肩頭鬆鬆落落披掛的一襲滿幅錦繡遮住了她半邊臉龐,但隻一眼,蔣東林就能認出了她,是楊沫,是他的楊沫。


    蔣東林全然忘了後麵還簇簇擁擁跟著的人群,也不管四麵八方投來的驚異目光,手撫上照片中的人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問到:“這張照片的作者是誰?”


    午後的拉薩市,驕陽灼人,遊客仿佛也都躲起來避開這能毒死人的日頭,一貫熙熙攘攘的八角街有些安靜。


    今天店裏的畫師不多,老喇嘛摘掉細邊眼鏡開始嗎裏咪咪說玫蛻釔鵓牡氖焙潁塗吹揭桓齦嘰蟮哪凶詠說昀錚背逅呃礎


    蔣東林掏出照片,放在老喇嘛麵前,說到:“師傅,我找她。”


    “她不在。”老喇嘛看了一眼,氣定神閑地說到。


    “去哪了?”蔣東林一聽不在,就火急火燎起來。


    “你是誰?”老喇嘛並沒直接回答,抬頭看著蔣東林問到。


    “我是她男人。”蔣東林說得頗有些咬牙切齒。


    “嗬,那阿布小子要失望了。”老喇嘛自言自語到。


    “阿布?誰是阿布?”蔣東林一陣緊張。


    “這店的老板,丫頭就是跟著他走的,玩去了。”老喇嘛不再理他,兀自念起經來。


    蔣東林再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去了哪裏,老喇嘛卻充耳不聞起來。有個年輕畫師看蔣東林沒有走的意思,反倒一屁股坐在他們旁邊,才不急不慢地一邊描畫一邊說到:“他們往藏北走了,要不你就在拉薩等著,估計再過一周也該回來了。”


    蔣東林看看他,不覺中早已擰皺了眉頭,輕聲說到:“好,我等著。”


    7月2日陰


    小元:


    今天進入那曲地區的申紮縣,平均海拔4700多,到縣城住下的當晚,我覺得羽絨服都抵禦不了這裏的寒冷了。


    隨行的人似乎都很適應這種高海拔地區,我卻頭疼到不行,晚上阿布已經把氧氣瓶拖進我的房間,第一次吸氧,感覺稍稍好些,但一拿開,又是漫天漫地的頭疼。晚上他們都去跟當地人跳鍋莊舞了,阿布要留下陪我,我拒絕了。


    這是最最原生態的藏北無人區,出去就是一望無際的高原草甸。白天的時候,天空陰陰沉沉下起了雨,我們在一處天地幾乎相接的草原停了下來,如果不是因為有個“禁牧區”的標牌,這裏似乎就是通往天堂或者地獄的入口了,白雲就在眼前,天與地在疾風勁雨的連接下根本模糊一片,我以為到了世界的盡頭,卻還是想起了他,為什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裏,在我感覺自己脆弱到幾乎快嚎啕大哭的時候,還是想起他?為什麽忘不掉?為什麽?


    一路昏昏沉沉,今晚可能是這段時間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出了招待所,即使在申紮縣城,也幾乎看不到一個人,滿目陰沉,沒有夏天應有的翠綠,讓人無端低落。我感覺好像真快被世界遺棄了,如果是這樣,我想再見他一麵。我到底怎麽了?我到底想怎麽樣?是想徹底遺忘還是繼續折磨?我自己也不知道。


    阿布看我身體狀況,決定不再往山南地區走,就此回拉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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