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下層區的路上,不知為何,壹式、蘇·艾琳和雷哈爾三人全都十分默契地沉默著,沒有吭聲。


    直到離開下層區的彩虹橋範圍,眼看著就要走到中央局的大門門口的時候,壹式才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個時間點了,我們還來這裏幹嘛?”


    此時此刻,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多,早就過了下班點了,雖然對他們而言根本就沒什麽上下班的時間點。


    “......”


    聽到壹式這問題,蘇·艾琳和雷哈爾微微一愣,三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是無人能答得上來。


    “我......有事要找輝伊當麵談談。”半晌,雷哈爾抓了抓自己的腦袋說道。


    “我...我的報告還沒打完......”蘇·艾琳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各懷心思的三人最終還是回到了刑事四課的辦公室內。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輝伊也還在辦公室裏。


    “輝伊,你怎麽還在啊?”


    率先進門的雷哈爾看向被屏幕燈光照亮著麵孔的輝伊,有些意外地打著招呼。


    “嗯,有點事情要加班。”輝伊淡淡地說道,視線不著痕跡地在走進來的三人身上一一掃過。


    其實,輝伊自己也是剛回到辦公室坐下來沒多久。


    “那個,輝伊,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雷哈爾雙手揣在外套口袋裏,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輝伊的身側,而他揣在口袋裏的手一直有些不安分地摸索著被他放在口袋裏的那一小瓶玻璃瓶。


    “什麽事。”


    輝伊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眸看向雷哈爾問道。


    同時,另一頭的壹式和蘇·艾琳兩人雖然分別在各自的工位上坐了下來,但他們的視線和耳朵,顯然都是在關心著雷哈爾和輝伊這邊的情況。


    “你可以幫我查一下這個東西的成分,和它的來源麽。”


    雷哈爾低聲道,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口袋裏的那裝著紫色液體的玻璃小瓶給拿了出來,放在了輝伊的辦公桌上。


    “......”


    輝伊瞥了眼雷哈爾放下來的小瓶子,眼眸微微一眯,眼底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暗芒。


    “你從哪裏得到的......算了,這個問題不重要,除了我們,還有有哪些人知道你有這東西。”


    盯著那小瓶子裏的紫色液體看了許久,輝伊才抬眸看向雷哈爾認真地問道。


    雷哈爾看著輝伊的雙眼,卻是愣了愣。


    雖然平日裏輝伊一直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會讓人覺得他一定是一個無時無刻都很嚴肅的人,但直到現在這一刻,雷哈爾才從輝伊身上深切地感受到了,什麽才叫做真正的“嚴肅”。


    “......是信得過的人。”雷哈爾張了張嘴回答。


    “......”


    輝伊不禁眯起眸子細細地打量著雷哈爾的那張臉,不過既然雷哈爾不願意細說,他也不會強求。


    “那你最好不要再讓‘第三個人’知道。”輝伊一字一句地說道。


    “所以,你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麽東西?”雷哈爾皺著眉,看向神情嚴肅的輝伊問道。


    聽到雷哈爾這問題,輝伊並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扭頭看向了一旁正豎著耳朵傾聽著的蘇·艾琳和壹式兩人。


    “之前你們一直聯係不上我,其實是有原因的。”輝伊忽然說道。


    聽到輝伊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辦公室裏的其他三人都是莫名地一愣。


    “是時候該告訴你們了......”


    像是在下定決心般的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輝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辦公桌麵,接著,他站了起來,環視了一圈辦公室內正盯著自己看的三雙眼睛,緩緩開口。


    “把你們的外套反穿上,然後跟我來。”


    晚上十點,自然風景的深夜投影已經布滿了整座貝德凱基,但生活在這座鳥籠城市中的人們顯然不會因為投影環境的變黑而去乖乖睡覺。


    一路穿過喧囂的人群、燈紅酒綠的街道,輝伊一行人最終來到了下層區的邊緣區域。


    和中央區域不同,邊緣區域寂靜得仿佛和城區中心是兩個世界。


    “這片地方沒有信號覆蓋,而且手環的定位作用也無法聯網。”輝伊一邊走在最前麵,一邊說道。


    “所以,我們到底是要去哪裏啊?”


    跟在輝伊身後的雷哈爾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遍問這個問題了,但輝伊顯然沒有要直接告訴他的意思。


    “到了你就知道了。”輝伊又一次淡淡地說道。


    走在後邊的壹式和蘇·艾琳兩人也隻好麵麵相覷,乖乖地跟在輝伊和雷哈爾兩人的身後,匆匆行走在這遠離了光汙染的僻靜區域之中。


    最終,在這邊緣區域走了大約快十分鍾的路程之後,輝伊的步伐停在了一間廢棄的平房跟前。


    壹式抬頭,接著周圍昏暗的光芒打量了一下這間平房,邊緣區域的這些房子長得其實都差不多了,尤其是越靠近邊緣,這些平房就都像是一個模子裏複製出來的似的,破敗、簡陋。


    輝伊用雙手推開這吱嘎作響的房門,一股腐臭味頓時便是迎麵而來,把已經困意上頭的雷哈爾驚得愣是把自己打了一半的哈欠都給嚇了回去。


    “我去、什麽味??”


    雷哈爾不由得皺著眉頭,一邊用手指掐住了自己的鼻子,一邊倒退了一步。


    跟在後麵的壹式和蘇·艾琳也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也隻有走在最前麵的輝伊,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連眼皮都不跳一下,十分自然地走了進去。


    壹式、蘇·艾琳和雷哈爾三人見狀,也隻好硬著頭皮跟在輝伊身後走了進去,隻不過他們三人的手都掐著自己的鼻子,沒有放下來。


    “這裏沒有燈,你們注意腳下。”


    走在最前麵的輝伊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自己手環的照明功能,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手電筒,照亮了前方的視野。


    咕嚕嚕——


    就當輝伊剛說完這話,壹式便是一腳踢到了地上的一個玻璃瓶子,手機大小的玻璃瓶就這麽滾了出去。


    蘇·艾琳瞥了眼壹式,壹式隻是聳聳肩,接著,蘇·艾琳便一臉無奈的表情教壹式怎麽打開手環的照明功能。


    有了這白色的燈光,壹式便往周圍照了一圈。


    室內的麵積雖然不大,但天花板距離地麵倒是挺高,屋子裏除了散落在地上的幾個玻璃罐頭,和滿屋子的灰塵之外,幾乎就沒什麽其他東西了。


    那麽,這難以言喻的腐臭味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就當壹式稍稍鬆開自己的鼻子,發現自己的嗅覺差不多已經被這腐臭味給麻痹了的時候,走在最前麵的輝伊在那快要靠近牆壁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接著,他蹲下了身,掀開了蓋在地上的一塊黑色塑料布。


    跟在後麵的壹式三人這才察覺到,原來那裏還蓋著一塊黑色塑料布。


    當輝伊掀開這黑色塑料布的瞬間,又是一股令人忍不住想要反胃的腐臭味猛地衝向他們四人,而這一次,就連輝伊都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


    原本以為自己的嗅覺已經被麻痹的差不多了的壹式,連忙屏住呼吸的同時,用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鼻子。


    一旁的雷哈爾和蘇·艾琳兩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兩步之後,才將他們的手環燈光朝著被輝伊掀開的那黑色塑料布之下照去。


    黑色塑料布之下,是一灘泛著如同沼澤地氣泡般的深色腐肉,血、肉、骨頭、內髒等等就像是被強硫酸給腐蝕了一般,全部粘稠在一起,烙印在這地麵上,大致呈現出一個人的形態。


    不過雖然這個人的身體已經糜爛得差不多快沒個人形了,但他身上的衣服、褲子之類的穿戴品,卻全都完好無損地躺在那堆腐肉之中。


    而眼下,這堆腐肉顯然還在不明原因地自我腐蝕著,泛著惡臭的氣泡不停地冒著,壹式皺了皺眉頭,感覺再過幾個小時,說不定這堆腐肉就會自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這是什麽玩意兒?”


    壹式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因為手還掐著鼻子的緣故,說出口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奇怪。


    “這是個人。雖然現在他這副模樣很難通過人臉識係統辨認出他是誰,但不幸中的萬幸是,他身上戴著的手環完好無損地留存了下來。”


    輝伊說著,用手指了指像是這堆腐肉的靠左側位置,uu看書 .uukansu 靜靜躺在那裏的一個沾滿了幹涸血跡的手環,雖然看上去很髒,但外表並沒有太多的磨損。


    “那你肯定已經識別過他的身份了吧?”


    一旁的雷哈爾順著輝伊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那手環,也掐著鼻子,聲音怪怪地問道。


    “嗯。”


    輝伊點點頭,報出了一個名字。


    “安吉·巴澤特。”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蘇·艾琳的雙眼不由得微微睜大,似乎是有些驚訝,一旁的壹式倒是一臉茫然。


    “怎麽感覺好像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啊......”雷哈爾眨了眨眼嘀咕著。


    輝伊轉過頭來,看向嘀咕著的雷哈爾平靜地補充道。


    “安吉·巴澤特,他是我們中央局特別搜索課的一員,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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