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alice小心翼翼地跟在雇傭兵的後麵,與他們始終保持著十米左右的距離。甬道雖說有些昏暗,卻也能大抵看得清,而主墓室比我們料想得還要大,感覺不像是間墓室,更像是一座古樸的宮殿,讓我不禁懷疑我們是否走錯了。


    但不遠處,確實影影綽綽地擺放著一座巨大的青銅棺槨,我們也在朝著這一地標前進,我邊走邊在心裏默數著,不禁有些納悶。


    從我們開始尾隨雇傭兵到現在,我幾乎默數了六百多個數,縱然我們跟得比較小心,走得有些慢,但按理來說,十多分鍾的腳程,應該更清晰地看到棺槨的全貌了。


    可不知為什麽,那座青銅棺槨卻仍像是掛在天邊一般,虛無縹緲,我們走了半天,卻根本沒有靠近一點兒。


    我不禁算起了小九九,即使按照0.2m/s的龜速來算,十分鍾我們也應行進了120米。而從之前的目測距離來算,青銅棺槨離我們大約五十來米,怎麽可能走了這麽長時間?


    這種感覺很微妙,說不好怎麽形容,我琢磨了一會兒,這種感覺……這他娘的莫不是海市蜃樓?


    這個想法很大膽,可在這墓室內怎麽可能有海市蜃樓呢?


    但如今的我們,切實像是困在沙漠裏的行人,眼巴巴看著青銅棺槨,卻怎麽也走不到盡頭。


    正當我還在愣神的時候,alice的腳步卻突然停了,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下意識地握緊了匣子炮,緊張道:“怎麽了?”


    “你有沒有覺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alice也有所醒悟。


    我挑了挑眉,心說這大妞也不白給,走這麽一會兒,就瞧出了端倪。我剛想把我的分析成果告訴她,可她突然拉起我,躲在了身旁甬道的垛子後麵。


    “前麵雇傭兵的人少了!”alice在我耳邊道。


    少了?我心說該死的鬼佬少了還不好?都死光了才好!


    我撇了撇嘴,一臉正經,前麵難道發生了什麽意外?


    可轉念一想,還是不對,我們就跟在鬼佬後麵不遠,如果前麵發生了什麽,我們不會不知道,可偏偏是,剛才還瞧見最後麵的幾個吊車尾臭屁的樣子。


    alice把她觀察到的一一述說,她說起初最後麵一排有六個雇傭兵,還有那個帶墨鏡的老頭兒,我們就跟在他們的屁股後麵。


    可走了幾分鍾之後,最後排隻剩下了四個雇傭兵,而到了如今,我們剛才隻看到了兩個鬼佬。這恰恰是奇怪的地方,那個墨鏡老頭兒至始至終都在,可最後排的人卻越來越少了。


    聽alice這麽一說,我似乎也領悟到了什麽。


    要不說男人和女人的觀察點天生不同,我始終都在以隊尾那個老頭兒為坐標,隻是憑著往常跟蹤嫌疑人的經驗,爭取和目標的距離控製在十米左右即可,並沒有過多閑心觀察其餘的事情。


    而alice細致的觀察力,恰好補上了我遺漏的地方。我嘿嘿一笑,要不老話兒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呢,但最後一排的吊車尾都他娘的跑哪兒去了?


    我從垛子裏探出頭來,瞧著剛才隊伍行進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發現那墨鏡老頭兒竟然還在,但最後排隻剩下他一個人!


    我突然打了一個冷顫,這種感覺很不好,我們停下來少說也有幾分鍾的時間了,按理來說,我們應該看不見隊伍了才對,這老王八怎麽還在?


    怎麽瞧著這廝還……,他難道是在特意等我們?


    不知怎麽的,我又想起剛才臨走前,那老爺子回頭意味深長的一笑,那個笑容似乎就是給當時藏在牆垛裏的我們的。


    我心說不好,他娘的,我們早就被這廝發現了!


    我拉著alice的袖子,“我們可能早就暴露了,這戴墨鏡的糟老頭蔫壞兒,故意在挖坑等我們呢。”


    alice愣了一下,大妞似乎沒太聽懂,我簡單跟她說了一下。


    其實,早在我們藏在垛子裏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我們,卻假意指了藏在旁邊垛子裏的海猴子,並沒有讓雇傭兵注意到我們。當時我們還有些竊喜,殊不知這是為了讓我們放鬆警惕。


    之後,我們存著僥幸心理,便乖乖地跟在雇傭兵的後麵,而那墨鏡老王八又給我們挖了一個坑,這廝故意留在隊伍的最後麵,就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由於老頭兒古怪的裝扮,最容易作為人肉標記物。我們不知不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隻要瞧見他,便肯定能跟上隊伍的步伐,卻恰恰忽略了最後排的雇傭兵。


    如果我沒推斷錯的話,每走一段距離,就會有兩個雇傭兵暗中埋伏了起來,而我們還在傻乎乎地往前走,殊不知如今周圍已經藏著一圈要命的雇傭兵了。


    我暗罵一聲賣麻批,這不是三十六計中的欲擒故縱嘛?一個倒鬥的,不看風水怎麽看上兵法了?


    我警惕著四周,由於光線並不充足,而且墓室內的盲區又很多,我一時無法辨認出到底哪裏會藏著一個雇傭兵?


    不過,出於多年的刑事經驗,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盡快先讓自己冷靜下來。我背靠著甬道的垛子,側著頭把四周的地理位置大抵估摸了一遍。


    從我們出發到現在,都是沿著一條十人來寬的青石甬道前行。這條甬道並不長,從甬道的盡頭依稀可以看到一個近圓形的宮殿,而在宮殿的正中央漂浮著一具青銅棺槨,想必是墓主人的容身之所。


    而這條甬道的四周,還有密集的青石牆垛子,一人來寬,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的,如今我和alice得側著身子,才能棲身於此。


    一路走來,除了這些不知道用途的牆垛子,還有四個駭人的殉葬坑,我至今不願回想,坑裏麵密密麻麻地堆積著成山的陶罐,朱紅如血,幾十個陶罐為一堆,擺放成了奇特的錐子陣。


    起初我還有些好奇,不經意間往陶罐裏瞅了一眼,卻幾乎把我嚇個半死,任誰也想不到,錐子陣中朱紅陶罐裏裝著的,竟然是一個個嬰兒的頭顱!


    我不知道是不是產生了幻覺,隻覺著嬰骸麵部的肌膚還稍有光澤,宛若初喪,而每個頭骨卡在陶罐裏的角度又很刁鑽,乍一看,就像是罐子裏有個麵無表情的嬰靈在盯著你看!


    此時此景,就算膽子再大的人,也要被嚇出魂兒來,我差點叫出聲來,連忙捂嘴,但這麽一捂,我幾乎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了。


    他娘的,以前就聽說過古代殘忍的殉葬製度,可也大多殉的是成人,而且多半是妻妾或者是近臣。而眼前的殉葬坑,竟然把如此多嬰兒的頭顱困在陶罐裏,簡直是造孽啊。


    我當時盡管很害怕,但也不禁琢磨了起來,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四個殉葬坑中的朱紅陶罐陳列一致,皆是楔形錐子陣,肯定是有什麽特殊的寓意。


    我又抬頭往遠處的青銅棺槨望去,隻見這具棺槨也是飄在主殿之中的,這些古怪的陳列肯定是有什麽關聯,隻可惜我對風水並不了解,當時如果王大乙在這肯定能看出什麽蹊蹺。


    但自古以來,帝王將相臨終的執念,大多不怎麽高尚,無非就是兩個字“長生”罷了。


    我不禁就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說書《大明野史》,可能還是單老先生講的,大抵內容我記不太清了,隻記著明太祖朱元璋晚年也追求長生道,也就是這一時期,廢棄已久的殉葬製又重新出現了。


    其中明孝陵,也就是朱元璋葬的地方,據傳共有四十六名蔻齡宮女殉葬,當時為了保持女子屍身的不腐和完整性,有十幾個是采用生殉的方法,也就是在這些活著的宮女的七竅中,生前灌入少量的水銀,確保其屍身鮮活不腐。


    也不知道,明孝陵中有沒有生殉的嬰兒,不過朱重八這廝向來手黑,明朝開國功臣有34位,而朱重八足足殺了30個。眼前他兒子都能幹出如此慘絕人倫的事,當老子的自然也不在話下。


    不過,為什麽這些嬰兒的頭顱都要放進陶罐裏呢?


    雖然我搞不懂那古怪的錐子陣,但我估摸著,可能是想要以朱紅陶罐困住嬰兒的靈魂,借以提升墓主的氣運,這個有點像南疆巫術的味道。


    如此一回想,不知道為什麽,我又大著膽子瞥了一眼陶罐中的嬰骸。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就好像自己的身子不受控製了似的。


    隻見其雖有腐敗,卻也能辨清麵目,遠不是幹屍的樣子,而在嬰兒頭顱的後側,有一道溝壑縫起,想來裏麵肯定灌進了什麽東西,才能保證百年來屍身不腐。


    不知怎的,我越看越覺著,這塵封已久的麵容像漸有了生氣,有種說不出的幽怨……


    我心裏咯噔一下,連忙閉上了眼睛,拱手作揖拜了拜,心中碎碎念著:“冤有頭,債有主,朱……朱檀才是儈子手,保佑小爺我從此去,定將老巢顛個倒兒。”說罷,我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嘶,我長吸了一口涼氣,收回了之前短暫的遐想。


    除此之外,殉葬坑中還有不知道什麽年月的冥器,有的三足銅鼎比人還高,而這些地方都可以輕易地藏人,隻不過要是我,絕不會往殉葬坑裏鑽,但天知道這些鬼佬的腦子是怎麽長的?


    我試探性地往殉葬坑和附近幾個可疑的垛子,扔了幾塊青石碎塊,隻聽咻咻幾聲,數塊碎石應聲落地,似乎還聽到了一聲洋罵,不知道是哪個倒黴的鬼佬。


    與此同時,我拉著alice縱身一個翻滾,已經躥到了對麵的垛子裏,而這時候,斜對麵的幾個垛子裏恰好鑽出火舌,幾槍子彈打在了原先垛子外的牆壁上,擦出一陣火花。


    我撇了撇嘴,心說果然他娘的有埋伏。此時我早已看準了時機,在鬼佬剛從垛子裏探出頭來的時候,手裏的匣子炮一橫,一槍就解決了斜對麵垛子裏的鬼佬。


    而令我驚訝的是,另一個垛子裏的鬼佬也應聲倒下,我心說我他娘的隻開了一槍啊,什麽時候老子槍法這麽好了?


    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的alice,大妞正雙手合十地握緊了手裏的手槍。我不禁挑了挑眉,這些雇傭兵雖然比不過阿瑟那種特警,但也算是戰場上的好手。


    畢竟這幫家夥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而且倒地下這倆還是典型的中東麵孔,我心說酒井琺子雇傭的是恐怖分子?


    令我如此咋舌不已的,自然還是alice精湛的槍法,剛才那個雇傭兵是被一槍斃命的,正中眉心,要是沒有幾年的槍齡,在如此苛刻的條件下,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水準。


    此時此刻,打死我也不信,這大妞是什麽科學世界的秘書,說是聯合國秘書長我他娘的也不信,我心說alice該不會是fbi吧?


    我笑了笑,試探性道:“好家夥,沒想到槍法不錯啊!”


    可我一想到,u看書 .uukanshum 之前遇到海猴子時alice的表現,就恨得牙癢癢,這大妞肯定是故意的,假裝不會耍槍,故意胡亂地打在海猴子架著的屍骸上,崩了老子一臉腐臭的屍水。


    我瞧著大妞還在裝無辜的樣子,就更加地來氣。而垛子外剩餘的雇傭兵顯然不敢再亂動了,氣氛一度十分緊張,誰也不敢發出一丁點兒的動靜,我們也是如此。


    我見alice想要說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而我的耳朵緊貼在了青石牆壁上,因為整個墓葬結構都是由青石磚砌的,所以傳導性良好。突然間,我眼前一亮,似乎聽到西北方位傳來了喜報。


    我故技重施,夾著幾枚碎石扔到了垛子外相反的方向。我人並沒有探出頭來,因為我知道還有幾個雇傭兵藏在暗處,隻是把槍栓稍稍露出,緊接著砰砰砰的幾聲,甬道中回蕩著鬼佬短促的嘶吼聲,我覺著應該是打中了,但生死不知。


    可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我無奈地比量個“三”的手勢,他娘的至少還有三個雇傭兵。我瞧了瞧眼前的alice,心說你倒是出手啊,別老讓小爺我衝鋒陷陣啊。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著alice似乎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可此時此刻卻不敢出聲,大妞罕見地一臉焦急,她這個表情?我還真分析不明白是幾個意思啊。


    突然間,alice似乎想到了什麽,大妞竟然把手槍的彈夾卸了下來。這一瞬間,我臉都綠了,心說不帶這麽罷工的吧?


    可當我看清彈夾裏的子彈的時候,才明白大妞之前為什麽這麽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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