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到巴掌大小的紙上,竟然畫了有幾十條的線,縱橫交錯,還有很多讓人看不懂的點,直讓我看得有些抓狂。我心裏尋思著,該不會是夏天這丫頭片子閑著無聊瞎畫的吧?


    但經我仔細琢磨,這些點和線好像還有點規律,點和線要麽密集,要麽疏鬆,最為奇怪的還是一條點和線交錯的線段,這個看起來怎麽那麽眼熟呢?


    我不禁數了一下,竟有九條斷續線?突然間,我好像恍然大悟,這個……該不會就是南海的“九段線”吧。


    倘若如此,這幾條道道說起來還有一段糾纏的曆史。要說抗日戰爭以後,中國政府根據《開羅宣言》和《波茲坦公告》相繼收複了台灣、西沙和南沙群島。


    當時老蔣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要把南海的領土範圍具體化,出版了一個南海諸島的地圖,把東沙、西沙、南沙和中沙群島的最外圍島礁與鄰國海岸線至今的中線在其周邊標繪了11條斷續線,也就是所謂的“u”型線。


    1949年新中國成立以後,中央政府就把老蔣的這條“u”型線給稍微的改了,去掉了越南的北部灣附近的2段,也就成了如今南海的“九段線”。


    我想著之前這張紙條的形狀,可能夏天想疊的是個“u”型,卻被我錯誤理解成了“v”型。她是不是在有意地暗示著我,這紙條上畫的就是一張南海地圖啊?


    我一時有些緊張,仔細地瞧著紙上點和線的關係。據我分析,這些點應該代表的就是島嶼,但除了這“九段線”以外的線,又代表的是什麽呢?難道是……“明斯克號”遊輪的出行路線?


    畢竟夏天是歇洛克的女兒,這是我自然而然能想到的一種猜測,難道那次私人出行夏天也在船上?但我又覺得不太可能。


    因為沉船事故是六天前發生的,可我是三天前在mr.beer酒吧遇到的夏天。就算是她身體素質好,遇到沉船事故後不用去醫院檢查,可從南海到海南島,再從海南到沈陽,三天的時間也有點太倉促了吧。


    而且mr.beer酒吧還是她父親開的,她隻是閑著無聊的時候才去當個兼職酒保。就算她用三天的時間從南海到了沈陽,可第二天不休息直接就去酒吧上班,這顯然是不合乎情理。


    但夏天若是沒去那次出行,她又是怎麽知道這張行船路線圖呢?這讓我覺得很蹊蹺,而且這張地圖還是她特意留給我的。


    我趕緊翻出了手機地圖,和這張紙上的點和線比對了一下。這幾乎是和高明剛剛所講的行船路線一樣,隻不過它似乎更完整。這條線在經過中沙群島之後並沒有停,反而是向前延伸到了東沙群島,而且竟像是要穿過台灣和菲律賓呂宋島之間的巴士海峽。


    但這條線卻突然斷了,因為這張紙條已經畫不下了。根據線延續的方向,我大吃了一驚,這“明斯克號”竟……竟然要駛入太平洋!


    我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這個想法簡直太令人震驚了,“明斯克號”為什麽要駛入公海?歇洛克若是起先就想駛入太平洋,為什麽不直接從海南繞過去,反而要多兜一個圈子?


    我的思緒就好比窗外的這層雲霧一般,漂浮不定。


    這時,王大乙卻被我剛剛那一激靈給弄醒了,揉著惺忪的眼睛,不滿地嘟囔道:“你他丫的還讓不讓我睡覺了?剛剛你就非得弄醒我,現在又要弄醒我,你到底想怎麽著?”


    我突然想到了一點,根本沒空搭理他,直接從他身子前擠了出去,走過幾排,就坐在了高明的旁邊。


    高明無聊地在擺弄著他那隻懷表,我過來的時候,他恰巧把懷表給扣住了,抬起頭默然地看著我,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我想問你點事情。”


    “什麽事?”


    ““明斯克號”沉沒的那次航行上麵都有誰?”


    “歇洛克和他的家人。”


    “家人?”


    “誰?”


    “他的妻子,除此之外還有管家。”


    “沒有夏天?”


    “據我所知,並沒有。”


    高明一反常態,又饒有興味地看著我,笑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此時此刻,他這個表情實在是讓我覺得難以忍受,你很難想象一個整天撲克臉的人突然對你笑會是什麽樣子,而且他這種笑還很偽善,讓人看得很別扭,簡直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隻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沒什麽,就隻是好奇而已。”


    說完這話,我就打算回過頭趕緊走,離高明這個人越遠越好。可剛邁出了一步,背後卻傳來了一句話,“看來你對這個女孩還挺上心的,難怪當初在火車上聊得這麽投機。”


    我早就料到當初他肯定是看出什麽來了,依舊不想理他,索性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可他卻又說了一句:“若不是當初你和她多聊了一會兒,恐怕……那列動車上還會死更多的人。”


    “什麽?”我突然回過了頭。


    此時高明的臉卻倏然間沉了下來,讓我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寒意,我顫抖道:“你是說……當初炸毀列車的人是夏天?”


    話剛脫出口,我又反應過來了什麽,連忙改口道:“不對,這根本不對!那個人是……是夏天旁邊的大鼻子!”


    高明隻點了點頭,他和善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了起來,“你終於……”


    但我卻依舊一臉迷茫,隻覺得高明的話很詫異,又問道:“你怎麽知道是那個俄羅斯人做的?”


    高明的語氣很冷,又彌漫著一種壓抑已久的情緒。


    “因為他和夏天下車的時候,我恰好已經在下麵等你了。不經意間,我注意到他們的步伐很匆忙,就好像著急趕車一樣,本來覺得並沒什麽,可就在他們離鐵軌大約十幾米的時候,列車突然間就爆炸了。”


    不知不覺,我隻歎了一口氣,搖頭道:“不對,這根本不足以證明是他安放的炸彈,當時著急趕車的人的確很多,這隻能算是你的臆測,根本不是證據!”


    高明笑了笑,又說道:“除此之外,我還記得他在列車上出現恐怖分子之前,也上了一趟廁所,而且他也帶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皮包!”


    “這倒是……有可能,證據依舊不充分。”


    “若是再加上這個呢?”


    高明不慌不忙地從包裏拿出了個鐵盒子,表皮帶著些發黑的鐵鏽,隻有巴掌大小。我覺著這個東西我好像曾經見過,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我硬著頭皮問道:“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炸彈!”


    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有了點印象,緊張地隻想把盒子從他的手裏奪過來。因為在我潛意識裏,高明這個人根本不值得信賴,何況他手裏還拿著個我曾在列車上拆下來的炸彈,誰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混在刑警隊伍裏的特務分子啊?


    一時間無數的念頭從我的腦海裏劃過,下意識地支配著我的手就伸了過去,可沒想到高明非但不閃不躲,反而把盒子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看著他的眼睛,依舊沒有一絲感情,這個人到底有多冷漠?


    可此時,我手裏托著這個巴掌大小的鐵盒子,卻格外的沉重。我心裏隻想著,這孫子該不會是要坑我吧?又看了看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不到半米,心說我要是被炸死了,他也肯定逃不掉。


    但我還是弄不清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這個盒子能說明什麽啊?它不就是當初我拆下那個人造炸彈嗎?”


    他看著我有些顫顫發抖的手,淡淡道:“嘿,你可別緊張,炸藥已經被人拆除了。”


    他這語氣很怪,讓我聽不出到底是嘲諷還是寬慰,我剛想說話,卻又聽他說道:“你拆下的這枚炸彈根本就不是阿瑟組裝的,我交給他的隻有皮包裏的那幾瓶處理過的硝酸甘油而已!”


    “什麽?”我稍有鬆懈的神經突然間又緊繃了起來。


    “那……我當初告訴你我在廁所內拆除了一枚炸彈的時候,你就應該意識到列車上真的有炸彈,真的有恐怖分子!”我怒不可遏。


    高明起先鎮定的眼神漸漸渙散,“我當初以為阿瑟把硝酸甘油分開放了,恰巧廁所內放了一瓶,皮包裏還留有幾瓶,卻沒想到……”


    他歎了口氣,無奈道:“直到我們回了車站外的警局,才發現皮包裏竟然多了個裝滿炸藥的鐵盒子。”


    盡管我已經快氣炸了,但依舊盡量穩定自己的情緒,“那……那這個破鐵盒子又能說明什麽?”


    高明利落地把盒子打開,發現裏麵包裹的是個精巧的木盒,看起來像是樹皮之類的東西做的,很是精湛,就像個手工的工藝品,隻是還殘留著些不可抹除的炸藥的氣味。


    “這個東西是個民俗餐具盒,由輕巧結實的樺樹皮和木料製成,長期以來深受遊牧的俄羅斯人喜愛。”高明解釋道。


    我瞪大了眼睛,終於明白了高明的意思。從這個盒子看來,那個俄羅斯人的確是有著巨大的嫌疑,同時我又在想,夏天和那個俄羅斯人又究竟是什麽關係呢?


    隻聽高明繼續道:“而且我在盒子內的電路板上,還發現了一枚剪斷了的戒指,很明顯它還是一枚女戒。”


    我突然間如遭雷擊,領悟道:“這也就是說,這枚戒指很可能是夏天的。當初那個俄羅斯人製作炸彈的時候發現材料不夠,便把夏天的戒指取來當了導線,所以……”


    “所以……夏天是被他劫持的!”


    一時間接受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隻覺得腦子快要炸了。同時我又氣憤道:“這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怎麽樣?”


    “這可能關係著……”


    話剛說出一半,我卻突然不想說了。因為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想告訴高明,比如那張紙條,他就顯然不知情。


    高明隻是瞧著我,又問道:“關係著什麽?”


    “關你屁事!”我罵完就直接轉身走了,而高明什麽也沒說,也不在意,依舊在玩著他手裏的那個懷表。


    其實,當時我是想說,夏天被劫持可能與“明斯克號”沉沒的這件事有關,這可能是早已被計劃好的一場陰謀。


    六天前,遊輪在南海莫名地沉沒了,而幾天前夏天又被一個俄羅斯人給劫持了,很顯然南海的那件事很可能也是同一夥人幹的。隻不過,夏天給我的那張紙條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我坐在靠椅上,開始坐立不安,竟有點擔心這丫頭的安危。我終於明白她最後那個眼神的含義了。不知不覺,我卻又睡了一覺。


    等我醒來的時候,飛機已經到了海南島,我帶著困意拉著行李箱下了飛機,簡單地調整過後,我們五個人就跟著高明到了三亞的一個碼頭。


    碼頭上的風很大,除了四處停泊的漁船和遊輪之外,還矗立著幾座較新的高樓,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高明帶著我們暢通無阻的進了主樓的最頂層。


    在工作室裏坐著的是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長得很是俊俏,卻帶著一副老式的黑色眼睛,看起來好像瞬間老了幾歲,他叫郭嘉,具體是幹什麽的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他看起來和高明很熟。


    我們還沒有互相簡單地介紹完,他就已經打開了電腦,迫不及待地說道:“根據歇洛克的描述,考慮當天的風向和洋流等因素,我們已經初步推測出了“明斯克號”沉沒的地點。”


    “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出發?”高明問道。


    “最快明天,蛟龍號才可以調配完畢。”郭嘉回道。


    他看似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卻是讓我大跌眼鏡。蛟龍號?這次打撈個私人遊輪竟然要用到國家戰略級的深海載人潛水器?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王大乙眨了眨眼睛,又問道:“你說的是……是啥來的?那12年下潛了7000多米的蛟龍號?”


    郭嘉扶了扶眼鏡,漫不經心道:“沒錯。”同時,他又看著電腦屏幕,自言自語道:“這次它一定跑不掉!”


    從他說話的語氣來看,他們已經打撈了好幾次沉船,卻都失敗了。雖然郭嘉比起高明來說好接觸得多,可他的話依舊是很少,大多數時間都在對著電腦屏幕研究數據,難怪他帶著一副那麽厚的鏡片,簡直都可以防彈了。


    高明看了眼表,臉色卻變得異常嚴肅,說道:“明天我們將正式開始任務,uu看書 uukans 任何人在以後的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透露出這次任務的半點消息。”


    我覺得這氛圍有點異常嚴肅了,竟還有點像幾十年前地下黨的宣誓那樣,要忠於黨,忠於人民。隻見高明從包裏拿出了幾張牛皮紙裝的文件,每人一份,要求看完之後要簽字封檔。


    文件上寫著大大的四個字“天字一號”,這四個字我是再熟悉不過了,隻不過這一次是個絕密的任務,也是讓我後悔終生的開始。


    要說天字一號,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爺爺給我講過的野聞,當年老蔣退守台灣以後,賊心不死,依舊打算反撲大陸,便計劃在1950年國慶的時候,竟然要他媽炮轟天安門城樓。


    而如今這個任務被命名為天字一號,讓我不寒而栗,在爺爺的故事裏,老蔣的計劃可是慘敗啊,也不知道這次我們的運氣怎麽樣?


    我長歎了一口氣,接著讀了讀文件上的內容,大概都是些什麽保密的條款,並不涉及詳細的任務計劃,看來具體怎麽做,明天還得聽高明這家夥的指揮。


    我們每個人都簽了字,還包括阿瑟和伊萬諾夫兩個鬼佬,這讓我覺得好笑,竟然讓他倆來保密中國的任務,純粹是肉包子打狗。


    簽完不平等條款,我就找了個天台,和王大乙在房頂上蹲著抽煙。


    這時,有人上來了。我抬眼一看,這不速之客竟然是郭嘉那書呆子,我對他印象一般,心說可離老子遠點,但他偏偏坐在了我的旁邊,咧著嘴還跟我說話了,“聽說你也是沈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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