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彈是被粘性膠布粘在水箱壁上的,看起來粘得很死。我隻好用瑞士軍刀先把膠布挑開,才把它從上麵慢慢地撕了下來。接著,又劃開了上麵的一層防水布,此時映入眼眸的是個巴掌大小的鐵盒子。


    在盒子的外麵連著一層薄薄的電路板,裝置看起來很簡陋,但上麵的燈還是亮著的,一閃一閃,竟比我的心跳還要快,而這盒子裏麵估計就是比例調配好的炸藥。


    雖然這個裝置看起來很粗劣,並不是什麽線路複雜的炸彈,但它畢竟還是個爆炸物,而且我也不是什麽正經的拆彈專家,更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該怎麽處理。


    索性我給高明又發了一條短信,“目前在衛生間內已找到一枚炸彈,如何處理?”


    起先我還擔心他這次沒法回我,畢竟不知道01車廂的狀況怎麽樣了。幾分鍾以後,我就又收到了短信,可回複我的卻是冰冷的八個字,“自行處理,注意時間。”


    我直在心裏罵娘,敢情兒你屁也不是啊,原以為你是個啥厲害角色?沒想到,在這緊要關頭,壓根什麽作用也起不到,我要知道怎麽處理,我還用問你嗎?


    瞧著眼前這個燙手的山芋,我直皺眉頭。


    我心說,順著窗戶扔出去倒也是個辦法,卻不知道它會不會提前爆炸。畢竟硝酸甘油這種東西極其不穩定,受到撞擊以後,就會引發爆炸,到時候萬一砸到了後麵的車廂,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crh380a以350km/h的速度行駛,我也根本打不開窗子,都是被密封的,我算是沒辦法把這燙手的山芋扔出去了。


    目前來看,我隻能嚐試著破壞炸彈裏麵的引爆裝置了。


    如果切斷了這層電路板的引線,也許就不會引燃裏麵的炸藥了。但這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誰知道這是不是電影橋段中的那種炸彈,剪錯一根就會提前爆炸?


    眼前這層電路板上共有三根電線連接到鐵盒子裏,和電影橋段中的一樣,紅黃藍各一根,看起來隻是簡陋了許多。


    上麵的燈閃爍得我心煩意亂,我琢磨著到底應該剪斷哪一根,才會讓電路板上的燈都滅了?


    軍刀在我的手裏直發顫,我看了一眼表,沒時間考慮了,就他媽的剩下50分鍾了,我卻隻找到了一顆炸彈,鬼知道到底還有幾顆?


    反正我若不切了它,再過50分鍾大家也是個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況且我還無家無業,父親爺爺也去世的早,更是了無牽掛,和他們比起來還算賺得很。


    窗鏡外掠過一排排的楊樹,就好像生活中曾經過往的一個個人,曆曆在目。這一刻,時間都似乎靜止了,隻剩下了水龍頭裏的滴滴答答和窗外風沙的擦肩而過。


    我一閉眼,一咬牙,索性一刀下去,三根電線同時被切斷了,軍刀還在我的手裏發顫,閃著黯淡的光澤,結果卻什麽也沒發生,隻是曾經刺眼的燈如今都已經熄滅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不屑地笑了,果然和小爺我當初料想的一樣。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算是基地組織,他們也組裝不出來什麽複雜的炸彈,隻能利用簡單的炸藥原理而已,這電路板就隻是起到引燃的作用罷了。


    我簡單地洗了把臉,又把剩下裝有炸藥的鐵盒固定在了原來的位置,防止小爺我離開以後,萬一被倒黴的恐怖分子發現了,回頭再安上一個,那可就糟了。


    我看了眼表,離到北京站,就隻剩下45分鍾的時間了,而其餘的炸彈又都在哪裏呢?還是……隻有一個而已?


    從02到08車廂我都搜尋了很多遍,包括衛生間,走廊也都看過,卻再也沒有類似的可疑物品了。我覺得倘若還有炸彈的話,最有可能安放在後幾個車廂內,畢竟前麵的已經發現一個了,於是我又往車尾走去。


    路上,我給高明又發了一條短信,“已拆除一枚,其餘的還在搜尋,01車廂狀況如何?”


    過了幾秒我就收到了回複,“匪徒劫持一名女性,還有名少年,我目前在安撫匪徒,情緒比較穩定,並無過分舉動,你要注意時間。”


    我下意識地就想起了帕合爾丁曾經落寞的背影,這女的不會是他口中的妻子吧?但他妻子被劫持了,剛剛怎麽還有心情在酒吧裏閑逛?


    我覺得這根本就不合乎情理,而且他當初看我的神態很奇怪,有點像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是糾結,他到底想說什麽呢?


    莫非他是想告訴我,炸彈就在他身上?


    但我依舊清楚地記得,當初從他包裏的確是沒發現什麽,除了幾本書,就隻是飲料而已,難道我當初看得還不夠仔細?


    不對!我模糊地記得,那幾本書的封皮上寫得都是奇怪的文字,根本就不是漢字,也不是英文,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個符號似的,他一個中國人怎麽會買幾本這麽奇怪的書?


    我繼續往前走,邊摸著唇溝邊在琢磨著另一件事。


    目前,從01車廂旁的衛生間裏已被拆除的那枚炸彈來看,我可以確定兩件至關重要的事。


    第一,恐怖分子的組裝技術很拙劣,切斷引線就可以破壞了引爆裝置。第二,當初的那名外國人應該就是其中的一員,而且他的皮包裏裝的就是原材料。


    “皮包?”我下意識地喊出了聲。


    帕合爾丁的皮包竟然和當初那鬼佬的一模一樣,而且……他的妻子和孩子也被歹徒所劫持了,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


    我咬緊了牙,拚命地理清自己的思緒,一條條錯綜複雜的線索交織在了一起……


    我忍不住大叫道:“我操,我明白了,終於搞明白了。”


    緊接著,我瘋狂地往酒吧的方向跑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炸彈不是非得安在固定的位置才可以,這隻是我們的固有思維,炸彈也完全可以是流動的!


    帕合爾丁的皮包就是那鬼佬交給他的,而由於他的妻子被歹徒劫持了,他也隻能按照這幫孫子的要求去做而已。所以當他知道我是警察時,內心很糾結,不知道是該告訴我這件事,還是繼續順從歹徒的意思去做。


    他在酒吧裏並不是來喝酒的,實際上隻是在等接頭的人,但我估計他根本不會等到那個人了,因為恐怖分子隻是想讓他一直待在車尾而已,炸彈就在他的身上。


    至於當初炸彈到底藏在了哪,其實也很簡單,就在他那個皮包裏,甚至當初我都已經看見了,隻不過我根本就沒有留意,更沒有想到它也可以是炸彈。


    以我們的固有思維,認為炸彈就應該是方方正正的,卻忘了硝酸甘油本身就是液體,炸彈也完全可以是液體的。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肯定還有一條電線連接著飲料的瓶身,作為引線。


    而帕合爾丁還在等著完成歹徒交給他的任務,根本就不知道皮包裏裝的就是炸彈,飲料裏裝的就是硝酸甘油,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流動的人肉炸彈!


    我拚命地跑去酒吧,剛進門,幸好發現帕合爾丁還在酒吧裏,隻不過他竟然在喝啤酒,看樣子他好像瞬間蒼老了許多,眼神裏滿是憔悴。


    “帕合爾丁,快把皮包給我!”我衝他喊道。


    他依舊是不理不睬,而周圍的人聽到了我瘋狂的喊叫聲,就像瘟疫一樣退散開來,他們完全認為我瘋了,或者是個要搶劫的匪徒,反正不是什麽善類。


    帕合爾丁帶著些許的醉意,反而握緊了手裏的皮包,衝我哭喊道:“這是我妻子和孩子的命,我不能給你!你們都是騙我的,騙我的,警察根本就沒用!”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吧台上的表,還有三十五分鍾,他的情緒瞬間變得更加激動了,喉結在反複地顫抖著,他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生怕他由於激動把皮包弄掉地上了,因為硝酸甘油極其的不穩定,劇烈的震動就會導致其爆炸。隻怕還沒到帝都,他就有可能提前把我們葬送在了這酒吧裏。


    “你要相信我們,我一定能救出他們母子倆的,還有三十五分鍾,我們還有時間。”我嚐試著安撫著他。


    “我不相信你們,根本不相信你們,01車廂的那個人在騙我,你也同樣在騙我,還有三十五分鍾,我們就都要死了……”


    看著他頻臨崩潰的樣子,我的眼圈竟也濕潤了。在死亡和愛情的邊緣,足以讓一個人背棄了自己的信仰,背棄了自己的靈魂。


    “請你相信我,相信我們!”我歇斯底裏地喊著。同時我伸出了我的雙手,“他們還有救!我已經拆除了一個炸彈,你手裏的是最後一個!相信我!”


    他那雙年少曾經迷人的眼睛,此刻已經模糊了,他看著我,我也默默地看著他。


    此刻,這個堅強男人的內心正充斥著彷徨,掙紮,憔悴,但最終他仍是選擇了信任,“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顫抖著打開了皮包,那幾個飲料瓶上果然連著幾根引線,接在了同樣的電路板上。我不假思索地切斷了它們,又小心地把硝酸甘油瓶重新纏在皮包上固定好,防止它受到嚴重的撞擊。


    還有三十分鍾!我看了眼表。


    帕合爾丁和我飛速地往01車廂跑去,雖然我內心已經緊張得有些麻木了,但眼裏仍是不知不覺地含著淚,仍能看清途間一個個迷茫的麵孔和笑容,不知此時此刻他們在想著什麽,笑著什麽。


    我笑了,我突然意識到,原來被蒙騙其中,便是這世間最大的快樂,至少他們還能盡享這三十分鍾的溫暖……


    我喘著粗氣,耳朵緊貼在01車廂的門上,給高明發了條短信,“已拆除兩枚炸彈,估計沒有了,目前我在01車廂門口,是否解救人質?”


    “還剩25分鍾,可以解救人質。”


    “報告裏麵情況,歹徒人數,位置和武器!”


    “目前01車廂內兩名歹徒,目標6b,分別劫持婦女和孩子,人手一柄折疊刀。”


    我想了想6b的位置,離高明7f的位置大概也就是七八米的距離,而離我現在蹲在的門口有十米左右的距離,其實也不是很遠,而歹徒拿的又隻是威力較弱的折疊刀,隻不過列車中間的過道太窄了,很不方便部署。


    “你帶槍了嗎?”我又發過去了一條。


    “沒有。”


    “但我帶槍了,這個距離應該可以。”


    但高明的反應卻有點大,“不要用槍!以免誤傷,還有他身上可能有炸彈!”


    我卻愣了愣,隻覺得他這是無稽之談,歹徒用折疊刀劫持人質,就說明了進站時的安保很嚴,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把過多的武器帶進來,而且炸彈也是利用原料現組裝的,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倘若歹徒的身上有炸彈的話,說明他們真的是打算自殺式襲擊,但又為什麽要讓帕合爾丁帶著炸彈去車尾呢?兩個歹徒自己綁著炸彈,一個處在車頭,一個處在車尾,豈不是萬無一失,何必多此一舉?


    這麽說來,這幫孫子還是怕死的!畢竟,他們也是人,人終究是怕死的。


    但有一點,我卻始終也想不明白。


    倘若他們隻是把炸彈藏在了車頭和車尾,u看書 .uuknshu 等兩人下車以後再引爆,既可以保住兩人的性命,又可以起到襲擊帝都的效果,他們為什麽要劫持人質,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隻能說這幫極端分子一根筋,真是太他娘的耿直了。


    我又瞧了一眼表,離進北京站隻有二十分鍾了。我看了眼帕合爾丁,他也看了眼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帕合爾丁就像我事先安排的那樣,緩緩地推開了01車廂的門,同時他手裏拿著的就是那黑色的皮包,當然硝酸甘油已經被我拿走了。


    帕合爾丁的突然出現,讓車廂裏死寂的氛圍變得緊張了起來,兩個帶著阿拉伯麵紗的歹徒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眼下絕佳完美的位置,婦女和孩子的身高,再配上兩個極端分子的魁梧身材,完美的暴露了他們的心髒和頭部。


    手槍的準心在反複地晃動,卻不是顫抖,時間還剩下18分鍾,我仍在琢磨著是打哪個位置才好,以我個人的品味更喜歡爆頭,但這一次我卻選擇了心髒,因為有些事情我還沒弄清楚。


    就在帕合爾丁進去之前,我還沒有決定是否用槍,畢竟高明事先警告過我,但現在時間卻已經來不及了,更重要的是機會來了。


    帕合爾丁猛地舉起了手裏的皮包,嘶啞地喊著:“既然如此,我還是選擇和我的妻子和孩子死在一起!”


    這一畫麵瞬間就被定格住了,卻沒有色彩。


    嘭!嘭!兩聲槍響,應聲落地的不隻是黑色的皮包,還有兩個歹徒。


    但我卻理解不了此時帕合爾丁的表情,驚悚,甚至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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