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滿肚子的顧慮和不安,我就匆匆地下樓了,開著王大乙的二手破藍鳥回了警局。一路上我還在琢磨著,一會兒萬一真被王大乙抖落出來了底子,我該怎麽狡辯才對。


    總之就一個原則,死不承認,說這本子是我意外撿的。當時案子已經被湛江警方結了,我實在沒地方處置,就先替局裏保管了一下而已,這今天不就是來交證物的嘛。


    其實,我心裏還是有幾分底氣的,不就是帶回家一個破本子嗎?小爺我自從進了局裏,大小懸案偵破無數,光省裏的二等功就拿到手軟,比我爹當年還要牛x。


    當然,我闖過的禍也更多。尤記得,去年夏天蹲坑的時候,我一不留神把配槍給掉茅坑裏了,我看那一坨坨的實在太惡心,就沒下手去撈。


    沒想到,恰巧被隔壁蹲坑的高老頭發現了,回頭就破罵了我一頓,又雇修下水道的給我撈了上來。後來,我總覺著那槍“殺氣”太重,就偷摸地和王大乙換了,至今這衰貨他也不知道。


    這麽一回想起來,哪一次他們也沒把我怎麽著,我還是局裏最優秀的警探。雖說破事一堆,但依舊混到了二級警司,不大不小個中隊長的位置。


    這一次,我覺著也應該是扛住了。


    當然,這事情不一定就那麽寸,王大乙雖然不靠譜了點,但也不至於什麽事,都上趕子跟局裏說吧。也許,這次就是又要立案了,讓我回來辦案的。


    車子剛熄火,我就看見了王大乙鬼鬼祟祟地站在警局門口,來回晃悠,還遲遲不進去。


    “王大乙,你在這幹晃悠啥呢?”我沒好氣叫道。


    他一瞧見我,喜出望外,卻轉而哭喪著臉,“你丫的可算是來了,這回咱是有大麻煩了。”


    我一聽這話風不對啊,臉色不禁沉了下來,“你他媽的不是把筆記本的事情又捅出去了吧?誒我說,你一天天那破嘴能不能有點把門的?”


    王大乙突然愣了一下,晃了個神,才明白我的意思,“什麽筆記本不筆記本的啊?根本不是一碼事,比那慘多了。”


    “那……那還能是啥事啊?”


    “丫的省裏有人下來要辦咱倆!”


    “辦我?咱倆壓根掙得不多,也沒貪汙腐敗,能查出個毛啊?”我翻了翻褲兜,隻翻出了幾個鋼鏰,窮的叮當響。


    “就是鬼佬森的案子!”


    我皺了皺眉,轉而笑道:“內案子不是結嗎?嫌疑人凡客也意外被雷劈死了,和咱八竿子打不著啊。”


    “可聽說,科學世界那學社來頭不一般啊,而湯姆森又是美國地球物理學界的著名專家,他的死被咱倆這麽草率的結案了,美國方麵要派人下來重新調查死因,部裏也要求重新立案。”


    “哦?那查就查唄。這他媽的壓根和咱也沒腎關係啊,我們隻……隻是路過而已。”


    “路過?咱倆就是現在悔過也沒個屁用,高老頭和省裏的人就丫的在裏麵等著呢,搞不好……”


    “去去去,就屬你這貨最慫,滿口烏鴉嘴。一會兒記著看我眼色行事,別擱那得啥都說。”


    我隱約覺著今天這陣勢確實有點大,從門口那輛從沒見過的墨綠色霸道就能看出來,今天來的人並不是那麽好對付,至少比高老頭的級別要高得多。


    不過,這輛車上的是普通牌照,並沒帶有紅色的警字,也不是特殊字段,看起來和民用的沒什麽區別,這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看來今天的事和證物沒什麽關係,我也漸漸有了底氣。他們既然要重新調查鬼佬的案子,那就重新查好了,我就不信他們省裏的水平,能比我高到哪去?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我和王大乙邁著方步就進了局裏,沒來得及跟任何人打聲招呼,直接就上了三樓找高老頭。


    沒想到,一進屋才發現,局長竟然沒回來。


    不過,屋子裏卻有一個陌生的年輕人,我看他就像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長得愣頭愣腦的,我一時興起,就有心逗逗這青頭。


    “小夥賊,你來有多久了,擱這幹啥呢?”我看似正經道。


    這人瞧著很善言談,一看就有意和我嘮上幾句,但略有青澀道:“也沒有多久,剛到幾分鍾而已,我在這等高局長回來呢。”


    我看他也就二十郎當歲,長得一張清秀的娃娃臉,算不上俊俏,卻挺有眼緣的。隻可惜個子不高,也就和王大乙差不多,要不然說不定有多少小姑娘追他呢。


    我接著逗他,“喲,剛畢業沒多久?”


    “也就算是一年左右。”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看他的舉止神態,我就好像明白了點什麽,這小子明顯是畢業一年了,還沒轉成正式工,打算來這走走關係,通通路子的。


    這種人我見多了,但卻沒見過這麽耿直的,走關係直接走到局長辦公室的,就有意點撥他一下,“你這走動得挺猛啊,你這樣堵在辦公室裏沒用,你是等不著他的。”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他啊了一聲,然後笑道:“來前我打過電話,他讓我在這等著就行。”


    這話倒嚇了我一跳,心裏尋思著這小夥的路子挺野啊,該不會是什麽高幹子弟吧,又想想門口停著的那輛私人霸道,可能就是他開的,根本不是省裏下來的人的。


    現在還有哪個幹部敢如此明睜眼露的開豪車,而且還是他媽的私人牌子,普通公務員一年能掙幾個錢?


    我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見了高老頭熟悉的吐痰聲,鏗鏘有力。


    可緊接著,我卻聽見了他罕有諂媚的聲音,這動靜我隻有一次他在省裏上台領獎時嗎,我才聽見過,我瞬時覺著這事有些不太對勁。


    “哎喲,高明同誌您可算是來了,不好意思,剛才局裏有點事,耽誤你的時間了。”


    高明同誌?這話風根本不對啊,這青頭難道不是來走關係的?


    隻見,高老頭拽著我和王大乙,就坐在了那小子的旁邊,向我們介紹道:“這位就是省公安廳派下來的特派員,重案組組長高明同誌,特地來調查科學世界那件案子的。”


    我嚓?省公安廳這頭銜能嚇死人,這小子看起來比我還小了幾歲,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怎麽警銜這麽高?難怪高老頭這廝一副哈巴狗的樣子,就差求摸摸了。


    我和王大乙也象征性地自我介紹了一番,高明看起來很稚嫩,還非得禮節性地和我們握了握手,直讓我倆覺著別扭,他緊接著就步入了正題。


    他拿起了從省裏調過來的案件報告,就開始了對我們的詢問。他問道:“據你們分析,湯姆森先生究竟是怎麽死的?”


    第一句話就給我問得直蒙圈,我壓根兒也不清楚凡客是怎麽弄死湯姆森的,隻推測出案發當時凡客肯定在屋子裏,所以他是凶手的嫌疑最大,況且之後的取證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高明既然問我了,也不能不回答,況且高老頭還在旁邊,我也得賣他個麵子,索性含糊其辭道:“我記著,案件報告書上已經寫清了,湯姆森的死因可能是服用過量氯硝西泮致死,也可能死於主動脈失血過多,具體的主因法醫也定性不了。”


    我看他直皺眉頭,又接著說道:“隻可惜凶手凡客是已經死了,他若是還活著,一定能弄清楚他是怎麽作案的!”


    高明被我的話噎住了半天,我心裏暗笑,你小賊還是太年輕,你青頭一個怎麽跟我這老茶頭較量?縱然你是省裏的特派員,可小爺我若是不睬你,你什麽也不是。


    高局長看我話說得太油,不禁臉色有些難看,“那你們連湯姆森的死因還沒弄清楚,是怎麽結的案子?狄壬你又不是新來的,怎麽這麽點規矩也不懂?”


    我看他衝我發牢騷,隻好笑了笑,“局長,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當時隻是正好在場而已,順便幫當地的警方記錄下案情,收集了些證物。可結案的可不是我,那是湛江當地的警方,和我壓根沒腎關係啊。”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若是當初案子順利的批下去了,受到獎勵的人肯定不是我,但若是這案子出了些什麽問題,肯定是要往我身上推。


    所以,我當初才把推理好的案情分析,交給了湛江的當地警方,而不是自己往上層報了上去,就算出了什麽事,案子又不是我結的,那是當地警方的責任。


    高老頭一聽我的話,瞬間也被噎得死死的,給旁邊的王大乙樂得夠嗆,不過他不敢笑出聲。


    高明見狀,隻好尷尬地問了問別的,“那據您的推測分析,凡客的殺人動機是什麽?”


    我想了想,隨口答道:“可能是因為鬼佬一個人霸占了所有測量磁場的關鍵儀器,這才引起了凡客的不滿,除此之外……”


    我清楚地觀察到,當我說到“磁場”兩個字的時候,高明的眼神瞬時變了,由起先的呆滯彷徨,竟變得深邃有神了,好像忽然間變了一個人。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他接著問。


    我定了定神,假裝想了半天才回道:“可能是……他壟斷了所有在南海測量的數據,畢竟這個成果可能會獲得諾貝爾獎的提名,所以才最終引起了凡客的殺心。”


    我故意避重就輕地又說了些案情,和我自己的推測分析。高明這個人實在是難纏得很,從中午一直和我聊到了下午五點,我若不是餓得要死,著急去吃飯,他還有心要和我扯到半夜。


    臨走前,他居然說過幾天還要和我詳談才行,我是像送瘟疫一樣送走了這家夥。


    看著遠去的霸道,我突然間意識到了一點,這個高明他姓高,而我們局長也姓高,從剛才的表現來看,莫非高老頭和這小賊還他娘的有親戚?


    王大乙似乎是瞧出了我的心思,衝著霸道的尾煙哼了一聲,罵道:“丫的還真是個高幹子弟,難怪高老頭那麽衝著他說話。”


    “怎麽你還知道點內情?”我有些好奇。


    “門衛老王說的,這小子可能是老頭的遠房表侄,但警銜比咱高局都大。”王大乙不忿道。


    我點了點頭,不由得歎了口氣,“真他媽的讓我給猜中了,看來以後說話得小心點了,省裏這麽艱難的任務,給了一個剛畢業的青頭,誠心是想讓他往上爬啊。”


    “就他那樣,丫的爬得動嗎?”王大乙還是很不忿。


    我又歎了口氣,搖頭道:“所以這不來找咱倆後賬的嗎?瞧出這架勢沒有,這根本不是來辦咱的,而是來求咱的,不然高老頭也不會在旁邊吹風了。等過幾天,那老小子穩不住了,就該打開天窗說亮話了。uu看書uuansh ”


    藍鳥的引擎聲確實是不如霸道,簡直就是一個搖滾,一個民謠,天壤之別啊。坐著王大乙的順風車,我便回家了,王大乙卻少見地沒上來坐坐,估摸著又跑哪鬼混去了。


    一開門,我把全是臭汗的警服扔洗衣機裏了,光個膀子又打算繼續研究一下鬼佬的筆記本。因為我上午還沒來得及看完,就被局裏的電話給催走了。


    沒想到,我剛坐下沒多久,門鈴卻響了。


    我還有點意外,心說這門鈴自從安上半年以來,就壓根沒響過幾次。因為平時根本沒人來我,除了王大乙和紫璿,我也沒其餘的熟人了。況且他倆還都有鑰匙,就算沒帶鑰匙,也都習慣了砸門,從來不按門鈴。


    突然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那倒黴的高明吧?剛才還說要和我秉燭夜談呢,不是被拒絕以後還不死心,一直追到我家裏來了吧。


    我連忙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尤其是把鬼佬的筆記本給藏起來了。


    一開門,卻是一個陌生的麵孔,我愣了一下,“有什麽事嗎?”


    他卻遞給我一封信,說是有人郵寄給我的。我本來想問他是不是搞錯了,這年頭還有誰會給我寫信?但我一看信的封麵,發現寫的還真是我家的地址,還有我的名字。


    我莫名其妙地拆開了信封,隻見裏麵什麽也沒有,瞬間覺得無聊,這八成是誰家缺德孩子搞得惡作劇吧,小時候我也幹過這事,順手就要扔了。


    可沒想到,從信封裏卻掉出來一個小紙條,上麵寫著:“東西交給我,王大乙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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