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接過書,看清楚自己心心念念的“武功秘笈”,似後世的連環畫般。那薄薄的一本冊子上, 每頁畫著八個小人做著各式動作,而木樁有高矮遠近、小人行走跳躍的路線也各有不同。


    雖說依托木樁,這書上所載的功法,卻與後世梅花拳有異,隻有步法並無拳法配合。書上小人或張開雙臂、或背手於身後,在高低遠近皆不同的木樁上或金雞獨立、或挪騰閃躍。


    合上書,破破爛爛地藍色封皮上寫著“影步法”幾個大字,落款單一個“戴”字,蓋了個紅色大印“有金書肆。”


    程西站在樁上身子晃了一晃,問道:“爹爹與人合開的書肆,叫做‘有金’?”


    爹開的書肆,程西這麽長時間都還不曾有機會一見,竟然取了個如此直白、赤裸裸反應了店主心願的名字。


    安道全笑道:“是呀,取‘書中自有黃金屋之意’。為師給取的名字,不錯吧!你爹和你陸叔都讚口不絕呢!”


    “嗬嗬、嗬嗬…”程西打定主意以後若要開店,絕不會讓師傅給取任何名字,她想了想,接著問道:“陸叔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安道全歎口氣:“那也是個苦命的,改日師傅帶你去書肆就見到了。西娘,閑話少敘,你要知道此功法還是為師自金陵逃走、行走江湖之時,一舊友贈予我的。


    此書共分十二篇、大姑偏愛馬上的功夫,就隻練了前三篇。如今四海升平,我本以為用不上了,閉關前就本將此書寄賣於書肆,誰知十年以來竟無有緣人。與你啟蒙倒是正好,你要認真對待、練習之時切不可敷衍。”


    安道全不願意多說陸平的事,隻感歎自己兄弟的功法無人賞識,言語間透露著世人有眼不識金鑲玉的惋惜之情。一本如此上乘的身法,竟然十年也沒人買!豈不知他這本書,標價一百金,程直這些年倒是盡心盡力地幫他出售,放在的書肆一進門的顯眼位置,隻可惜別人還以為是書肆弄的噱頭,放到現代,就是店主在搞行為藝術,這些年壓根無人問津。


    安離撇嘴不滿:“師傅,這分明是女兒家的健身之術,為何我也要學?”在他的心中,學武功自然是要練習剛硬的拳法,或將刀劍武得虎虎生威,在馬上作戰威風凜凜。這種講究平衡、敏捷、靈巧性的東西,太娘娘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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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道全斥責道:“瞎說!贈予我書的友人就是個好漢,他當年也是江湖上的顯赫人物,一身好身法名揚京東東路。你是修道之人,為師教授的影蹤步法與綿拳,契合道法自然、講究天人合一,你二人都適合練習。除了幫助西娘強身健體,還有利於你的塑造道心。”


    小離道士懵懵懂懂的信了師傅的忽悠。他不知道,師傅將這圍場裏的主人——梅花鹿趕走,又清除花草無數,供兩個小兒習武之用,哪來的道法自然?


    程西的身體弱,故而安道全與她製定的計劃,也是循序漸進型的。無論是身法還是武術,都以養生為主,跟程西後世掌握的擒拿格鬥不是一個路子,卻更適合女兒家學習。而今天所學的這第一步——站樁,就是為了訓練平衡感。


    第一個小人,昂首挺胸、雙臂張開呈欲飛升狀,一腳立於樁上、一腳向後高高揚起,恰似後世的瑜伽動作。幸而沒人圍觀,程西和小離道士就在木樁上,從第一個動作學到第三個,一個站立、一個跳躍、和一個短暫的走步。依著安道全的說法,今春隻需要日日重複這三個動作就好。


    讓安道全吃驚的是,程西雖然身體弱,在木樁上身手卻一點也不遲緩,無論是平衡感、還是動作的敏捷程度,都勝過大姑當年。小離因著有些胖,反而在木樁上搖搖晃晃,還狠狠摔下來一次,倒是提醒了安道全要給樁下鋪些幹草。


    中午時分,饑腸轆轆的師徒三人回自家檔子吃飯,誰知一向勤快的李四竟然未開鋪子,半掩著門在店中與一二十來歲白麵無須的男子爭執得麵紅耳赤。


    那人的身影,讓程西覺得眼熟、想了半天才回憶起,莫不是那天接自己爹出現過的李四叔的友人王務(五)?


    “師傅,要不咱們去別處吃飯吧!”裏麵男子爭執聲不斷,秉著非禮勿聽的想法,小離開口道。


    安道全難得老臉一紅——他身上沒錢!總不能去憨子家吃餃子吧,自己和小離平日已經夠麻煩喬家夫妻了,還因著徒兒鍛煉,生生改了憨子慣常的駕車路線,總不好再去人家店裏吃白食。


    程西和安離大眼瞪小眼,程西不過是小童,誰會放心給他錢?安離賺的零用,都給了安道全買酒,自己也是口袋空空啊!說到底,自家鋪子日日開張,誰能預料到今日是這樣的情況?


    幸而鋪子外間的爐灶上熱著羊湯,而胡餅是一早備好的,師徒三人隻好比較猥瑣地偷偷穿過虛掩的門,走進裏間拿碗盛湯,後廚爭執的兩人竟然沒發現。


    安道全臉色不好,在他看來,這是小乙和元娘的鋪子,雇的這夥計平日看來還不錯,今天怎麽恁粗心?


    這要有人進來,往湯裏倒點巴豆什麽的,鋪子還要不要開?損失錢財事小,再出了人命怎麽辦?


    三人默默吃餅,裏間的對話聲漸高,聽得出說話的人都帶著火氣,聲音陸續傳了出來。


    “李四,我姐姐哪點配不上你?你倆也算一起長大,你明知她心意,為何要拒絕?”


    又是一筆妾有意、郎無情的糊塗賬啊,程西咬了一口大餅,吃得津津有味。李四叔長的不錯,看來還挺受歡迎。


    李四說道:“五哥兒,這親事是我娘回絕的,你要我怎麽說才好?你姐雖好,與我卻沒有緣分。”


    王五嗬斥:“什麽沒有緣分?李四,你別給臉不要臉!你是什麽出身大家都知道,一個被除了族的偷兒!你莫不是看不上我姐與人和離的身份?她沒有孩子,還帶著嫁妝,看上你那是你上輩子燒了高香!你那半路撿來的便宜妹子,就比我姐花兒一樣的人強??”


    李四氣道:“你家想說親,俺娘也是歡喜得很,但你家開口就要我賣了我妹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這是結親還是做仇?”


    王五冷笑幾聲:“你這話說的,什麽賣了妹子,不過是讓你在我姐過門前,給她尋處人家罷了!我姐進了門,伺候你娘理所應當,你那妹子若是親生的也就罷了,不過是個撿來的啞巴!難道她還要養著那樣一個便宜小姑子?”


    李四正色道:“我把小丫當自己親妹子看,她才九歲、又有殘疾,夫家定要慢慢尋找。你姐今年也二十有餘,難不成能等著小丫十六七歲出嫁?還是尋一處合適的人家吧,我李四實在高攀不上。”


    王五冷笑:“慢慢尋夫家?別是尋著尋著,尋到自己家裏?不清不白地養著個啞女…”


    “砰!”


    程西三人聞聲皆抬頭往店內望去,隻見王五腫著一邊臉頰,罵罵咧咧地出來。看來,方才的動靜時這人不留口德,挨了揍。看見師徒三人,王五一愣,哼了一聲走遠了。


    經此一事,程西對王五觀感更惡。這人紅口白牙地,竟然連小丫的清白都要汙蔑。白瞎了一張好臉,也不知道為何李四叔要和這人來往。


    過了一會兒,李四才出門,他一看見安道長帶著程西在外麵吃飯,臉色就像開了染坊,十分尷尬:“西姐兒、道長,這——我記得今日是你開始練功的日子。不巧跟兄弟有些口角,姐兒勿怪罪。”


    他說著勿怪,臉上表情卻羞慚異常。這樣的私事,卻鬧到了東家麵前,這東家還是程大哥家。


    其實幾年前,王五的大姐對自己有意,他心裏也知曉。他娘曾尋了人去王家探口風,王家不願,把她嫁給了一個富戶的獨子。結果今年那人卻鬧了個和離,那家富戶倒也算厚道,不要聘禮,還給王家姐兒貼補了嫁妝送回娘家。


    王家姐兒和離後,還惦記著自己,李四也曾心懷感激。直到有一次,看見她背地裏欺侮小丫,他才發現那女子是個表裏不一的。這次提親竟然直白地說要娘把小丫送出去,實在是犯了他的逆鱗。沒想到娘婉言謝絕了婚事,王五卻鬧到了店裏,好歹是多年的兄弟,他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看著李四滿腹心事的開始收拾桌子、支起布幡準備開店,安道全悄聲對程西說:“西娘,這第二卦,不若就算算李四吧。”


    程西臉色一僵,這算自家鋪子行情,她可以接受,要算身邊人的運勢,自己心中卻難免有障礙。若是運勢好,便罷了,運勢不好的話,要不要告訴他?能否改運?怎麽改?


    安道全看著徒兒的臉色,自顧自地吃飯,由著徒兒心裏糾結。要查天下大勢,越不過觀察個人命運。隻是這觀察了,難道就能左右了?


    改變不了才更是傷懷。他想起自己的過往,有些感慨。


    待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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