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臨安城的文武百官都從各自的消息渠道得到一個重要情報——韓侂胄的小兒子,錦衣衛都指揮使韓風,返回臨安。


    當然,韓風本來也不是偷偷摸摸回來,而是光明正大的擺明身份從西大門進入臨安。明麵上用的名義是回樞密院述職,匯報錦衣衛這將近一年時間在四川的工作情況。可是,朝中百官都知道,韓風此次回來,為的就是給韓家清理最後一批絆腳石,為北伐徹底掃清障礙。


    人的名樹的影,韓風的名頭在那些官員的耳朵裏實在是太響亮了,兩三年的時間。這位當年的衙內公子哥,端了李家,扳倒皇後,攪得漠北一團亂麻,坑得金國人哭爹喊娘。韓風不回來,許多人還感覺不到他的壓力。如今一聽說韓風回到臨安,許多人端著飯碗,卻死活吃不下去飯了。


    錦衣衛眾人大多回到樞密院和錦衣衛總署安置,韓風帶著幾名心腹,飛也似的趕回韓家,一路上烈馬狂奔,引無數行人注目。到了韓府大門口,翻身下馬的韓風隨手把馬鞭子往門房手裏一丟,拔腿就朝韓侂胄的庭院跑去。


    大宋右相站在廊台前呆呆出神,聽見外邊一陣喧嘩,腳步連響,就知道肯定是自己那個不守規矩的兒子回來了。韓侂胄的臉上不禁浮現一絲微笑,韓家代代有能人,就算是皇帝,都從沒聽說過連續六代都是英明神武的,唯有韓家,眼瞅著未來的六代目韓風一天天能挑起大梁,五代目韓侂胄自然是欣慰無比。


    “孩兒趕回來了。”風塵仆仆的韓風滿臉灰塵,身上的衣服自然也幹淨不到哪兒去,一本正經的衝著韓侂胄施禮道:“一路馬不停蹄,比八百裏加急還快。”


    “別自吹自擂。”韓侂胄有些心疼,看到兒子這般模樣,哪個當父母的不心疼?不過,他的臉上依然是無動於衷,把手裏一封信箋丟給韓風:“既然回來,就別扯沒用的。先看看這封宮中密信。保證你看了就大吃一驚。”


    “我吃兩斤。”韓風嘻嘻哈哈的接過信箋,展開一看,臉色變幻不定,似乎覺得很荒唐想要開口大笑,又似乎覺得很悲哀。神情變來變去,讓韓侂胄以為自己兒子在四川還跟人學會變臉這門絕活了。


    “有什麽看法?”韓侂胄懶懶的說道:“讓本相聽聽錦衣衛都指揮使大人的分析。”


    “是,術業有專攻。從錦衣衛的專業角度來看。宮中發回來的情報可以從兩個方麵理解。”韓風指著信件上的一句話說道:“爹,注意這一句。曹振是雙管齊下。他要怎麽才能雙管齊下呢?根據目前的情報,他做了兩件事。第一,聯合史彌遠對抗韓家,並且吩咐史彌遠找人殺了仇浩,企圖利用這件事把我們拉下水。第二,他把一個不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女人,以自己女兒的名義送入宮去,想玩呂不韋那套把戲,篡奪江山。”


    “從第二來看的話,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江山。一計不成還有一計,這才是曹振的本意。”韓風喃喃說道:“隻不過,現在他的把戲已經被我們知道了,接下來,就是要看我們怎麽做才行了。”


    “那你打算怎麽做?”韓侂胄微微笑道:“你小子不是一直很擅長坑人的嗎?”


    “冤枉啊!”韓風叫起撞天屈來:“我一直都為人正派好不好。不過,話說回來,目前掌握的情報非常少。首先,這個曹美人的身份,我們就不知道。她是什麽人?為什麽能夠瞞天過海,以曹振女兒的名義入宮。真正的曹振女兒在哪裏?她入宮的時候,是哪些人檢查的?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到底懷孕了沒?”


    韓風歎了口氣:“這就是女人的先天優勢。如果曹美人懷了孕,我們根本沒有辦法證實這孩子是曹振的。就憑她肚子裏可能懷著龍子,我們就拿她沒辦法。而且,堂姐死得早,還沒生下個一男半女的。曹美人若是果真生個兒子,那可是嫡長子。以後,大宋江山還說不得真是姓曹了。”


    說起這個技術手段沒法解決的問題,韓侂胄和韓風都沉默了下來。這年代又不可能驗DNA,曹美人隻要一口咬定這孩子是趙擴的。誰能把她怎麽樣?除非,讓趙擴把曹美人捉奸在床。可是這個難度係數更大。首先,誰能去告訴趙擴,說他小老婆跟他掛名老丈人通奸,給他帶了好大一頂綠帽子?其次,就算告訴了,誰能算準下次曹振進宮是什麽時候?再說了,人家曹美人也可以‘回家省親’,關起大門,在自己家裏慢慢搞。


    “應該沒有孩子。”韓侂胄顯然對這一點比韓風有經驗的多,畢竟他是一群孩子的爹了:“如果她已經有了孩子,就完全沒有必要在上次曹振進宮的時候,還和曹振行那苟且之事了。”


    不排除她癮大……當然,這句話,韓風不會說出口的,這樣會有損他在韓侂胄麵前的小純純形象。


    “先把曹振的真正女兒到底去了哪裏查出來再說。餘下的事,我們再商議。”韓侂胄歎了口氣:“你回來之前,這些事是我一個人頭疼。如今,多一個人替我頭疼了。”


    韓風正要答話,忽然庭院之外家丁高聲叫道:“老爺、小少爺,刑部羅尚書求見。”話音剛落,羅弘毅就苦著臉從庭院外一溜煙竄了進來,一看到韓風,那張老臉立刻綻放了菊花,三步並作兩步,飛也似的搶上來拉住韓風的胳膊,眼中基本已經快要無視韓侂胄了。肥嘟嘟的巴掌拍在韓風的肩膀上:“賢侄啊,你回來可就太好了。”


    這也太親熱了吧?韓風挑了挑眉毛,輕輕掙開羅弘毅的手掌,淡淡的說道:“羅尚書,下官錦衣衛都指揮使韓風有禮。”


    “繁文縟節還說他幹什麽?”羅弘毅回頭看了看韓侂胄,又對韓風說道:“我都沒有跟你爹打招呼,都什麽時候了,火燒屁股了,哪裏還有閑心扯這些?”


    韓侂胄微微一笑,站在一旁,看著羅弘毅上躥下跳的樣子,隻覺得十分有趣。身為官員,韓侂胄自然很明白羅弘毅如今的心情。但是你當多大的官兒,就得承擔多大的風險。如果沒風險隻賺錢的話……天底下有這麽好的事兒?


    “羅大人有何貴幹?”韓風看韓侂胄沒有任何指示,幹脆就擺明了車馬炮,跟羅弘毅來個非常正式的接觸。


    羅弘毅歎息道:“賢侄,想必你是知道的。禦史仇浩在皇宮之外五百步內被刺殺,龍顏大怒啊……實不相瞞,官家給我限期十五天抓人,現在已經過去十三天了。刑部所有人手全體出動,沒日沒夜的在臨安找人,恨不得挖地三尺,可依然沒有消息。眼瞅著日子就到了,可怎麽辦是好?”


    這跟我有一文錢關係?官家又不是限期讓我錦衣衛破案。韓風暗忖道,臉上還帶著甜蜜蜜的笑容,看著羅弘毅。


    “唉,其實我不做官也沒什麽,反正一把年紀了。”羅弘毅的眼珠轉了兩圈,他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知道既然要求人,就要拿得出給人的好處。否則的話,誰閑著吃飽沒事幹了去管你的閑事?不過,眼瞅著求韓風幫手,這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韓侂胄這條老狐狸,還有韓風這條小狐狸,都是賊精賊精的,不見兔子不撒鷹。自己逼不得已的話,隻能出殺手鐧了。


    羅弘毅緩緩的說道:“刑部侍郎就要離任,不少人跟我打過招呼,希望能夠來刑部任職。我卻想,朝廷公職是為老百姓服務的。不能因為某些人跟我打了招呼,或者給我送禮,我就把官職推薦給他。我做官一向是要做到明鏡高懸,問心無愧的。卻不知道韓相公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羅弘毅眼巴巴的看著韓侂胄,隻要韓侂胄點頭,自己送出去小半個刑部,也算是值得了。沒想到韓侂胄隻是眼光一轉,並沒答話。


    “呃……”羅弘毅正躊躇著不知道還能送些什麽出去,卻聽見韓風淡淡一笑道:“羅尚書,錦衣衛本來也應該去查這些事。小侄隻是有個不情之請,日後錦衣衛查案的時候,有權調動刑部人手和卷宗。刑部及各地衙門無比配合。這樣的話,小侄捉拿刺客也方便多了。羅尚書說是不是?”


    黑啊,開口就要老子的人手和卷宗,刑部可就是指望偵緝和審判吃飯的啊!不過,火燒眉毛顧眼前。羅弘毅正要咬牙點頭,又聽見韓風說道:“聽說羅尚書隻有一位兄弟,英年早逝,留下一個兒子,如今剛剛在刑部就職是不是?不如,這次案子就讓他聯同我們錦衣衛辦理吧。”


    羅弘毅心中大喜,刑部雖然自己說了算,但是官員升遷等等也需要很多手續。這次韓風是擺明了要送個功勞給自己的侄子。韓風抓到人,侄子也跟著添上名字,到時候,自己再想辦法提拔他,那就容易的多了。看起來,韓風還是很會做人的嘛,懂得要打人巴掌,也要給人蜜棗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等候韓兄弟的好消息了。”羅弘毅拱手道:“我這就回刑部安排,一應人手,都聽候韓兄弟吩咐。”


    “那倒不用了,讓令侄做聯絡官即可。這一次,我不需要刑部人手。”韓風自信滿滿的笑了笑:“明天,最遲明天,我一定抓到刺客,交給刑部審訊。”


    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羅弘毅心中暗歎,老人家查了這麽多天沒找到人,人家後生前腳進了臨安就敢拍著胸部叫囂明天拿下凶手。何等豪邁!!!


    “敬候佳音。”羅弘毅轉身退出庭院。


    韓侂胄看著兒子,淡淡的說道:“你這麽有把握?”


    韓風微笑道:“反正抓不到,倒黴的是刑部,我錦衣衛也不吃虧。一路上,我已經想了很多辦法,隻要刺客還在臨安沒走掉,這次八成能抓到他。到時候,就可以順藤摸瓜,一路摸上去,嘿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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