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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臨安各大衙門的默契配合之下,韓風小衙內狀告鐵甲軍的案子盡快進入了庭審程序。


    一大清早,兩名刑部的捕快恭恭敬敬的來到韓府,微笑著轉達了刑部羅弘毅大人對韓風少爺遇襲一事的關心和慰問,並對那些喪心病狂的歹徒致以最強烈的鄙夷。


    隨即,兩名捕快說出來意——今日刑部已經拿到了皇帝的手書,這件案子,將會在刑部、大理寺和臨安府的三堂會審之下進行。而韓風所要狀告的李四維李冬豪父子也會作為被告出現在刑部衙門。


    韓風臉上堆滿了陽光燦爛的笑容,聽著兩名捕快說完之後,吩咐榮叔給這兩位差爺打賞一二,自己徑直進去內院,換一身幹淨的行頭,準備去刑部打官司了。


    韓侂胄壓根就沒有理會韓風要和鐵甲軍打官司的事情,一大早,韓大人就自己去了樞密院。


    韓府上下自然是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自從真宗朝韓琦大人以來,韓家也不是沒跟人打過官司,從來都是百戰百勝。


    這次雖然對手是李氏家族,可區區李氏,隻是靠著一個女人崛起的新晉家族而已,怎麽能和五代為官的豪門韓家相比?


    無論是管家仆人還是丫鬟婢女,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必勝的信念。


    韓風自然不會讓大家失望,在仆人的服侍下,將一頭烏黑長發洗了個幹幹淨淨,在腦後隨意挽了個發髻,飄逸的長發顯得韓風英偉不凡。今日是去打官司,又不是去辦公,於是韓風拋棄了官常服,而是選了一件雪白的長衫,腰間係著一條十二塊寸許見方明玉的寬腰帶,腳下踩著一雙黑色步雲履,其實也就是小小布靴。配合著韓風本來就健碩的身材,英俊的麵孔,人人看到都要翹起大拇指,讚一聲:果然是英俊少年。


    榮叔早已在韓府門口備好了馬,特意選了六個嗓門極大的家仆作為跟班。韓風也不客氣,翻身上馬,緩緩朝刑部衙門行去。


    一路上,六位家仆扯開嗓門,將韓風遭到鐵甲軍遇襲事件添油加醋的對著街坊四鄰到處訴說。


    這六人不僅嗓門大,而且善於講故事,說到韓風在鐵甲軍中七進七出,威風好比趙家子龍;又說韓風不畏權勢,狀告李家,氣節堪比牧羊蘇武。隻聽得韓風目瞪口呆……


    不過輿論戰也是打官司的一種方式,韓風也就心安理得的走到刑部衙門。一路上不知道聚集了多少閑漢跟到刑部來看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幾乎把刑部門口擠得水泄不通。


    韓風正要跳下馬背,忽然在喧鬧的人聲中,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


    一隊精銳騎兵從街道另一邊縱馬而來,根本無視這裏聚集的人群。騎兵人數不多,約莫有二十來人,卻是騎術精湛,在人群中衝撞,馬蹄卻沒踏到任何一人。圍觀百姓紛紛避讓,給這隊凶神惡煞的騎兵讓開了一條道路。


    為首兩人並沒有穿著軍服,隻是尋常人打扮。左首邊是個五十歲模樣的老者,臉上布滿了皺紋,胡須有些花白,約有半尺長。他身著一件淡青色長衫,氣度十分高貴。


    而他身邊跟著一個年輕人,看起來隻有二十歲許。一套淡藍色的布衫鑲著銀白色的邊。這個年輕人身材跟韓風相仿,眉宇之間掩蓋不住的暴戾之意。


    韓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年輕人毫不示弱的對望了一眼。韓風眼睛微微一眯,這眼神他見過,當時,自己在河中,那人一身銀甲繞河追擊。就在那時候,他們也曾經互相看到對方眼中的殺意!


    韓風把馬韁繩隨手丟給跟在身後的家仆,大步朝刑部內走去。李家父子一臉平靜,走在後方。


    刑部衙門裏早就已經準備妥當,三班衙役排開,三司會審的桌椅都已擺好。衙役們一陣吆喝:“升堂……威武……”


    刑部羅弘毅、大理寺卿齊友三、臨安府尹三人分別出席,按照官職大小在堂中坐下。韓風和李家父子分列堂下左右,似乎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樣。


    “韓風,樞密院教閱房主事。你狀告鐵甲軍奉日行營都指揮使、正將李四維,準備將李冬豪意圖在臨安城西北率領鐵甲軍襲擊教閱房一行,如今七人生死未卜。可是如此?”羅弘毅端坐堂上,朗聲說道。


    韓風拱手道:“大人明鑒,下官告的就是這碼子事。”


    李四維冷哼一聲:“荒謬。鐵甲軍乃是禦前營最為重要親軍之一,怎麽可能隨意離開臨安?韓衙內,你若是要誣告老夫,至少也要找個合情合理的借口吧。”


    “事實如此,一百五十名鐵甲軍出城,城門守衛不可能沒有記錄。一查便知道。”韓風一點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看著李四維說道。


    臨安府尹歎了口氣,眼光在韓風臉上遊走一圈,語氣平緩的讓人難以置信:“已經查過臨安所有城衛記錄。半個月之內,都沒有鐵甲軍出城的記錄。”


    韓風壓根就沒指望城衛能留下什麽記錄,就算留下來,李家也有辦法給消除了。豪門大族打官司,打的又不是證據。說到底打的是大家的背景和實力。若是看證據的話,韓風在紹興屠殺了這麽多人,早就應該被砍頭了!


    “聽見沒有。”李冬豪冷冷的看著韓風,厲聲喝道:“你雖然官小,可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肆意誣告禦前營將領。這個罪名,就算是你爹親自來給你洗脫。也難以脫罪。如今可是三司會審,哪怕有人想要包庇你,也難以堵得住天下滔滔之口。”


    “你閉嘴。”韓風翻著眼睛瞪了李冬豪一眼:“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李冬豪勃然大怒:“論品級,我是禦前營準備將。論身份,我親姑姑乃是當朝太子妃。難道說我沒資格在這裏說話,你一個區區從八品小官就有資格說話了嗎?”


    “你錯了。”韓風用極為憐憫的目光看著李冬豪:“三司會審,又是在刑部衙門。除非是上官問話,不然不得私自搭話。刑部羅尚書問了你爹和我……可是沒問你。”韓風有意無意和李四維站成了一條線,挑釁的看了看李冬豪。


    “羅大人……”李冬豪氣得渾身發抖,轉身朝羅弘毅抱拳道:“羅大人,這裏是刑部衙門,還求您主持公道。”


    羅弘毅無奈的和齊友三交換了一個眼色,這兩人被皇帝劈頭蓋臉訓了一頓,就知道皇帝是站在韓風這邊的。這次審理其實隻是走過場,讓韓風占些小便宜,把事情遮蓋過去也就罷了。沒想到的是,兩邊隻是到了公堂上就已經吵吵鬧鬧起來了,再這麽下去,還不馬上大打出手啊。


    齊友三輕咳一聲,打了個圓場:“既然都已經開口了,那就罷了。韓主事說的案子,是不是有酈尚書家的女兒為人證?”


    “正是。”韓風躬身道。


    這次卻是李四維不冷不淡的說道:“我也有人證,證明事發當日,我和犬子就在家裏和幾位大人打馬吊。我還贏了一百多貫錢呢。”


    韓風兩手一攤,聳了聳肩膀,極為瀟灑的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這麽說來,你們李家是死不承認了?”


    “沒有做過的事,純屬無中生有,叫我李家認什麽認?”李四維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羅弘毅聽著聽著又不對勁了,合著三司會審對下邊這兩號人物根本就沒壓力啊。韓風看著挺恭敬的,也不給刑部找麻煩,但是句句話裏都挑著刺。而李四維壓根就是一推二五六,死活不認賬。人家的妹妹好歹也是太子妃,總不能自己叫衙役來把李四維給打一頓?


    按照羅弘毅和齊友三原來的計劃,是要把大家叫到堂上來,訓斥一番。然後告訴李四維有則改之無則嘉勉,罰他一些俸祿。然後把李冬豪找個借口打幾棍子,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估計韓風也不會窮追猛打,畢竟韓家是大族,太子妃也不是好捏的。都撕破了臉,以後上朝的時候就天天準備打架吧。


    現在看起來,大家準備好的說辭已經沒什麽用了。而皇帝交代的是一個拖字。眼瞅都快要脫不下去了。齊友三忍不住了,喝道:“審案子到底是你們審,還是我們三司會審?”


    “當然是三司會審。”韓風朗聲說道:“不過,大人,你看,李家也有證人,證明鐵甲軍沒有出動。我也有證人。那大人會相信誰呢?等把李家的證人和我這邊的證人都給找來,一個個問清楚,再調查幾天……這案子拖的也就太久了。”


    齊友三心裏微樂,心道,本官可不就是要拖著你唄。事情拖下來,最後給你一些麵子,再讓李家吃點虧,大家其樂融融,豈不是甚好?皇上麵前也能交代過去啊!


    韓風側過腦袋看了看李冬豪,從袖子裏取出一塊雪白的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又擦了擦手,懶懶的說道:“隻是我韓風是個急性子。凡事喜歡一個痛快。”


    看到鞋麵上似乎有些灰塵,韓風彎下腰,把鞋子也擦了擦,抬起頭來對李冬豪說道:“你們以為李玄是我殺的。我也以為在臨安城外,襲擊我的,就是你們。既然如此……”


    韓風忽然伸手一拋,那塊從雪白變成髒兮兮的手帕,捏成一個小布團,砸在李冬豪的臉上:“拔你的劍,跟我決鬥。生死各安天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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