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南京行營的一係列針鋒相對的行動,整個中國局勢驟然改變,戰爭的巨大陰影再次籠罩在華夏天空之上。


    相對於憂心忡忡的商人和各級政府官員,全國大半分軍民在南京行營鋪天蓋地的輿論宣傳之下,迸發出令人感動的愛國熱情,全國各大中城市開始全方位“反對侵略、抵製日貨”的愛國運動,南京行營教育委員會和宣傳部編寫的新版教科書,於八月暑期在整個南中國所有中小學全麵鋪開。


    南京、武漢、重慶、成都、廣州、福州、南昌等城市的無數青年學子,慨然響應蕭益民的號召,利用暑期的機會舉行巡回演講,深入城市和鄉村,喚醒苦難麻木的民眾,控訴自甲午戰爭以來日本帝國主義對中華民族犯下的滔天罪行,將愛國主義精神和民族自決、自救等理念帶到每一個地方,整個中國再次掀起全民族的反日浪潮。


    全世界輿論均對中國排天倒海般的反日浪潮深感震驚,各國政要和著名報紙紛紛發表評論,驚呼沉睡的巨人已經醒來,對中華民族逐漸成形的凝聚力和爆發出的強大力量,感到無比的擔憂。


    曲終人散的巴黎和會組建的新國聯立即召開特別會議,僅用一天的辯論時間,就在巴黎組建了“國聯特別調查小組”,發表係列聲明之後,代表國聯行使最高仲裁權的調查小組二十四名成員立即行動起來,跟隨圓滿完成外交使命的中國代表團趕赴東亞。


    與此同時,歐美各國駐華使節在各國政府的指示下,紛紛展開外交斡旋,以英國公使朱爾典為臨時協調小組組長的歐美七國使節,一分為二,分別進駐南京和濟南兩個衝突焦點地區,召集中日雙方舉行談判。


    日本政府表麵上在歐美各國不斷施加的壓力之下,不得不停止戰爭叫囂,實際上日本軍政兩界受困於自身沒有任何戰爭準備,如今中國南北各方二十萬軍隊已經占領了優勢地域,以從未有過的堅決和速度把握住戰爭的主動權,日本哪怕匆匆集結軍隊派往中國,也完全處於被動狀態,不但無法以屢試不爽的“以少勝多”的偷襲取得勝利,而且根本無法承擔支撐大規模戰爭所耗費的巨量物資和資金。


    八月十日,經過一周激烈爭論的日本內閣和軍隊終於認識到,沒有至少三年時間的全麵準備,沒有對中國各方勢力發動更大規模政治滲透和經濟侵略之前,哪怕派遣十萬軍隊到中國作戰,也難以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八月十一日上午,日本軍政兩界通過外務大臣向全世界發表聲明,在一番嚴厲譴責與警告之後,強烈要求中國中央和各地政府立即停止反日活動,迅速取消南京行營教育委員會編寫的“八年製中小學語文和曆史教科書”中對日本的反動宣傳,停止任何不經日本政府和軍隊審核同意的軍事審判,確保日本在華僑民的法外治權,以及人身財產安全。


    聲明最後,日本政府不情不願地宣布:接受國聯的調解,駐華日軍各部將停止一切軍事行動。


    不過,日本軍方在補充的說明中警告,一旦最後的結果有違日本民族尊嚴和國家利益,日本將單方麵取消所有談判,迅速進行軍事報複準備,關鍵時刻不惜退出國聯,以維護大日本帝國的利益。


    籠罩在東方天空上的戰爭陰雲總算停止聚集,身在南京指揮全局的蕭益民也暗暗舒了口氣,同時進一步看清楚了日本人聲色俱厲的麵具背後的羸弱。


    八月二十九日,參加巴黎和會的中國政府代表團載譽歸來,十餘萬上海市民和學生,自發地湧到外輪碼頭,用如林的彩旗、成片的鮮花和熱烈的歡呼聲,迎接凱旋而歸的王正廷、顧維鈞和所有功臣。


    下午三點整,剛建成三個月的法國萬噸郵輪“蒙彼利埃號”拉響汽笛,徐徐靠港,之前沒有發布任何消息的蕭益民突然出現在碼頭上,引起歡迎人群震天的歡呼。


    王正廷和顧維鈞等人從未想到,會迎來軍隊和同胞如此盛大而隆重的歡迎,他們站在高高的船舷引橋上,俯瞰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歡迎民眾,遙望成片的國旗、彩旗和鮮花,以及整齊肅立的兩千多上海衛戍部隊官兵和奏響《長江之歌》的百人軍樂隊,一個個感動得熱淚橫流不能自控,最後就連站在碼頭最前方的蕭益民和南京行營一大群同僚的身影都讓淚水弄得迷迷糊糊。


    激動人心的見麵之後,蕭益民走上臨時設置的高台,對著麥克風發表熱情洋溢的歡迎詞,代表南京行營全體官兵和南方各省民眾直至四萬萬同胞,高度讚揚參加巴黎和會的中國外交代表團在極度困難和重重壓力之下,為國家和民族爭取到的巨大利益和足以彪炳青史的偉大功績。


    最後,萬眾矚目之中的蕭益民,轉向站在身後的王正廷、顧維鈞等代表團成員,摘下軍帽,向每一個功臣致謝鞠躬。


    此舉不但讓王正廷等人措手不及,感動萬分,也深深打動了台下十餘萬軍民,也讓一旁觀禮的國聯調查團成員唏噓不已,“蕭將軍萬歲”的口號第一次響徹上海的天空。


    傾聽鋪天蓋地震耳欲聾的“萬歲”歡呼聲,凝望著台上與蕭益民緊緊擁抱、泣不成聲的王正廷等人,國聯調查團團長李維情不自禁地發出感歎:“中國必將在眼前這位年輕的將軍領導下走向複興,我們今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兩天後,王正廷等人抵達北京,再次受到總統段祺瑞等中央政府大員和十萬北京民眾的熱烈歡迎,盛大的歡迎場麵不次於上海碼頭的歡迎儀式。


    當天晚上的慶功宴結束,段祺瑞一封電令發到南京。


    次日上午,南京行營舉行新聞發布會,宣布服從中央政府和段祺瑞總統的命令,解除全軍一級戰備,解除上海地區的武裝戒嚴,逐步撤銷長江流域和陸上道路的檢查哨卡,暫停對日本海軍“澎湖號”被俘官兵的軍事審判程序,全力配合國聯調查團的調查取證工作。


    自此,中日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危機得以解除,中日雙方在國聯調查團的主持下,陷入了激烈而又冗長的談判階段。


    十月九日下午,北京中央政府外交部發表公告,聲稱“中日談判在國聯特別小組的積極斡旋下取得階段性成果,中日兩國談判小組就山東問題達成了協議:日本軍隊在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三十日之前完全撤離山東全境;中國政府以三年分期支付六百五十萬美元、首期付款三百萬美元的方式,收回戰敗國德國修築的膠濟鐵路的所有權益”。


    次日上午,憤怒的外交總長王正廷通電全國,辭去中央政府所有職務,向全國人民請罪!


    蕭益民接到急報大吃一驚,強忍怒憤,緊急致電段祺瑞和顧維鈞,並命令南京行營駐京聯絡處和軍情局北京站負責人,迅速將王正廷安全送往南京。


    當日下午,總統段祺瑞宣布:同意外交總長兼政務院副總理王正廷辭職,任命外交次長顧維鈞代理外交總長職務,繼續主持與日本政府的外交談判工作。


    十月十一日上午,忍辱負重的顧維鈞通過《中國時報》宣布就任代理外交總長職務,然後稱病謝客,閉門不出,直到五天之後,才在蕭益民和緊急趕赴北京的南京行營眾同僚的開解下出來工作。


    在嚴峻的形勢下,南京行營的蕭益民和麾下所有軍政官員異常忙碌,遠比既要防備奉軍發動內戰、又要維持與日本談判局麵的段祺瑞集團更為忙綠。


    由於南北兩大軍政集團在對日立場上越來越大的分歧,不堪繼續被蕭益民集團逐漸架空的段祺瑞集團終於露出了本來麵目,先是不顧談判小組的一再告誡和請求,竟然懦弱無恥地屈服於日本談判小組的壓力,強行命令談判組長王正廷在“中日山東協定”上簽字,王正廷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段祺瑞竟然命令其心腹大將、談判小組副組長王揖唐在協定上簽字。


    緊接著,為獲得日本的軍事和巨額貸款支持,在日本公使林權助“全力協助段祺瑞說服奉係統帥張作霖停戰撤兵”的謊言驅使下,段祺瑞及其集團在沒有征得中央軍政部長蕭益民同意的情況下,率先撤下正在與張作霖奉軍對峙的兩個師,並將這兩個由南京行營援助所有武器裝備的主力師調往河南“剿匪平叛”。


    麵對段祺瑞集團一個接一個的反常舉動,蕭益民和他麾下軍政大員們來不及驚愕和深究,立即開始對北方局勢展開全麵的分析評估,沒等蕭益民集團理出個頭緒,段祺瑞的又一份密電悄然到來:


    段祺瑞先是抱怨緊張的財政狀況,接著扔給蕭益民兩個選擇,要麽撤走榆林至九原一線的鄧錫侯部,要麽派遣鄧錫侯的兩個師北上庫倫接過蒙古防務,徐樹錚所部將於明年春節撤回直隸,以彌補平津地區空虛的防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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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南北兩大集團終於不可避免地走向分裂,但是蕭益民沒有想到這一分裂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盡管在此之前蕭益民及其集團已經有所計劃並做了準備,但是仍然無法追趕這突如其來的巨變。


    “目前首當其衝的是山東問題,值此關鍵時期,我們任何的反擊或者異動,都有可能成為日本軍隊繼續賴在山東的借口,因此,越是危急關頭,咱們越不能亂!”


    楊度的意見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心中滿是憤怒和不甘的蕭益民痛苦不已,最後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今年的冬天將會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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