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官橋鐵路大劫案”一日之間震動中外,正在召開的巴黎和會,竟然也為此停止主題討論,歐美各國代表紛紛發表譴責聲明,瑞典、荷蘭、比利時、法國和英國代表向中國代表團提出強烈抗議,要求中國政府立即查明這一震驚中外的大劫案,給各受害國和全世界做出滿意解釋。


    提前趕到北京參加全國代表大會的山東督軍張懷芝成了中外矚目、交相指責的焦點人物,山東、河南兩省長年存在的嚴重匪患,以及駐軍與土匪武裝之間的狼狽為奸,被中外報紙大肆刊登,把這個倒黴透頂的山東軍閥嚇得手足無措。


    張懷芝緊急請見段祺瑞之後,顧不上即將召開的會議和自己四處活動、立誌更進一步的美好前程,連夜返回山東,調兵遣將,親率麾下第五師第十旅,還有駐紮於魯西、防範段祺瑞的張宗昌魯軍新編第一師,浩浩蕩蕩地殺向魯南地界,期望通過雷厲風行、毫不留情的剿匪行動,盡可能降低外交影響,擺脫國內諸多報紙憤怒指責的“養匪自重、**無能”的重大責任。


    然而,不管北京中央政府承受多大壓力,關乎國家民族命運的首屆全國代表大會還是在北洋各派、已經成為中國第一大黨的民主黨和逐漸恢複元氣的國民黨的聯合努力下,如期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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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從第一天開始便非常的熱烈,代總統徐世昌、總理段祺瑞、第一副總理蕭益民等均在會議上作了報告。


    在所有的報告中,唯獨蕭益民的報告簡明扼要,言之有物,蕭益民羅列的大批數據,令一千五百餘名與會代表耳目一新,整個國家方方麵麵的現狀、幾年來的發展成就與巨大的發展潛力,實實在在展現在所有人麵前,獲得與會者的一致認可和推崇,致使蕭益民在三十五分鍾的報告中,被一千五百餘名代表前後八次長達一分鍾以上的熱烈掌聲所打斷。


    會議進行到第二天,整個情況開始改變,除了《新聞出版法》、《勞工保障法》獲得多數代表同意通過立法實施之外,其餘各項法案均遭致激烈的爭論,中國政壇的各大派係與陣營,瞬間展現得一覽無遺。


    眼看著與會各派之間的爭鬥越來越激烈,而且出現了不歡而散、徹底失控的危險,蕭益民突然發表了退出總統和總理職務競爭的聲明,此舉令所有代表和中外各界極其震驚,所有的爭吵和攻訐,隨之消失,會議得以重新回到理性的軌道上來。


    一周之後,日本東京,崛川花園別墅。


    作為緊急會議的會客廳裏,十餘名流亡至此的中國革命黨精英人物圍坐一圈,其中大多數均在中國政府的通緝名單之列,一個個心神不寧,姿態各異,沒有了往日屢見不鮮的麵紅耳赤的爭辯與指責,也沒有那種滔滔不絕、慷慨陳詞的熱烈場麵,氣氛沉重得令人倍感壓抑,除了翻動報紙發出的輕微聲音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汪精衛看完手中的第三張日文報紙,再也沒有心情與其他人交換閱讀,查閱其他報紙的內容,低著油光錚亮、一絲不亂的腦袋,沉思良久,過了許久,仍然沒有看到有誰發表意見,就連坐在主位上的孫文也一直是雙唇緊閉、滿臉悲憤的樣子,沒有任何發表講話的跡象。


    “這麽下去可不行!”


    李烈鈞一句怒吼,打破了沉寂,震得所有人雙耳轟鳴,正要與身邊的居正交流的胡漢民,差點兒掉下椅子。


    李烈鈞霍然站起,掃視眾人一眼,侃侃而談:“國內的形勢發展,大大出乎我等之預料,不但沒有出現我們所期待的南北分裂,反而因為蕭益民的急流勇退,使得全國會議各派達成了和解,會議得以延續並順利閉幕。


    “在六天的會議期間,雖有日本友人和日本政府頻頻向北京中央政府施加壓力,還有隱藏在中央政府中的我黨同誌的各種努力,都沒能阻止這個極其重要的會議進行下去,致使段祺瑞如願以償地登上了總統之位,而總理之爭竟然令人震驚地落到了民主黨領袖張瀾手裏。這一情況事先誰都沒有預料到,對我黨的打擊實在太重了!”


    眾人齊齊點頭,附和聲此起彼落地響起。


    李烈鈞繼續說道:“如此一來,我黨的事業將更為艱難,加上新組建的北京中央政府通過重組的司法部和新成立的中央監察院,再次對我們發布了世界性的通緝令,而我們腦袋上頂著的罪名又增加了多項與謀殺有關的刑事罪名,要是再算上他們司法部根據剛通過的《反國家分裂法》,極其陰險毒辣地給我們扣上的叛國罪、破壞公共安全罪等罪名,我們的處境將會日益艱難,搞不好連日本都待不下去了,因此我建議,別考慮什麽國家大事了,先討論我們自己的處境才是當務之急。”


    李烈鈞說完立即坐下,重重呼出口濁氣,昂頭望向頭頂的天花板,根本不理會別人怎麽看,逃到日本之後他幾乎天天忍受著黨內文人的埋怨和指責,似乎變成了葬送革命的罪魁禍首,弄得人見人嫌,孤立無援,要不是身邊還帶著個貼身侍衛,恐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與會眾人仍然沒有誰說話,麵麵相覷一番,又再次望向主位上的孫文。


    汪精衛見孫文緩緩轉向自己,連忙站起來,輕咳一聲:“諸位,革命之所以為革命,就意味著必須去承受千難萬險甚至腥風血雨的洗禮,意味著必須有鳳凰涅槃之勇氣和精神,方能帶來革命的最後成功。


    “眼前的失敗雖然慘重,但與我黨和先生革命生涯中的一次次艱難困苦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眾人一陣驚愕,接著隨聲附和,最後響起了熱烈掌聲。


    汪精衛瀟灑地甩了甩秀發,目光變得更為明亮,更為堅定:“俠如將軍的意見很中肯,確實需要考慮我們的處境了,可以說,在座所有人的人身安全,關乎我們黨的命運!不過,在此之前,我認為還是需要先分析一下國內的新局勢,隻有對國內出現的新局勢有了更加深入的研究和分析,才能決定我們的下一步行動,諸位意下如何?”


    “我同意!”


    “兆銘兄一語中的!”


    “本就應該如此嘛!”


    眾人七嘴八舌同意了汪精衛的意見,李烈鈞再次遭來一片鄙夷的目光,氣得李烈鈞臉色發白,要不是邊上的前滇軍總司令顧品珍悄悄按住他的大腿,加上多年的失敗讓他逐漸意識到自己性格的弱點,說不定當場就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蔣介石頗為歉意地對李烈鈞點點頭,用眼睛暗示他千萬別激動,然後轉向孫文,正要站起來說幾句,汪精衛身邊的胡漢民已經搶先一步,蔣介石隻好重新坐好,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身穿一身咖啡色呢子西裝的胡漢民身材矮瘦,但聲音極為洪亮:“本人認為,目前的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由於段祺瑞的上位,我們黨在整個北方的勢力很快就會遭到災難性的打擊,諸位應該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管是段祺瑞還是徐世昌,或者是馮國璋或以及曹錕,對我們的態度曆來都是揮刀相向。


    “南方形勢更為險峻,多年來,我們一直受到民主黨等聯合勢力的打壓,更令人痛苦的是,上個月,在蕭益民力挺之下成為廣東督軍的陳炯明揮舞屠刀反攻倒算,通過輿論蠱惑民眾,挑起全社會對我黨的誤解和仇恨,隨後卑鄙無恥地以謀殺罪、縱火罪等十幾項罪名,殺害了我們隱藏在廣東的二十餘位黨內骨幹,關押了一百多名黨內同誌,致使整個廣東的革命事業陷入了最低潮。”


    眾人紛紛附和,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胡漢民挺胸抬頭,臉上全是悲慨之色:“我很讚同兆銘兄剛才對革命形勢的精辟分析,什麽是革命?革命就是拋頭顱灑熱血,革命就是逆水行舟,革命就是大浪淘沙,越是艱難險阻,越需要我們振奮精神,義無反顧地勇往直前,決不能因為暫時的失敗而悲觀失望!”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似乎所有人的精神都隨著胡漢民的慷慨激昂的話語振奮起來。


    唯獨蔣介石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他心裏非常看不起眼高手低、隻會動嘴皮子的汪精衛和胡漢民,同時,蔣介石更清醒地認識到,革命黨的失敗已經不可避免,也敏銳地發現日本人對中華革命黨和孫文所持的態度,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雖然日本人還是那麽地謙遜熱情,許多日本名流,還有黑社會頭子頭山滿等人依然與孫文保持著密切聯係,但是日本報紙上每天刊登的文章和評論,足以讓蔣介石看到了日本內閣的態度和對華新動向。


    對於自己的政黨麵對的艱難處境,孫文心裏也有著非常清楚的認識,如今他最擔心的並不是已經發生的慘敗,而是能不能繼續隱居在日本、積蓄力量後再徐徐規劃未來的問題。


    望著一雙雙熱切期盼的眼睛,孫文回過神來,正要開口作總結,再諄諄勉勵一番,就看到大門拉開,派去聯係留日學生籌集革命資金的伍廷芳匆匆進來。


    肩上還堆積殘雪的伍廷芳快步走到孫中山麵前,深吸了口氣以平複喘急的呼吸,向孫文報告了一個重要消息:“頭山滿先生通知,兩小時後,日本內閣兩名元老將聯袂來訪!”


    “啊……”


    孫文下意識地望向門外,空蕩蕩的院子裏,雪花在靜靜地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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