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攻占平江城!”


    “馮煥章後路被斷,北洋軍東路崩塌。”


    “數萬川軍突現戰場,瀟湘戰局急轉直下!”


    “湖南督軍譚延闓等十二將帥聯名通電:川湘聯軍同仇敵愾,力爭月內統一湖南,結束戰亂。”


    激戰三個多小時一舉占領平江城的川軍獨立師的一份通電,以及湖南十二將帥的通電呼應,立刻引起嚴密關注中國內戰的中外各界一片震動。


    絕大多數關注時局變化的民眾,對於愈演愈烈的兩湖內戰深表擔憂,對於川軍的神出鬼沒、英勇善戰感到不可思議,都在心底裏為越打越大、不斷蔓延的內戰感到恐懼。


    由始至終密切關注戰場情況的全國各大勢力和歐美日列強,卻又是另一種反應。


    接連發出的兩份公開通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令人震驚之餘,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僅僅隻是一個小小的平江城的控製權轉換,卻對整個瀟湘戰局和全國政治局勢造成巨大影響,足以改變中國的政治與軍事格局。


    從戰略上分析,平江通電最令人震撼的是所蘊含的重大政治意義,半遮半掩的中國第三大勢力——四川軍政集團終於撕開了偽善的麵具,悍然舉起雪亮的戰刀,堂而皇之地向天下宣告自己的政治立場和野心。


    從戰術上分析,平江城的淪陷,使得北洋軍失去了東路的所有補給和兵力支援,原本看不起眼也不為中外軍事家所重視的平江城,突然變成了鎖死北洋軍退路的重要支點,布置在荊襄一線的川軍重兵,完全可以從容不迫揮師湘北,毫不留情地斷絕北洋軍北歸的所有道路,北洋軍六個師至此失去戰場主動和先機,哪怕脫離戰場立刻後撤都為時已晚。


    至此,北洋軍的所有部隊,包括態度曖昧的湘軍趙恒惕師,均無可避免地受到川湘聯軍的南北夾擊,近八萬北洋軍將士失去來自湖北方向的支持,也失去了繼續作戰的主動權和物質條件,由攻轉守和迅速東撤才是明智的選擇。


    果不其然,平江通電的次日上午,距離川軍獨立師完全占領平江僅僅十個小時,川軍總司令蕭益民在宜昌公開通電:


    基於駐守湖北孝感、武漢、鹹寧等地北洋軍對川軍越來越重的敵意和軍事逼迫,川軍第一軍、第七軍兩個軍被迫展開針對性調動,其中,川軍第四師、第十師、第十二師、第十九師將在湖南友軍的配合下,向嘉魚、仙桃、蒲圻、鹹寧方向挺進,以盡早結束內戰,拯救兩湖民眾於水生火熱之中!


    蕭益民的通電,再次印證了中外各界的預測,無數政治家、軍事家隨即發出相同的驚呼:湖南戰場的北洋軍完全喪失主動權,除了投降和向東突圍之外,再也沒有任何選擇,一旦北洋政府失去湖南,湖北亦難以保全,強大的北洋政府,很可能自此走向衰落和失敗。


    北京,日夜關注戰局進展的馮國璋和段祺瑞手足無措,麵對吳佩孚連連發來的求援電報,一籌莫展。川軍的一連串動作,徹底擊垮了馮國璋和段祺瑞的那點脆弱期望,哪怕再從直隸和山東抽調援兵,也無法挽救湖南戰場失敗的命運。


    廣州,孫中山、許崇智、李烈鈞和所有革命政府的大員們無不目瞪口呆,誰也沒料到湖南戰場會有如此迅速而又巨大的改變,除了陣陣驚歎之外,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瞬間逆轉的湖南局勢。


    麵對心情沉重的孫中山和所有或者不忿、或是覺得不可思議的革命同仁,被稱之為革命軍唯一軍事家的許崇智由衷感歎:


    “不管諸君現在有何想法,我都不得不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川軍占領平江城隨即通電全國,完全是一個堂而皇之的陽謀,而非某些同誌認為的陰謀和詭詐,而且川軍無論是軍隊規模還是戰鬥力,已經遠遠超過全國任何一方軍隊,而川軍總司令蕭益民和他的軍事集團,已經完全成熟起來。我現在就可以預言,四川軍政集團已經正式取代北洋政府和軍隊,成為我們未來最大的敵人!”


    廣州北校場,已經晉升為革命軍第一師中將師長的劉秉先和大本營副參謀長的蔣介石就剛剛結束的湖南戰場進行戰棋推演,結束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隨即渾身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良久,蔣介石忽然仰天長歎:“川軍席卷之勢無法阻擋,湖南革命自此難有作為,甚至兩湖地區也要改天換地了!”


    劉秉先垂頭而歎:“我最擔心的是整個中國局勢因此改變,湖南與四川的聯盟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相信湖北也會很快落入川軍之手,隻要兩湖平靜下來,強大的川軍就有了成倍擴張的條件,以一鳴的政治立場和手段,兩湖地區恐怕再也沒有我們革命黨人的生存空間了!我深知一鳴的脾氣,事到如今,他不會再繼續奉行韜光養晦、左右逢源的策略,下去無論誰擋了他的路,他都會毫不留情地舉起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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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宜昌,川軍指揮部。


    蕭益民和他的兩個副手,以及司令部百餘參謀軍官沒有慶賀,也沒有任何盲目樂觀的情緒,一大早通電完畢,全體立刻進入緊張的臨戰狀態。


    一份份戰報從前線傳來,七八名作戰參謀,根據絡繹發回的情報,在牆上碩大的兩湖軍事地圖和中央的大型沙盤上忙碌標注,一份份電令經過總參謀長包季卿和副總司令王陵基的共同審核,以最快速度發往前線各部。


    駐紮襄陽的楊森第一師兵分兩路,徐徐向東進逼,已經順利抵達隨州城以西十五公裏的興龍寺和均川鎮一線,一個團的隨州守軍,早已緊閉城門,驚慌失措,一個又一個急報傳往新晉武漢鎮守使吳佩孚的司令部。


    劉湘的第十師此時已經越過潛江,在石星川部一個旅的配合下,順利完成了對仙桃的包圍,由川軍總司令部警衛旅兩個團為基礎組建的川軍第十二師,繼續東進十五公裏,背靠譚家山全力構築防禦陣地,其中一部迅速南下,徹底截斷仙桃至武漢的水路要道。


    川軍第七軍副軍長王鍵和參謀長何其武率領的兩個主力師,早在蕭益民通電之前的四小時,就已經乘坐宜昌開來的三十多艘貨船和運兵船,順流而下,於黎明時分突然出現在蒲圻城外。


    以勇猛迅速聞名全國的王鍵沒等火炮從船上卸下,就發出了進攻的命令,兩個師共兩百七十餘門六〇、八二口徑迫擊炮率先展開炮擊,沒等五分鍾的炮擊結束,兩個師的五個團共一萬三千將士已經發起衝鋒。


    盡管張敬堯第四旅依據殘垣和臨時陣地,頑強進行抵抗,但也僅僅頂住半個小時就全軍潰敗。


    第七軍以死傷四百餘人的代價拿下蒲圻,取得殲敵九百餘人俘敵一千四百餘人,繳獲大量彈藥、冬裝、被服等物資,占領了湖南最大的武器生產和維修基地蒲圻軍械廠,截下三列貨車和兩個火車頭並完全占領鐵路樞紐,連接兩湖的唯一鐵路線和長江水道,自此落入川軍的控製之中。


    與此同時,老將陳曲珍親率湘西警備第一師,攻到嶽州一江之隔的華容縣城,所部炮團率先對死守縣城內外的張敬堯第三旅發起猛烈炮擊,二十分鍾炮擊結束,守軍沒有等來湘軍的進攻,反而發現湘西警備第一師正在一點五公裏外搶修工事。


    下午三點,北洋軍主力部隊與湘軍的激烈攻防戰仍在繼續。


    由於曹錕、張敬堯等高層將領的嚴密封鎖,六萬北洋軍官兵至今都不知道後路已經被川軍截斷,也不知道川軍兩個王牌師已經占領了蒲圻,威震四方的川軍第四師正在沿著鐵路線攻向臨湘,更不知道湘軍一個師又一個炮兵團已經對自己的指揮部所在地嶽陽構成了巨大威脅,苦戰了一周的數萬官兵,仍在向湘軍的各個阻擊陣地發起攻擊


    傍晚六點三十分,湖南嶽陽,北洋軍指揮部。


    心急如焚的曹錕,與剛從華容戰場視察回來的張敬堯、參謀長熊炳琦等將領商議後,終於意識到大勢已去,不得不考慮如何撤出戰場,以保存北洋一係辛辛苦苦建立、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幾個正規師。


    就在這時,馮國璋和段祺瑞的回電先後到來,馮國璋給出了一個令人極度氣餒的模糊意見:便宜行事!


    段祺瑞的電文,則顯示了這名北洋領袖和優秀軍事將領應有的水平,段祺瑞明確無誤地告訴曹錕和張敬堯:援軍不能指望,北洋位於湖北各地的軍隊已經處於川軍五個師的強大壓力之中,高層與川軍之間的秘密交涉毫無進展,建議各部不惜一切代價脫離戰場,以建製完全的馮煥章旅強攻瀏陽,吸引敵軍主力,其餘各部全力向東突圍進入江西!


    麵對兩份電報,曹錕再也控製不住激動的情緒,大聲罵道:


    “馮華甫什麽意思?便宜行事?現在這個局麵,他姥姥的讓老子怎麽便宜行事?段芝泉雖然實在些,但也沒給出具體措施,就連下令讓江西友軍出來接應我們這一題中應有之義也沒有這一撤,咱們得付出多大代價?”


    “唉!芝泉兄沒有明確指示是情有可原的,不管怎麽說,置身北京的他無法了解我們當前麵臨的具體情況,若你我處在他現在的地位,能夠做到這一步就不錯了,總比馮華甫好些吧?


    “馮華甫為人八麵玲瓏你也知道的,在他看來恐怕除了錢其他的都是虛的,能夠讓咱們便宜行事自行決定前途,對他來說就已經夠了。”熊炳琦無奈地說道。


    張敬堯看到曹錕火冒三丈陣腳大亂不是個事兒,可又不敢提出自己先撤,眼看臨湘就要被川軍第四師攻下,華容一個旅和增援的兩個團隨時都可能被包餃子,張敬堯急得團團轉,最後想起躲在軍營裏既不歸順又不抵抗的趙恒惕,決心把這個首鼠兩端的家夥拿出來做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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