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八點,四川省政府以明電通告的方式,鄭重宣布留給四川各地土匪的赦免期限結束,自今日起,川軍各部、各級政府守備部隊、警察部隊將密切協同,在四川全境發動一場聲勢浩大的剿匪戰役,並在匪患最為嚴重的川南、川東地區設置臨時檢查站,劃定剿匪作戰禁行區域,征用民船打擊長江航道的水上犯罪,以保護千萬民眾的生命財產安全,疏通所有商道,促進四川百業興旺。


    四川省政府的“剿匪令”很快淹沒在全國沸騰的反對帝製的輿論浪潮之中,普通民眾誰也不會關心四川的剿匪情況,都在提心吊膽地等待本省軍隊和政府發布消息,表明立場,誰都擔心戰火燒到自己腦袋上。


    然而,這一公告卻引發北京政府、全國各省軍政勢力、各國駐華機構的一片矚目,從中看到了四川各級政府和軍隊團結起來一致對外的立場,四川搶在除雲南之外的全國各省沒有表態之前,突然宣布發動剿匪戰役,無疑是變相宣布通過合理的軍事調動,阻止外來軍隊進入四川,隱隱表露出為捍衛四川利益不惜一戰的決心。


    段祺瑞拿著包季卿和蕭益民聯名發來的私人電報進入總統府,向陸續到來準備召開緊急會議的眾文武點點頭,徑直走到袁世凱麵前敬個禮,然後雙手將電文呈上:“大帥,這是昨日深夜包季卿和蕭一鳴給屬下發來的電報,請大帥過目。”


    袁世凱看完電文,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臉上卻是不悅之色:“他們這是明哲保身,是要坐山觀虎鬥,是投機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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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帥,總的來說是個好消息!川軍的強悍大家記憶猶新,既然他們沒有公開反對大帥,沒有宣布**,毅然在川南調集重兵堵住滇軍北上之路,說明他們還是顧全大局的。”


    段祺瑞從心底裏反對袁世凱稱帝,無奈無力改變,隻能隨波逐浪,所以他非常理解蕭益民、包季卿的立場和做法。


    袁世凱哼了一聲,再次拿起電文細細閱讀。


    一身緞麵裘服的袁克定悄悄過來,低聲詢問段祺瑞,得知情況便向袁世凱建議道:“父親,也許是我們前兩批公布的進爵名單沒有蕭益民和包季卿,所以他們遲遲不通電擁護父親登基,孩兒以為,不妨給他們個男爵子爵的爵位,定會讓他們感激流涕的。”


    “你懂個屁!”


    袁世凱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耐心地教誨兒子:“四川的情況極為特殊,可說是全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四年來兩場對外戰爭的勝利,讓川軍把心氣打出來了,而且四川天府之國,物產豐富,工商業快速發展,雖說他們對中央政府陽奉陰違,甚至大逆不道,但是他們畢竟沒有公然造反


    “這兩年來,他們在內政方麵做得很好,四川全境如今可說是政通人和,空前團結,在這樣的情況下,豈是區區爵位和幾道命令能夠調動他們的?既然他們及時表明作壁上觀的態度,並調集重兵,堵死蔡鍔和滇軍反賊的北上之路,無疑是向我們傳遞這樣一個消息:四川不會宣布獨立,他蕭益民不會跟隨亂黨造反,明白了嗎?”


    袁克定慚愧地低下頭:“兒子受教了!”


    袁世凱轉向段祺瑞:“芝泉啊,你給季卿和一鳴回個電,說我知道了,明確告訴他們,中央所屬各部不會入川。另外,這兩天將發布第三批進爵的有功之臣名單,他們兩個均在名單之列。”


    “明白了!屬下告辭。”段祺瑞完成委托就想離開。


    袁世凱叫住段祺瑞:“別走,留下來一起開個會,排兵布陣的事我還得仰仗你。”


    四個小時後,雲南方麵再次通電全國,組建護**,揮師北伐,蔡鍔任護**第一軍總司令,親率第一軍進向四川,其中:


    左翼劉雲峰梯團,出昭通攻取敘州;中路趙又新、顧品珍梯團,出永寧攻向瀘州;右翼戴戡梯團,自貴州鬆坎出發,進逼綦江直取重慶。


    任命李烈鈞為護**第二軍總司令,統轄張開儒、方聲濤、何國鈞三個梯團攻打擁護袁世凱的廣西,進而直取廣州,與廣東護**會師;任命唐繼堯任第三軍總司令兼雲南都督,統轄所餘各部,鎮守雲南。


    下午兩點,北京中央政府發出討伐令:


    任命駐守荊宜一線的中央軍第七師中將師長張敬堯為第二路軍司令,率部南下湖南,直趨貴州,討伐叛逆;任命第六師師長馬繼曾為第一路司令,率唐天喜之第七混成旅、範國璋之第二十師之一部,經湘西取道貴州,迎頭痛擊叛軍;任命駐守武昌的第三師師長曹錕為前敵總司令,全權指揮各部討伐雲南。


    南北兩份通電一出,神州大地車輪滾滾,馬蹄聲聲,就在所有人以為第二路軍司令張敬堯就要率部南下時,張敬堯通過告密者得知,孫中山秘密派遣的信使,再次出現在駐紮襄樊的豫軍張鈁部,同盟會員眾多的張鈁混成旅已經出現造反的跡象,目的是等候張敬堯率大軍南下後,立即高舉反旗,占領荊襄全境。


    張敬堯大吃一驚,一麵請示袁世凱,一麵調兵遣將,於次日下午六點成功合圍張鈁部,隨即發動猛烈攻擊。


    張鈁率領的混成旅本就意見不一,內部矛盾重重,駐紮襄樊以來,官兵軍紀鬆弛,缺乏訓練,將領貪圖享受腐化嚴重,在張敬堯兩個旅的圍攻之下死傷慘重,根本沒有任何的抵抗就宣告投降。


    張鈁本人和副官在一群侍衛的舍命保護下,衝出重圍逃往豫南,逃出百裏停下一看,跟隨其後的豫軍官兵不到千人。


    襄樊一戰,張鈁部其餘三千餘官兵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虜,另有千餘官兵扔下武器換上平民衣衫四處逃散,隱藏軍中的所有革命黨紛紛被出賣,被拉出營門砍頭示眾者多達四十餘人。


    作為袁世凱特使的陳宦,此時正率領一個新編旅,乘坐軍列趕赴長沙,途中又與蔡鍔派出的信使“不期而遇”。


    曹錕指揮的第三師經水陸兩路,南下嶽陽,已被國民黨滲透的地方湘軍惶惶不安,在大兵壓境之下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大批心智動搖者自此逃離革命隊伍。


    川軍派出的耳目仍然把目光釘在張敬堯身上,一份份情報通過各種方式發往四川重慶。


    十二月二十九日,袁世凱向全國公布兩項命令,一份是第三批進爵名單,授予四川督軍蕭益民中將振武將軍、一等伯爵,晉升包季卿中將為四川軍務會辦,授一等子爵,同時命令兩人率領川軍,南下討伐滇軍。


    另一份是褫奪開武將軍唐繼堯、巡按使任可澄職和蔡鍔等人一切軍政職務,並全國通緝拿辦的命令,任命雲南兩位沒有公開反袁的師長張子貞、劉祖武分別代理雲南軍務及巡按使職務。


    蕭益民對袁世凱的命令哭笑不得,護**已經高調宣布攻打四川,川軍不管如何都要迎戰,袁世凱卻在這個時候,給蕭益民和包季卿加官進爵,無疑是想告訴天下人,蕭益民率領的川軍,完全是按照他這個皇帝的命令討伐雲南,隻要川滇兩軍一開戰,蕭益民就是長出一百張嘴也無法分辨。


    蕭益民終於仰天長歎:“騎牆派不是那麽好當的!”


    與蕭益民開玩笑的徐孝剛、王陵基等人理解蕭益民的苦衷,眾人商議片刻,由王陵基向蕭益民提出建議:


    “司令寫封親筆信,派子承將軍秘密南下,與即將到達昭通的蔡鬆坡部將領劉雲峰聯係,事情或許會有轉機。子承將軍與劉雲峰既是本家,又是同一陣營的國民黨員、老朋友,而且司令的老朋友但懋辛、程潛兩位,均在滇軍之中,隻要把事情略作解釋,說明我川軍不願與滇軍為敵,想必唐繼堯和蔡鬆坡等人會做出慎重考慮的。”


    蕭益民略作權衡,當即答應下來,派盧逸軒去請劉秉先,很快草擬一份措辭謙遜的信函,讓王陵基等人一起看看。


    眾將帥反複斟酌幾個用詞之後一致同意,蕭益民立即奮筆疾書,再用上自己的印鑒,劉秉先也在這個時候趕來了。


    劉秉先看完信後非常安慰,他是最不願打這一仗的,兩邊都是他的兄弟,兩邊都有他的學長學友,同室操戈令他痛苦不已,所以他這幾天一直沒有參與各種會議,大家也都能體諒他的難處。


    如今有個化解矛盾、消弭戰禍的機會,劉秉先怎麽會輕易放過?他知道結義兄弟蕭益民同樣反對袁世凱稱帝,同樣主張進行社會和國家變革,對國民黨的宗旨不但沒有惡感,反而諸多認同,分歧隻是在於,蕭益民反對國民黨在革命過程中的手段罷了。


    此次阻止滇軍入川也是基於同樣的擔憂。


    蕭益民對滇軍官兵的軍紀和各級軍官的貪婪一直深惡痛絕,為防止滇軍入川之後川民再次遭到四年前那樣的掠奪和殘害,蕭益民寧願背上罵名,也要挺身而出,力拒滇軍,這就是蕭益民真實的思想體現,全軍將校有目共睹,由衷欽佩,這也是川軍各部如此服從蕭益民領導的重要原因之一。


    蕭益民私下裏曾不止一次向劉秉先表明心跡:


    “我不是不願意革命,而是不願意這樣革命通過數年來的實踐和總結,四川的發展給了我很多經驗和想法,也給我帶來很多啟迪。中國要想民族複興,要爭取獨立和自由,就不能依靠任何外國勢力,否則老虎沒趕走,恐怕又引來了豺狼!”


    劉秉先在將近半年的日本之行中苦苦思索,很多事情逐漸看得清楚分得明白,如今他深為讚同蕭益民的觀點,因此他沒有半點猶豫,當即接下秘密南下聯絡協商的重任,而且他也想乘此機會,與自己非常欽佩的蔡鍔將軍見個麵,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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