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常駐人口,以極快的速度攀升,為此蘇軾這小胖子,累得跟狗似的,一個月下來,別說做美食享受了,人都瘦了一大圈,再次變回了兩三年前那個清秀的小書生模樣。


    隻是人顯得很是疲勞,不過好在陸森派人送來了好幾箱的瓶裝蜂蜜,數量足夠多,這小子每天就喝一瓶,硬是像打了雞血一樣,強撐著精神使勁地處理公務。


    人口多了,帶來的衣食住行,其實隻是小事,真正的麻煩在於,本地人和外地人的摩擦,外地人之間的摩擦等等治安或者刑事案件。


    不過好在這小子也知道什麽叫做政務分派,沒有將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處理。


    案件這方麵,他從外地借調了幾個頗有口碑的主薄幫自己審查案件,如果遇到什麽難題,比如說有人仗勢欺人之類的,他再出馬不遲。


    至於其它的時間,他都在城外跑……跑馬圈地,打算附近城的周邊,想辦法再建一附城。


    否則杭州城的人口不好分流。


    這本來是件急事難事,但好在上任的杭州郡守呂惠卿在北邊設置了新縣,由那些打算留在中原的蠻夷海員們起建和居住,基建和規劃都進行得差不多了,把人口分流一部分過去正好,可解燃眉之急。


    至於……蠻夷海員和外流人口的衝突?


    自然是向著自己人了。


    這點蘇軾還是很拎得清的。


    在杭州官府長達兩個月的辛勞下,杭州城大量外來人口流動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


    以杭州城為中心,再建兩個西南西北附城,形成一個三角型的巨型城市群。


    至此,算上兩個附城,杭州城的人口已破兩百萬,遠超汴京,成了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城。


    也是真正的不夜城。


    這裏繁華似錦,這裏喧鬧不停。


    但凡來過杭州城,得到許可在城裏走了圈的海蠻子,都不願意離開這片美麗富饒的土地,但很可惜……北宋的戶籍製度很嚴格的,色目人可不好在這裏落戶,他們隻得來走馬觀花看一圈,然後帶著留戀之情,無奈地離開。


    也有些大船主,仗著和杭州的‘經濟’比較密切,去詢問蘇軾。


    “我想在中原落戶,想當中原人。”


    “不行。”


    “陸真人身體都有我們一個女同胞,為何我們就不行。”


    蘇軾冷笑道:“因為陸真人喜歡,人家長得漂亮,你一個大老爺們,憑什麽讓陸真人喜歡!”


    總之,色目人海商對杭州城又愛又恨,這座城市能讓他們賺大錢,繁華美麗,還有‘神明’坐鎮,是真正的人間天國。


    但……與他們色目人無關。


    這是宋人的城市,宋人的國度,宋人的神明。


    色目人想落戶都做不到,就更別提去求仙緣了。


    仙緣亭前排隊的全是宋人,也隻能是宋人。


    負責維護秩序的衙役們,遇到長相不太像中原人的,甚至會去查詢其戶籍。


    這日,蘇軾站在山腳上,看著上方巍峨的仙家山門,歎氣說道:“無論何時,看到此情此景,都會生出人間不值得之感。”


    旁邊的蘇轍笑道:“你與陸真人相熟,不去求個仙緣?”


    “不用求,若是我有那資質,陸真人自然會給我機會,若是沒有,他當然不提這事。”


    蘇軾很看得開,他緩緩從隊伍的旁邊經過,走向仙緣亭。


    旁邊排著隊的人,見著他,都會笑著拱拱手,或者打聲招呼。


    蘇軾可以說是杭州數百年來,最平易近人的一位了,沒有架子,出門就帶上個仆人,穿著常服,一點架子也沒有。


    甚至這位蘇郡守不但願意吃豚肉,還把豚肉做得很好吃,更為離譜的是,他居然把陸真人也帶到了吃豚肉的邪路上去。


    現在豚肉已經不再低賤了,甚至已經開始超過羊肉的地位。


    很多時候,一樣東西好不好,能不能被別人認同,就全看這東西能沒有‘大人物’喜歡。


    陸森作為世間唯一公認的真仙,他都吃豚肉,其它人敢說這東西低賤?


    還是自認比仙人身份地位更高?


    豚肉的走紅,使得民間的餐桌上多了一種肉食,順便帶來更多的經濟效益和好處……很多農戶,可以割草養豬,或者是去山林裏獵山豚,多得一筆收入。


    畢竟,豬可比羊更容易長膘。


    蘇轍看著自家哥哥如此受民眾擁戴,便笑道:“看來大哥日後調入京城,拜相封候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蘇軾卻搖頭說道:“但我更願意在地方幹活,朝堂之中可不好混。”


    “若是沒有靠山,哪裏都不好混。”蘇轍笑道:“但大哥沒有這煩惱。”


    “他人的助力,永遠隻是他人的。”蘇軾歎了口氣。


    其實現在他有些煩惱,世人總將他當成陸真人身旁的‘弄臣’,杭州這裏還好,民眾們知道他是做實事的。


    但其它的地方不清楚啊,很多人都在暗地裏說他命好,懂奉承之術,言語很是難聽。


    兩人行走間,便來到仙緣亭之前。


    蘇軾笑道:“不進去試試?”


    “真要試,明日我早起再排隊。”蘇轍笑笑,他不願意給大哥造成任何名聲上的瑕疵。


    別人都遵守秩序,就我蘇轍不排隊,其它人明麵上不說什麽,但心裏肯定會有想法。


    蘇軾看著遠處,一個勁裝小娘子失魂落魄地從紅幕光層中走出來。


    之前她可是一幅自信的模樣。


    蘇轍也看到了,問道:“至今有多少人得到仙緣了?”


    “一個也無。”


    “果然求仙緣,難如登天啊。”蘇轍歎了口氣,隨後他問道:“大哥,你和陸真人比較熟悉,你覺得他,到底有沒有問鼎江山的意思?”


    蘇軾猛地扭過頭來,神色嚴厲:“這話……是你自己問的,還是別人托你來問的?”


    蘇轍沉默了會,問道:“有什麽不同嗎?”


    “要是你自己問的,我就當耳邊風。”蘇軾看著自家弟弟:“若是你替別人問的,我立刻就代父親執行家法。”


    長兄若父,蘇軾真要揍蘇轍,後者也沒有辦法,隻能受下來。


    蘇轍苦笑道:“回去後再行家法可以嗎?給我留個麵子。”


    蘇軾哼了聲,甩袖說道:“隨我回府。”


    大開山門已經有近半年了,可陸森絕大多時間,都是待在興慶府中。


    隨著門派係統的‘開啟’,陸森的個人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強化。


    身體素質全麵提高,係統家園的麵積也擴大一倍,至於其它的建築配方、兵器配方、法寶配方等等東西,都有大量的增加。


    但製約陸森實力大幅度增長的,依然還是‘靈氣’這個問題。


    而且新增加的配方,很多是需要‘精粹靈氣’這種特殊物品。


    精粹靈氣來源,則是來自於門派係統從‘弟子’身上的抽取,存入門派的靈氣池中。


    現在門派中,隻有瑤瑤和琨琨兩人。


    弟子數量少不說,這兩人的天性散漫,也不太愛練功的,所以門派靈氣池中的精粹靈氣,增長極慢。


    陸森其實更想多收幾個弟子,但奈何能通過係統‘認證’有仙緣的人,極少極少。


    所以現在門派隻是個空架子。


    陸森例行地走在城牆上方,看著灰白色的遠處。


    西夏大軍就在另一邊,而且……現在已經很難看到他們大規模活動的跡象了。


    因為天冷,也因為西夏大軍糧食供應快沒有了。


    本來西北就不怎麽產糧,而最大的產糧地賀蘭山又被宋人給占著,西夏國內的糧食,已經快見底了。


    別說民間,連軍隊都已經快供應不上。


    狄青站在旁邊,笑道:“陸真人,待過多兩月,北地冰雪消融,就是我大宋滅北狄的時候了。”


    本來狄青是打算在半年前夏季進攻西夏的,但……後來發生了逼宮事件,換了官家,狄青就慢了下來,不急了。他繼續積蓄實力,同時等著西夏自己衰弱。


    “西夏沒了後,狄將軍有何打算?”陸森問道。


    狄青沉默了下來,最後他又輕笑道:“若能脫身,便辭官回家,做個逍遙翁。”


    逃過了曆史上必死的命運,打下了西夏大半國土的狄青,性格不再像前那樣繃著了,人也緩和下來。


    這人一靜下心,便能思考出很多東西。


    比如說,以前自己為什麽會被文官們排斥的原因。


    他現在也明白,若打下西夏,那麽等著自己的命運可能不會太好。


    陸森笑道:“等攻下宣化府,狄將軍必定能封候,我說的。若是朝廷不封,我來幫你出氣。”


    狄青愣了下,輕輕拱手說道:“如此便麻煩陸真人了。”


    兩人又聊了會,陸森回到興慶府的府衙中,沒有想到,穆桂英居然已經在裏邊坐著等他了。


    陸森進去後,拱手說道:“穆元帥,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這裏是官府,不是家裏,兩人自然以官職相稱。


    穆桂英說道:“到後院吧,有些事情想詢問陸真人。”


    陸森點頭。


    等兩人到了後院,陸森主動問道:“嶽母,看你神色似乎是有些疑惑?”


    後院算是私人場所了,因此自然得換個稱呼。


    穆桂英在涼亭中的石凳處坐下,笑道:“方才我帶著兵馬從城下巡邏而過,恰好聽到你在城牆上與狄將軍的談話。”


    陸森有些佩服。


    城牆離地麵至少四丈高,並且當時天寒風大,他與狄青兩人在城牆上說話,按理說兩丈外都應該已經聽不到聲音了的。


    可穆桂英還是聽到了,這說明她的實力很強,一直在變強,比五年前的她,強出極多極多。


    這便是有了靈獸後,每日苦練不綴帶來的收益?


    “以我們楊家的過往來看,若狄將軍真滅了西夏,等著他的,必定是朝廷百官的罷黜。”穆桂英歎了口氣,說道:“森兒你要保他,可曾想過現時官家和百官們的想法,不擔心他們……”


    “沒有什麽好擔心的。”陸森搖搖頭:“我之前能逼迫他們讓步,以後也一樣能做到。”


    這是絕對實力帶來的自信。


    陸森沒有控製朝堂的意思,但一些很過份,違背三觀的事情,他真的看不下去。


    特桂英盯著他看了地,隨後搖搖頭,再站起來,說道:“我終究是婦道人家,不懂你們男人的想法。”


    在她想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的女婿終究是天上神仙,那便高高在上俯視人間便好,何必下來多事惹一身臊。


    當然,她清楚自己的眼界有限,或許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可笑的。


    因此,她隻是提點,並沒有勸說的意思。


    看著穆桂英扭著纖腰離去,陸森歎了口氣。


    他何嚐不知道穆桂英是在擔心自己,擔心陸家。


    可他更清楚,若是不能大幅度改變這個世界的進程,改變宋人重文輕武的想法,那麽靖康之變終究會再出現,隻是早些與遲些的區別罷了。


    因此能打的武人他肯定得保住,並且想辦法引導宋人的開拓心。


    現在計劃都進行得不錯,連包拯都出海了,那麽剩下來的,便是按計劃進行,然後再將一切交給時間。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最後兩隻鯨患在哪裏。


    西方的扶桑樹,或者說世界樹又在哪裏。


    又過了三個月,宣化府城下,宋兵冒著箭雨攻城。


    一架架雲梯搭在了城牆上,兩架衝車頂著落石,來到城門前,一杵一杵地擊打著厚實的木門。


    後方還有十幾架能發光的井欄,所照之處,西夏兵卒兩眼便不能視物。


    宣化府皇宮中,西夏小國主李諒祚坐在龍椅上,一臉灰暗。


    喊殺聲從宮外隱隱傳來。


    幾個公公顫抖著跪倒在他的麵前。


    李諒祚正了正自己的冠冕,問道:“沒藏相國呢?”


    “聽說……已經逃入秘道了。”


    李諒祚冷笑兩聲,隨後泛起苦笑:“我本想著韜光養晦,待再長大些,收服忠臣,再一舉板倒沒藏老兒,然則沒有想到,沒等到孤長大,倒是等來了宋人大軍。”


    此時的李諒祚方十三歲,年紀尚幼,說話卻已經頗有雄主的風度了。


    幾個公公跪著不敢說話。


    李諒祚又問道:“皇後呢?她也應該跟著沒藏老兒跑了吧。”


    “皇後在椒房裏待著,哪兒也沒有去。”


    李諒祚愣了下:“她竟然沒走?喚她過來吧。”


    不多會,便有個戴著風冠的小女娃走過來,看著年紀也不過十二歲的樣子。


    她怯生生地走到李諒祚麵前,行了萬福禮後小聲說道:“參見皇上。”


    “你怎麽沒走?”


    “皇上在這裏,奴家怎能走!”


    這時候,李諒祚才開始正視這個自己名義的妻子。


    看了好一會,他發現這個小妻子,雖然看著很柔弱沒有主見,卻有股堅韌的眼神在臉龐上。


    “不走也好,我們夫妻二人就在這裏等著宋人大軍破城吧。”李諒祚笑得很苦澀:“這是我們皇族該有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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