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藏侍郎,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史柄看著前方旳宋軍營地,其實剛才一路逼近的時候,他是有一次把對方‘吞掉’的心思,但對方的撤退很有秩序,沒有一點慌亂,一路上還會留下拒馬,即使是重騎兵,也不敢在重步兵軍團有所準備的情況下,貿然發動衝鋒。


    況且對方還有個陸真人在裏麵。


    關於陸森的傳聞,西夏這邊也是流傳得比較誇張的。


    畢竟有兩次大仗,都是陸森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所以史柄即找不到機會,也不敢隨便衝擊現在的宋軍。


    隻是見到這一直在‘逃’的宋軍,突然停了下來,久經沙場的他,內心中閃過一種緊張感,全身都極不舒服。


    “史將軍,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沒藏阿得出聲問道,他看了看宋軍的大營,很平靜啊,沒有異常的地方。


    “我們先後撤。”史柄深吸了口氣。


    “不必要如此吧,宋人向來膽小,他們被莪們逼近了,後退很正常。”


    史柄搖頭說道:“若是其它人膽小很合理,但陸真人膽小就有些蹊蹺。如果他不是受了宋廷的挾製,那麽……”


    他猛地反應過來,急忙吼道:“傳令全軍,立刻後撤,快!”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然而還是遲了。


    就在這時候,他們左右兩側,突然出現了大量的兵馬,與陸森所在的主營帳,形成了一個v字包夾陣型。


    看著周圍密密麻麻圍過來的宋軍,沒藏阿得怒道:“這些宋狗太卑鄙了,居然敢在談判的時候搞這些手段,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史柄咬著牙說道:“若是我有機會全殲敵軍,可不管別人恥笑不恥笑的問題。”


    “衝鋒,向前方衝鋒!”沒藏阿得怒道:“隻要抓住了陸森這黃口小兒,我們就能殺出去。”


    史柄看著前方大量的拒馬,再看看左右包圍過來的長槍兵,他吼道:“傳令下去,派偵察遊騎立刻從後方脫離包圍網,去定州求援,快。”


    現在包圍網已經快要形成,他們重騎大部隊速度慢,已經不可能逃離包圍圈了,但輕騎有足夠的速度,隻要丟甲策馬狂奔,還是有機會的。


    在西夏大軍中,有一小隊人馬脫離了,往後飛奔而走。


    狄青在軍陣中看到這一幕,笑著:“傳令下去,等那隊輕騎離開後,再合攏包圍網。”


    之後他看著西夏大軍的中央,眼中滿是興奮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這數千重騎兵,以及上萬的步兵,已經是甕中之鱉了。


    與狄青的輕鬆相比,主營帳中,陸森顯得很無聊,而呂惠卿看在臨時搭建起來的高台上,渾身發抖。


    眼前大量西夏人被包圍的這一幕,讓他勢血沸騰。


    “陸真人快來看,包圍圈合籠了。”


    “弓手開始射擊了,萬箭齊發,黑壓壓的如同烏雲自天而降,甚美!”


    “不好,敵人似乎在向西邊突圍,難道那裏比較薄弱?”


    雖然戰場上的敲點聲,喊殺聲,慘叫聲以及兵器交擊聲形成繁雜的聲浪,但呂惠卿的聲音,依然能傳遞到附近。


    第一次上戰場的他,見到這樣的大場麵,自然是不能自抑的。


    陸森也在看著戰場,但他還是很鎮定的樣子。


    畢竟這樣的情形,他兩次監軍的時候已經看過了。


    狄青政治嗅覺不行,那是因為他把所有的‘點數’都加到了戰場這項技能上。


    無論是戰略,戰術,還是個人戰鬥,他都極為精通。


    在西夏人向西突圍的時候,狄青和他的親衛軍動了。


    一千多輕騎從軍陣中呼嘯而出,狄青的臉上戴著‘滑稽麵具’,係著‘滑稽’披風,以及數麵‘滑稽’軍旗隨著他的親衛軍快速移動,旗麵上的滑稽表情,舞動著獵獵作響,扭曲,然後這表情包就顯得更加魔性了。


    “狄將軍自從得了傲睨獸後,當真是意氣風發,聽說西夏人已經這傲睨獸當成魔鬼了。”


    陸森表情很怪!


    他本意是用滑稽表情包來破解狄青身上的‘迷信輿論’,但沒有想到,這滑稽表情包,居然真成了‘神獸’。


    現在不止狄青,整個中原民間都已開始接受這玩意。


    很多深山老墳或者,或者是家族墓地群,在入口那裏,已經將霸下,或者是把石獅給移除了。


    換上了換著了滑稽表情包頭像的‘獅身人麵像’,你還別說,再陰森的地方,放上滑稽表情包,一個看左,一個看右,那魔性的表情,立刻就能將現場陰森詭異的氣氛破除得七七八八。


    然後……還有些想笑!


    現在,祭祖已經成了一項不太嚴肅的宗族活動了。


    而與中原民間相比,西夏人對於傲睨獸的接受度,就差得多了。


    他們不太喜歡這種魔性的,怪笑著的麵具。


    所以當狄青出擊的時候,讓本就士氣不高的西夏軍隊,再次受到取嚴重的心理打擊。


    “不好,會笑的魔鬼來了。”


    “快逃啊,宋人的薩滿祭師要開始作法了。”


    “阿大阿麽,救救我,我要回家!”


    各種聲音混在一起,當然這些西夏語絕大多數人聽不懂,宋人士兵就是用拒馬和長槍,攔下那些衝撞而來的重騎兵,再將他們從馬上捅下來。


    狄青則手持長柄樸刀,在馬上大開大合,一路殺向史柄的方向,有入無人之境。


    陸森看了會,說道:“大局已定,現在就看穆大元帥那邊了。”


    呂惠卿看得熱血沸騰,他身體一直在發抖,即有害怕,也有興奮。


    他喃喃自語:“不是說西夏人剛猛強壯,一往無前,至死不逃的嗎?怎麽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當年為什麽我們會被打得這麽慘,為什麽?”


    他想不通。


    以他現在的角度來看,宋人殺西夏人,就像是在殺雞宰羊,毫不費力。


    這也就越發讓他覺得疑惑,以前朝堂上的諸公,到底在作什麽!


    濃重的血腥味從遠處傳了過來,陸森聞不到,但他看著漸漸染紅,又漸漸變黑的戰場,輕輕搖了搖頭:“呂郎中,接下來你在這裏繼續待著穩定軍心,若是狄將軍有旗語傳來,立刻通知我。”


    “下官遵令。”呂惠卿深深地向陸森彎下了腰。


    陸森則回到了營帳之中,坐下來靜靜等待結果。


    主帳中也不安靜,但一個人待著,卻有種輕鬆的感覺。


    外邊的喊殺聲漸漸弱了下去,而歡笑起和大吼聲,則漸漸顯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邊傳來了數匹馬的蹄聲,隨後便是沉重的腳步聲。


    過了會,便聽到外麵有人說道:“陸真人,狄某不負重任,已將敵將擒來,請過目。”


    陸森起身,走出去,便看到渾身上麵都沾著黑色粘跡的狄青站在身邊,他摘下臉上的滑稽麵具,向著陸森笑道:“我們勝了。”


    陸森點點頭,然後看向他的腳步,那裏的地上坐著兩個披頭散發的男子,赫然就是史柄和沒藏阿得。


    史柄的左手已經不見,臉色蒼白,雙目無神,似乎已經認命。


    而沒藏阿得則憤怒地看著陸森,吼道:“你這卑鄙小人,在談判的時候居然設伏,還講不講道義,講不講信譽了。”


    陸森看著他,笑道:“據我個人所知,我們宋人與你們西夏人,至少簽訂了不下十次的文書,說好了互不幹涉,可你們長的一年左右,短則半年就會撕毀條約,南下打草穀。給你們機會,給你們信任,你們不要,那我們自然不再相信你們這次的和談,是帶著誠意而來。況且……我們都沒有簽訂文書和條約呢,哪來的背信棄義!”


    “你們就是卑鄙,就是無恥。”沒藏阿得使勁在地上掙紮,他嘴裏噴著血,撕心裂肺地喊道:“天神不會放過你們的,不會原諒你們這些小人,不會!”


    呂惠卿站在旁邊,冷笑道:“眾神不管人間之事,若是願意管,豈論到你們西夏人在我們中土燒殺淫掠?”


    這沒藏阿得扭頭,憤慨地看著搭話的呂惠卿,眼神陰毒:“我詛咒你,詛咒你們。你們的子子孫孫,將永遠不會活過三十歲,你們的孩子,永世為奴,即使死亡後,鬼魂也會被我們大白高國的勇士捕獲,男子為奴,女子為婢,永世不得受我們的子民驅使,為牛為馬。”


    呂惠卿看著對方那惡毒陰冷的神態,覺得頭皮發麻。


    相比之下,陸森和狄青則顯得毫不在意。


    狄青重重踢了腳沒藏阿得,哈哈笑道:“放心,我們宋人的魂,隻歸宋人的神靈管轄,想驅使我們,看你們的天神敢不敢來中土撒野了。”


    “你!”沒藏阿得在地上艱難地打了個滾,然後看著狄青:“想不到堂堂狄大將軍,居然也會聽令一介黃口小兒,設下如此歹毒的詭計。”


    “你這是在挑撥離間?”狄青笑得更是開心:“我們宋人都已經不屑用的計謀,你們這些蠻子居然也想用?有那聰明才智嗎?陸真人,這兩人如何處理?”


    “砍了吧。”陸森搖搖頭說道:“留下來也沒有用,就等穆大元帥那邊的消息了。”


    此時的穆桂英,帶著三萬精兵,埋伏地一處丘陵的山坳裏。


    從常識來說,軍隊埋伏在這種地方,不太好的,若是被人發現,突然被人兩邊包抄,居高臨下一鍋端了。


    但有了楊金花乘坐著飛行器在空中偵察,那便沒有問題了。


    她的觀測範圍很大,真有敵人靠近過來,她能提前發現。


    她看著有條慌張的騎兵小隊進了定州城,然後看著定州城燃起了烽火,再看著定州城城門大開,大量的士兵從裏麵湧出。


    然後楊金花駕駛著飛行器落到山坳裏,找到穆桂英說道:“定州城的士兵已經出來了。”


    一直在閉眼養神的穆桂英揮揮手,臉上颯爽英發:“按之前的軍令,分兩批出發,一批隨我截斷定州城援軍,另一批人隨楊校尉攻下定州城。”


    “遵令!”


    十幾個部將抱拳大吼。


    定州城的援軍首領是戴立常……也是投北宋將。


    他帶著近兩萬的兵馬馳援史柄,隻是他有些不明白,不是在談和嗎?以他對宋人的了解,宋人這時候應該很是認真地考慮著和談的事情,畢竟對方真是不想打仗的,很慫。


    真要是打起來,那也應該是他們大白高國背信棄義,直接偷襲宋軍,這是常規操作了。


    怎麽偷襲人家,還會被人包圍的?


    難道宋人已經預料到這一點,並且設伏?


    想到這裏,他深吸口冷氣。


    如此厲害的戰術,如果不是折家人,那就定是狄青了。


    也隻有他,才有這等軍陣手段。


    可若是狄青作談判主官,他一介武人,敢違背宋廷文臣的指示,擅自與我們大白高國開戰?


    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隻是在他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自己軍陣左側傳來喊殺聲,再一看,左側不遠的丘陵上,密密麻麻衝下來無數的人,看裝備模樣,赫然就是宋軍。


    “怎麽可能,宋軍為何出現在定州周圍?為何沒有人知曉?”


    “擺陣。”戴立常也不急,他很鎮定地發出命令:“敵人隻是膽小如鼠的宋軍,不是我們的對手,隻要撐過他們一波的衝擊,我們就能反擊獲勝。”


    他的聲音傳得並不遠,可周圍的旗令官們用旗語將他的意思完全傳達了出去。


    西夏定州軍迅速擺好了迎擊陣形。


    然後他們便看見,有一隊人馬率先衝擊而來,領頭的是個全身穿著藍色盔甲的人,看身形似乎是個女子。


    而且這藍色盔甲很怪,表麵呈流線型,很貼身,將來人的曲線完全勾勒出來。


    同時這盔甲似乎是完全密封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的縫隙,隻有在眼睛處那裏,有兩道細縫。


    “這是什麽怪物?”戴立常下意識一愣。


    這時候,這所謂的藍色‘怪物’邊揮舞著長槍衝上來,邊喊道:“天下兵馬大元帥穆桂英在此,敵將速速前來受死!”


    戴立常張開了嘴巴:“穆桂英?她怎麽變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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