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郡王的情報很快到了杭州,陸森看完後,也有些驚訝。


    雖然說想辦法引起西夏的內耗,是他布下的局,但這效果似乎也太好了點。


    那個叫蕭申的人,著實厲害了些,居然能以少勝多,而且還是在攻城戰的情況下。


    難道心裏作用在群體中的放大效應這麽厲害?


    他自己是很清楚的,那個所謂的‘天道鐵券’本質上並不是什麽厲害的東西,隻是簡單的‘玩樂’道具,是一種桌麵遊戲的數字骰子,隻是陸森特地設定了一些特殊的數字罷了。


    拿著這樣的東西,居然能謀反,甚至還打了兩場大勝仗,真挺有意思的。


    不過陸森相信,那個蕭申的運氣應該也差不多用完了。


    除非他真有天命護身,否則運氣總不可能一直跟在他的身上,況且就算這人能成功上位,帶來的後果就是……契丹整個國家的人力資源,經濟資源,至少倒退二三十年!


    要上位,就必須與整個契丹舊勢力為敵,屆時必定血流成河,浮屍千裏。


    人力資源是需要重要‘長’出來的,沒有十幾二十年,養不起來。


    而這就達到了陸森所想要的目的。


    將情報放下,陸森然後乘著飛行器,帶著楊金花,去了桂郡……也就是山水甲天下的桂林。


    這時候的包拯已經到了桂郡,當了地方官。


    消息是展昭托人帶過來的,隻是這麽一說,傳遞個消息罷了,沒有其它什麽意思,但陸森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過去看看。


    桂郡離杭州挺遠的,陸森中途在某個小縣城落腳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才飛到目的地。


    入城的時候造成了一點小騷動,畢竟能飛的東西,沒見過的人,誰看到了不叫喊幾聲!


    陸森在桂郡府衙門口,見到了穿著大紅武官服的展昭,上前抱拳笑道:“展兄,我來串門了。”


    “陸小郎!”


    展昭本要出去巡街的,見到陸森便喜出望外,過來抱拳笑道:“你怎麽到桂郡來了?”


    “不是說串門嘛。”陸森笑得眯起了眼睛。


    展昭以為陸森有事情路過桂郡,這才過來探望自己的,但想想,陸森可是有飛行器物的,千裏之遙不過等閑,知道自己和包府尹到桂郡了,過來看看情況,似乎不是難事。


    “陸小郎有心了。”展昭請陸森往府衙裏走,同時說道:“正好包府尹在後院休息。”


    兩人進到府衙內。


    和開封府比起來,桂郡府的規模小得多了,就兩三進門的院子。最先是公堂,中間是幾間廂房,再後邊便是院子了。


    後院幾簇青竹,兩棵桂樹,以及三兩的芭蕉樹圍著一處青瓦涼亭。


    包拯在亭中搖著扇子,喝著涼井水,避暑。


    沒辦法……北宋此時的氣候還是溫暖期,桂郡現時的平均氣溫,是要比陸森出生的後世還要高些的。


    所以這也是桂郡明明山青水秀,石山又多,按理說應該比較寒涼,但卻能熱死北方人的緣由所在。


    而瓊州更熱得多,相比之下,桂郡的環境還是能勉強活人的。


    桂郡雖然景色山水皆好,但並不繁華,人口不多,估計也就十萬左右的樣子,所以包拯來到這裏,接任桂郡郡守之職後,不用半月便將所有的內務處理完成,並且將所有的舊案清完。


    陸森走過去,微微拱手說道:“包學士,又見麵了。”


    “坐。”包拯用扇子指了指自己對麵的石凳,然後說道:“挺羨慕你這種能飛來飛去的半仙,展昭的信估計送到你手上也沒過兩三天,你便過來了。若是用來傳遞軍情……算了,不談這些了。”


    包拯自嘲笑了笑。


    郡守亦稱太守,若是其它地方的太守一職,倒是權力極大。


    比如說杭州府,蘇州府,金陵府等等大城。


    但桂郡就不在此列了……說是鎮守百越之民,節製桂郡與南粵文武百官,可實質上根本沒有那權力。


    就連桂郡的城防,也隻有區區三千名士卒,裝備還很差勁的那種。


    不過倒也不用擔心百越之民的事情,狄青兩年前已經把西南這邊的越民給打怕了,甚至可以說趕走了大部分,現在隻有百越之民躲著漢民的份。


    包拯覺得自己這種‘小官’,還談什麽軍國大事啊。


    “包學士,你這就氣餒了?”陸森看著包拯,覺得他已經沒有了之前在開封時的心氣。


    精神上,似乎沒有那麽剛強的樣子了。


    包拯聽到這話,笑道:“能剛能柔,方能做事。在這桂郡,本府的職責便是教化萬民,朝廷大事已與我無關了。”


    在包拯想來,自己多半是很難再重回權力中心了。


    一般來說,貶官外放,多則十幾年,少則五六年方能回京。


    而現時包拯的年紀也不小了,若是過上十幾年才能回京城,那他也沒有多少精力再做事了。


    因為想著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而幾乎被整個朝堂文武百官針對,從高高在上的樞密使被貶成桂郡太守,可謂是天地之別。


    陸森不會問包拯後不後悔這樣的問題,因為這是在侮辱眼前這個剛正不阿的男人。


    他隻是想問:“包學士,難道不想再回朝堂為萬民請命,為天下解憂了嗎?”


    “能回嗎?”包拯輕笑了下:“連龐太師都已不太待見我,朝中誰能再為我說話。”


    陸森笑了起來:“包學士,你忘了吧,你與龐太師本來就是政敵,雖然後麵你們也曾合作過,但事實上,你們兩人的政見是不一樣的。”


    包拯拿著書冊哈哈大笑了幾聲,說道:“這自然沒有忘記,老夫與龐太師雖然政見不同,可強國安邦之心卻是相同的,隻可惜龐太師眼見淺究還是淺了些,不知道土地兼並的危害。說到眼見……陸真人,你究竟想做什麽?”


    陸森喝著展昭送上來的溫茶,聽到這話,笑道:“說著家國大事,怎麽扯到我身上了。這是你們這些‘人臣’的事,與我這方外之人何幹!”


    “這可未必吧。”包拯將手中書冊放在圓石桌上,他雙眼盯著陸森:“本府被貶之後,卸下了大部分的事務,這便有了空閑,可靜心思索陸真人你最近所做之事。以往看得不真切,但近段時間來,日思夜想,便漸漸能看清些跡象。你陸真人,以這天下為棋盤,在落著子,布著局。”


    陸森表情沒有任何波動,輕笑道:“包學士太看得起我了。”


    “契丹蕭氏謀逆一事,便是明證。”包拯臉色嚴肅地說道:“世人皆以為那天道鐵券是陸真人你所遺失,但我們這些曾拜訪過仙家洞府的人都明白,沒得仙人主家的允許,無人可進洞府,更不可能從中偷得出仙家至寶,可若是由仙人有意為之,那就可行了。”


    陸森歎了口氣:“我知道瞞不過你們這些聰明絕頂之人。”


    聽到陸森承認了,展昭愣了下,雙眼中似乎有些驚訝。


    而包拯一幅理應如此的表情,他雙眼下垂了會,說道:“雖然陸真人說朝廷上的都是蠅營狗苟之輩,羞與我等為伍,但你這何嚐不是恨鐵不成鋼!”


    陸森沒有說話。


    包拯微微笑了起來,他大概知道陸森是個怎麽樣的人了:“老夫在這裏,代朝廷多謝陸真人在契丹所作的布局和努力。”


    說罷,包拯站起來拱拱手。


    陸森無所謂的說道:“我隻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能不能成事,終究還是得看你們這些官員是否能抓得住機會。”


    其實他還有句心裏話沒有說出來,自己做的事情又不是為了所謂的朝廷,隻是為了這片土地的同族罷了。


    但他終歸沒有把這句很‘傷’人的話說出口,畢竟包拯也算是個大大的好官,現在弄得連官帽都丟得差不多了。


    陸森可以不給其它人麵子,但這樣的人,還是得打從心裏尊敬的。


    “這點陸真人可以放心,朝堂上人才濟濟……”包拯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長長地歎了口氣。


    其實他也明白,若真是人才濟濟,大宋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明明有好幾次可以大勝敵軍,甚至是壓迫敵軍的機會,卻被白白浪費掉了。


    比如說韓琦的事,王安石的事。


    而自己想要解決土地兼並的弊政,結果便落到這樣的田地,朝中幾乎無一再是好友。


    包拯不相信他們沒有看到土地兼並未來會造成的影響。


    “包學士你先且暫時待在桂郡休息一段時間吧。”陸森明白包拯的憂慮:“土地兼並這事,自古以來,沒有從內部打破的道理。”


    其實每一次王朝的興衰變換,表麵上是氣候影響,或者什麽皇帝昏庸,或者貪官汙吏橫行,民不聊生之類的,但實質上如果真正追究其核心,本質上還是土地兼並過度的原因。


    這也是封建王朝的宿命。


    所以,發展生產力,甚至‘走’出去,是當下比較好的選擇。


    雖然這過程會有些曲折,至少要比同族內亂,生靈塗炭好得多。


    包拯深深地看了眼陸森,他隻知道陸森有自己的想法,但究竟會做什麽,要怎麽做,他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畢竟陸森現在不是在賣些奇珍,便是讓海商往外走。


    他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定要讓商人往外走,甚至讓僧道也往外走,究竟是什麽原因?


    同樣的,他也清楚陸森不會告訴自己答案,所以隻能靜靜地看著。


    直到自己能看得明白,或者陸真人所設下的棋局,展現真正的意圖為止。


    之後兩人聊了些雜七雜八的俗世瑣事,然後陸森留下了兩瓶蜂蜜,包拯和展昭各一瓶,然後乘飛行器離開了。


    等陸森走後,包拯旁邊站著的展昭:“雄飛,你覺得陸真人自己會有坐天下的想法嗎?”


    “自然不會。”展昭毫不猶豫地答道:“因為我看得出來,陸小郎對權勢沒有任何興趣,他甚至有些看不起為官者。”


    包拯點點頭:“也包括老夫在內。”


    “那當然不會。”展昭搖搖頭:“全朝堂的人都清楚,府尹你是很受陸真人敬佩的。”


    包拯抬頭看天,好一會才悠悠說道:“隻是覺得有些愧對他的敬佩,土地兼並這事其實老夫早已知道會有這結果,在朝堂說出來,隻是求個心安,從未想過能成功。實話實說,老夫這是在逃避。”


    展昭沒有任何驚訝,他很了解自己的府尹不是那種人,也非常非常地敬佩府尹的剛正不阿,否則以他南俠的傲氣,豈會甘願鞍前馬後聽從一個官員的命令。


    仗劍快意江湖,它不舒心嗎?


    “希望陸真人能找到路子。”包拯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


    陸森花了兩天的時間回到杭州,本想休息一陣子的,結果很快便有事情找上門來。


    白玉堂受傷了,重傷瀕死,靠著一口內氣吊著。


    這消息是五鼠的徐慶插碧天閣的張員外遞過來的。


    陸森去到趟碧天閣,見到了身受重傷的白玉堂。


    此時白玉堂臉色青白,嘴唇已沒有血死,雙眼緊閉,氣如遊絲。


    原本白玉堂生得就像是女子,此時受傷的模樣,看起來更是楚楚可憐,有種林妹妹的味道。


    此時其它四鼠跪在旁邊,個個神情悲戚,齊聲說道:“請陸真人救五弟一命,以後但凡有所驅策,無論風裏火裏水裏,絕不後退半步。”


    即使這四人不央求,陸森一樣會救白玉堂。


    將一瓶蜂蜜拿出來,捏開白玉堂的嘴巴,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直接灌了進去。


    隻是這感覺怪怪的,明明白玉堂是名男子,為何會給人種憐惜的感覺?


    不多會,白玉堂的臉色便漸漸紅潤起來。


    四鼠在旁邊看見了,個個喜極而泣,不停抹淚。


    這五人之間的感情,確實是比親兄弟還要好的。


    又過了半柱香左右,白玉堂醒了。


    他扭頭左右看看,見到旁邊自己四位哥哥,再望著陸森,苦笑道:“又欠陸真人一次恩情了。”


    “怎麽傷成這樣?”


    白玉堂的功夫,在江湖中已經算是極好了的,特別是之前得到了陸森贈送的蜂蜜後,實力更是精進。


    同輩裏也就歐陽春,展昭這些人能壓他一頭。


    加之他輕功又好,正常來說,隻要不浪,應該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白玉堂捂著胸口悶哼了聲後,說道:“我前些日子,去了趟契丹,想幫陸真人你尋回那件天道鐵券,可沒有想到,我在契丹上京,潛入皇宮中時,居然看到了一個長著獸耳的女人,是她打傷的我!”


    嗯?


    陸森露出驚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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