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國對於東瀛人來說,有點不一樣的意義。


    那是整個東瀛神話的‘核心地’,大概就是相當於‘涿鹿’對於炎黃子孫的意義。


    所以在聽到這個條件後,平津源的表情有些發愣,隨後他頗是不好意思地說道:“陸真人,關於這事,似乎不太可行,你能不能換個其它的地方。”


    陸森無所謂地說道:“那就沒有辦法了,也就那地方能讓我看得上。”


    平津源皺眉。


    陸森見他這模樣,笑道:“不用那麽為難,我來這裏隻是找個適合的地方修煉的,沒想著怎麽樣,不成就不成吧,就當來這裏散散心就可以了。”


    說罷陸森喝了一口蜂蜜酒。


    其實陸森真要搶,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他隻要飛行出雲國某地,把山頭一占,然後再用係統能力,造磚壘牆,不到十天就能把一個百多米高的巨型圓型城牆圍起來。


    以現在東瀛的攻城能力,是絕對不可能把城牆打破的。


    但陸森並不隻是要占那地方,便是要開發那地方。


    平津源看著陸森平靜的表情,眉頭微皺,隨後笑著和陸森聊天。


    又是一次吃飽喝足,之前平津源帶著在原良美離開了。


    在走出院子之前,在原良美回頭看了看陸森,一雙媚眼中,帶著幾許幽怨與無奈。


    沒辦法,陸森這段時間,不是利用飛行器飛出去,就是待在這個院子裏。


    即不主動出來應酬,也不會像一般東瀛世家男子那樣,會叫舞伎去陪酒玩樂。


    所以在原良美空有想誘惑陸森的心,卻一直找不到機會。


    等兩人離開,陸森回到木樓裏,龐梅兒端著洗衣盆出來,正準備把兩人換下來的衣服洗洗晾晾。


    原本嬌氣的大家閨秀,現在也懂得做家務了。


    這倒不是家裏欺負她,而是她自己要做的。


    畢竟跟在陸森的身邊,什麽都不愁,而且陸森幾乎不會限製她們的喜好與習慣,這就使得她們平時除了吃飯練功睡覺之外,幾乎沒有事情可以幹。


    哦……雙修倒是個不錯的消遣。


    因為有大量的空閑時間,因為陸森的三個老婆,現在都喜歡幫著做些家務,分擔黑柱和林檎的工作量。


    “看來東瀛人也不算笨,估計在猜你的真意是什麽!”龐梅兒把洗衣盆放在一旁,笑道:“所以官人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過了今晚,明天就拆院子,準備去海上吧。”陸森語氣淡淡地說道。


    龐梅兒微微擰眉:“以退為進?”


    陸森點點頭。


    龐梅兒想了想,笑道:“那估計他們是要上當了的。官人告訴他們的話中,半真半假,他們隻會認為全部是真的。沒有想到啊,官人身為修行者,居然也挺懂揣摩人心的。難道官人的師傅,也教這種鬼穀之術?”


    因為得益於鬼穀子寫的某篇文章,裏麵談及了揣摩人心的一點技巧,所以自那之後,在耕讀世家中,人心之術也被別稱為鬼穀之術。


    “不止,雜七雜八的,學了一大堆。老實說我自己都不太記得了。”陸森無奈地搖搖頭,他想起自己那十幾年的係統教育,慶幸之餘,也是覺得有些後怕。


    那可是真的什麽東西都往你的腦袋瓜子裏填。


    學不學得了,願意不願意學,全看個人自覺了。


    “怪不得官人如此博學。”


    龐梅兒看著陸森,眼中的愛慕都快要溢出來了。


    越是看讀書,越是有才情的人,就越能感覺得到,陸森的知識量有多離譜。


    這夫妻倆在甜蜜著,而另一邊,平津源回到山城裏,卻是陷入了沉默。


    旁邊老和尚空林吃了塊金槍魚肉,然後抹了抹嘴上的魚油。


    與北宋的和尚不同,東瀛的和尚全是酒肉和尚。


    他摸了摸肚子,感覺自己已經有七分飽了,便說道:“看堂弟你的樣子,似乎有些為難了。陸真人的條件很苛刻嗎?”


    “不,一點都不苛刻,就是因為太簡單了,事情反而有些麻煩。”平津源有些排憂地說道:“陸真人隻要出雲國。”


    “這事……可大可小。”空林此時的臉上,已經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表情了:“你怎麽和出雲氏交待,而且我記得,安倍家的祖先安倍晴明,還有個‘出雲’的姓吧。”


    平津源臉色凝重起來。


    現在麻煩確實就是在這裏,其實要把出雲國劃走送人,很簡單,一紙皇令下去便可。


    但問題是,之後產生的連鎖反應,才是最大的問題。


    在原氏和橘氏兩家怎麽鬥,都是自己皇家血脈的內卷和優化。


    但真不聲不響把出雲國劃給外來的人,出雲氏那邊即使反對,掀起的波浪不大,可安倍家族卻不會隨便同意的。


    直到現在,安倍家族的年輕人去出雲國進行式神儀式,還是他們的傳統。


    雖然關於式神這東西,已經沒有什麽人見過了,但安倍家族的影響力,依然還是很強。


    若是出雲沒有了,安倍家族絕對是要跳起來的。


    而他們和源氏又走得很近,屆時……搞不好會謀反啊!


    安倍家族實力很強的。


    橘左近跑到難波來,除了不想被家族控製外,何嚐沒有躲安倍家的意思!


    居然用劍把式神砍沒了,嗬嗬,這事類比到任何家族的身上,都不可能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等我再考慮兩天吧。”平津原擺擺手。


    其實隻要他狠得下心,自己當然可以擺平掉安倍家的反對意見。


    但值得嗎?


    他在權衡著。


    這一思考,就從傍晚思考到了第二天,將所有的利弊都放在心中的天秤上衡量,一點點,反反複複。


    直到天明,也沒有思考出什麽東西來。


    枯坐了一晚上,平津源的身體也有些麻了,他正想去吃個早餐的時候,卻看到在原良美從外邊小跑進來,神情有些慌張。


    “不好了,平大納言,陸真人準備要回上國了。”


    什麽!


    平津源驚得跳了起來。


    怎麽這麽突然?


    他慌忙穿好布履,跑到了窗口那裏,果然看到不遠處的木樓已經被拆了大半,一看就是在收拾家當的樣子。


    不能讓陸真人走了。


    平津源快跑起來,不多會便出現在陸森的院子之外。


    而此時,兩幢木樓都已經被拆掉了,正準備要拆院子的柵欄了。


    “請等等,請等等。”平津源快跑到柵欄前,用手撫著看不見的空氣牆,喘著大氣急急說道:“陸真人,請稍等。”


    陸森走到平津源麵前,抱抱拳,笑道:“我正準備想去和你們打聲招呼,今日我就返杭州了。”


    果然!


    看著陸森這輕鬆淡然的模樣,沒有一絲生氣和惱怒,平津源彎腰問道:“陸真人可是惱了我們?”


    “沒有那回事。”陸森擺手。


    “為何陸真人不給我多些時間考慮?”平津源露出一幅羞愧的模樣:“我是凡夫俗子,心思雜重在所難免,關於陸真人的請求,無法理解是我的錯,但請陸真人不要這麽快便回航。”


    陸森似乎愣了下,隨後笑道:“我沒有強逼你們的意思,修行福地這東西,好點差點區別不大的,既然平大納言你這邊不方便,那我自然不好再強人所難。”


    “也就是說,陸真人已有其它目標點?”


    陸森點頭:“我打算去高麗國看看,雖然那邊更苦寒些,但也應該能找到些福地修煉的。”


    原本平津源還有些猶豫地,但聽到陸森要去高麗,立刻就急了,當下跪坐下來,將腦袋磕在地麵上,來了個‘士下座’,大聲喊道:“陸真人,請收回這決定,請務必在我們日本國設立仙門。我現在立刻就寫信交於天皇陳述緣由,下官懇請你再停留一小段時間,拜托。”


    他這一跪下,旁邊的在原良美、橘左近、和老和尚空林,也同樣‘士下座’起來。


    沒道理上官都如此模樣了,他們還站著不動的。


    看著四個人極度誠懇的樣子,陸森挑挑眉頭。


    他自然清楚‘士下座’對於東瀛人的意義的,特別是對這些有皇室血脈的東瀛貴族而言。


    龐梅兒和旁邊十幾名看戲的黑衣家將們,雖然不清楚士下座的‘重要性’,但他們也能從對麵的形體姿態和語氣感覺對方的真誠。


    陸森皺起眉頭,似乎在考慮著。


    東瀛國四人,趴在地上不敢抬頭,心中忐忑不已。


    這時候,龐梅兒走過來,說道:“官人,看他們確實是心誠的份上,不如我們再待幾天吧,反正妾身那日從空中見著某處景致便美的,打算下去看看。”


    龐梅兒這話,仿佛天籟之聲般,滋潤著四人焦的心靈。


    “好吧。”陸森答應下來了,然後對著四個說道:“那我便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吧。”


    聽到這話,四人都放下心來。


    平津源站了起來,感覺地看了一眼龐梅兒,然後彎身走到陸森麵前,說道:“下官這就回去給天皇寫信,這番打擾陸真人了。”


    他本來還想多考慮考慮的人,但現在他猛然發覺,陸森真沒有必要一定得待在他們東瀛國。


    這天下很大很大的。


    “不急,我想你們也應該沒有吃早餐。”陸森右手前一揮,大量的光點從他的袖口中湧出來,落在前邊的地麵上,化成一個個木塊壘起來,很快便有了木樓的雛形:“本來我們打算到船上吃的,既然留下來,那就繼續在這裏吃了,你們也一起過來吃點吧。”


    陸森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兩幢木樓再次建了起來。


    接著很多大型光點在樓前化成家具,被黑衣家將們搬到樓裏擺放了。


    四人之前是沒有見過陸森建樓的,但現在看到了,個個眼睛瞪得大大的,身體一動不動。


    等木樓建好,陸森催促幾聲後,四人這才恍然回神。


    之後又是一頓美美的早餐。


    半個時辰後,四個離開了,閏津源的手上,還多了個梨子。


    回到山城,平津源迅速寫了封信,好張幾紙,詳細把事情還有自己的看法說了一遍,最後將那個梨子放進個袋子裏,交給橘左近,說道:“這次還得麻煩你再跑一趟,記住,這個梨子絕對不能有失,明白嗎?”


    橘左近鄭重地點點頭,他將小袋子貼身放後,再拿起信件,就拜別了平津源。


    等橘左近離開後,老和尚歎氣道:“讓如此一尊大能進入到我日本地界,並且紮根下來,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空林,你有私心。”


    “老納為國焦慮,私心何在?”


    “你怕陸真人的出現,會影響到你們佛門的推廣。”平津源雙眼如刺,盯著對麵的老人:“雖然你們依然不是陰陽師的對手,但至少把佛門推廣開來了,但如果陸真人再來,無論是你,還是陰陽師們,都會受到影響,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看著自己堂弟似笑非笑的模樣,老和尚隻得閉眼念經,裝作什麽也沒有聽到。


    現在唯一沒有那麽緊張的,便是在原良美了。


    她此時在看著自己的手心,看著自己的手背。


    她的手曾經受過傷,幾道不算很明顯的疤痕,但這不明顯隻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對於美女來說,這樣疤痕,就是很明顯的瑕疵。


    但現在,這些疤痕都不見了。


    氏壞了在原良美。


    之後的同天,平津源每天清晨,都會到陸森的院子外‘問安’,然後再離開。


    這是他內心中怕陸森走掉的下意識行為。


    然後他焦急地等了九天,在第十天,他琢磨著要不要再寫封信催催的時候,橘左近回來了。


    同時還帶來了一支三十多人的車隊。


    當看到來人模樣和衣著的時候,待在城裏的三人,都吃了一驚。


    高烏帽,狩衣……這是安倍家的人。


    而橘左近也是一臉地不爽,看他看平津源,立刻上前行禮。


    平津源急忙把他拉到一旁,問道:“怎麽安倍家的人也來了?”


    把出雲國劃給陸真人,本身就是在安倍家的身上割肉,現在安倍家甚至還來人了,這人他也認識,是安倍家的嫡長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下一任安倍家主。


    當著安倍未來家主的麵,把出雲國送人,這不就像當著苦主的麵,把他的妻子搶走一樣殘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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