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森說人財兩空,羅老大張嘴哈哈大笑,口腔裏一個個黃黑色的爛牙顯露出來。


    “不錯不錯,你這白臉小子還是懂的。”羅老大頗是開心地拍拍桌子:“那一個時辰後,你去汴水街接人。”


    然後他一轉頭,笑眯眯地看著趙香香:“好了,香香美人,我們是否可以開始了?”


    趙香香低頭給陸森沏茶,淡淡地說道:“請不要著急,現在是白天,況且床上還有著他人,羅老大也不想興致被打擾吧。”


    羅老大看著床上的老男人,再看看陸森,大笑道:“無妨,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趙香香抬起頭,雙眼內閃著水光,嬌柔地說道:“還請羅老大給我留點顏麵。”


    哦……羅老大看著床上,緩緩說道:“莫非床上的老不死就是柳囤田?”


    趙香香臉色難看了些。


    哈哈哈哈哈!羅老大連拍大腿,笑得前俯後仰:“早就聽說柳囤田豔詞天下第一,汴京城所有娼妓皆以唱他詞曲為榮,眾閣名姐兒皆願作他侍妾,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趙香香下意識看了一眼床上,見柳永還在閉眼睡覺,鬆了口氣,然後扭著眉頭說道:“羅老大,我會實現諾言的,說是晚上就是晚上,請你夜深些再來。”


    “嗬……”羅老大表情不爽了,他右手胳膊壓在桌麵上,身體向前傾,獰笑道:“如果我現在就想要,並且之後還想把你帶回無憂洞下麵呢?”


    趙香香沒有說話。


    此時門外咳嗽一聲,是個女人的聲音,陸森覺得有些熟悉,想了想,應該是之前的那個老鴇。


    羅老大微微動色,有些忌憚地看看外邊,然後才說道:“暖玉閣能護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晚上我會來過夜,但以後你也別想著離開暖玉閣半步。”


    趙香香隻是笑笑:“妾身隻是個殘花敗柳,當不得羅老大惦記。”


    哼!


    羅老大重重哼了聲,站了起來,離開了房間。


    房間中重新安靜下來。


    趙香香再給陸森沏了杯茶,說道:“讓陸小郎見笑了,如羅老大那般俗人,本就不配出現在小郎麵前。隻是妾身頗為好奇,小郎真願意出兩貫四百文,把仆從贖回來?”


    陸森點點頭:“這自然要的。”


    她一雙美目有些詫異地看著陸森。


    就如剛才羅老大所說,去人牙子處買個上等漂亮的女奴,也不過兩三百文的銅錢罷了。


    為了個男仆從,花上兩貫四百文簡直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趙香香的過夜費,也不過是兩貫罷了。她可是汴京城出名的小姐兒。


    其實暖玉閣眾姐兒們的過夜費並不太貴,主要是靠配套服務賺錢。


    比如說賣酒賣服務等等。


    “真當羨慕陸小郎家裏的下人。”趙香香輕歎了聲,隨後問道:“現在羅老大與陸小郎你也已經見過麵了,我家郎君的病,可有章程。”


    “明早我會帶著能治病的‘藥’過來。”陸森將一大把生菜葉子放在桌麵上:“柳囤田的病晚上可能會惡化些,當他不舒服的時候,就讓他吃這些生菜葉子吧。”


    說完後,陸森起身往外走。


    “多謝陸小郎了。”趙香香連忙起身送客。


    陸森離開了暖玉閣,他沒有直接去汴水街,而是去了天波楊府。


    下午的陽光越發灸熱,行人都少了許多。


    楊府大門敞開,有個熟悉的男子正在喝著用井水鎮涼的綠豆湯。


    “陸小郎,咱又見麵了!”正在守門的齊叔見到陸森,把碗放一邊,立刻迎上來熱情地說道:“這麽快就從暖玉閣出來?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是的。”陸森對著齊叔拱拱手行禮,然後將一紮子水靈的豆角遞上去,說道:“隻是事情有些麻煩,想請齊叔你幫個忙。”


    豆角也是放在係統背包裏的備用品。


    在開封城裏,串門送綠菜,並不是什麽失禮的事情,反而會很受人喜歡。


    畢竟綠菜價格不菲,又能煮來吃,即有麵子還實用。


    “好說好說。”齊叔接過豆角,笑道:“隻要俺能幫得上忙的,陸小郎盡管開口。”


    齊叔這麽熱情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陸森是個有神異的人,這樣的人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普通人想和他們搭上關係千難萬難,現在對方主動找自己幫忙,是難得的讓對方欠自己人情的機會,隻要是不太過於麻煩的事情,他都願意答應下來。


    其次陸森與自家小娘子關係似乎很好,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姑爺。在要做的事情不會危害到楊家利益的之時,自然得幫。


    “能否借幾名好漢幫我站街。”陸森拱拱手,繼續道:“待會我需要和人談事情,有幾個強人在後麵站著,方便說話些。”


    “這事好辦,沒問題。”齊叔扭頭對著裏麵喊道:“鐵柱,喊幾個閑著的男人出來,快。”


    不多會,便有數個壯漢從門裏走出。


    齊叔指著陸森說道:“待會你們跟著陸小郎,聽他命令做事,明白嗎?”


    “知道,老齊叔。”


    幾個壯漢嬉皮笑臉應了下來。


    陸森再向老齊拱拱手,然後帶著這幾人往汴水街的方向走。


    不多會,幾人便來到了汴水街,黑柱常擺攤賣菜的地方。


    離‘見麵交貨’還有些時間,陸森便請這幾位壯漢吃豆花。


    然後自己去附近的巷裏無人處,把錢從係統背包中拿出來,再用藍布襖包上。


    畢竟兩貫四百文銅錢,很重的,也很顯眼。


    他回到豆花攤子處,沒多久,街頭盡頭那裏出現了四個乞丐,押著黑柱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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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森看到他們,立刻提著包袱走過去。


    天波楊府的家兵們迅速跟上。


    雙方在街道邊相對。


    黑柱鼻青臉腫,他見到陸森,雙眼先是狂喜,隨後立刻激動起來,哭叫道:“郎君,他們太可惡了,把我賣綠菜的錢全搶了,一貫三百多文啊。”


    他哭得很傷心,一貫三百文,對他而言可是一筆大錢了。


    而押著他的四個乞丐,雖然來之前是滿臉煞氣,但此時似乎卻有些驚惶不定。


    陸森這邊,除了他自己氣度不凡外,還有數個肌肉壯實,端著瓷碗慢慢吃著豆花的楊府家兵。


    個個滿臉殺氣,吃一口豆花,便上下打量乞丐們,然後再嘿嘿冷笑一下,再吃口豆花。


    街道上很多人看到了這一幕,知道無憂洞的惡人們又出來搞事情了。


    有人遠離,而膽大些的人,遠遠的圍觀著,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大圓圈。


    “這個小郎可是這個黑瘦倔狗的家主?”其中一個乞丐強忍著不安抱拳喊道:“我們羅老大說你願意花兩貫四百文把這仆人贖回去,錢可帶來了?”


    這話一出,不但黑柱呆了,楊家的家兵們呆住了,連圍觀的群眾們都呆住了。


    現在去買個漂亮的,手腳靈活工娘都不到三百文,這又黑又瘦還醜的仆人兩貫四百文?


    此人難道是用金子做的嗎?


    瞬間周圍一片討論之聲,還有人指指點點。


    “帶來了。”陸森把藍色的包襖前向一扔,說道:“你們數數。”


    沉重的包袱落在地上,發出‘咚’的悶響。


    一個乞丐走上前,把藍色包袱打開,裏麵確實放了兩貫錢,還有很多散零的銅板。


    乞丐隨意數了下,把包袱背在身上,對著後麵三人點點頭。


    三名乞丐立刻放開黑柱,並且用力推了他一把。


    然後四個乞丐轉身就走。


    黑柱跌跌撞撞地抹著眼淚,向陸森的方向靠過來。


    剛才他哭是傷心,是自己賣菜的錢沒有了。


    現在哭則是感動,非常感動。


    郎君願意花那麽多錢把自己贖回來,明明自己隻是個低賤的乞丐。


    看到黑柱回到身邊,有個家兵吃著豆花,站在陸森旁邊,小聲問道:“陸小郎,需要我們出手把東西搶回來嗎?”


    同時他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陸森搖頭:“不用,我自有打算。”


    接下來他還有計劃,如果把包袱搶回來,可能會有打草驚蛇的可能性。


    這家兵遺憾地搖搖頭,退後兩步。


    他覺得這陸小郎人挺好的,沒有看低他們這些賤卒,請人幫忙還願意幫買豆花解渴……他見過太多大人物,把兵卒當成牛馬來使喚的。


    而願意用大價錢把仆人贖回來,更是說明這人對自己家裏人極好。


    就是……心善得有些過頭了。


    要是自家小娘子,肉票一回到自己這邊,當場就會下令把四個乞丐殺掉,不帶猶豫的。


    黑柱回到陸森跟前,跪了下來,他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現在的情緒,就是在哭,一直在哭。


    泣不成聲。


    周圍的群眾們見沒有戲看了,便漸漸散去。


    陸森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先回家,聽到了嗎?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今晚就留在城裏,不回去了!”


    黑柱一邊抹眼淚,一邊點頭。


    “等回到家後,摘些綠菜給這些好漢們當謝禮。”


    黑柱繼續點頭。


    然後陸森站起來,抱拳對著數名家兵說道:“勞煩幾位好漢,可否護送我家這不成氣的小子回家。”


    “客氣了。”一位家兵抱拳說道:“陸小郎請放心,我們必定把他安安全全送回到矮山上。”


    “勞煩了。”


    陸森抱抱拳,然後隨著周圍人流消失在街道遠處。


    黑柱起身,抹著眼睛往城外走。


    幾個家兵跟在他的後麵。


    黑柱幾乎哭了一路,直到回到矮山腳處這才停止。


    幾個家兵也一路沉默,沒有人歧視黑柱,或者笑話他。


    家兵們其實內心中挺羨慕的,易地而處,如果自己出了事,家主也願意花大價錢把自己贖回去,估計自己的反應也和這小子差不多。


    汴水河畔。


    隨著時間越發接近傍晚,小姐們也都開始梳洗打扮結束,開始自己的工作。


    河畔旁的行人比中午的時候多出不少,而且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貴。


    陸森站在河畔旁,以暖玉閣為中心,用眼睛估算了一下左右兩邊的距離。


    然後選中了一艘離暖玉閣大概百米遠的中型畫舫。


    倚翠坊。


    他進去後,扔下一枚銀錠,對著濃妝豔抹的老鴇說道:“我包下頂層閣樓一晚,打算觀夜景,這錢足夠了嗎?”


    “夠了夠了。”老鴇抱著銀錠狂喜萬分:“好吃好喝的會給爺你安排上,我們這坊裏最漂亮的兩名姑娘,也會把爺侍候得開開心心的,放心吧。”


    然後陸森就出現在了船頂層的小閣樓內。


    很快服務就來了。


    好吃的小口碎嘴放了一大桌子,還有兩壇剛開封的杏子酒。


    陸森磕著瓜子,一把拿著酒杯,趴在欄杆上,俯身看著河邊的繁忙景像。


    這裏是河邊堤岸,也是渡口。


    在大大的畫舫間隙中,混雜著許多小型船,載著貨物來來去去。


    渾身滿是汗水,肌肉光亮的苦工們喊著號子,正拚命卸裝貨物,想在黑暗來臨,城門大關之前,多做點活計補貼家用。


    而達官貴人們,穿著絲質長衫,搖著扇子,開開心心地結伴進入畫舫中。


    陸森的身邊,還有兩個挺漂亮的小姐兒陪著。


    一個人囈囈呀呀喝著小曲助興,挺好聽的。另一個在身側添酒,還將剝了皮的瓜果喂入陸森口中。


    服務極是周到,甚至都不用陸森動彈一下。


    而且兩個小姐兒眼中充滿了媚光,看著陸森的表情相當熱烈。


    一是陸森給錢真的多,二是陸森真的長得俊俏。


    和這樣的恩客行風月之事,她們隻會覺得賺到,不會覺得為難。


    傍晚轉眼即過,花紅酒綠的畫舫,艘艘光芒四射,驅散了汴水河畔的黑暗。


    這個時分,越來越多的達官貴人在畫舫旁出現。


    唱小曲的小姐兒,有些累了,她靠在陸森旁邊,嬌笑道:“官人,夜已經,江麵寒風易入身子骨,要不我們到房裏休息吧。”


    旁邊另一個小姐兒也是滿臉的意動。


    “不急,多待會。夜景也挺好看的。”陸森又喝了口杏子酒,這種低度數的酒,感覺和啤酒差不多,別說兩壇,再來兩壇陸森都不皺一下眼睛。


    而此時,他趴在欄杆上,借著火光,看到許多人影從暖玉閣附近,河堤排泄口處鑽出來。


    等這些人影走到燈光下,便發現他們都是些乞丐打扮的人。


    汴水河堤旁,有大量這樣的排汙出口。


    整座汴京城,到處都有排汙入口,所以無憂洞的人,可以利用地下排汙體係,四處遊竄,根本抓不著他們。


    乞丐們在暖玉閣附近轉悠,甚至還進入其它畫舫裏查探。


    連百米開外的陸森這裏,都有乞丐進入,那個乞丐甚至還走到了閣樓上,打量了一下陸森,似乎是看看他身上有沒有武器的樣子,隨後囂張地笑了笑,又走下去。


    兩個小姐兒表情都不太好看。


    “乞丐都能上畫舫了?有入無人之境。”陸森笑問道:“他們就這麽狂?”


    “他們是無憂洞的人。我們和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次興師動眾,估計是有無憂洞的大人物出來吧。”一個小姐兒無奈地說道。


    陸森跑在欄杆上,繼續看著。


    很快,乞丐們便聚集在了一起,有個乞丐鑽回了排泄口內。


    不多會,又有個人從洞口那裏鑽了出來,然後爬上河堤。


    雖然隔著百多米,但陸森從身形,依然還是辯論出了這人就是羅老大。


    他又換了套新衣服,正在乞丐的簇擁下,洞著河邊,走向暖玉閣。


    陸森笑了下,他站直身體說道:“你們兩人下去,幫我拿兩壇黃酒上來如何?”


    兩個小姐兒一同下去了,大款恩客的要求,她們無法拒絕。


    等小姐兒下了樓閣,陸森從係統背包中拿出木製長弓,拉弓引箭。


    紅色的圓心鎖定了羅老大的腦袋。


    夜風吹動,畫舫閣樓內的一道道綾羅微微搖擺,金色的箭矢擦著絲條邊兒,化成一道金色的閃電,消失在遠處。


    羅老大在乞丐簇擁中,已經快到暖玉閣的入口,他咧開嘴露出黃黑的爛牙,對著周圍的乞丐笑道:“晚上等我喝了頭湯,就給你們喝尾湯,讓你們也嚐嚐什麽是名姐……”


    金色的閃電帶著破空聲,紮中羅老大的眉心,呼哧一聲,方型的箭簇從後腦處透了出來。


    紅色的液體混著白色的物質從箭簇處滴下。


    羅老大被箭矢的力量帶得退後兩步,他雙眼大睜,眼瞳迅速無神,原地站了一會後,身體就軟軟地跪了下來,最後整個人側倒在地上。


    周圍的乞丐們先是一愣,隨後個個都驚叫起來。


    然後落荒而逃,卟通卟通跳下河堤,往排汙口處跑,想躲回自己的地下王國中。


    這並不意外,無憂洞的乞丐,隻是一群靠著抱團才敢欺侮其它人的廢物,欺軟怕硬,從來都不是什麽勇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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