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並沒有什麽冗官冗員之類的問題,老實說,科舉每三年就要取個幾百人,遇到一些事情還要開恩科,因此,老實說,就算是進士,若是運氣不好,又沒有合適的路子,說不得得候補個一輩子。


    為什麽當官的不樂意丁憂,三年守個孝,回來之後,黃花菜都涼了,天底下的官位就那麽多坑,一個蘿卜□□了,後麵不知道多少蘿卜在等著呢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京城一樣,樓上扔下來一塊磚頭,說不定就能砸到哪個高官身上,哪怕砸中個平民百姓,說不得就跟哪家官員勳貴有親。


    這年頭跟後世不同,一個尋常的縣城,正兒八經有品級的官員最多也就兩位數,後世一個派出所都不止這麽多編製了,這些叫做官,其他那些辦事的就是吏,吏員是賤籍,子孫是沒有科考的資格的,日子雖說好過,但是也沒有太好的出路。


    而更多的有做官資格的隻能整日裏跑到吏部,查看有沒有空出來的缺,能不能輪到自己。


    多出一個緝私衙門,對於許多一直在候補的位置上,每年幹拿著不足正式工一半的俸祿,有的甚至壓根拿不到手的官員來說,多出一個衙門,對他們來說就是多了一個機會。


    按照聖人的設想,這個衙門應該要跟市舶司平齊,統領這個衙門的沒個三品,也該有四品,下麵有正式品級編製的,隻怕兩位數都少不了。至於到底是屬於文官還是武官,那就放到朝堂上去吵嚷吧,反正不光文官有科舉,武將也有武舉呢


    賈赦很懷疑,自個之所以人緣不錯,沒準就是因為自個提出來的建議,總是能給很多人帶來好處。


    聖人將設立緝私衙門的事情跟內閣諸位大臣通了氣之後,便將事情拿到了朝堂上,果然,大家一時半會兒也不去想市舶司被聖人盯上了,自個會不會倒黴了,一個個為了緝私衙門的事情,爭得臉紅脖子粗。


    戶部想著要將緝私衙門掛到戶部下頭,兵部借口緝私需要動用兵船還有沿海的衛所將士,堅持要將緝私衙門掛在兵部下麵,吏部那邊也橫插了一腳,說緝私衙門是有監督市舶司之權的,屬於吏部的考察範圍,應該算在吏部名下。


    工部,吏部,刑部倒是想插一手,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在一邊琢磨著,怎麽樣才能得到一定的利益。


    之前多出了個織造局,雖說還在草創階段,沒有正式上馬,但是已經有不少人從中分潤了一部分利益,如今這個緝私衙門,可是比織造局更大的一塊蛋糕,這叫朝中一幫官員如何能夠淡定的下來,便是內閣一幫大佬,也已經在琢磨著到底舉薦什麽人,進入緝私衙門任職了。


    虧得賈赦從來不上朝,得以清閑,要不然的話,隻怕都要覺得這朝堂跟菜市場差不多,恨不得捂著耳朵拔腿就跑了。


    問題是,賈赦如今也麵臨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阿壽的教育問題。


    阿壽這個年紀,放到後世也就是個幼兒園中班的年紀,問題是,這年頭也沒有什麽公立私立的幼兒園,想要上學,那就是統一的蒙學,不管你先來還是後到,隻要還在啟蒙階段,先生就是拿著三百千之類的蒙學書,循環教學。至於教學手段,那就是死記硬背,不是背書,就是描紅,從來就沒有過什麽新花樣。


    賈赦是有心找個詼諧的,能夠因材施教的回來直接給自己兒子做西席。


    但是張氏卻不這樣想,張氏早就覺得賈赦實在是太慣孩子了,這年頭有句話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賈赦對阿壽太過縱容,阿壽性子也被養得比較跳脫,雖說這點年紀,看不出來離經叛道,但是很多時候也顯得沒大沒小的。


    而且,徒明昀有句話說得很有道理,阿壽沒有同齡的玩伴,那些小廝固然年紀不大,但是小廝選進來是伺候小少爺的,因此,就算年紀小,也得七八歲才能選進來,對阿壽自然是百依百順。


    賈珍回京之後,也時常跑到這邊來,但是賈珍比阿壽要大上近十歲,三年一代溝,這兩人之間恨不得就是鴻溝了,賈珍畢竟成熟得多,對著阿壽從來都是擺出一副大哥哥的樣子,對他也是百般回護。


    這樣長大的孩子,若是教不好,還不無法無天了啊張氏想到自個娘家幾個侄子,跟阿壽差不多年紀的時候,已經小大人一樣了,結果自家孩子卻一直這般淘氣。


    張氏每次跟賈赦說,賈赦都直接來一句,阿壽還小呢,讓他玩吧,大一點自然就好了


    張氏真的很想跟賈赦說,小什麽小啊,再過十年,都能訂親了啊阿壽一天天長大,還是那樣的脾氣,成天磨著賈赦要這要那,賈赦之前做了水力的印刷機還有紡織機,就纏著自個也要,結果,賈赦還真的找工匠按照比例,做出了一個模型送到了阿壽的院子裏麵,甚至還包括了一個完整的莊園的模型,裏麵用了水車,翻車,賈赦還搞出了一個風力的小磨坊給他玩。


    阿壽那小祖宗知道之後,硬是逼著屋裏的下人拿著大扇子扇風,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些麥子,說是要用那個磨坊磨麵,將屋裏的下人折騰得差點沒隻剩下半口氣了。張氏聽到這個消息,也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張氏將阿壽叫過來,要跟他講道理,結果阿壽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一堆歪理,硬是弄得張氏都轉不過彎來,張氏情急之下,竟是不顧儀態,抄起雞毛撣子就想揍他,結果阿壽轉身拔腿就跑,還在那兒說什麽“小杖受大杖走”


    最讓張氏鬱悶的是,賈赦聽說了消息回來,還在那兒給那小魔王叫好,又許諾了一堆東西出去。


    張氏實在是快要絕望了,她當初確實是因為對賈瑚的一些愧疚之心,對阿壽頗為縱容,結果,縱出了這麽個混世魔王出來,如果天底下有後悔藥的話,張氏恨不得直接灌下幾葫蘆下去,在發現阿壽初步表現出熊孩子模樣的時候,立馬抄起家夥好糾正過來。


    因此,在聽說賈赦拒絕了七皇子的好意,不願意讓阿壽進宮學之後,張氏就隻覺得自個心口疼。宮學那種地方,張氏雖說是不樂意讓阿壽過去的,還是那句話,阿壽在家無法無天慣了,跑到那個規矩一大堆的地方,身邊拎出個伴讀,說不定都來頭不小,到了那邊,別闖出什麽大禍來,不好收拾。


    隻是,宮學不去,家學卻是必須要去了放在家裏請西席是絕對不行的,張氏覺得賈赦對孩子實在是太縱容了,到時候阿壽頑皮起來,賈赦自個就是個有些混不吝的性子,說不得還在一邊叫好呢,可別把先生給氣跑了。


    而且,阿壽本來就是個皮猴一樣的性子,之前賈赦打著讓阿壽強身健體的名義,教阿壽什麽劍術。結果呢,阿壽如今那叫一個身輕體健,一年到頭,連個噴嚏都不帶打一個的,拎著把賈赦專門給阿壽訂製的短劍,雖說沒有開鋒,但是,家裏一般的下人,都已經製不住他了,幾乎要上房揭瓦的節奏。


    張氏如今已經不想別的了,隻想著趕緊將阿壽塞到學堂裏頭去,天天讀書寫字,自然也沒力氣再瞎折騰了。張家家學的先生好幾個,如今張家老爺子退休了,也在家學裏麵掛了個名,偶爾去上一堂課。主持家學的是張氏的一個堂叔,是個老舉人,考了兩次進士沒中,後來幹脆也不考了,直接就接過了主持張家家學的擔子,另外還有一些先生,有的也是張家的族人,不過,那些族人很多並不是長期在家學教學,他們考中秀才或舉人之後,會在家學裏麵給學裏的孩子上一段時間的課,等到科舉之前一年,再專心備戰科舉。


    張家的家學規矩很嚴格,教得都是蒙童或者是童生,考中秀才或者是年紀超過二十五之後,就不用來了,這些年也出了不少成績,因此,很多張家的親戚或者是左右鄉鄰,也會奉上束脩,將孩童送到張家家學念書。


    “將阿壽送到你娘家的家學?”賈赦聽了張氏的話之後,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咱們住在城外,總不能叫阿壽天天一大早起來,晚上還得趕在城門關之前就出城,這也太辛苦了”


    張氏很想說,就讓阿壽住到張家去,但是雖說兒子調皮搗蛋,但是撒嬌逗樂的時候也是極為可愛的,一天兩天的還好,就當兒子走親戚去了,時間長了,那也想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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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家學不比宮學,宮學其實是按照朝廷的作息,十日一休沐,但是一般的家學蒙學,除非是一些節慶,或者是先生有什麽急事,否則的話,是不會放假的。


    張氏因此,咬了咬牙說道:“咱們在京裏麵不也有宅子嗎,咱們還住回內城裏頭,這樣離張家也就沒多遠了”


    見賈赦還在猶豫,張氏直接就說道:“阿壽這麽大了,就沒差不多大小的玩伴,如今他整日裏在家頑皮搗蛋,說不得也是這個緣故,何況,從小玩到大的交情,可不比長大了再結交要牢靠得多”


    賈赦想想也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媛兒你說的是,嗯,過兩天咱們就去張家走一趟,拜見一下祖父還有嶽父嶽母他們,順便帶著阿壽去家學拜師”


    張氏見賈赦這麽快就同意了,頓時鬆了口氣,她還真擔心賈赦心疼兒子,不叫兒子跑那麽遠去念書,這會兒隻覺得胸中一塊大石落了地,一時間輕鬆了許多,卻突然隻覺得有些眩暈,不由伸手抓住了賈赦的胳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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