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自然不能大咧咧地跟賈代化賈敬他們說什麽跑到海外自立為王,老實說,做皇帝的,再信任某個臣子,也是不會真的對他一言一行都不管不顧的。錦衣衛從來不是明朝的專利,隻不過別的朝代名字不一樣而已,上位者監視下位者,一直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上下之間對此也都有默契。


    賈赦這邊老是折騰出各種東西,聖人不在賈赦這邊放幾個人,賈赦自個都不相信,甚至對方是什麽人,心裏多少都有數,隻是當做不知道,照常使喚就是了。因此,真正要緊的事情,賈赦都是以束音成線直接跟賈代化賈敬他們說的,他們這邊又是門窗大開,還有下人在一邊伺候著,看起來就是一副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架勢,實際上,已經將該說的都說了。


    賈代化他們也發現了這一點,因此更加放心起來,初步商議了一番之後,賈代化賈敬父子兩個便琢磨著回頭就直接著手去做了


    寧國府這一支畢竟是族長,族人有什麽事情都要找上門來,因此,他們也很煩心,窮親戚上門哭窮,你總得意思意思,寧國府沒有那麽多的差事給族人去做,畢竟,你交給下人去做,做不好,是打是罰都沒問題,就算直接打殺了,頂多也就是名聲上的問題,問題是,你交給族人,他們沒做好,你能怎麽弄?因此,每次總得給個那麽幾十兩銀子,次數多了,寧國府也不是開善堂的啊


    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賈代化賈敬跟賈赦商量了一番,決定兩家先合力,出動船隊到海外,在南洋先買下一大片的土地下來,然後還有上進之心的,就帶他們去南洋開墾土地,前兩年,族裏麵會給一定的補貼,農具耕牛什麽的都算族裏麵借給他們的,等到地裏麵有出產之後,再讓他們前幾年以市價的七八成將糧食賣給兩府的船隊就是了。


    賈家族人眾多,也能抱團,再有一幫當年還跟著老國公打過天下的人幫著,那些土著也別想欺負得了他們。若是那些藩王有什麽異動,賈家這邊盡管先下手為強,還能在聖人那裏告一狀,就算一幫迂腐的老夫子吵嚷幾天,也就啥問題也沒有了。


    至於什麽自立為王的事情,賈代化跟賈敬雖說一開始有些異動,不過最終還真沒想那麽多,從來狐死首丘,落葉歸根,中原待得好好的,賈家幾輩子的榮華富貴,幹嘛還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海外去呢不過,他們對那個比中原還大,遍地都是黃金的地方還是很感興趣的,到時候,不管是派族人還是派家奴,過去開礦就是了。


    賈赦也沒有再多說,這邊商議妥當了之後,賈赦便做了甩手掌櫃,至於之後如何勸說族人的事情,全交給寧國府了,誰讓你們這一支是族長呢


    賈代化跟賈敬也算是解決了一番心事,一家子幹脆就在賈赦這邊小住了兩日。


    賈赦一直習慣住在這個莊子上,這些年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對莊子的改造,一切都以住得舒適為要務,他本就學過一些園林營建之術,見識過的園林也不少,再輔以各種機關之術,莊子上論起各種享受,已經不輸給已經實現了高度機械化的現代了。


    住了兩天之後,賈代化還好,他以前就是閑著沒事會跑到賈赦這邊來小住幾日,賈敬卻直接要求賈赦將那個幫他建造這個莊子的大師介紹給他,他回去好將寧國府也改造一番。


    賈赦對此哭笑不得,最終幹脆將莊子上幾個工匠塞給了賈敬,讓他回去自個折騰去。


    至於賈珍,卻是對阿壽的那個院子念念不忘,裏麵好玩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自個小時候怎麽就沒有呢,想到賈敬這個父親對自個的嚴厲,賈珍就不由怨念不已,自個實在是投錯了胎啊,應該投胎到赦叔家裏給他做兒子的。


    當然了,這番想法,賈珍卻也是不敢宣諸於口的,省得回頭被他老子抽一頓,心裏麵隻是有了個願望,等自個有了兒子,也給自己兒子弄上這麽個院子。


    阿壽在賈珍這個大哥哥麵前顯擺了幾日之後,也是心滿意足,賈赦跟張氏無論是教他練劍還是教他讀書,都很是積極起來,畢竟,以前的阿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比較,如今一看,自個的東西,連比自己大那麽多的大哥哥都沒有呢,哪有不得意的道理,因此,便是練劍讀書也不覺得苦了。


    “你是說,賈赦跟賈代化父子兩個說,想讓一部分族人下南洋求生活?”聖人穿著一身簡便的袍子,盤腿坐在炕上,拿著一個小金錘,饒有興致地在炕桌上砸著核桃,嘴裏問道。


    戴權在一邊幫著聖人將核桃仁裏的碎屑吹幹淨,放到一個精致的魚戲蓮葉玉盤中,口中也是回道:“安樂侯爺說南洋那邊一年四季氣候濕熱,根本沒有冬天,那裏糧食可以一年三熟,那些藩國的土著因為隨隨便便就能填飽肚子,因此懶惰無比,而中原的百姓下了南洋,辛苦幾年就能掙出個上好的莊子出來。”


    說到這裏,戴權看了聖人一眼,猶豫了一下,壯著膽子說道:“安樂侯爺不知道聽什麽人說,那些南洋藩國的土著,自個不勤勞肯幹,還看不得別人好,見中原百姓富裕起來,就覺得是中原百姓奪了他們的財富,常常有破門劫掠之舉,那些藩國的官府也是護著本地的土著,也跟著奪取那些百姓的錢財”


    聖人聽了頓時皺起了眉頭:“竟有這般事情,那些藩國,竟敢如此對待上國子民,實在是大逆不道怎麽至今沒人上報過?”


    戴權搖了搖頭,說道:“聖人明鑒,如安樂侯爺他們那般,因為族人繁衍生息,族產日漸不足供給,因此,這才起了讓族人南下之心的可是不多,百姓除非遭遇天災**,無法生活,否則的話,往往不肯背井離鄉,因此,下南洋的往往都是些沒了土地或者是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有的甚至是在中原犯了事,逃到南洋的,他們就算是在南洋受了什麽委屈,南洋距離中原隔了這麽大一片海,他們就算是想要訴苦,又能找誰呢?這些消息也是那些與南洋通商的商隊帶回來的,隻是對商人來說,他們還得跟那些土著交易賺錢,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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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權沒有說的是,那些背井離鄉的草民,在中原尚且沒有官員為他們做主,何況是在異國他鄉呢,朝廷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辦,為了幾個百姓就大肆興兵,征討藩國,這怎麽著也說不過去啊


    聖人也不是什麽蠢人,自然知道戴權的那些未盡之意,他臉色變換了一番,放下了手裏的金錘,扔在了炕桌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最終歎了口氣:“朕雖然是皇帝,也不能真的隨心所欲啊也罷,既然南洋那邊如此,賈卿他們怎麽會叫族人過去呢,若是出了什麽差錯,那不是悔之莫及嗎?”


    戴權露出了一個笑容,他伸手取過金錘,自個小心翼翼地砸起了核桃,口中說道:“聖人有所不知,安樂侯爺那真是生財有道,當日他從榮國府分出來之後,就拿出了近半家財,到泉州購買了海船,招募了水手船員,做起了海上的買賣,跟南洋那邊也是有不少生意往來的。安樂侯爺之所以知道那些事情,應該也是手底下那些水手管事說的。南洋那邊的貴族王公指望著安樂侯爺他們的海船帶給他們中原的絲綢瓷器還有諸多的好處,因此,肯定會對賈家的族人照應一二的”


    聖人聽了,頓時若有所思:“戴權,出海生意很賺錢?”


    戴權點了點頭,說道:“奴婢不清楚,但是想想海上風高浪大,常有海船不幸傾覆,船毀人亡,饒是如此,每年出海的海船也是如同過江之鯽,往高麗,東洋,南洋,西洋的不知凡幾,若是不賺錢,誰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非要出海呢?據奴婢所知,京中大臣,不少人都在一些大海商那裏有不少幹股,如安樂侯爺這般,自家組建船隊的也有一些,出海一次,一條船淨賺幾萬兩銀子應該沒什麽問題。”


    戴權說得太保守了一些,像賈赦這樣對各地的特產了如指掌的人,每次出海,一條船若是沒個三四十萬兩的淨收入,那船上的管事就可以考慮換人了。賈赦能賺這麽多也是他的本事,白銀在中原昂貴,但是那也就是國內白銀儲量不足,但是,東瀛還有歐洲那邊,卻是不缺白銀啊,不說每次出售那些特產的利潤,哪怕是靠著各地金銀兌換率的不同,倒騰匯率,賈赦都能賺個盆滿缽盈了,何況還有各地的特產呢?


    聖人聽了,不由點了點頭,他雖說沒真的做過生意,但是,也知道一個道理,大凡利潤高的買賣,要麽門檻高,要麽風險大,要麽兩者都有,海貿就是風險大門檻高的買賣,能夠做這一行的,無不是豪門巨富,一般人若是敢做這個,隻要遇上一次海難,那就要傾家蕩產了。


    隻是這麽一算,聖人開始懷疑,市舶司交上來的稅銀裏頭應該有不小的貓膩了想到這裏,聖人直接開口道:“將最近幾十年來,市舶司每年繳納稅銀的單子整理一下拿過來,朕要看看”


    戴權臉色微微一變,不過他雖說也從裏頭得了些好處,卻也沒必要為了這事叫聖人生出了什麽嫌隙來,因此連忙恭聲應是,心裏卻是開始盤算,到底應該拿什麽人做替死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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