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憂鬱呢,有些驚訝地發現那個麵具人的侍女竟然坐在篝火旁借著火光看書,女孩表情嚴肅地雙手捧書,盯著書頁的表情也是無比認真,讓人好奇她在看什麽。


    百無聊賴之下,朱祐嘉朝著她那邊走了幾步,說道:“你在看什麽呢、?”


    許笙笙一見是那個毀了自己衣服的紈絝子弟,臉也塌了下來,雖不至於發生口角或者大打出手,卻也把書擋在背後不讓他看,也不會和他說話。


    朱祐嘉見此情景,又是覺得新鮮,又是覺得打擊。


    新鮮的是這位女孩可真是真性情、穩得住,不像自己上街的時候動不動就被那些開放的姑娘們拋媚眼兒,當成了風流公子哥,也不會像那些奔放少婦,甚至直接搭訕、動手動腳,打擊的是,自己這副偽裝成男子的皮囊似乎對這位小姐沒什麽吸引力。


    到底……是為什麽呢,這對主仆對自己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女人這生物,心思終究是矛盾的,當下朱祐嘉便是如此。


    她見許笙笙沒和自己搭話的意思,本來有些心情鬱鬱寡歡的,可是她很快就鼓勵起自己來——


    (朱祐嘉,加油啊,你不是一直想要行走江湖的嗎,不是想要和那些看過的武俠傳記一樣嘛,自己經過曆練和冒險,鍛煉出絕技,而且能夠廣交好友,大家背著劍殺向東廠,這才是真正的大俠吧。)


    所以她便是趁此機會對許笙笙搭訕、接近,因為她和那男人,都不算自己討厭的人。


    “姑娘,你叫狗蛋兒是嗎?”


    她這一開口,許笙笙就鼓起臉,有些憤懣地回頭瞪她,在她以為對方要生氣了的時候,她竟是又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幽幽地說了句“是的。”


    真是奇怪的名字啊,可為什麽她能夠接受呢。


    心思敏感的朱祐嘉頓時把視線投向了那個男人睡進去的帳篷,想到他那堪稱詭異的武功,便好奇的問道:“你和他是什麽關係啊?”


    “無可奉告。”


    許笙笙冷漠地說。


    朱祐嘉不氣餒,他反而是坐在許笙笙旁邊的石頭上,和她一起烤火,同時咳咳地清了清嗓子,追問道:“我看那魏龍年的武功挺厲害啊,是哪個門派出來的?”


    “…………”許笙笙不搭理。


    朱祐嘉也是少女心性,若非十五歲的不諳世事少女,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會這樣糾纏一個人的,她繼續有些天真地說道:“你該不會是他的徒弟吧,為了跟著他習武,所以這麽忍辱負重?”


    “我是他徒弟?”


    這次許笙笙總算是有大的反應了,她不屑、仇恨地揚起嘴角,斜了一眼帳篷,仿佛想要用眼神把那裏頭的人一眼洞穿。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了,這女娃對裏頭的人沒好感。


    朱祐嘉先是一愣,隨即便更困惑了,實在不知道這狗蛋兒究竟意欲何為,既然不喜歡那男人,怎麽還一直跟著,苦力活也都是她幹。


    “你還不睡?”


    “懶得睡。”


    許笙笙悶悶不樂地慢慢接過了話茬。


    她也不是石頭人,雖然經過殘酷的敲打,卻又在魏泰權那左右橫跳的不穩定政策下小小的轉了性,也敢開口了,不像是之前那副慘兮兮的自閉模樣,這當然也有遂琳之前的功勞,那泰山派女弟子的善意,也融化了許笙笙堅硬冰冷的心。


    一碼歸一碼,她對這個弄髒自己寶貴衣服的公子哥還是沒有好感的,特別是在他竟是個娘娘腔的情況下就更不喜歡這人了,這人會讓他聯想起陰陽怪氣的太監,那可太糟心了。


    朱祐嘉愈發對這兩人升起了好奇心,她想知道那個麵具人到底是什麽身份,看他擁有那種蓋世的武學卻能夠維持收斂,沒有暴力地欺負、傷殘自己,難不成是什麽名門正派的大師。


    “喂,狗蛋兒姑娘,你缺錢嗎?”


    她便換了個突破口,心想出了個很簡單、很愚蠢卻又很現實的交流話術。


    那個麵具男有錢,他的婢女可不一定有錢。


    聽到這個話題,許笙笙難得的啪的睜大了眼睛,但又很快閉上。


    “沒錢。”


    喲嗬,這便是機會了。


    朱祐嘉看出了這人在說沒錢時候透露出了一種自卑、無奈,她便說道:“我給你錢,就當給你之前的衣服賠償了,如何。”


    “給多少?”


    許笙笙語氣依然平淡,可是她還是知道金錢的重要性的,在遠離高壓環境下,心思也不免一陣晃蕩。


    朱祐嘉想了想,說道:“我這裏有十兩銀子的銀票,賠的起你的衣服嗎?”


    “好,就這個數。”


    許笙笙對她伸手。u看書 ww.uukansu


    朱祐嘉意外地發現這女人怎麽這麽爽快熟練?簡直就像是那種習慣了從男人口袋裏拿錢的人一樣。


    不過畢竟這也給她打開突破口,便是從懷裏掏出了銀票。


    這對公主、督公來說,甚至對很多富商來說都不算什麽,就是個零頭而已,不過對許笙笙來說是很大很大的錢,夠她吃飽穿暖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收下了錢之後的許笙笙雖然嘴上說著“這都是你欠我的啊”,但表情還是柔和了不少。


    朱祐嘉趁機和她套近乎道:“說起來我都還沒機會和你打一場呢,你的武功如何?”


    許笙笙平淡道:“一般。”


    “那是多一般?”


    “內力大概有一層深厚了吧。”


    “哦,那和我差不多,不過本公子比你快一點,前幾天便是靠著行走江湖的閱曆啊,突破到了有些不得了的二層了哦。”


    朱祐嘉有些驕傲地挺胸說道。


    許笙笙無趣地撇了撇嘴。


    “挺厲害的。”


    “你怎麽這麽冷漠啊。”


    朱祐嘉在這時不開心了。


    許笙笙難得的扭了扭脖子活動筋骨,然後用大人的語氣教訓道:“因為我經曆的比你多,如果你經曆了很多事情還能和現在一樣,那我便服了你。”


    朱祐嘉瞪大眼睛,認真地追問:“你經曆了啥?”


    許笙笙表情恍惚了起來,她緩緩吸了一口氣,看著篝火,仿佛能從中窺探出自己晦暗不明的身世,還有悲慘血腥的童年,最後才說道:


    “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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