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重陽節適合登高望遠,吉祥的日子,不如近日就去鴻臚寺上頭秋遊吧,我們備好了上等的酒!”


    此人是鴻臚寺少卿,官品雖然隻有五品,卻也是重要角色,對於刑法的操作大有裨益。


    魏泰權也給了個麵子,微笑說道“下次下次。”


    魏公公這兒弄得熱火朝天,其他的桌子也熱鬧非凡。


    有一桌子是專門安排給魏泰權的門客的,就是那些畫師和醫生,冷寶湖和一眾畫師彈冠相慶,氣氛熱烈,而人稱殷老頭的民間醫生也很自然地與其他人打成一片,大家喝著酒唱著歌,氣氛哪裏有外界對東廠內部傳聞的肅殺。


    這老頭滿嘴抹油後,好奇地看著蹲坐在地上的許笙笙,咧嘴笑道:“女娃娃,我注意你很久了,怎麽一直蹲地上咧?”


    許笙笙一如既往地憂鬱呢,白了一眼那糟老頭子,一想到那人是給魏泰權治病續命的就煩,側過頭堅決不理他。


    殷老頭不正經地笑笑,拿起桌上一隻燒鴨的腿,對著許笙笙晃蕩:“女娃你還在長身體呢,繼續不吃肉可不成,要不要來一口?”


    許笙笙覺得自己的口水忍不住地分泌,吞吞唾沫,偷看一眼旁邊的督公,督公正在熱烈地和那些貪官們敬酒呢,就偷偷爬到另一桌,小聲說:“給我鴨脖就好了,要不然你踢我一腳,不然這肉我吃的不安心。”


    殷老頭笑道:“給你吃肉能咋的?督公還能打你不成?”


    “你是不知道……哎呀不說了。”


    許笙笙著急地抓過老頭手裏的鴨腿,用嘴叼著爬回到魏泰權腳邊繼續蹲著,生怕被發現自己偷吃了。


    殷老頭一愣,搖頭道:“別急著走啊,我看你經脈衰弱,還想幫你治一治呢。”


    許笙笙沒聽他說什麽,隻覺得這鴨腿真香,又讓她覺得感動萬分渾身舒坦了。


    這一切其實魏泰權都看在眼裏,不過他也懶得管太多,這女人夠慘了,而且還擔任了一個廣告——背叛督公者下場當如此。因此她也算是有價值了,給塊肉就給塊肉吧。今日是重陽佳節,自己應當盡情歡樂,這也算是對當前慘淡日常的聊以慰藉了。


    不過事情,也還是有的。


    魏泰權正在宴席上笑容滿麵的接受著官員們的拜會呢,一名穿著銀色鯉魚服、頭戴緣淺色絲線的烏紗帽的男子在魏泰權身邊彎腰沉聲道:“督公,有事稟告。”


    此人來頭不小,也算是魏泰權的心腹之一,東廠理刑百戶莫璽楊。


    又有事情啊,不過這種時候手下人一般不會打擾,估計是遇到什麽難辦的公務。


    於是他借故起身,走到外頭問道:“什麽事?”


    莫璽楊猶豫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作為理刑百戶,他的權力遠比明麵上大,也有著及其嚴謹的性格,除了刑法,還負責一部分民間輿情的收集工作。


    終於,他開口道:“最近我們下頭的役長匯報上來一些情況,民間出現傳言,說……魏公公要謀反。”


    “切,就這?每年皇城裏針對我的謠言重傷還少嗎?”


    魏泰權咋了一聲,對此表現得不屑一顧。


    可莫璽楊猶豫片刻,搖頭道:“還有,謠言說魏公公招攬天下名醫,意圖恢複男兒完整之身,奪取江山傳宗接代。”


    聽到這個半真半假的謠言,魏泰權頓時皺眉,酒也醒了一小半。


    “你說神馬?還有人敢這麽說?”


    “對,而且謠言還說,督公早已恢複了男兒身,對京城裏不少官員的眷屬大肆玩弄,甚至,甚至……”


    “甚至什麽?”


    “甚至,在麗貴妃在世時,督公爬上過她的床,事後就是因為這個才滅口的。”


    莫璽楊深吸一口氣,表情為難地說道。


    這次,魏泰權反而是麵無表情了。


    “好大的膽子,這謠言,明麵上是膈應本座,實際上是挑撥本座和皇上的關係啊。”


    “正是如此。”


    莫璽楊憤恨地說道。


    “這一定是東臨黨的那些廢物酸儒搗的鬼,他們說理說不過督公,打也打不過督公,就靠一張嘴在外頭搞小動作。”


    “這都是東廠外宣的失敗,這麽多年了,宦官一直給天下人一個奸字的印象。”


    魏泰權冷笑。


    莫璽楊臉色發白地跪了下來。


    “請督公責罰。”


    “免了吧,反正這也無所謂,隻要皇上不對我們不滿,東廠就沒問題。最關鍵的是……帝王之術,重在平衡,為什麽曆朝曆代笑到最後的臣子都是最會做人的而不是功勞最大的?秘密就在此。”


    魏泰權搖著手指教訓道,不過他還是補充著問了一句:“當然了,我東廠從來沒有被動挨打的道理,有人散播謠言,我們也得反擊,你查的到謠言的源頭嗎?”


    “報,我們的番子也花了好一番心思,當前查出來的最上遊,是從吏部左侍郎鄭華家中仆役裏頭傳出來的。uu看書 .uukanshu.m ”


    “好一個鄭華。一次不成,本座放過了他,倒是敢再來一次。”


    魏泰權冷笑。


    莫璽楊眼神冰冷道:“督公,那我們就……”


    “不必動他,當前他也就是個棋子,被推倒最前頭當盾牌而已,真正的敵人怕是還躲躲藏藏呢。”


    魏泰權雖然看似不在意,卻問道:“那鄭華,有沒有子嗣?”


    “有,有3名兒子,1名女兒,他的大女兒鄭雨貞還是個名人呢,嫁給了3年前年輕有為的探花郎、當下京中順天府儒學教授錢文禮。”


    “哦,才是個儒學教授啊,從六品都不是,看來這個鄭華很低調。”


    魏泰權嘴角揚起微笑,說道:“咱們東廠辦了這麽個重陽會,聯絡感情,怎麽能沒有順天府的代表呢?”


    “額,順天府有代表,府尹就來了……”


    “沒事,你就去那錢文禮府上,把他和那鄭雨貞請過來吧。”


    “是!”


    莫璽楊抱拳領命,效率極高地離開辦事去了。


    而魏泰權大大咧咧地走回到座位上,繼續和那群賓客們觥籌交錯了。


    京城很大,不過也大不到哪裏去,畢竟這僅僅是一座城而已。那位被東廠發了請帖的錢文禮在半個時辰後就收到了這帖子,那時候他正在府中的一塊草坪和自己的兄弟踏青賞秋呢,瞅著一眾東廠番子氣勢洶洶地進來,嚇得可以說是屁滾尿流了,不過當番子把手頭的請帖交給他的時候,這位儒學教授又是另一番表情,複雜、畏懼、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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