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下葬沒多久,宮裏就傳來了旨意,封元春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賈家諸人無不歡欣雀躍,平常行事,更是張狂許多。而宮裏的反應也很奇怪,除了允許嬪妃的家人可以入宮探望之外,還特許來年元宵節,使後宮諸妃回家省親。


    賈薔冷眼看著賈家人喜出望外,恨不得彈冠相慶的模樣,心裏歎息,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又說上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賈家如今就已經踩在了這條線上了。若是能夠低調行事,或許將來還沒什麽事,問題是,榮寧二府連同依附著他們的族人,竟是連一個都不知道什麽叫做低調的。賈薔反正是已經知道了,榮國府這兩年人口日多,又不知道勤儉持家,老太太過慣了尊榮的日子,她身上的用度從來是隻增不減的,賈赦成天窩在美色堆裏,養著漂亮的丫鬟難道不花錢嗎?賈政一年不過兩百多兩的俸祿,偏偏手下養著的一幹清客相公,一個月花的就不止這個數,再加上一個從小恨不得用金銀堆出來的賈寶玉,還有元春在宮裏也是需要時常打點的,因此,花銷日益增多,尤其這兩年,關中常有旱澇災害,莊子上的收成並不算好,榮國府已經有了入不敷出的趨勢。王夫人是個隻肯占便宜,不肯吃虧的,裝出一副菩薩模樣,將管家的權利給了王熙鳳,王熙鳳又是個爭強好勝的,哪裏會跟別人說,賈家沒錢了,當了幾次嫁妝首飾之後,她不知道聽了誰的教唆,拿著公帳上的錢開始放印子錢,也就是高利貸,現在還沒出什麽問題,畢竟,幹這種事的都有背景,等到賈家出了什麽事,這又是一樁大罪名!


    可惜的是,這一家子眼珠子隻顧著盯著自家人,哪裏會往長遠裏想。寧國府就不說了,雖然他們的荒唐之處多了去了,起碼家中人丁稀少,沒那麽多算計。榮國府就不一樣了,賈赦是襲了爵的長子,偏偏隻能窩在偏院裏,刑夫人沒個兒子傍身,賈璉夫妻兩個又是向著二房的,手裏頭又沒錢又沒權,日益尖酸起來,看誰都不順眼。別看王夫人整日裏吃齋念佛,骨子裏比誰都陰狠,老太太年紀大了,底下的事情她也不多管,或者她巴不得自己的兩個媳婦之間不對付呢,要是她們對付了,自己這個老太太豈不是要礙她們的眼。內宅裏鬥個不停,渾然不知道,賈家在外人眼裏,很多時候就是笑話。


    李誠匆匆地跑過來,告誡道:“致中,以後行事要小心,莫不要再跟那兩府裏的人有什麽牽扯了!”看樣子,他倒是知道一些內情的,便急急忙忙來提醒賈薔。


    賈薔冷笑一聲:“哼,除了故去的太太,我跟那賈府裏能有什麽關係!”他想到賈珍對生母和兒媳的兩場葬禮的區別對待,他就恨不得要讓賈珍早點倒黴,下去跟許夫人請罪。


    李誠一愣,見賈薔語氣有些怨毒,不禁安慰道:“這樣也好,看那兩府裏人的行事,一味張揚無度,不知道半點收斂,實在是取禍之道,你離他們遠些,當是好事。”心裏卻在尋思著,這賈府還有什麽地方惹惱了賈薔了,要知道,賈薔很多時候,還是很寬厚的,若是惹不到他頭上,什麽話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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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薔自那幾天過去之後,每每想起許夫人,都是心中酸澀,這些天無事之時,都是在抄寫佛經,才能讓心中平靜,不過隻是暫時壓下,不免心中鬱鬱,李誠也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人,看出他的情況,便笑道:“難得今日有暇,不如一起出去喝兩杯如何,也好一舒心中鬱氣。”


    賈薔也不便推脫好友的好意,當下點頭應了,又命下人將自己這些天抄寫的佛經送到城外慈恩寺,供至佛前,又取了一百兩銀子讓他們帶過去做香油錢,請幾位高僧為許夫人念幾天經文祈福。然後,便隨著李誠一塊兒出去了。


    賈薔心情不怎麽好,自然多喝了幾杯,喝得酒雖然是好酒,可惜後勁大,然後,他順理成章地醉了。李誠看著他酡紅的臉,宛如上了一層胭脂一般,忽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賈薔還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拿著個已經空了的酒杯就往嘴裏倒,嘴裏嘀咕道:“賈珍,你就是一個混蛋!你算什麽東西,太太養了你幾十年,到最後,你連個孝順的樣子也不肯裝啊!嘿嘿,倒是把個兒媳婦的喪禮弄得跟死了祖宗一樣,我呸!”


    賈薔迷迷糊糊地罵著賈珍,李誠聽的眼睛都瞪圓了,難怪賈薔討厭賈家呢,嘖嘖,這寧國府,實在是太稀罕了,公媳通奸,做兒子的綠帽子還戴得樂嗬嗬的,嘖嘖,真是荒唐啊!他看著賈薔,幾乎有些憐憫了,這樣的家庭,居然能養出這樣的人,實在是罕見,大概,也是那位許夫人的緣故吧!心裏這樣想著,他看著賈薔,心更是柔軟了起來。


    賈薔醒來後並不知道自己醉了之後發泄了一通,他感覺自己心情好了很多,自然跟李誠道謝一番,李誠笑道:“以咱們的關係,道謝就太見外了!要不,下次有空,太白樓,你請!”


    “行!”賈薔也不在乎這點錢。


    既然賢德妃要回家省親,自然要建省親別墅,賈家一下子忙碌了起來。選址,丈量土地,請人畫圖紙,再四處采購木料石料,名貴花卉,古董擺設,寧國府還好,畢竟元春不是他們家的,看榮國府的架勢,很有打算不顧一切將家當都投進去的樣子。


    與此同時,另外幾位有後妃省親的人家同樣如此,一個個簡直不拿錢當錢,大興土木,什麽都要買最好的,南洋的珍貴木料,江南織造的精美雲錦,上等的太湖石,各種各樣的珍貴花木,還有這種珍禽異獸,通過種種渠道,湧入了京城。


    賈薔冷眼看著,他從中很是賺了一筆,畢竟,他這幾年往南洋追加了很多投資。甚至,他有了一個很模糊的想法,為什麽他不能夠在海外擁有一塊殖民地呢?那樣的話,即使將來有了什麽問題,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孫後代也有了一條退路。


    他去過一次寧國府,那裏已經變了樣,自己當初住的那個偏院已經拆掉了,成為了未來的省親別墅的一部分,回想起曾經在那個院子裏的生活,心裏難免有些悵然。是啊,過去再也回不去了。他聽著尤氏在邊上遮遮掩掩地哭窮,說是要問他借錢,用來修省親別墅,說等到娘娘省親過後,自然有賞賜下來雲雲,賈薔聽得胸悶,他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了一個笑容道:“嬸子說的是,不過侄兒當初分家得的現錢一部分買了現今住的宅子,一部分還要供吃穿嚼用,本來侄兒還打算再添個莊子,增點進項的,既然嬸子要用,侄兒那裏還有五千兩的現銀,明日就讓人送過來,嬸子不要嫌棄才是。”


    尤氏心裏盤算了一回,想著賈薔說的也是,當初他分到的兩個莊子出產不豐,她雖然沒去過賈薔現在住的宅子,卻也聽賈蓉說過,那宅子起碼也值個好幾千兩銀子,想來,賈薔還要留一些在賬上花用,因此,五千兩的確是極限了,不過,還是說了幾句客氣話,不過,半點沒提她不要這筆錢的意思。


    賈薔懶的看她那副樣子,敷衍了幾句,直接回了家,到了家,就叫來了帳房,讓他支取了五千兩銀子的銀票,讓人明日送到寧國府去。好在前些日子去日本的船剛剛回來,帶回來的珊瑚玳瑁以及一些金塊銀塊也是不少,賬上剛剛多了幾萬兩銀子,拿出個五千兩來不會影響到什麽,要是在兩個月前,賬上可沒那麽多現錢。


    賈薔在書房裏無聊地看著《春秋左氏傳》,心裏卻有些發冷,他看在自己姓賈,尤其是許夫人對自己的情誼上,對賈府總是還有幾分感情的,可是,這一次次的事情,那點子感情可經不住揮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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