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榮國府那邊倒是出了幾件事,先是賈寶玉抓周抓了一盒胭脂,氣得他老子賈政當場就翻了臉,罵作孽障。然後,趙姨娘在生了個女兒喚作探春,被王夫人養在身邊之後,才出了月子不久,居然又懷上了,王夫人得到消息,氣得火冒三丈,連她一貫的菩薩模樣都保持不住,差點將屋子裏的瓷器全部更新換代了。


    賈薔有些難過的是,許夫人入秋的時候生了一場病,一直拖了兩個月,才漸漸好起來,從此精神也是大不如從前了,大夫說,以後隻能好生養著,須得心平氣和,不能動氣。可是,賈珍自從許夫人生病,耳邊少了人叮囑,行事更是肆無忌憚起來,整日裏就聽說賈珍和一幫狐朋狗友喝酒聽戲,調戲一幹當紅的粉頭戲子,和幾個長得俊俏的唱戲小生就在自己屋子裏麵廝混。


    賈敬是萬事不管,一心在外麵修他的金丹大道,和采買的幾十個幼女整日裏依法雙修,哪裏想得到自己的結發妻子病勢沉重,隻想著自己早點得道,做個逍遙神仙。


    這雙修,最後還是修出問題來了。


    賈敬派人采買的幼女俱是年齡幼小,葵水初至,據說,這樣的元陰才足夠精純。那所謂的雙修法門或許的確有幾分道理,賈敬日夜雙修,不但沒有虧了腎水,居然還精神健旺,神完氣足,他就更加相信那所謂的《大陰陽合歡賦》是金丹大法了。可憐那些女孩子一個個被糟蹋得形容枯槁,身體大為虧損,有個女孩子實在受不住,跑出道觀,在林子裏用一根衣帶上吊死了。


    這事可就鬧大了,這年頭,買賣幾個少女在大戶人家也是尋常,就算主人家一不高興,簽了死契的奴仆也是可以任意打罵發賣,打死也就是幾個燒埋銀子的事情,可是,事情如今是發生在城外的玄真觀裏,那裏可是有名的道觀,萬一傳出去,賈家的名聲就要臭出十裏地去。幸虧天還沒亮的時候,那女孩子的屍體就被發現了,胡亂尋了個偷竊主人家東西的理由遮掩了過去,悄悄地一卷破席將人扔在了亂葬崗,反正那裏每年不知扔了多少屍體,再多一具也沒什麽了不起。


    哪怕賈敬嚴令下人封口,事情還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是如今宗族裏最大的一個,身上還有個一品的誥命在,身份上,也比賈敬這個虛職的官員大多了,當下硬是把賈敬從玄真觀裏喊回來,大罵了一頓,不許他再如此胡鬧下去,以免害了家族的名聲。按老太太的說法,你哪怕成天煉丹吃藥,也不要鬧出什麽醜事來,要不然,就延請族中老人,革了你的族長之位,趕出宗族!鬧出了人命,賈敬雖然也不在乎一個買來的小丫頭的命,不過,他擔心的是,自己逼迫太過,傷害人命,會不會誤了自己的成仙大業,不免諾諾稱是。老太太還不解氣,命令將那些女孩子都帶回來,一一檢查看顧一番,再賞點銀錢首飾,送到自家莊子上去過活,免得她們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這一檢查,問題出來了。本來,這麽大的孩子,身體還未發育完成,一般情況下,即使已經有了魚水之歡,懷孕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哪知道,有一個看上去枯瘦得隻剩下了一把骨頭的小丫頭,居然被查出已經有了身孕,氣得老太太一個倒仰,連聲怒罵賈敬造孽!可是看這丫頭那副模樣,如今想要打掉孩子已經是來不及,強行流產又怕那丫頭受不住,又聽大夫說這胎是個女兒,反正無關大局,最多也就一副嫁妝的事情。於是,老太太尋思了一通,隻得無奈地喊來了許夫人,與她商議,為了瞞下這樁醜事,免得賈家聲譽受損,還是讓這個丫頭把孩子生下來,畢竟也是賈敬的血脈,就掛在許夫人名下,充作她的女兒,許夫人若是不願意養活,就和迎春、探春一樣,放在自己身邊教養。


    許夫人上次的病還沒好全,又聽到這個消息,不禁氣血浮動,隻是勉力按奈,強笑道:“老祖宗說哪裏話,既然是老爺的血脈,總歸也是媳婦我的女兒,自然是由我教養的,老祖宗放心就是!”當即領了那個丫頭回了寧國府,就安置在自己院子後院裏,吩咐讓自己的心腹丫環前去照料,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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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置好一切,許夫人回到自己房裏坐下,叫兩個大丫環送來了熱茶就退下,自己再也忍不住,不禁吐出一口殷紅的血來,她看著雪白的帕子上明顯的血跡,不禁悲涼地一笑,將帕子扔進炭盆裏,燒成了灰燼,然後,就疲倦地靠著椅背,端起茶杯漱了漱口,感覺著嘴裏鹹腥的味道,強行咽了下去,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賈薔知道了這事,愣了半天,他一直以為惜春是許夫人親生的,還想著,賈敬一年到頭不歸家,許夫人怎麽生得出惜春的,會不會是自己的出現把惜春給蝴蝶了,哪知道,居然是這麽回事,不禁對許夫人大為憐憫,出了這樣的醜事,她還得幫著自己丈夫苦心遮掩,這日子,實在是有夠憋屈。又想到賈珍賈蓉的荒唐,不禁暗下決心,一定要早點考出功名,搬出寧國府,免得自己也要被這些汙糟事弄得說不清楚。


    許夫人被氣得再度病發,因為心情鬱結,吃什麽藥都不管用,病勢日益沉重,整個人看起來一下子老了二十歲一般,讓賈薔心酸不已。


    指望著賈珍侍疾是不可能的,賈薔想起許夫人對自己的好,對還是成天飲酒作樂的賈珍憤恨不已。他跑去和孫先生請假,打算回家侍疾,孫先生知道情況後,也就答應了。反正賈薔如今已經開始破題寫文章了,他就給賈薔擬了十個題目,三日做一篇文出來,到了月底,一並送過來讓他點評,免得誤了學業。


    許夫人看著賈薔每日裏前來問安,笨手笨腳地給自己喂藥,不知道從哪裏搜羅了一些笑話給自己解悶,哪怕嘴上說要賈薔回去專心功課,心裏也是妥帖的。俗話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做兒媳婦的尤氏倒是常來請安的,可是,每次說著說著,就拿著帕子抹眼淚,說賈珍又將她身邊服侍的哪個丫環給要走做妾了,或者是,賈珍又出門和一幫勳貴子弟尋花問柳,夜不歸宿了雲雲,她這個媳婦做得艱難,要許夫人為她作主等等。許夫人聽得堵心,可是以她的性子,也說不出叫媳婦幹脆不要來了的話語。又想著賈薔還小,很多事情不好跟一個小孩子說,心情一直好不起來,病也就這麽拖著。賈薔悄悄問過大夫,卻說是心思鬱結,身體虧虛,隻能慢慢養著,或許能熬過一年。賈薔又不懂醫術,也沒別的辦法,隻得安慰許夫人,大夫說了,沒什麽大病,再將養一段時日,便好了。


    四月的時候,惜春出生了,她的生母沒活得下來,讓很多人鬆了口氣。族譜上,惜春被記到了許夫人名下,對外宣稱許夫人身體不適,不能親自教養,將惜春抱到了榮國府,與迎春、探春一道在老太太院子裏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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