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今年是特別的多。在蘆花村方圓十裏八村,楊小寶可是頭號牲口,向來是打架不要命,從來都是占便宜,吃虧?好像是還沒有過。就算是被管家十幾個青壯年給圍起來,他都沒有半點兒要服輸的意思,還不是一樣將他們都給打趴下了。


    與天爭,與地鬥,楊小寶生來就是不服輸的性格。別看他有著一張老實憨厚的麵孔,可是落在蘆花村人的眼中,比任何的一張麵孔都要來的邪惡。可是如今,楊小寶竟然連吭都沒有吭一聲,還自己將罪行給招人了,難道他也有怕的時候?林德財不明白、徐冬梅不明白,郝大貴等幾個村委會的人就更不明白了。


    一直到車子行駛出去了,他們都還沒有從震驚中回味過來。


    兩個字:懵了!


    其實,懵了的人又何止林德財、徐冬梅等人呀,就連許昌友和那兩個民警也都有些莫名其妙。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將楊小寶給抓獲了,沒有費任何的周折,這對於許昌友來說,太沒有挑戰性。在來之前,他生怕楊小寶會反抗,還特意去鎮派出所跟所長張超借調了兩個民警,讓他們跟著自己一起過來,就是壯壯膽。早知道這樣,那還叫民警過來幹嘛?要是自己一人單槍匹馬,獨闖蘆花村,將楊小寶給扣押回來,那得多拉風?至少是在楊興國的麵前露了回臉,沒準兒還能再往上爬一爬呢。


    一民警從腰間抽出了手銬,作勢就要將楊小寶給銬上。


    楊小寶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哆嗦著道:“許……許站長,咱們昨天還在一張桌上喝過酒,能不能……能不能不銬我?我肯定是不會逃走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沙河鎮周圍大多都是山林,有好多人打獵,或者是上山砍樹。許昌友絕對不是那種心軟的男人,在鎮林業管理站當了這麽多年的站長,沒事兒的時候就領著管理站的人四處轉悠,遇到打獵的,沒收獵物;遇到砍樹的,罰錢。管你是什麽變的,在他的眼中,一定是要敲碎骨髓,榨出汁來的。沒有油水,他怎麽孝敬楊興國,不孝敬楊興國,又怎麽往上爬?對他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點,是許昌友向來信奉的準則!


    可是如今,看著楊小寶的這張老實憨厚、無毒無害的麵孔,他竟然也有些不忍心了,這小子是何苦來著呢?要是站對了方向,跟隨了楊興國,又哪裏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唉,要怪隻能怪他太老實了。破天荒的,許昌友搖了搖頭,沒有讓那民警給楊小寶戴上手銬,問道:“楊小寶,聽說你是高中畢業的吧?”


    楊小寶滿臉的感激,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道:“是呀!我剛剛高中畢業沒有多久,本想老實本分的過一輩子算了,誰想到會莫名其妙地當上了這個村婦女主任,又攤了這個事兒,我的命咋這麽苦呀!”


    剛剛走出學校,又哪裏會有什麽社會經驗,肯定是就這麽被柳時元給忽悠了。許昌友相信自己的眼力,略有深意的道:“其實呢?這事兒說複雜是複雜,但是說簡單也簡單。隻要是到鎮派出所,你將你知道的原原本本的都說說出來,我們就會馬上放你走了。”


    “真的?”楊小寶突然蹲下身子,抱著許昌友的大腿,哽咽著道:“許站長,你……你一定要幫我啊!我說,我什麽都說……”


    許昌友似是已經看到了勝利在向著他招手,伸手將楊小寶給扶了起來,大笑道:“哈哈,好說,好說。你說,你們蘆花村打獵、捕獲野生動物等等,這些事情應該不是你想出來的,是柳時元告訴你這麽做的吧?對不對?”


    一愣,楊小寶迷惑道:“咦?你……你怎麽知道?對呀,是柳書記讓我這麽幹的。”


    “我叉,真是啊!”許昌友也就是隨便說說,沒有想到楊小寶還真的招認了,這下是真的發達了。抓到了這麽一隻小蝦米,竟然還牽扯出來了一條大魚。鎮黨委書記又怎麽了?這個把柄要是再擴張點,楊鎮長和馮副書記就有可能扳倒柳時元,這可是要負有刑事責任的。


    柳時元做事,向來是滴水不漏,也是楊興國最為頭疼的地方。


    許昌友興奮得連拍大腿,連叫了兩個好字,大聲道:“小寶,等到了鎮派出所,你就這麽說,我保證立即就放你走。”


    楊小寶翻身就要跪倒在車內,感極涕零的道:“真是太謝謝許站長了,你簡直就是青天大老爺,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基督耶穌……”


    “哈哈!”越說越是對許昌友的胃口,旁邊還有兩個民警看著,這要是讓人給跪下,可不太好,是要折壽啊!連許昌友自己都感到奇怪,瞧著楊小寶這麽一張老實憨厚、無毒無害的麵孔,竟然越瞅越是順眼,連忙扶住了楊小寶,大聲道:“小寶,你放心吧!這事兒你要是都交代了,我不僅僅立即就讓張所長放了你,還在楊鎮長的麵前給你說好話,爭取把你調到林業站來。當一個小婦女主任有什麽意思,整天東家裏長、西家裏短的,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等你進了林業管理站,才知道什麽叫做‘工作’。”


    楊小寶感動得哭了,哭得稀裏嘩啦的,一個勁兒的點頭,看他的架勢,這要是讓他認許昌友為幹爹,估計會立即就答應,喊出一聲爹來。這樣沒有骨氣的窩囊廢,連那兩個民警都看不上眼了,對他是嗤之以鼻。真就搞不明白了,對付這樣的一個老實巴交的小青年,還用得著這麽勞師動眾,還將他倆也給叫過來嗎?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


    許昌友也在琢磨著,沒有必要將楊小寶送進派出所,進去了,想要再出來可就麻煩了。還不如讓他在林業管理站呆下,隻要是將事情的經過都交代出來,一切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一行人就這麽來到了鎮林業管理站。


    鎮林業管理站沒在鎮政府大院,就是臨街的一棟二層小樓。進門的大廳正對麵是一麵類似屏風的大鏡子,鏡子後麵是通往二樓的樓梯,兩邊角落擺放著青花瓷瓶。大廳的一麵牆壁是小黑板,上麵寫著林業管理站的一些先進事跡材料和報告,一麵牆壁張貼著站內工作人員的相片和相對應的名字。


    許昌友架著已經嚇得堆縮在車內,兩腿發軟的楊小寶,笑道:“小寶,還沒有吃午飯吧?我對你可是仁至義盡了,走,你先在二樓的接待室呆會兒,我叫人去食堂給你打飯。等吃飽了喝足了,有這兩位民警同誌給你做筆錄,你可要老實交代。”


    楊小寶連聲道:“我……我知道黨的一貫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一定老實交代,想要我說什麽,我就說什麽。”


    這小子還真會來事兒!許昌友咧嘴笑著,和楊小寶來到了鎮林業管理站的接待室,暫時麻煩那兩個民警也在這兒呆會,等做完了筆錄回去也不遲。許昌友叫上林業管理站的兩個人去食堂打飯,也沒有給楊興國、馮源掛電話,將這次去蘆花村將楊小寶帶回來的事情說一下。講究的就是一個驚喜,說出來就不靈光了。這要是他將楊小寶的口供往楊興國的麵前一放,那可是一份大禮。想著楊興國對自己的褒獎,許昌友樂得嘴巴就合不攏了,仿佛是已經看到了光明大道,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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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派出所的兩個民警在這兒,許昌友特意叫人給弄了幾道好菜,端上來,擺了一桌子。幾個人剛剛落座,楊小寶就像是幾百輩子沒有吃過東西了似的,甩開腮幫子大口地咀嚼了起來。這架勢,就算是風卷殘雲都沒有他來得幹淨利落。等到許昌友和那兩個民警回味過來,桌上的飯菜幾乎都要被楊小寶掃蕩一空。


    眼瞅著楊小寶又盛了一碗飯,直接倒進了僅剩下的湯盆中,又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他們真的算是開了眼界。這小子不僅僅是窩囊廢,還沒心沒肺,攤了那麽大的事兒,非但沒有半點著急上火的意思,反而還大口地吃喝,這……這可真是太有諷刺意味兒了。


    抹了抹嘴巴子,楊小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許站長,你們這兒的飯菜真是太香了,能不能……能不能再來點,沒吃飽。”


    許昌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試探著道:“我倒不是心疼那點飯菜,你……你真的還能再吃下去?要是能吃,我就給你叫。”


    楊小寶沒有任何謙虛的意思,很是老實的點頭道:“能!”


    既然是這樣,還能說什麽,許昌友和那兩個民警幾乎是還沒有怎麽吃東西呢。這可是四個人的飯量,竟然都被楊小寶一人給吃光了,許昌友隻能是不住地搖頭,這小子肯定是餓死鬼投胎的。不過,想想也是,蘆花村是沙河鎮貧困得不能再貧困的貧困村,哪能吃到什麽好東西。許昌友連忙打電話,叫人趕緊再送來幾份飯菜,這才笑道:“小寶,到我這兒,你就跟到家一樣,別拘束了。”


    那兩個民警暗暗嘀咕,這人那還叫拘束?那估計沒有放得開的人了。


    楊小寶受寵若驚的道:“謝謝許站長,等會我一定什麽都交代。”


    要的就是這句話,這回,吃飯的速度放慢了許多,許昌友盡量安撫楊小寶,好等會兒讓他什麽都說出來。扳不倒柳時元,給他抹一身黑也不錯!跟剛才的狼吞虎咽相比,這回楊小寶的速度簡直就是蝸牛爬了,幾乎是一個飯粒一個飯粒往口中咽。等到許昌友和兩個民警吃飽喝足了,楊小寶還在有條不紊地吃著,看他的樣子,倒有幾份有教養、有品位的男人。偏偏他的頭發有些淩亂,怎麽看著都是土裏土氣,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隻要楊小寶能夠老實交代,許昌友也懶得去催促他,遞給那兩個民警一人一根香煙,三個人就這麽邊抽著煙,邊閑聊著,邊等著楊小寶趕緊吃完。


    差不多過去了一個來小時,楊小寶終於算是吃光了一碗飯,將筷子放到桌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自顧自的道:“香,是真香,讓人回味無窮。”


    許昌友懶得搭理他,叫人過來將飯菜收拾了下去,又給楊小寶倒了一杯開水,才笑道:“小寶,怎麽樣?這回,你把該交代的都說出來吧!我保管你沒事。”


    那兩個民警拿好了紙和筆,做好了做筆錄的準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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