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湛說到做到,還真的把話本上的內容一一讀了出來。他的聲音低沉微啞,很好聽,但這時候簡直就跟催命符一般。


    根本不用念,聞鳴玉清楚記得剛才看到的,寫的是穆湛的過去。


    穆湛是七皇子,生母淑妃曾榮寵一時,被後宮眾人嫉妒得眼紅,但在她有了身孕後,皇上轉寵選秀新進宮的美人。一夕之間從雲端跌落,淑妃無法接受,就用身體不適請皇上過來,起初是有用的,但兩三次後,皇上煩了,便不再搭理。


    後來,淑妃竟然將主意打到了七皇子身上。皇子生病,皇上當然會過來看一眼,淑妃臉色蒼白,我見猶憐,就留下來安撫她,過了一夜。


    第一次是意外,但淑妃從中嚐到了甜頭。她開始故意讓七皇子生病,而且越來越過分放肆,逼著他冬日泡在冷水裏,“意外”摔斷腿……皇上一再過來。


    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


    淑妃一次差點把穆湛殺死,皇上發現了,以謀害皇嗣的罪名,將她打入冷宮。


    七皇子穆湛就被安排到貴妃名下養著,可貴妃本就有一個皇子,自然不可能盡心去養一個情敵的兒子。於是,穆湛父母雙全,卻活得像是一個孤兒,性格沉悶陰鬱,不愛說話,宛如隱藏在黑暗裏的一抹影子,可以被隨意踐踏。


    但誰都沒想到,各皇子為奪皇位爭得頭破血流,最後坐上那個位置的卻是穆湛,他弑父殺兄,手段狠辣地掃平了一切阻礙,沒有人攔得住他。


    登基前夜,他去了冷宮,賜死生母淑妃。


    話本上,寫的就是這些內容,淑妃瘋魔虐子一筆帶過,穆湛如何殘暴弑親,血洗皇宮,卻是洋洋灑灑地寫滿了一整頁,詳細到令人仿佛身臨其境,看到了文字間的掙紮扭曲,慘絕人寰的畫麵,聞到了墨水中泡發開的濃鬱血腥味,熏得人反胃作嘔。


    穆湛放下話本,聲音溫和,但這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潛藏著令人悚然的危險。


    “你聽完了,有什麽想法?”


    聞鳴玉緊抿住嘴,很想說,別看我了,我已經很努力憋著,就快要嚇吐了。


    “弑父,殺兄,賜死生母,但凡阻攔孤的人,全都殺了,一個不留。你說,孤做得對嗎?”


    聞鳴玉:“……”


    感覺怎麽回答都是錯,到處是雷,他可以選擇棄權嗎?


    穆湛眼神陰鷙,盯著他,“為什麽不說話?”


    聞鳴玉尾巴一動,好癢,忍不住就動了動屁股,幹巴巴說:“我不知道……”


    穆湛伸手,輕輕撩開他額前落下的發絲,指尖冷得像冰塊,凍得聞鳴玉抖了一下。穆湛沉聲說:“你現在,是不是很怕孤?”


    事實上,怕是有的,但聞鳴玉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藏耳朵尾巴上,更擔心秘密暴露。而且,時代不同,經曆不同,真的做不到感同身受,如果他是穆湛,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手上絕不沾血腥。曾經就有一次,他打工很晚回家,路上遇到一個醉酒的中年男alpha,對他欲行不軌,他腦子一片空白,拿起酒瓶就狠狠一砸,將對方打得頭破血流,差點把人殺了。


    身在皇家,看起來命極好,尊貴無比,但也不得不為了爭權奪勢兄弟相殘。因為存在本身,就是別人眼裏的阻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穆湛作為皇子,可能比他這個孤兒還要慘。他無父無母,而穆湛父母雙全,卻是父親忽視,母親虐待甚至被差點殺死。這樣的雙親,還不如沒有。


    可憐,這種情緒或許是有一些的。但聞鳴玉也沒忘記自己眼下的境地,隨時都會掛掉,穆湛掌控著他的小命。穆湛哪裏可憐,明明是他可憐多了!


    聞鳴玉瘋狂自我催眠,讓自己先冷靜下來,聲音別抖,務必真誠,和穆湛站一隊。


    他仰頭,濕潤明亮的雙眼直直地看著穆湛,半真半假說:“我不怕陛下,是他們先傷害陛下的,如果是我,我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我隻是很懊惱,為什麽我沒有更早認識陛下,那樣我就可以陪在您身邊,幫您了。”


    “……是嗎?”穆湛盯著他看了一會,似笑非笑,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像在摸小狗勾似的。


    “你還真是天真好騙。上麵寫什麽,你就都信了?孤一個人,哪能殺掉那麽多人。父皇是被大皇子殺死的,四皇子和六皇子同胞相殘,孤便順手殺了太子和老八。哦,對了,還有幾個公主各自站不同黨派,互相刺殺下毒,倒是給孤省了不少事。最有趣的,還是孤的那位好母親。”


    他低笑了一聲,似乎覺得很是滑稽好笑。


    “孤本想親手解決,結果去了,卻發現她已經自縊而亡,給孤留下了一封遺書,說她得了癔症,瘋了才傷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在最後清醒了,十分後悔,無法接受自己做過的事,所以選擇自盡。”


    “你說,好不好笑?”


    穆湛的語氣冷淡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可那蒼白的臉色,還有陰鬱自厭的眼神,都說明了他極度在意這件事。


    聞鳴玉很想認真聽,努力思索應對順毛方法的,但穆湛說話就說話,為什麽要摸他的頭?!平時就算了,現在他緊張得不行,很努力才收起耳朵的,頭頂冒兔耳朵的地方好癢啊嗚……


    他終於受不了,抵擋不住本能,對著穆湛的手心蹭了蹭。


    穆湛就感覺到細軟的頭發滑過皮膚,撩起些許癢意,像被毛絨絨的小爪子撓了一下。


    他不禁愣住。


    聞鳴玉仰頭,悄咪咪地望著他,像極了一隻犯錯了的小奶貓,暗中觀察,為了不被主人懲罰,仰著小臉眼巴巴地看著他,小眼神濕漉漉的,軟軟地喵嗚一聲,撒著嬌。


    穆湛難得恍惚了一瞬,無意識用力揉了聞鳴玉的頭發好幾下,簡直要把小兔子給rua禿了。


    聞鳴玉莫名後背一涼,感覺到危險,以為穆湛在生氣,連忙再次明確支持他的態度,甚至一時著急,話裏滿是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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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慰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說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而是拿自己的事舉例,說自己也這樣過,甚至更慘,對方就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然後慢慢走出來。


    於是,聞鳴玉下意識就帶上了自己的事,“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親人是血脈相連,但如果他們帶來的都是傷害,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我沒有父母,自己一個人,每天為了錢累死累活,經常連飯都吃不起,也不是慢慢撐過來了……”


    說到這,聞鳴玉突然反應過來,聲音消失,整個人僵成了石頭。他在心裏罵自己智障,還瘋狂祈禱穆湛聾了。


    但穆湛沒聾,還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父母?可據孤所知,你的生母是去了,但廣陽侯還健在,不久前,你和你的嫡母也才見過一麵。”


    聞鳴玉隻想表演一個當場去世。


    穆湛意味不明地笑了,“不想他們活著?孤倒是可以幫你這個忙。”


    暴君的話,可不是說笑而已,殺意都是真的,聞鳴玉相信如果他點頭了,穆湛下一秒就真會下旨殺了廣陽侯一家。


    聞鳴玉連忙搖頭,找了借口說:“我以前在廣陽侯府過得很不好,讓他們那麽輕易地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陛下已經懲處過,不如讓他們活著受罪,他們肯定接受不了從貴族變成庶民的生活。”


    穆湛頓了一下,竟露出了點類似欣慰的眼神,“倒還沒有太天真,孤原以為,你這樣的脾性,心計又不足,隻有被人欺負的份。”


    聞鳴玉:“……”


    這是在罵他蠢?龔先生一直都誇他聰明好嗎?


    狗皇帝瞎了,一點眼光都沒有。


    而且,欺負?除了狗皇帝還有誰欺負他?!


    不過,聞鳴玉也就隻能在心裏罵一罵,表麵還是要做一個彩虹屁製造機的。他彎唇甜笑,像是一隻恃寵而驕的高傲貓貓,“不是有陛下在嗎?誰敢欺負我。”


    穆湛微微挑眉,也沒反駁,竟似覺得有道理,下意識就把人納入了自己的地盤。


    聞鳴玉趁勢追擊,又表達自己的忠心,“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陛下對我這麽好,我也很感激陛下,血緣並不是親人唯一的紐帶,我覺得有時候,不是親人卻也可以勝似親人。”


    他在瘋狂暗示,想要成為穆湛的自己人。


    穆湛有些訝異,“你沒聽過那些傳聞嗎?孤連血親都殺,極端殘暴,你不怕孤殺了你?”


    聞鳴玉一副飛蛾撲火義無反顧的傻子樣,異常堅持。


    穆湛眼神微妙地看了他半晌,隨即笑了,“你自己選的路,可別後悔。一旦你惹孤不悅了,孤就會殺了你。”


    聲音含笑,好像很溫和,語氣卻充滿了威脅和侵略。


    聞鳴玉卻很快就抓住了重點。所以說,狗皇帝沒有要殺他的想法,他繼續刷好感,裝乖巧,就不會死。


    他走的路線果然是對的。


    聞鳴玉仿佛在玩一個奇難的遊戲,大boss出了名的難搞,隻有他勉強找到了一個通關方法,成就感滿滿。他在心裏偷偷給自己點了個讚。


    知道自己安全了,聞鳴玉放鬆下來,才發現自己剛才太緊張,這會腿都還有些發軟。


    他剛一站起來,就控製不住踉蹌了一下,往前摔去。


    這時,身旁一隻修長有力的胳膊及時圈住他的腰,扶住了他。


    頭頂上方傳來穆湛低沉的聲音,“身體這麽弱,連路都走不好。”


    聞鳴玉尷尬得捂住臉。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狗皇帝,他沒被嚇尿就已經很厲害了好嗎!


    “明日你去演武場,孤親自教你。”


    聞鳴玉:“……!!!”


    教?教什麽?他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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