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李姬陽驀地睜開眼,坐起身,雙目怔怔的看著一個地方,道:“把安慶叫過去,讓他去看看。”


    “去吧。”奉珠也道。


    “是。”錦畫這才蹲身下去。


    “都死了。”李姬陽慢慢又躺下,喃喃道。


    “嗯。”想著那個大嫂的所作所為,被她的夫君殺死,也算是不虧的。


    “就不知大哥是怎麽死的。”奉珠道。


    一會兒安慶來報,奉珠便知道李元是怎麽死的了,毒死的,茶水中有劇毒。


    奉珠心有餘悸,沒想到,這不聲不響的大嫂竟是有如此膽大心腸。


    “辦喪事吧。一起辦了吧。”李姬陽閉著眼睛道。


    “嗯,可不就得一起辦了。你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先休息一下,養好了精神才能主持喪儀不是。”奉珠知道今夜給他的衝擊足夠大了。


    奉珠把蠟燭罩上燈籠,讓光線暗下來。


    少頃,便聽他道:“小的時候,大哥還抱過我。他還會給我編螞蚱,買竹蜻蜓給我,陪我蹴鞠。”


    “後來,大哥就變了,其實,我也變了。”


    “都長大了啊。”奉珠見他實在不能安寢,便脫了鞋上榻,讓他枕在她的腿上,輕柔的解開他的發髻,纖白的手指柔柔的穿梭在他的黑發之間,為他撓頭。


    他的眉心稍有舒展,嘴角緩緩揚起一個舒心的笑靨,跟奉珠道:“我睡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我就起身,發喪。珠娘,你也要忙了。”


    “嗯,我知道。幸虧,在家裏的時候經曆過一次,不然我就要出醜了。”奉珠道。


    “可以請嶽母過來幫忙,你自己一個人還是不行的。或者請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家的夫人來幫你也可,隻是你不熟悉她們,我也不熟悉,怕要弄出什麽誤會就不美了。”


    “你很少提起他們,他們好相處嗎?”


    “算是好相處吧。自十年前出了那件事情之後,阿翁就把他們都分了出去,往常也不讓他們來添亂,家也分完了,當做親戚往來便罷了。”


    “他們也知道金庫的事情?”奉珠有些好奇,若是知道,隻怕早該來分一杯羹了吧。


    聞言,李姬陽笑了笑,道:“沒有什麽金庫,當今聖上登基之初,為表忠心,阿翁就把金銀都交出去了。”


    “那金庫裏的那些?”奉珠驚的睜大了眼睛。


    “除了放在箱子表層的是真的之外,下麵不過是鎏金的磚頭。這對於福瑞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真的都交出去了?”奉珠有點不信,想著阿翁的為人,怎麽看都不像那麽老實的啊。


    李姬陽笑了,睜眼看向奉珠,道:“你覺得呢?”


    “我可不管真的假的,我的金子夠花了。要太多了可不好,要招來殺頭之禍的。”奉珠無所謂道。


    “那也未必,關鍵看你會不會藏。左邊一點,對,就是那兒,揉一揉。”李姬陽眉心舒展,想著,終於可以暫時睡一個安穩覺了。


    “別忘了,一個時辰之後叫我。”


    “知道了,不會忘的。”


    河間王府一死就死三個主子,坊間紛紛猜測可是府中有爭權奪利的事情發生。


    可不管外間如何猜測,那也隻是流言罷了。


    下葬那日卻不見那紫銅棺材,至於去向,大概隻有李姬陽知道了。


    李六娘麵容憔悴,打發了豐兒出去,自己獨自坐在妝鏡台前慢慢梳理自己的一頭秀發。


    她的麵容也是極美的,是那種溫柔似水的美。


    送走了自己的父親,同母的哥哥,異母的大哥,整場喪禮下來,她都沉默的跪在靈位前哭泣,燒紙,好像要將自己這一生所有的眼淚都哭完一樣。


    誰勸也不聽,隻是不停的哭。


    想著那日七哥說的話:“六娘,我已為你找好一戶人家,除了家境貧寒些,那位郎君相貌不俗,儀表堂堂,品行端正,滿腹經綸,是個極好的歸宿,你要好好珍惜。”


    “七哥,我不嫁可以嗎,我隻要留在府裏過一輩子就可,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擇日出嫁,無需再言。”


    “七哥……”


    六娘拿出剪刀,慢慢的剪下自己一縷青絲。青絲散在地上,便如她破碎不堪的人生。


    剪去三千煩惱絲,她就不會再掙紮下去了吧。


    二哥說的對,她很天真,很愚蠢。愚蠢的總是弄不清自己的立場,結果,恨也恨不起來,愛也愛不起來,她就像水上的浮遊,總是柔柔弱弱的,一點也不幹脆,總是在徘徊著,猶豫著。


    做為女兒,她是不孝的;作為妹妹,她是不潔的;似乎,她把自己的人生經營的亂七八糟。


    六娘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慘淡的笑了笑。


    就這樣吧,下半生便青燈古佛,常伴佛祖。為死去的和活著的家人祈福,希望恩怨散了。


    河間王府死了一位郡王一位郡公,這喪禮便不能小了,忙忙碌碌下來,竟是用了一個月之久。


    因是皇族,最後葬在昭陵附屬陵園不提。


    “父親”死了,李姬陽要守孝三年,這讓李姬陽很高興,奉珠和老王爺卻很鬱悶。


    三年之後,奉珠十八歲,那個時候再要孩子不遲。


    因要守喪,李姬陽把身上的所有官職都卸了下來,鎮日在家處理生意上的事情,間或出一趟小小的遠門,巡視商鋪,少則三五日,他獨自出門,多則**日,帶著奉珠,讓這小主母認認自家產業。


    這一晃就到了七月末,臨近采選的日子,然而,該是武良辰運氣不夠好,長孫皇後病故,聖上沉痛至哀,連續三年都不會采選了。


    奉珠本以為武良辰會難過的,可她卻是長舒一口氣,說,其實她不是那麽想入宮的,隻是有不得不入宮的理由。


    李平年居住過的萬年堂,依著老王爺的命令是要永久封存的,可也不知九郎跟阿翁說了些什麽,第二日便動用大量的人手把萬年堂給拆除了,夷為平地,用黃土夯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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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珠建議可以在那一塊挖一個荷塘,奇怪的是,往常什麽都順著奉珠的李姬陽並沒有答應,黃土夯實之後,又用蓮花青磚密密實實的鋪平,弄成了一個練武場,說是要給將來的孩子玩耍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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