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到了書房門口卻被郝叔攔下了,便聽郝叔笑著道:“大娘子,老爺正在會客,請晚些再過來吧。”


    “什麽客人這般重要,往常我來也是準許我進的。”奉珠有些好奇的問道。


    郝叔嗬嗬笑著並不說話。


    “那好吧。那這湯就給郝叔你喝吧,不給阿爹喝了。”奉珠便咕噥一聲,讓綠琴把托盤送給郝叔。


    “好好伺候大娘子。”郝叔接了參湯如是囑咐綠琴道。


    “我知道啦爹。從小到大你都說了多少次了。”綠琴朝著她爹撒嬌道。


    “可不是。郝叔總是這般小心。”奉珠團扇半遮麵,取笑綠琴道。


    主仆兩個這便要走的,卻被書房裏伺候的小僮叫住了,朝著奉珠作揖,笑道:“大娘子,老爺請你進去呢。”


    “不是有客人?我進去到不好了,我等會兒再來吧。”


    “客人已經走了,老爺這才請了大娘子進去的。”小僮伶俐回道。


    “珠兒,你來,咱們父女倆好生說說話。”這時房公站在書房門口招手讓奉珠過去。


    奉珠不解,便嬌俏道:“阿爹呀,你這般的請我,到讓兒不敢進了,可是要教訓我?”


    “無緣無故的我教訓你做什麽。你給阿爹送來的小桔子可真是好,甘甜可口,阿爹帶給幾個同僚吃,都誇你孝順呢。”房公領著奉珠進了書房,便讓人關了門,屋裏隻有父女倆,看樣子是要說些悄悄話的。


    “是吧。我吃第一個的時候就覺得阿爹你肯定也喜歡。我和阿爹的口味是一樣的。”奉珠得意道。


    “陪爹下盤棋?”房公讓奉珠脫鞋上塌跽坐在小桌另一邊。


    奉珠見了這擺設,便有些感歎,“好久都不曾和阿爹下棋了,好生懷念小時候,阿爹手把手的教兒,不厭其煩。”


    房公捋著胡須嗬嗬笑。


    “老規矩,阿爹的黑子,珠兒你的白子。咱們父女倆不需要猜棋,阿爹還是讓你三子,如何?”


    “甚好。”奉珠歪頭想了想。便利落的擺下三子。


    房公湊頭看了看便笑道:“有長進了。”


    “當然。我在長大,棋力也在長。正如阿爹說過的,人生如棋,該怎樣走,執棋者說了算。永遠都不能成為別人的棋子,一旦落入棋盤成為了一顆棋子,生死便由不得自己了。”奉珠知道房公要和她說些什麽,便如此道。她這般說,正是有感而發。


    “我還以為你忘了。”房公搖搖頭,落下一子。父女倆就此開始對殺起來。


    “曾經忘了,吃過一次苦頭,便又想起來了。情字害人,風月蒙心,是兒自己的執念罷了。如今,煙消雲散,雨後天晴。謝謝阿爹從小的教導。”奉珠感念道。


    “是否看清了呢?”


    “看清了,往後便守住自己的心,再不付出。”


    房公不讚同,“你這如何算看得清,仍是看不清的。心怎是守的住的。若心是能守得住的,遺珠就不會出生了。阿爹不怕你笑話,也不怕你怨恨,對遺珠她娘,阿爹是愧疚的。酒後忘情,孽緣延續,到現在不可挽回。珠兒,不要恨爹,遺珠已經受到懲罰了,相信爹,她受到的懲罰比你看到的還要深。”


    奉珠不說話,一時之間,書房門隻能聽到輕輕落子的聲響。


    “她和我到底流著相同的血。”奉珠艱難道,握緊了手,便問道:“阿爹,我能為尚且沒有發生的事情去恨一個人嗎?”


    房公被奉珠問住了,縱然他生性聰敏,這會兒麵對女兒的這個問題卻不得不深思。


    “你的意思是,她還有後手,隻不過被你識破便沒有發生,如此,還要不要恨她?”


    “阿爹,我該這樣問。我能為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去恨現在的這個遺珠嗎,這個遺珠和曾經的遺珠是一個人嗎?”


    “這兒……”房公被奉珠問的啞口無言,有些聽不懂奉珠的意思。


    “阿爹,對現在的遺珠,我什麽都沒有做。因為她還沒有傷害到我的根本,若是哪一天,她想傷害我或者我在乎的人,我不管她是誰,我便不會在放過她了,阿爹,這樣可行?”


    房公歎息一聲,點點頭。


    自苦道:“我隻一個庶女就這般難以取舍,我真弄不明白杜公是怎麽處理這些事情的。他家可是有很多個的,不僅有庶女還有庶子呢。”


    “咱們家也就是少,能饒恕便饒恕了,若是多了就不稀奇了,到時,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砍瓜切菜一樣容易。阿爹覺得呢?”


    “虱子多了不怕咬,嗬嗬。”房公自我解嘲道。


    少頃,便幽幽道:“人之所以區別於草木牲畜,不過一個情字。對自己的骨肉,如何能趕盡殺絕,否則,與畜生何異。珠兒,你自小得我親自教養,心性最是豁達通透,你又生於鍾鳴鼎食,家裏我和你阿娘事事依著你,外頭,又受到眾多官眷千金的追捧,沒受過什麽白眼和困苦,遺珠就……她生母是個奴婢,這是不爭的事實。隻這一點,無論她如何都比不過你。珠兒你放心,阿爹最疼你。相信阿爹,不管阿爹做什麽,都會讓你繼續幸福下去。”


    “我知道,有這樣的阿爹和阿娘,總不會讓兒吃虧的。以前或許還有怨言,而今卻沒有了。兒相信阿爹和阿娘。所以,從不自作聰明。是不是,阿爹?”奉珠朝房公眨眨眼,俏皮道。


    房公越發憐惜心疼這個閨女,便掏心掏肺道:“就是這個道理。咱們父女骨肉的,有什麽好互相猜忌的,有什麽是不可以商議的。如此甚好,甚好。啊,那日弘文館待詔,聖上賜給阿爹兩塊雞舌香,阿爹沒舍得用,放在匣子裏裝著,一會兒你走的時候,我讓人給你帶著。這東西含在嘴裏,噴出的氣都是香的,阿爹一個老頭子了,弄那麽香幹什麽,還是給我閨女留著,讓我閨女走到哪兒都是一路飄香,好不好?”


    “嗯嗯。阿爹不準香,這般都要招蜂引蝶惹阿娘生氣,若是香了,還不知怎般呢。還是都給我的好。”奉珠棋也不下了,追著房公要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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