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具屍體洗白白後,秦時玉穿上“虞屍”,將“秦屍”托在手上,拉開阿青臥室的門,霎時冰涼的氣流迎麵湧出。


    陰暗的房間內,隻有一根細細的燈透出幽藍色的冷光。


    左邊角落裏,堆著未拆開的包裹們;中間,撒著上百個阿青來不及收拾、東倒西歪的手辦;右下角……


    唯一看起來幹淨、整潔的是正對著門的那堵牆邊,彩底圓點圖案的特製太平櫃。


    橫九縱四,共計三十六格的太平櫃裏躺著阿青收獲來的屍體們——還有幾個空位,因此秦時玉準備將不用的屍體安放在此處。


    拍上爽屍水,再塗上溫肌膏、活筋霜後,秦時玉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將屍體放了進去。


    然而就在她關上抽屜以前,一抹白色的影子順著尚未完全閉攏的縫隙刺溜一下鑽進太平櫃內。


    “……”秦時玉迅速拉開抽屜。


    “蓬”一朵又一朵嬌豔的桃花花瓣,從抽屜裏打著旋兒飄出,紛紛灑灑。


    好一片花雨。頓時,花香彌漫。


    “嗬、嗬嗬,”安置好枕頭美滋滋地躺在“秦屍”身邊,正將被子拉到胸前的杏表麵上微笑著看向上方的秦時玉,暗地裏,卻使勁用手扣住太平櫃凸出的橫杠,妄圖將抽屜縮回去,“時玉,晚安,明天見!”


    “晚安啊……你以為我會這樣說麽?”


    時間回到秦時玉正在浴室裏洗刷屍體那刻,天生對頭的僵屍與蝙蝠正在進行特殊較量。


    為表示界限分明、勢不兩立,薑墓和瑪麗在以“能看見對方”為前提的條件下,經過一番的仔細研究後,一屍跳到露天陽台的扶手上,一蝠站在廚房邊,開始戰了。


    薑墓首先出招,伸出白森森的牙齒道:“我們僵屍的獠牙,平均比你們蝙蝠精長0.2vm。”


    瑪麗駁道:“薑先生,請稱呼我們為尊貴的血族!長?長有什麽用,不就是刺得深一些?小心吸血時刺到骨頭把獠牙磕斷。而我們血族不同了,據權威機構統計,獠牙平均比你們彎17¤,無論是從科學角度還是人文……”


    “我們僵屍*&+¥……”


    “我們血族¥*&……”


    “我敗了。”阿青窩回電腦邊繼續打遊戲。原本期待他倆提供點精彩的八點檔節目,不料竟是這樣的發展。對罵,要是罵得精彩阿青還能聽他倆繼續吵,可總是冒出一些她聽不懂的詞,要她怎麽聽?


    猴子精很煩惱地摸著淚痣,嚼嚼香蕉:“要不要去阻止他們?樓下好像傳來‘有人跳樓啦’的喊聲吱……”


    當群眾簇擁著警察叔叔來狂敲門、瑪麗與薑墓爭論的焦點歪到“宇宙的起源”時,從阿青的臥室內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之後,是連串的碰撞敲打聲,間或夾著幾聲男不男女不女、諸如“作為校醫的我隻是想給你檢查身體”“看啊量三維的皮尺我都有準備”之類的辯解聲。


    “……我忽然想起我還有點事情要做,告辭。”薑墓一躍,躍到隔壁他自己家陽台。


    “同上。”瑪麗華麗轉身,背後彈出兩隻黑色骨翼,就近從窗口飛出,片刻間杳無蹤跡。


    房間裏,是正在進行親密接觸的秦時玉與杏、樓下是駭得發抖的驚叫人群,門邊,是被召喚來拯救“意圖跳樓自殺者”的、正要強行突入的警察叔叔,無奈地聳聳肩,阿青歎口氣:“還是得本鬼出馬,又要擾鄰了呀~”


    說完,阿青回憶一番“猛鬼x廈”“xx凶宅”等一係列鬼片中的經典片段後,抓亂頭發,向屋外飄去。


    “啪”此棟大樓的保險全數跳閘。


    整棟樓的住民,腦海裏同時響起一個女人悲切的哭聲。


    “嗚嗚嗚……還我命來……我的頭在哪裏……手在哪裏……”


    過程不必細言,總之,此樓被阿青如此一鬧後,陰森許多,繼“雨天電梯裏的長發女鬼”後,又出了靈異事件。


    此行,可將阿青看做t城大亂的先行者之一。


    因為墨蓮的出世,t城各個角落的陰暗勢力,正悄然發展著,這一晚的t城注定不平靜,好幾處素有凶名卻早已平靜的地點,都隱約露出再次出現鬧鬼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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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埋首電腦遊戲裏的阿青在抽空揮別去上學的秦時玉後,忽然道:“啊!我好像聽小薇薇說你有報名參加m大的男女混合籃球比賽呐,你會打籃球?”


    “當然會。”


    “確定?”阿青還是持懷疑態度。


    “確定。雖說平日裏沒有特意關注籃球節目,但在看電影時,瞧見過。很不錯的運動。”


    “喂,不是我說你,你以為你是萬能女豬腳麽?!無論什麽東西看過一次就會?”


    “不止一次。”抓上儲物袋,秦時玉關上門,去也。


    “肯定上場五分鍾就被罰下!……奇怪,上學帶儲物袋做什麽?呀,懶得想,戰友們,我來了……嘔吼吼,我左一刀呀右一刀~勝利!”臉笑開得像朵花,阿青喜洋洋地望著屏幕上威武的鎧甲,“哦~鎧甲好哇鎧甲妙~”


    鎧甲?


    昨晚鬧鬼歸來,猛然看見客廳裏立著一排“古代戰士”,把她嚇了一跳,仔細看時才發現那隻是一套套鎧甲而已。


    秦時玉站在鎧甲前不斷審視,似乎還問阿青“現在的年輕人一般是穿哪種鎧甲”。


    阿青宓孟湃送甌稀11刮窗滄昂玫南擄陀值袈湓詰亍d切└梅挪┪錒堇鐧畝饔興帷7掖┏隼窗。


    ——隻不過她當時急著奔向電腦,放棄震驚而已。


    似乎,好像……她看見秦時玉最終挑選了一件流光溢彩的軟甲放進儲物袋,接著又塞進了兩把黑漆漆的唐刀……


    “時玉該不會認為球場是戰場吧?以她對電影的強大理解力……哈哈我一定是想多了,哪有那麽誇張啦~”


    阿青沒想多,秦時玉超乎尋常的理解力又一次得到體現。


    m大學生的實力,在秦時玉眼中是非常非常之弱,作為她的對手還差得很遠很遠。


    但,雖然同樣是對手,學生們的地位顯然和想殺她的正派人士不同,是“應該值得尊敬的對手”,而不是“送上門來找死的廢物”。所以秦時玉決定略表她將他們視作地位平等的對手的態度。


    帶上刀槍不入的寶甲、吹毛斷發的寶刀,秦時玉對下午的籃球比賽有著小小的期待。


    越是靠近m大,越能察覺到布在周圍的暗哨之多。


    飛在空中的鳥雀、隨風飄過的一片樹葉、漂浮在空中的細微水珠,都有可能是龍組、修道者們用以查探有無異常的監視工具。


    這時,兩個自以為很神秘很強勢的龍組成員一左一右,出現在秦時玉身前,以不容推辭的口吻說道:“這位小姐,我們有些事想問問你。請跟我們走一趟。”


    當場和諧了他們?不,秦時玉隻是對敵人不手軟,而非肆意濫殺小角色。


    她有另外的打算。因為,密切關注著這裏的兩道精神波,秦時玉覺得有些熟悉,那麽,她也有點事想問問。


    “帶路。”秦時玉使喚門童似地吩咐道。


    坐進酷酷的麵包車——龍組為了看起來更深不可測,連白胖可愛的麵包車也給刷成黑的——十幾分鍾後,秦時玉被帶到一棟守衛森嚴的小院子。


    引入眼簾的是斑駁的磚牆,古舊的瓦片,這樣的小院子看起來至少也有百年曆史。


    站在院子的木門前,龍組男a道:“自己進去!告訴你,別想著逃跑。”


    秦時玉走進小院,轉過身,關上門以前狀似憐憫地說道:“以後出門別忘了帶那個。”


    “哪個?”


    “腦子。”看她如此合作的態度,有必要告誡她不準逃跑?不是沒帶腦子是什麽?


    才不管那男子用如何的眼神瞪她,秦時玉很是平靜地繞過影壁,向院內行去。


    “不錯不錯,小姑娘的膽色不錯。孤身一人赴此,卻靜若止水,處變不驚,有前途!”


    房間內傳來一道青年的笑聲。似乎他對秦時玉的表現很滿意,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這比喻貌似不太恰當?


    “哼!膽色不錯?依我看,她那叫莽撞!隨隨便便就跟人走了,也不怕被抓去……(嗶——)!又是那個名字叫青草妹妹的bt女搶我怪!”


    “死胖子嚴肅點!你就不能把你的遊戲放下會兒?讓小姑娘看你個老頭子玩遊戲玩得如此癡迷,成何體統!”


    “切~我的外貌還是十八少男一朵花。啊!都怪你擾亂我注意力,死了!xx滴!讓你蹲我屍,老子……不奉陪了!”


    一陣混亂,似乎是此人直接扯斷了電線。


    “丫……”


    秦時玉推開門,早晨淺黃的光線,將有些冷清的房間溫暖許多。


    兩千年前,兩千年後。


    胖子呆呆地抓著半截電線,三角眼端茶的手顫了顫,灑出茶水兩三滴。


    找了張紅木椅子坐下,秦時玉等著二人回神。


    “像、真是像啊!至少有七分相似……”鼓著三角眼,他歎道。


    胖子嘀咕:“我就說老大暗戀那玉魔頭,都失憶好幾次了還沒忘記她,這不,就找一個那麽像她的女人……難道老大是被虐狂?”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是啊太不堪,哎……”


    二人搖頭,麵露不忍。


    “玉魔頭?”


    “咳咳,我們還是別提那個恐怖的女人……”從秦時玉的表情上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麽,兩人幹脆地向她道出請她見麵的原因,“據我的手下報告,昨天在m大裏發生了一點事故,不知當時昏迷的虞姑娘你,是否有印象?哦,對了,因為某些原因,我們也對虞姑娘你做了一些調查,請別介意。”


    “一點也不介意。龍傲天,姬風流,很久不見。”


    “很久不……”最後一個字被他倆姬風流與龍傲天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他們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姬風流汗如雨下,坐立不安。


    龍傲天的死魚眼上翻下翻。


    抱著一絲期望,他倆同時問道:“我們滴,名字滴,是薑墓告訴你滴?”


    秦時玉明確地,搖了搖頭。


    “哎喲!”姬風流從座椅上跌下來,滿臉痛苦地捂住肚子往外跑,“我內急,想上廁所,讓讓!”


    “啊!”龍傲天虛弱地扶著額頭,眼露迷茫,遊魂似地向門移動,“為什麽我會在這裏,我是誰?啊我肯定是失憶了,這時哪個朝代?”


    姬風流暗暗對他比出拇指:好樣的,前·龍組組長的演技很高超!


    龍傲天謙虛地回眼神道:哪裏哪裏,前·雞組組長也是影帝級別的高手!


    姬風流唾棄:看不懂你想說啥,還有,別眨眼了,看著嚇人。你能指望你那死魚眼+三角眼能表達出一句完整的意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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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傲天:……


    十分鍾後,姬風流與龍傲天像兩朵向日葵般乖乖地望著秦時玉,手壓在膝蓋上,跪坐在她跟前,一五一十地交代起來。


    ——沒辦法,誰叫他們都沒形象地鼠竄了,依舊逃不過秦時玉的掌心。


    “我是第一任龍組組長。”


    “我是第一任雞組組長。”


    “龍組我知道,雞組是什麽東西?”秦時玉好奇。


    “您難道不知道?咳嗯,神州大地除了龍組,還有鼠、牛、虎、兔等十一個組,加起來總共十二個組,各自以十二生肖命名。而且,每個朝代,都以某個組為主、其餘為輔,護佑蒼生,但名字都不一樣。比如是大唐□□、大宋兔兵……”


    “層次太低,不怎麽接觸。”


    “……不帶這麽傷自尊的啊,異能者也算是很厲害的人物了,呃是是,我們的層次是很低。”


    接著,他們又坦白了他們的來意,從他們口中,秦時玉又得知一些她所不知道的薑墓秘聞,或者說,倒黴史?


    在薑墓的記憶裏,自己是五代十國醒而為僵屍。


    其實不然,他在死後不過幾十年,也就是漢朝,已經醒來,那時的他能記起生前的事情。


    薑墓做屍的天賦非常好,好到短短幾百年已經修煉到差一步達到僵屍老大——旱魃的程度。


    可是,一旦進化為旱魃,必定引發赤地千裏,大旱連年。


    薑墓是個好人,毋庸置疑,死後自然也是一個有責任心、有理想、有ox的好屍。不願為百姓帶來災難,於是他拉上機緣巧合之下成為異能者從而禍害遺千年的姬風流與龍傲天,叮囑他們在他自廢修為後再補幾腳。


    如他所願,他沒成為旱魃,反倒掉了好幾階,成為一隻普普通通的小僵屍,唯一不足的是,他受傷太重,忘記了一切。


    非常不幸滴,幾百年後,資質超強的他又快成旱魃了,於是做出相同選擇的他繼續自殘;幾百年後……再殘……幾百年後……


    真是悲哀到可笑的命運啊!


    說到距今最後的一次自殘,姬風流哽咽了:“老大他不愧是我們大秦十三勇士之首,忒猛了!上一次我倆尋著他自殘的地兒,想補幾下,不想,他發狂把我倆揍得閉關修養,一閉就是四百多年,現在才出來……”


    沉默。


    小心翼翼地,龍傲天問道:“您有何看法。”


    “有。這麽多年,你們就沒想過他進化時把他扔海裏,或者,”秦時玉站起身,走到牆邊的世界地圖上指指點點,“投到這些國家?”反正是外國蠻夷的土地,死再多他們的子民、禍害他們的環境,對經曆過戰爭的秦時玉而言,完全沒感覺。


    狂汗。


    姬胖子又道:“您對薑老大這種舍身為民的行為,如此偉大的情操,作何看法?”感動吧,淚流吧,玉魔頭趕緊和薑老大雙宿雙棲周遊世界去吧。


    該問的已經問完,秦時玉估著到時間上課了,於是對他倆做個再見的手勢。


    走出房門,仰頭望向藍藍的天空:“看法?我仿佛看見一個聖男正在冉冉升起,也真夠笨的!不過……嗯嗯!”


    會望天的不僅是秦時玉,還有蘇千金。


    到了宿舍樓下,秦時玉就見他手插在兜裏,愣愣地樓下花壇邊仰望。


    聚集在蘇千金身上的目光多種多樣,有最普通的“在等人?”,到鄙視他的“變態!”,到某些心思不純的“嗷嗷好優美的喉部曲線”,卻被他通通當做空氣。


    似有所覺,蘇千金收回視線,緩緩轉身,驀地一笑。整夜的擔憂、焦慮、迷惑,所有的情緒,仿佛都被這笑容驅走。


    “回來了?”


    他向秦時玉走來。


    就在此時,“媽媽~”葉壬從樓頂跳下,撲來。


    左邊,“沁沁~”衛昂嫋嫋襲來。


    右邊,“虞詩沁!夜不歸宿!總算逮到你了!”蕭炯炯咬牙切齒地衝來。


    從各方向、懷著不同目地包圍秦時玉的四人同時加快速度。


    “……”


    平地一陣狂風起,吹得眾人站不住腳,當眼前重現清明時,秦時玉早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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