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廝殺,靈凰山上儼然已成屠場。


    頂上的雲層之內隱隱傳來一種擾亂人心的力量,尚有力一戰的修真者們的心神被那古怪的感覺所惑,漸失清明。更有甚者腦海裏出現了種種幻像,仿佛置身於渺渺仙音之中隨衣衫半褪的飛天神女共舞,仿佛於水深火熱中同青麵獠牙、手持劍戟的魔頭相鬥,又仿佛回到許多年前、過往不堪的種種重現眼前……


    “眾道友!守住自己的道心,別被區區那……啊——師兄,當年你為何與我搶師妹!受死!”天行派掌門八寶真人將他周圍的四個親傳弟子一劍劈成八截,叉腰狂笑,臉上卻被盜版打神鞭狠狠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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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妹是我的!師兄也是我的!師父師母連山門前那兩隻石牛都是我的!哇哈哈哈~”抓著重逾萬斤的盜版翻天印,元旦真人狀若癲狂。


    “域外天魔!”沒被影響的幾人駭然。


    莫非是那雲端之上,竟有修真者在渡天劫?


    修真者若大成之時,須度過天劫才能飛升成仙,度不過,就等著被天雷劈成劫灰吧!且為了考驗修真者的道心是否堅定,劫雷降下之時往往有域外天魔追隨。天魔的目的隻有一個:亂人心神,令人忘記自己正在與雷對抗,提升度天劫的難度。


    修為越是高深,越容易被天魔影響,是以道行低微的幾人以及是妖的玉蘿還好,其他人,已經抵擋不住天魔入體,狂亂了。


    卻說天魔全無靈智,隻憑本能行事,此時察覺下界那度劫點中的力量極其強大,便加深了影響力——還活著的修真者們意識最深層的抵抗意識,全都被算到那很無辜的度劫人的頭上,能弱得了麽?


    越壓迫、越反抗,越反抗,越壓迫……開始了惡性循環。


    屠場進化為煉獄。殺意,目所能及之處,全是鮮紅的殺意!


    不過片刻,修真者一方,隻剩三十幾個高高手。


    玉蘿已漸漸力不從心,打出太多的妖氣,自身實力都快降得和秦刹一個層次了。好幾下都差點被轟成渣,幸而體積小巧,躲起來容易。


    這種時候,臉長得再帥也沒用,故事裏帥哥一處誰與爭鋒的場麵都是騙人!秦刹左躲右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終於沒有缺胳膊少腿的狀態下與玉蘿匯合。


    “玉!”飛撲上前將玉蘿揣進懷裏就地滾兩滾,躲過利劍,秦刹翻起身來拔腿就跑,跳上自己的飛劍,掐念口訣,欲遠這離是非之地。


    “想跑?”臘月真人獰笑著將他的困仙罩,將秦刹罩入其中。


    散發著七彩光芒的圓球將秦刹定在空中,任他如何催動腳下寶劍也不能前進兩分。


    這時,已有幾個修真者終於恢複了清明,不料見了滿地殘肢斷臂,又發現秦小賊被困在空中動不了,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他幹了啥壞事引得他們自相殘殺。


    迅速相視幾眼,他們此情全在不語中了——合力施為,放大招!


    “紅藕綠葉白蓮花~三教原本是一家~喲!喂!”男聲七重唱響起。


    此乃道教、截教、闡教三教通用之施法口訣,向天地借來最純粹的靈力,可攻人,可守己。這法訣他們平時絕對不會用,但現在他們自相殘殺得法力所剩無幾,而這法訣威力可疊加,七人加起來的力量轟在秦刹身上,他不死也得重度傷殘。


    秦刹、玉蘿同時色變。


    於是玉蘿準備自爆了,爆開那圓罩罩,讓秦刹逃離。


    秦刹的動作卻比她更快!掏出匕首自刺心髒,帶出一抹心血,再以淡金色光芒的匕首捅在圓罩罩上,弄出個籃球大小的洞。


    “忍著點,很快就過去了……”秦刹溫柔地撫撫玉蘿,眼裏劃過一絲不舍,還沒等玉蘿反應過來,引血成線,然後將她揉了揉,搓成團,以血線將她綁好後,用盡全身力氣將玉蘿牌壘球扔向天邊。


    一公裏每秒、兩公裏、四公裏、七公裏,速度還在不斷攀升。


    青銅小強可以為了雅典娜爆發小宇宙,玉蘿當然也能為秦刹爆,十萬八千裏的自轉暈不倒玉蘿!玉妖修煉,吸的是月之精華,但科學家說了,月亮是個球,它本身不能發亮,反射太陽的光線而已。因此,月亮它隻是起個轉化功能,將至陽的陽氣轉化為至陰的陰之精華。現在是白天,月亮不在,找太陽!玉蘿心一橫,也不管變幻口味會產生什麽後果,以比向日葵精還積極的態度收陽氣了。


    結果是,她成功撐破血線,抽條似地急遽成長,狂暴的能量在她體內橫衝直撞,撞得她直接跨過青春期,半分鍾內長成身高一米六幾的大姑娘。玉姑娘的外貌?當然就是秦時玉的褪色版。


    玉姑娘連忙折返,但那力量未完全掌握,導致她使力不均,基本上在呈s形前進。


    秦刹就在眼前……


    “砰!”


    巨大的光團擊中圓罩罩,圓罩罩破碎了,秦刹歪扭扭地從半空掉落。


    此時,頂上的烏雲散去,靈凰山的天地光輝重現,隻見一個歪扭幅度與秦刹相等的人影拔翅鳥似地往下掉。


    玉姑娘衝去將秦刹接住、後退三丈,那緊接他掉下的人影可沒秦刹的好運,有人接,隻能重重砸在地上,砸出的坑,半徑恰好三丈。


    “秦……”玉姑娘將秦刹平放在地上,失神,茫然。


    秦刹緩緩睜開眼,瞧見玉姑娘,驚。玉姑娘控製著自己縮成玉蘿模樣,秦刹這才平靜不少。


    他張了幾次口,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你……離開……”氣若遊絲。


    秦刹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稍遠的景象,已經是白花花一片了,他不知道那些修真者是不是已經了追下來。


    修真者們卻是已經追了下來,不過他們的注意力被那從天而降的男人吸引,來不及就地解決秦刹。


    “呀啊……”痛苦地□□幾聲,掙紮著翻過身朝上,死屍般地躺著,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修真者們,“我說,你們好討厭……”


    他的眼神無比幽怨。


    一身黑糊的軟甲,從幸存的部位上看來,它原本應該是金色;他手中鑲滿寶石的劍柄,依稀和傳說中的寶劍“金光閃閃”類似。


    “金光閃閃”的主人,正是修真界中天才中的天才、被尊稱為千金君的千金真人。


    可能、大概、貌似那個剛才度劫的人士,就是千金君。


    這群修真者們,論年紀比千金君高出不知多少,但千金君的師尊萬兩真人輩分奇高,且千金君修行進境一日千裏,竟先於萬兩真人度天劫了。但不知是否是太天才了會造天妒,度個劫沒被劫雷擊垮,倒被加強的天魔害了。


    “你們真的太討厭了,我在上麵度劫,你們在下麵打架作甚?”千金君幽怨得都快飆淚了,“看吧,害得我度劫失敗,現在要死了……”


    “我死了以後,你……”一坑之隔,那邊的千金君在埋怨晚輩,這邊的秦刹在交代後事。


    “我不準你死!”


    “玉……”


    “閉嘴!你要是在說話我就、就……就去扒了安宛的皮、抽了她的筋!”


    秦刹苦笑:“你……”


    千金君一點也不像快死的人,還抽空打岔:“那小妖,他氣你你打他呀,扯別人做什麽……哎,痛……我要死了,要死了,”偏頭,繼續瞥修真者們,“還好我有準備銀龍涎和金睛獸血調配的靈丹,死後不會像其他修真者那樣變劫灰,千百年後靈魂重聚還能重新做人,怎樣?嫉妒吧,羨慕吧?”


    嫉妒,當然嫉妒!沒見這些修真者們眼都發綠光了,可沒人敢上前搶。


    緩慢地掏出靈丹塞嘴裏,咽下,千金君正待開口又聽得坑對麵傳來玉蘿的聲音.


    “你要是敢丟下我死了,我就詛咒你生生世世,生男孩木有小jj、綠帽摘不掉戴進棺材裏、逢賭必輸、買股票被套牢……”


    ……


    基本聽不懂。


    玉蘿也不怎麽明白,但姬風流說那些是對男人來說最惡毒的詛咒,既然要咒,那就用最狠的。


    秦刹無奈,哄著眼睛開始泛紅的玉蘿:“好好……我不會死,我會一直陪著你……”他甚至還艱難地扯出笑容。


    “沒想到要死了還得吞龍口水和獸血,你們要打架選在隨便別的什麽地方不好?現在害人又害己,”千金君頭一歪,“我真的要死了啊!旁邊那位朋友,我可能要先你一步去咯。喂,討厭的家夥們,”頭又扭向修真者們那方,笑道,“我的笑容是不是比他更燦爛?啊,真的死了。”說完,頭歪眼閉腿一蹬,魂魄消散於天地間,


    看著千金君確確實實死了,眾修真者們不知為何一陣輕鬆。


    咳嗽兩聲,臘月真人居高臨下地俯視秦刹道:“秦惡賊,天理循環,終有報應。今日你就自我了解吧,我眾道友也不願多造殺孽。”


    秦刹沒應答。會陪著玉蘿的他、告訴玉蘿自己一定不會死的主觀願望,敵不過過斷氣這客觀事實。


    玉蘿摸摸自己的眼。她知道人傷心痛苦會流淚,秦刹說她沒有人的心,果然是對的。她的眼睛隻會充血、流不出那種溫溫的、鹹鹹的液體。


    “為什麽你的魂魄不出現。”玉蘿推推秦刹的屍體。得不到回答。


    原本應由人化鬼的秦刹,魂魄不見蹤影。


    修真者們麵麵相覷。


    “難道是把他的魂打散了,也不對啊,剛才他還說話來著。”


    “延遲?”


    等了片刻也沒什麽結果,月餅真人道:“我等先尋個寶地好生安葬千金君,將來萬兩真人來詢問之時也好有個話答,至於那小妖,成不了什麽氣候,就算了吧。”


    “月餅道友真是胸襟寬廣!”


    “哪裏哪裏,要有好生之德嘛!”


    眾修真放下幾句場麵話,大意是要玉蘿念他們不殺之恩、將來多多行善雲雲,便抬著千金君的屍體離開了。


    玉蘿靜靜地守在秦刹的屍體邊。


    一直等一直等,玉蘿希望或許某天,秦刹的魂魄忽然又出現了。


    從秋葉變黃,等到雪降雪化,春夏綠過,又是一年秋。


    其間,玉蘿每月會往秦刹的屍體輸些許妖氣保他屍體不腐。


    三年過後,玉蘿將屍體一把火燒成了灰。隨即挨個找上那些修真者,異常殘忍地滅他們滿門,清理得幹幹淨淨,不留一個活口,甚至連所在的山都炸掉。


    滿腔的戾氣,纏得玉蘿幾乎墜入嗜殺的魔道。在徹底魔化以前,玉蘿聽得安宛公主即將嫁人的消息……


    夏宛宛很哈皮地穿著自己設計的婚紗在銅鏡前轉來轉去,自我欣賞。


    雖然從其他修真者口中得知秦刹已然“伏誅”後她傷心了整整兩個月,但她還是很堅強地挺過了那段痛苦的日子。而今二十好幾的她,終於決定麵對現實,放棄建後宮的夢想,大幅度降低自己的擇偶要求,終於能嫁出去了!


    今天正是她大喜之日。


    托著腮幫,夏宛宛開始幻想後世的史書之上,她安宛公主的婚禮是如何的隆重,如何的奢華。看,那純金的屏風,那串顆顆有鴿蛋大小的珍珠串,那白乎乎的女人……


    “你是誰……玉蘿?”夏宛宛大驚。越看越驚心,玉蘿給她的感覺,很像她討厭的某人,方欲大叫,卻見玉蘿身影瞬移到她身後。


    後頸傳來的陰冷氣息,逼得夏宛宛不敢開口,冷汗直下。玉蘿伸出尖尖的指甲在她的喉嚨處刮刮,立馬拉出一道血痕。


    “點天燈?作人彘?澆水銀……你想選哪一種死法?”


    夏宛宛後悔萬分,這些酷刑,都來源於她搬自後世的記載。


    “不行,怎麽可以讓你死得那麽輕鬆?”玉蘿仿佛自言自語道。


    接下來,夏宛宛隻覺很痛很痛,像是靈魂被撕裂的痛楚……她什麽也不知道了。


    玉蘿很惡毒,她將夏宛宛的靈魂拉出,分成五個部分封印好,埋進土裏。不出意外,夏宛宛是永遠見不到藍天白雲了。


    埋進土裏的,還有薑墓的左眼。傷害薑墓非玉蘿的本意,但在走火入魔邊緣的她在巧遇薑墓後,竟不知怎的想起了秦刹。秦刹因眼色異於常人自備,如果他換上普通人的眼睛……


    等玉蘿回過神時,薑墓已經捂著眼望她了,而她也已記起,秦刹早被一把火燒掉。


    總之,就因為這極其無聊的原因,將來的薑墓注定隻能當單眼屍。


    心裏有愧的玉蘿沒再接近薑墓,遠走他方,兩年之後,幸帶來薑墓死於戰場的消息。


    百年過去,幸變為杏美女,理由是為了更好了解女性的心理。也許是當女人當上了癮,杏幹脆就不再變男人了。


    漸漸的,玉蘿表麵上對秦刹的死沒那麽糾結,開始融入社會進行一些有益身心的集體活動,著名的有五鬥米教、白蓮教。


    然而不知為何,她有許多次都睡得不省人事,很奇怪。


    這個問題,請秦時玉來作解答——


    九個字:


    殺千刀的變態偷窺狂!


    那殺千刀的不是別人,正是晉身仙班的秦刹。首次出現時,他施法迷昏了玉蘿,又是摸玉蘿的臉又是掐她胳膊,看得秦時玉怒火中燒!


    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占便宜可恥,打著父愛或者是其它奇奇怪怪的愛的名義也不行!


    開始幾次他還比較矜持,到後來動作越來越大膽,廢話也越來越多,整夜整夜地嘮叨。


    從他的自言自語中得知,他在死後被收去仙界,原來他竟是仙界某大仙和凡女生下的私生子……半人半仙,秦半仙,好市井的稱呼,現在變全仙了……


    後來他來的次數漸少。千年間,他整個人的氣質變化極大,常常沉著臉,喜怒不形於色。


    清初某一天夜,秦刹吃飽豆腐,凝視玉蘿許久離去後,再也沒出現。


    秦時玉瞅著他那模樣,很可能是想篡權奪位,造天庭的反了。


    造反,那是沒有好下場滴!


    再往後,在公元一六叉叉年的某天,玉蘿突發奇想,決定強行投胎,做回人試試。


    被找來做幫手的杏這才知道,原來玉蘿的心結從未解開過。


    找了戶合適的人家後,玉蘿成功投胎,杏大呼元氣受損,閉關百年;


    再然後,女鬼秦時玉遊蕩百年,打殘了薑某某;


    接著,二十一世紀……


    秦時玉睜開眼,看向牆上阿青強行貼上的動漫人物日曆。


    精神上她經曆了兩千年,然而現實中卻僅僅過去兩天。


    “哦哦,終於醒了!”阿青穿牆冒出,問道:“你一睡就是兩天,感覺咋樣?”


    “很不好,感覺空蕩蕩的。”


    “咦?為啥?”


    “今天下午有英語測驗,我還沒複習,心裏沒底。”


    “……你那種程度,複習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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