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往後退半刻。


    趴在牆頭的龍傲天晃眼瞧去,找不著薑墓的身影,隻見下方竹林裏是那個奇怪的女娃和更奇怪的黑白熊。


    龍傲天心咯噔一頓。他想到了最壞的可能:他們大秦十三勇士的老大已經成為曆史,葬身於那隻貌似憨厚可愛實則凶殘嗜食人肉的熊……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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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傲天還沒來的及悲傷繼而憤怒招呼底下兄弟們為薑墓報仇,情況又有變化:那熊像人一般坐在地上,兩隻短胖的後腿向前平伸,前掌搭在胸前,握著半截草繩。它圓滾滾的身軀下,忽然鑽出一顆人腦袋,接著又蹦出兩條腿——正是被當作肉墊的薑墓。他一頭亂發覆麵,身上長衫也皺巴巴得像鹹菜幹。


    “你啥意思!”好不容易從胖熊身底下擠出頭腳的薑墓悲憤莫名地昂頭質問玉蘿。


    胖熊瞅瞅自己爪中的草繩,再瞅瞅薑墓的兩條腿,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忽然它動了,將繩索往薑墓的腿上繞……


    被質問的玉蘿隨手折了一竹枝就往薑墓臉上戳,她技術之高超就仿佛是竹枝在薑墓臉上生了根,任薑墓腦袋怎麽轉也躲不掉。


    悲劇發生了,胖熊已然將薑墓的腿繞在繩圈內,就見它慢慢收短草繩,初時還不覺得有什麽,當忙著轉腦袋的薑墓感覺到脊椎傳來的疼痛時,他的身體已經被扯成了“u”形狀。


    “作孽哦。”龍傲天歎氣。老大被摧殘,他這個作二把手的戚然。


    接下來,龍傲天步了薑墓的後塵,受到胖熊的熱情歡迎。


    “熊、熊熊、熊貓貓貓——”姬風流吊在牆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正忙於摧殘自家哥們的國寶……


    在隨後的一炷香時間內,玉蘿同誌表示了留下薑墓同誌的強烈意願,並開出為他免費供應每日三餐、保證龍、姬二位同誌完整離開的優越條件。龍、姬二位同誌對玉蘿同誌表達了真摯的謝意,在對待薑墓同誌的處理問題上,龍、姬同誌表示無條件擁護玉蘿同誌的一切英明決定。此次探訪竹園的活動,始終在熱烈而友好的氛圍下進行,玉蘿同誌協同熊貓同誌親自演繹力量即權利、發揚了偉大的人道主義精神,活動在龍、姬二位同誌含著熱淚的感激聲中圓滿落幕。


    目送龍、姬二人淒涼蕭瑟的背影消失於牆外,痛得臉色發白的薑墓一手扶著腰、一手緊緊抓在身旁的竹子上防止自己站不穩倒下去。人丟了,氣勢不能丟。


    玉蘿也不理會他,執起那令薑墓深恨的竹枝以他為圓心、五丈為半徑,在地上“沙沙”畫了個圓圓的圈兒。畫完,竹枝一扔,又開開心心地和寵物熊貓戰成一團,戰著戰著就不知滾到了那兒去。


    “哼!”重重冷哼一聲,邁開步子走向牆角,腰痛難忍,免不得腳步虛浮。


    “怎麽回事?”薑墓愣愣地站在停下。走不多遠,周圍的景色便天旋地轉似地急速挪動,等停下來時,他又回到了出發點,如是反複,他走了足足個把時辰,都沒走到牆角。


    盤腿坐下,薑墓開始苦思,思著思著,就……睡著了。


    總之,無論有多麽不情願,薑墓被玉蘿進行了蔑視人權的圈養。尤其令他悲哀的是,作為玉蘿的寵物,那個姬風流稱為熊貓的動物,每天能吃五餐,每餐有魚有肉,飯後還有各種鮮嫩多汁的甜美野果;而他,隻配享有粗糙的幹饃饃,如果玉蘿吃的糕點有剩,才有他的份,平時還得作熊貓的陪練,被玉蘿逗弄——沒錯,就是逗弄——苦不堪言。偶爾,他會想要是自己能和熊貓一般啃竹子多好!


    在圈養薑墓的這段時間內,玉蘿染上了聽牆角的不良嗜好,被她聽的對象自然是秦刹和安宛公主。嚴格說來,她那不算聽牆角,聽牆角這種活動需要偷偷摸摸地進行,玉蘿卻是光明正大地聽。隨身攜帶矮板凳,秦刹和安宛公主移動到哪兒,玉蘿就跟到哪兒,距離他們絕對不超過一丈遠,聽著聽著困了,還會鑽秦刹懷裏睡覺去。


    夏宛宛公主也曾暗示過秦刹,玉蘿的這種行為嚴重妨礙了他們的交往,秦刹卻總是笑笑,不作任何表示,不知是沒聽懂,或是聽懂了裝不明白。她鬱悶的還不止是玉蘿當電燈泡,更有這電燈泡發光發亮時還吃著安宛公主牌的糕點。這糕點自然是職業精神強烈的賣糕老頭占用身體做出的作品。夏宛宛也曾以公主身份訓斥賣糕老頭,要他睡他的覺,卻不料老頭壓根不理她。


    你一個小小賣糕的,有膽子反抗我安宛公主……


    小小賣糕的?老頭不屑地冷笑,你可知老夫的第二個身份?京城天橋底香噴噴零嘴兒聯合會糕堂副堂主,糖葫蘆堂的堂主更是和老夫有過命交情的好兄弟!


    ……夏宛宛敗了,於是她隻能默默地看著自己替電燈泡準備糕點,默默地送到電燈泡手裏,一邊歡喜地和秦刹增進感情一邊痛苦忍受著電燈泡電影院觀眾似地在一旁砸吧食物。


    這十來天,不僅薑墓很痛苦、夏宛宛半痛苦,失去了薑墓的十三人幫也很痛苦。


    痛苦的本質不在與老大被人圈養,而在於老大被圈養期間,城裏城外的、曾經是老大愛慕者的花花小姑娘們絕大部分變了心,投向敵對幫派新人、名為“幸”的男子。


    薑墓一門心思撲在提神自己實力以便早到了年紀加入秦國軍隊為國出力上,對小姑娘們閃閃的愛心視而不見,一貫冷臉以對,但他這態度影響不了小姑娘們火熱的心。身為他手下的幫眾們沾他的光,收到不少好處,如某飯館的姑娘為了解薑墓的消息,會請他們吃飯喝酒,如某姑娘家是獵戶,如某姑娘擅長織布……薑墓被這些家夥們賣得很徹底。


    誰料薑墓被圈養後出鏡率太低,敵對幫派“大秦十三少俠”近來變成十四少俠,那名叫“幸”的少年白衣勝雪風度翩翩,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俊得妖異的臉龐上,那狹長的桃花眼一眨,立馬勾走少女們的心。


    一幫人討論再三,無奈決定,雖竹園是龍潭虎穴,也得闖闖,把薑墓救出來滅了“幸”氣焰。


    再次站在竹園的牆角,姬風流像個悲天憫人的智者,祈禱般地對著牆歎道:“但願薑兄已經被玩膩了吧,哎……”


    餘下眾人學著姬風流的語氣,齊齊歎道:“希望如此,老大,你千萬要被玩膩了……”


    牆內,這兩天地位略有提升、正和玉蘿與熊貓玩遊戲的薑墓打了個噴嚏。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聽了姬風流等人的來意,玉蘿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真的?你肯放我離開。”薑墓大喜過望。


    “太好了老大果然被玩……咳咳。”龍傲天與姬風流相視,甩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嗯。”玉蘿點點頭,破掉圈內的法術。


    薑墓三人立刻奔向牆頭。薑墓迫不及待地想呼吸久違的自由空氣,姬風流和龍傲天則盼著薑墓和幸正麵大對決。跳躍力超常發揮的三人一竄跳上牆,就聽得牆下傳來玉蘿疑惑的問話:“有門不走,你們爬牆做什麽。”


    低頭看去,玉蘿站在右邊幾步遠的木門處,移開門閂,挑著眼斜視他們仨。


    傻兮兮呆乎乎掛在牆上的三人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灰溜溜走出竹園後門,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薑墓正準備離開時,玉蘿忽然出聲叫住他們:“等等。”


    難道有餞別禮?薑墓忍不住想,隨即又嘲笑自己這想法太滑稽。


    沒等片刻,玉蘿出來了。


    玉蘿側身坐在熊貓身上出來了。


    玉蘿側身坐在頭頂上用布條固定著特大木盤、盤子裏盛著冒尖兒各色零食果子、扛著一捆竹子的熊貓出來了。


    “嘶……”姬胖子開始吸涼氣,“騎寵是熊貓?”


    “你們走前麵。”玉蘿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也要去湊熱鬧。


    剛還因薑墓回歸而鬥氣滿滿的眾人氣勢立刻泄了小半,無奈拳頭大不過人家,隻得任命。


    於是在通往十三勇士幫會駐地的路途中,他們走在前麵,玉蘿騎著熊貓跟在後麵,與麵帶苦色的他們不同,玉蘿時不時拈起果兒咬兩口,或是看風景聽鳥叫。


    一路上,薑墓等人試著加快腳步或是故意減緩腳步,但那熊貓也不知怎的,明明動作緩慢,卻始終保持在距離他們三丈遠,沒掉隊也不會超前。


    名為十三勇士,實際上“大秦十三勇士”裏並不止十三人,下麵還有小弟數十名。快到駐地之時,就有一灰衣小弟急匆匆地奔了來,看到幫裏的骨幹們,灰衣小弟焦急的神色立剪三分。


    “十四小渣那些無恥的家夥們趁老大們都不在,卑鄙地攻到了我們駐地,弟兄們快抵擋不住……”


    灰衣小弟還沒報完,薑墓的小身板兒就一震,目光驟然淩厲起來,衝了出去。


    身後的小身板兒們自然也一震,緊跟而上。


    熊貓依舊是慢悠悠、飄忽忽地前進邁著胖腿,圓圓的腦袋偶爾向左向右扭,穩穩地跟上了他們的速度。


    騎著熊貓拐個彎,玉蘿便瞧見所謂的駐地:正中的旗杆掛著飄揚的紅麵黑邊三角旗,外圍是整齊的木柵欄,地麵幹淨沒啥雜草,有幾間木屋,擺著幾隻裝水的大罐子……奇妙的是小棚子裏養著群雞鴨鵝,但此刻它們被十四少俠的人們抓到了自備的筐子裏。


    “哈哈哈!薑墓,你們十三廢人就這點能耐?聽說你最近失蹤了,怎麽,知道大爺我要對你們動手就躲起來……”


    二話不說,薑墓接過小弟抬來的□□猛虎下山似地向那說話的人撲去。


    姬風流撲向旗杆抱住,撕心裂肺大喊:“想砍我們幫會的旗杆,得從我姬風流的屍體上踏過去啊啊啊!”一瞬間,他的形象無比高大威武,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威,令人想起那殺聲震天、血染長空的都城裏,用生命守護本幫石碑/水晶/旗杆的浴血勇士……


    當然沒人理他,這又不是遊戲。龍傲天甚至還抽空對他啐了口唾沫:死胖子,又發瘟了。


    因勇士們的加入,場中更為混亂。唯餘井邊一塊地,那背對著玉蘿的白衣少年仿若置身事外,周圍的一切與他全無幹係。


    “幸!快來幫手!”


    “哦。”白衣少年足尖點地,身若飄絮,卻又比飛刀更快來到了呼喊他的人身邊,長劍出手,架住薑墓的槍。


    “幸,他就是薑墓!”那人退到一旁叫道。


    “好身手,但於我還是差得太遠。”


    並非自誇之言,幸與薑墓槍來劍往,薑墓神色越發凝重,幸卻一派輕鬆。


    轟隆轟隆!!!


    天雷!連環雷劈中秦時玉,她快焦了。


    幸!看那模樣,不是杏那隻狐狸是誰!杏狐狸竟然是公的公的——重複一萬遍!


    思路稍稍清醒後,秦時玉腦海裏浮出一個她一直以來沒思考過的問題:道行極為高深、特殊種族或是有某種特別情況的妖,能夠變男變女變變,妖族中,有的妖突然有一天看見自己老媽變成老爸老爸變成老媽的的事也屢見不鮮,更有某男妖閉關數十年後驚見他的繼父是他曾經暗戀的女妖、某女妖吐血地發現自己的曾經的情人大著肚子告訴她“我懷了某某的孩子其實當女妖挺好”等悲慘事件……


    妖,不愧是妖!比人妖更為厲害!


    想到自己也有可能……秦時玉思維短路、精神短暫地錯亂了,呈發刺


    場中的氣氛忽然沉悶起來,每個人的心口似乎都被擺上重重的石塊。有承受力弱的,甚至分神,被對手敲個正著,然也受不了多大傷,因為對手也多少有些分神。


    所有的視線都指向同一個方向——熊貓。


    原本憨圓喜人的熊貓靜靜地站在柵欄邊,眾人像是在仰望一坐高不見頂、卻又像是會活動、即將把自己踩扁的山脈,它的體內仿佛有著遠古洪荒巨獸的威勢,不住想匍匐膜拜。


    有人受不了這無匹的壓力,尖叫一身,虛脫倒地,有了一個就有兩個、三個……加起來上百的少年們竟倒了大半,勉強站立的,手中兵器幾欲脫手,勉強支持不倒而已。


    熊貓動了。


    它想要做什麽?眾人的心在戰栗。


    十四少俠中某少慘然一笑:“薑墓,看來我們今天得交代在你這地方。”


    薑墓不答。同秦時玉一樣,他也錯亂了。隻不過錯亂的內容不同:那和他撲耍的熊貓,竟有如此威勢?熊貓也會深藏不露?


    在兩百多道視線的注視下,熊貓每一掌都像是擊在眾人的心上般,走到一旁,熊貓……坐下,攤腿,接過不知何時跳下來的玉蘿遞給它的竹子,開啃。那可愛的模樣若被女孩們看見肯定將它揉進懷裏或是撲進它懷裏蹭個不停。


    可惜在場眾人除了玉蘿都是少年。氣氛比剛才還詭異。


    ——都忙著打架呢,你一隻熊貓跑出來抖抖威風,大家緊張萬分都汗流浹背了你又莫名其妙地跑一邊啃竹子,太不給麵子了啊!


    在場或許隻有秦時玉明白是怎麽回事,幸雖覺得蹊蹺,但也隻會以為是玉蘿做了什麽手腳。事實上,是秦時玉精神錯亂產生的力量太強,甚至影響到了熊貓,而被影響的熊貓,又波及在場眾人……看來,所謂的“前世回憶”,是,卻又不是。是,是指這確實是回憶;不是,是指秦時玉的精神力過強之時,又會對現實產生一定影響。真夠玄妙。


    在熊貓這一打岔下,十四少俠一方敗北,當然,也有幸說美麗妹妹在等他先失陪跑走的原因。


    勝方十三勇士幫眾們興奮地將十四少俠方圍,收回了己方的雞鴨鵝等家禽,又逼著他們交出身上除了衣服外的所有東西。


    薑墓對感到不解的玉蘿解釋道:“勝方有權收繳敗方物品作為戰利品,這時我們鹹陽城附近幫派的共識,類似行為有打劫……“


    “打劫?”


    薑墓又認真地解釋了什麽叫做打劫。


    “哦……”玉蘿看著如火如荼的收繳場麵,沉思。


    趕走了十四少俠的人們,十三勇士幫眾歡呼大笑。姬風流更是揚言要去酒館喝個不醉不歸。


    “打劫,把東西交出來。”一道冷冷的聲音殺入人群,玉蘿現學現用。


    在經過一番能扯上一萬字的不信、調笑、懷疑、嘲笑、單方麵毆打、用實力證明、求饒等過程後,玉蘿圓滿完成她妖生中的首次打劫。


    哭喪著臉,眾人準備離開時又聽得玉蘿說道:“站住。”


    沒等他們看清,隻見一個東西朝著自己手上砸來,接住一看,剛被劫去的東西又回到自己手裏,分毫不差。


    “我說嘛,玉蘿姑娘隻是和我們開個玩笑。”


    “哈哈,玉蘿姑娘跟真的似的,我還以為……”


    “走走,去城裏王哥那兒……”


    一群人歡歡喜喜,熱情又掀起來時,熟悉的幾字又來:“打劫,把東西交出來。”


    ……


    “站住。”


    ……


    “打劫,把東西交出來。”


    ……


    她是在練習打劫技能熟練度麽?姬風流無語凝噎。


    看著一眾寧願不要自己的東西想離開卻走不了、被強迫著扮演被打劫角色的弟兄們,薑墓所能做的,隻有痛苦地將頭扭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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