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眠晨星逐月而去,薄薄的灰紫雲層中擠出鹹鴨蛋內淌油蛋黃似的太陽,天色漸明。


    車窗外往後倒退的青山綠樹被遠一處近一處的灰白矮房代替,偶見田埂邊走過早出的農婦、上學孩童。


    沉寂一夜的車廂內恢複了生氣、香氣、人氣。也學是快到站的緣故,不少人站立在走道間,貼在車窗邊指指點點,溢笑於顏。


    “雙王。”地主婆秦時玉淡定攤牌,一彩色一黑白倆小醜並立大笑。


    農民之一程兮言收攏撲克牌,“嘩嘩”大洗。農民之二程笑言從身前的稀疏零落的瓜子部落裏揀出八顆放進秦時玉身前的瓜子堆裏,滿臉羨慕:“你運氣真好!每次大小王都在你手上,我們的瓜子都快被你贏光了。”


    加上這盤,秦時玉已經連著四十盤雙王在手。運氣簡直好得出奇……若不是想起剛才親自教會秦時玉鬥地主這有益身心棋牌遊戲時的情景,程兮言一定會將秦時玉當作技藝精湛的千王賭聖。


    果不其然,一雙王或者說一雙鬼牌,又落在秦時玉掌心。


    這樣出一定贏!阿青揚眉,指點江山,渾然忘記自己在qq鬥地主遊戲負數十萬分的彪猛戰績。


    觀牌不語,阿青。


    然也。汝,是為無知草民也,料不聞前朝名賢曰……朱皇子正襟危飄,隻是小小的手按在圓滾滾的肚子上,狀似滿意地輕輕打了個飽嗝。


    嗶——


    嗶?筆?彼?婢?


    人工消音嗶掉你小子!


    你拽我頭發我拔你指甲,吵得秦時玉差點出錯牌。


    在程笑言被蓬勃鬼氣刺激得連連“哈嘁”聲中,小廣播裏傳來乘務員甜美溫暖的聲音:“各位旅客,你們好。本次列車因故晚點,晚點到達時間為六點三十分,現在是六點十五分,十五分鍾後,本次由w城開往t城的t74列車將到達終點站。請旅客朋友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謝謝乘坐,祝您旅途愉快。”


    “啊!”程兮言突然開口道,“我忘了!”


    “忘啥啦?”


    “火車上三點三十三分三十三秒的傳說……可愛的笑言妹妹,怎麽不提醒我?故意的是吧。”程兮言危險地眯眯眼,笑著掐住妹妹的胳膊。


    “誒,三?那種傳說不是都應該在什麽四時四分之類的為什麽到了你這裏會是三啊姐,有句話不是說小孩子不能說怪力亂神這些東西嘛我們這都上大學了卻連小孩子都比不上也太……”


    “太?子不語怪力亂神是你這麽解釋的?你才應該是太、笨、喲~”


    秦時玉洗完牌,程兮言、程笑言依舊在“姊妹情深親親愛愛”——打是親罵是愛。隨意地抽了幾次牌,一翻麵,次次都是joker對著她笑。鬼鬼相吸,所以每次這雙牌都在她手上吧……真和諧。不過所謂一山更有一山高,一物更有一物蟹。趁著殷刹、夏宛宛去洗漱的間歇,紀曉曼像是代天行事的女相國,橫眉撇嘴,威風八麵,坐在夏宛宛鋪上冷嘲熱諷。


    秦時玉抬眼瞧了會紀曉曼。


    鑲在眼窩裏那雙清澈眼珠,不溫不寒,搭上秦時玉無改變的平靜表情,卻瞧得紀曉曼譏諷聲越來越小,直至一言難出。


    “繼續。”


    “誰啊你?”被秦時玉的態度刺激到,紀曉曼忽地壯了膽子,“沒見人這麽賤的,求著人罵!不夠?不爽是吧?嗬嗬……”見有人路過察覺到這裏的情形,她腰板挺直幾分,似乎辱罵秦時玉實在為民除害,剛弱下去的分貝再次升高。


    潑~~


    “我……”程笑言拳頭捏得咯吱兩響,正準備教訓未來戰友秦時玉的敵人一番,就見紀曉曼被潑了滿頭水。


    絕望了,我絕望了……阿青不慎被小朱打中肚子,不見喊痛,反而抱住腦袋望著秦時玉喃喃自語。


    勝者小朱被她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鼓起腮幫子吹吹,仿佛手背沾上了什麽怪東西。


    你!阿青指著秦時玉,痛心疾首,大肚大度!肚子要大,度量要大!她罵任她罵,自有帥哥替你擋!指指從盥洗處回來的殷刹,你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淡定才是王道麽?你的性格實在很難讓人喜歡啊啊啊!有你這麽、這麽……似乎是找不到詞形容秦時玉,阿青滿麵悲愴,跟著你也太沒前途了!單純善良、柔弱可憐、淡定沉靜、開朗爽利、活潑俏皮、淡定冷漠,這些台灣小言的女主特色你沒有;堅強自立女強人、無所不能萬人迷、人見人愛好小白、孤獨淒清傷痕女,最近流行的網文小說的女性高人氣角色你也不像!我要拿你怎麽辦啊怎、麽、辦!


    秦時玉很快回複咆哮青,涼拌?


    青你以為很好笑是吧!告訴你,一點也不好笑!涼拌,十幾年前的段子還拿來說,你丟不丟人!後麵還吊一符號……打散?


    朱君子動口不動手,依本皇子之見,汝實過也√


    青一邊去,不合群的小子,不會用符號就別亂用,跟什麽風= =|||


    朱父皇批奏折之時……√


    秦小朱,剛才你已經用過這個了,應該換換?


    青時玉!你也沒資格說他,你不也重複了(t_s)#


    秦是嗎?


    青總覺得話題被轉移了oo你們沒發現我在用顏文字_


    秦你不也玩的起勁?


    朱此符號如何v


    青以為把它剪整齊它我就看不出它是√了?你不如再加四根橫杠(*^__^*)


    朱本皇子觀汝之語與汝之神色不合也。此乎v==


    青笨朱!是這個=v=


    朱知也。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本皇子知也,汝竟有可取之處也√


    青喂!剛才教你的=v=怎麽不用,又用回了這個傻√,看不起我阿青姑娘?(冷笑)


    秦?????


    青……還玩!


    朱√√√√√


    青…………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太陽!


    抽秦時玉不敢、抽朱皇子抽不贏的阿青被鬱悶得拉下腰帶,對折後固定在車頂,叨嘮著加料版的靜心咒,腦袋穿過中間的圓圈,喪著臉裝吊死鬼,殃及鬼感靈敏的程笑言。


    程笑言很大方地將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分享給大家。


    “嘰————”指甲刮在車窗上的尖鳴殺傷力堪比暴雨梨花針,刺得眾人一片骨寒。


    架,是吵不起來的。爭吵爭吵,必先有爭,其次再吵。秦時玉擺明一副“你們全是路邊石子踩過是你榮幸沒踩是我開心”的態度,誰人和她爭?


    殷刹?有什麽資格?以什麽身份?


    夏宛宛?……


    苦主紀曉曼?她先罵人的事說出來,也不怎麽光彩。


    他們的朋友?秦時玉的剽悍擺在那裏呢,被打的梁楓、杜晨鼻子上的青塊餘腫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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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剩下誰?程兮言、程笑言?她們屬於秦時玉陣營,嘎嘎笑還來不及。


    於是乎,“神經女怒潑快嘴紀”事件不了了之。隻是下火車前紀曉曼給秦時玉那一瞪,表明她對秦時玉的憎惡經此一役,已然達到更高的境界。


    “再看就揍你!”程笑言威脅似地對紀曉曼揮揮拳。


    再看就戳爆你眼珠!扒你皮!抽你筋!做成油炸人棍!阿青與程笑言的威脅級別大不同,由於紀曉曼,讓秦時玉的反派麵貌再次曝露,她,很不愉快。


    油炸人棍不好吃。


    你、你吃過?


    ……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問!我閉嘴!


    其實我想說沒有。


    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總之以後我盡量避免問這種問題!


    你不信?真的。


    我哪敢不信啊……專心!和帥哥說話的時候就別理我這等路人啦。


    “那……再見。”


    “啊。再見。”


    統計對話總共五十二字,程氏兩姐妹對秦、殷二人——特別是殷刹,能在寥寥數語間把交接行李箱、邀請同行、轉達家人關切之意等等數個內容交代清楚深感佩服。


    一進站,阿青便躲進秦時玉的豬頭玉佩裏,進去前扭頭還對小朱皇子陪葬品中的玉器挑三揀四一番,表明那些“雜玉”容不下她阿青這尊偉大的鬼;小朱之乎者也一番,也鑽回自己的純金童子像。


    秉著免費勞動力不能浪費的原則,程兮言拇指一彎朝向身後:“行李就交給笑言吧,反正她力氣大到沒處用。”


    緊接兩人身後下車的程笑言……不,現在她已經不能被成為程笑言,請稱呼她為人形運貨車。


    秦時玉目測一番:“她的行李很多。”


    “是啊,叫她少拿點她也不肯,所以我的《雅思特納拉姆噶加路呀米思卡蘭咒語大全》《布咯拉多嘶齊齊呱大巫師》……”報出一些聽名字就異常詭異、世界上絕絕絕大大大部分——之所以是絕絕絕大大大,是因為其程度是遠超“絕大”,無限接近“所有”——人聽都沒聽過的書名,程兮言歎了口氣,“隻能過兩周等我媽郵寄過來,它們沒能與我同行,是多麽的傷心寂寞。”


    “這些書很難買到。”


    “你竟然知道?我當真沒看錯你!”此刻,程兮言已把秦時玉引為知己。


    豈止是知道,程兮言提到的書裏,就有幾本是秦時玉不負責任亂編騙人騙鬼騙稿費的大作,當然,這事阿青也沒少做……


    “我就隻帶了一個行李箱剩下的十來包兩百多斤東西全是你的還怪我東西帶的多小心我把你的寶貝們全扔!呃!”


    程兮言以令秦時玉懷疑她學過瞬移法術的速度退到程笑言身邊,摟著程笑言的肩笑道:“扔?接著說呀,扔哪裏?萬一我可愛的妹妹把我的寶貝們扔掉,我心裏總得有個數吧?”


    “扔、放到你儲物櫃裏……”


    隨著洶湧人群穿過檢票口,東張西望不安分的程笑言首先發現迎新的m大校巴。


    “再想什麽?”程兮言難得見一回妹妹動腦的情形,現在見她低著頭一副標準苦思的模樣不禁有些好奇。


    “在想怎樣以暴力脅迫他們把座位獻出來!他們舒舒服服坐著,我和虞詩沁……當然還有姐姐你,站著,哪有這種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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