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響起叩門聲。


    一個士卒匆匆趕來,跪倒稟報。


    “大人,門外有位老僧,說是能為大人排憂解難,清除詭異。”


    “叫他滾,本公堂堂江州之主,鎮壓一方,洪福齊天,哪裏需要他一個方外之士來排憂解難。傳出去了,這臉還要不要?”


    楊林大手一揮,吩咐下去,把那老和尚趕走。


    雙方隔著院牆,他已經能夠感應到刺史府外,那股宏大中正,帶著慈和悲憫的法力氣息。


    就如一座隱伏的火山。


    在尚未爆發之初,也能隱隱察覺到那種奇怪的威脅。


    “我前腳剛到江州,後腳這老和尚就跟來了。


    看來,西遊這檔子事,佛門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佛子是需要的,民心也需要,還需要這天下之主,唐皇低頭,這已經是明目張膽了吧。”


    “好處全由你們得了,我就當個傀儡刺史,十八年後,迎頭一刀,想得倒是挺美的。”


    正因為看透了其中的種種謀劃,楊林就知道,自己隻要不破壞掉金蟬子的投胎成人的計劃,其他的完全不必委屈自己。


    自己擔心做得太過火,引來觀音菩薩等佛門大能關注重視。


    法明老和尚,何嚐不擔心自己哪天腦子燒壞了,對殷溫嬌不利,對胎兒不利。


    所以,雙方其實都是試探中帶著克製。


    畢竟,在他們的計劃中,自己這個唐僧的“殺父仇人”還要好好的活著,等著以後讓唐僧親自報仇呢。


    沒有“殺掉親父,逼死親母”的這一難,又怎麽可能讓小唐僧就此萬念俱灰,堅定佛性,從此徹底斷了紅塵之念?


    所以,一般情況下,自己不會死,就算做得出格一點,也沒事。


    那麽,就借著這種有限度的“容忍”,好好的薅一薅羊毛。


    先前一拳打死原來的刺史府小妾陰神,楊林用的其實就是肉身氣血四階能力。


    肉身四階,精氣動天,同樣能引動天地元氣,形成拳意法相,當然能傷到四階陰神。


    而且,楊林控製著氣血引動天地血煞之氣,正是克製陰邪力量的針對性招數,一拳打得那陰神灰飛煙滅,無論怎麽看,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疑點當然有。


    李無定明明就隻是三階巔峰,不聲不響的就突破四階,在知情的人眼裏,就有些奇怪了。


    但是,身為戰場名將,修武天才,一旦頓悟,有可能直接突破瓶頸,也算不得太過稀奇。


    沒見長安城裏,還有著一些國公和相爺,有著五階的力量。


    所以,他的力量展現也能說得清楚。


    一旦明麵上展現出四階的力量,楊林就可以用出另外的手段來,不引起注意的盡收江州萬民之心。


    這關係到,他接下來的布局。


    ……


    “你知道嗎?這次來的狀元公不但文才通天,武藝更是非同小可,足以與天下名將拚上一拚。”


    “你知道嗎?刺史府裏出現妖鬼,害了數百人性命,卻在狀元公一聲厲喝之下灰飛煙滅。”


    “不對,當時陳大人是叱罵了一聲,小小妖孽,但是,那妖鬼會死,是因為陳大人一拳破天,借來炎陽之力,所以才一掃妖氛,鎮壓刺史府。”


    “有狀元公這等強者來我江州,實在是我等之福啊,至少,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死在任上,鬧得人心惶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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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過去。


    城內躲躲藏藏,麵有重憂的百姓們,也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茶樓酒館、菜市布莊,處處都有人議論紛紛。


    議論著陳狀元是如何力挽狂瀾,先聲奪人,剛剛進城就打死一頭大妖鬼,這城內的小妖小魔,恐怕就會迎來了末日了。


    如果眼尖的話,就能看到每一次挑起話頭的,就是那些衣著樸實,麵容樸實,但是,眼神中卻內蘊神光的樸實漢子。


    這些人來來去去的就是宣揚著陳光蕊狀元公之名,以隱晦的語氣,悄悄的說著刺史府昨日發生的事情。


    如何殺死狗妖,如何鎮壓凶靈惡鬼,說得活靈活現的。


    末了,還會補上一句:“這事如今還是秘密,我是有個兄弟被招入刺史府當差,偷偷聽來的消息,你千萬不要告訴了別人。”


    於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句話不但傳遍了城中,更是傳出城去,隨著商人傳向周邊三縣。


    並且,北過潯水,南下柴桑,連巢湖和彭蠡附近都知道了。


    也有人表示憂慮。


    “狀元公雖然厲害,但他也隻得一人,哪裏護得住這數縣生民?


    如今處處詭異頻發,時不時就有人中邪,他就算能派兵護持,那些人也鬥不過這些詭異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這是什麽?城南有個畫師袁九指聽說過沒,他偷偷的瞧過了狀元公的真容,就躲在家裏畫了一幅畫,把狀元公當日殺妖狗的英姿畫了進去,你猜怎麽著?”


    說話那人露出畫卷來,隻展開一瞬又收起,神秘兮兮的。


    “怎麽了?”


    “昨日晚間,袁九指家的婆娘發了癔症,瘋狂揮刀亂砍,聽說還要把他家的獨子也砍死,已經見血了。


    袁九指急得差點就心疾突民,當場去世,沒成想,他掛在房中的狀元公畫像突然就閃出一道金光,竟然從畫上走了下來,一掌拍在他家婆娘的頭上,拍出一道陰森鬼……


    他家婆娘當場就蘇醒了過來,什麽事也沒有,你說奇不奇怪?”


    “真有此事,去買畫去。”


    那人一聽大喜,“袁九指我知道住哪,他畫畫的速度雖然不慢,卻也畫不了太多,去晚了就無了。”


    “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


    說話之人一把就拖住,又道:“袁畫師畫得是很慢,他家婆娘出事的時候,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然後,他家的那副畫都沒保住半個時辰,就被人掉包了,緊接著,城北、城西幾家書店,就已經出了拓本,現在滿城都在賣。”


    “拓本也有用嗎?”


    “有的有用,有的沒用,最後,有高人指點過了,說是要心誠祭拜,那畫才能生效。


    袁九指當初畫畫之時,是帶著敬仰崇拜之心,畫出來的才有作用。


    平常人家得到拓本,誠心祭拜,立刻就能引動其中威能。


    所以,我才說,狀元公絕對是天下奇才,年紀輕輕的,估計日後成就還在幾位相爺之上。”


    這幾人的交談,隻是城內的一幕剪影。


    處處都在發生著。


    楊林坐在書房內,一邊看著四方傳來的消息,一邊感應著臥房裏殷溫嬌急促驚恐的呼吸聲。


    天眼看去,遠空之中,一線星光無聲無息的就投入到了殷溫嬌的腦門……


    他似乎看到了一個麵目高古,身周星光繚繞的身影。


    “好家夥,隻是打了個盹的功夫,就用出了神靈入夢這一招,不知殷溫嬌又夢到了什麽?恐怕不會是什麽好事。”


    楊林知道,對方使出各種手段,引動殷溫嬌的心神,自己一樣都攔不住,也不該去攔。


    似“星神入夢”、“大日投懷”種種手段,明顯是仙級層次的力量。


    雖然隻能投射出極細微的力量,但也不是四階層次的武夫所能攔截的,除了暴露自己五階層次的力量,否則就絕沒有理由會發現。


    “再說了,我又何必去攔?


    沒有這些人的助攻,殷溫嬌又怎麽會疑神疑鬼,又怎麽會發生‘出胎幾殺’和‘滿月拋江’的戲碼?”


    “我在這事當中,真實扮演的其實是大反派,就算是明知殷溫嬌有了異心,也隻能裝做不知,甚至,還要配合性的冷落她幾分。”


    “目前最重要的,是借助畫像,收羅萬民信仰之力,附著在分身之上。”


    他伸手一指,身形微晃,就化出一個紙人分身來。


    紙人分身笑眯眯的走入麵前書桌上的一幅空白宣紙之上,立即就呈現出一副自畫像來,紅袍烏紗,麵如冠玉,鍾靈神秀,雙目如劍……


    “入鄉就該隨俗,以往的信仰力量用法其實是很浪費了,還不如分出一個分身來,直接承受信仰念力,點燃神火……進行人道封神,窺視六階力量。”


    以前的楊林,利用信仰力量,是需要利用演武令剔除其中的雜念和訴求,進行無限精萃之後才會吸收,再用來提升修為。


    這其中至少浪費了六七成。


    因為,信仰力量的來源,本就是那些訴求和雜念,剔除了根本,剩下的其實已經不多了。


    這時,他用分身來承接力量,雖然受到萬民心念束縛,需要還願。


    但終歸不會影響到本尊堅實純正的根基。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能繞過香火毒念的好方法。


    眼前的局勢,楊林自己感覺到,要在重重算計之下,破解各種危局。


    其實,憑借著自己的五階初段的能力,還是有所不足的。


    最主要的還是分身乏術。


    坐在刺史府內,不太好遊走各方,四處殺妖除魔。


    就算本尊日後能夠提升到五階巔峰,以最堅實的根基,能夠與下凡被壓製實力的仙神一戰,那也不怎麽保險。


    自己是孤家寡人,誰也不知道對方動真格的時候,會不會跟自己單打獨鬥。


    這時,多一個幫手也好。


    而且,有著六階力量的幫手,就算被這個天下所壓製住,但是六階層次的一些力量,能動用的手段,會更多一些。


    所以,他就把神元分身,分了出來。


    按理來說,這個紙人分身,比他三元合一的元神化陽的實力要弱上一個等級。


    但如果獲得海量的信仰力量,達到六階。


    就能大致彌補這份差距,幾可追平自己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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