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窩棚內四人共用一隻碗飲酒,伸手抓肉吃,幾巡酒下來,氣氛也和絡了許多。宋江聽了楊五的身世經曆,歎道:“像楊五兄弟這等本事,怎的落草為寇。落得個發配沙門島的下場?”


    楊五此時也喝了三四碗酒了,本來這點酒算不得什麽,隻是他發配之後就未曾沾過酒,酒入枯腸分外易醉,他猛拍了一下大腿道:“某家祖上本也是將門子弟,本欲如先祖一般憑一身武藝去西北殺賊,也博個封妻蔭子,卻不想家中田地為惡霸所占,一怒之下殺了那廝,不得已落草為寇,卻落得個這般下場!”說到這裏,不由得恨恨不已。


    “楊五兄弟,俗話說得好‘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便是周勃那等名將,在獄中也得受那獄吏的管製,何況你我?且潛心忍受,必有你得誌的那一天!”


    楊五也是個精細人,聽到宋江這番話,心中不由得一動,低聲問道:“那敢問宋大哥為何來到這沙門島上?”


    “我?”宋江笑了起來,將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放,道:“那就不知道楊五兄弟問的是真還是假啦?”


    “那怎麽講?”


    “若是問假,宋某來這沙門島乃是因為失手殺了那小妾閻婆惜,犯了人命官司,所以才被發配到此處!”


    “那若是問真的呢?”


    宋江笑了起來,看了一旁那赤發漢子一眼:“劉兄弟,你說我真的犯了什麽案子?”


    “宋大哥領著我等劫了北京大名府留守梁師寶送往東京蔡太師的十萬貫生辰綱,不想消息為小妾閻婆惜所知,為了防止其向官府出首告發,才與我殺了那賤婢和她母親的。”


    “什麽?”楊五霍的一下站了起來,雖然窩棚裏溫度很低,但他額頭上頓時滲出一層冷汗來:“你們居然敢劫蔡太師的錢財,好,好大膽子!”也難怪他如此驚嚇,那赤發漢子口中說的蔡太師便是當時的太師蔡京,此人先後四次宣麻拜相,共達十七年之久,滿朝臣子幾乎都出自他門下,膝下一子尚公主,一子入閣,權勢之盛,本朝所無。


    那赤發漢子冷笑道:“那又如何?這些錢財本就是那劉知府從百姓身上搜刮而來的不義之財,宋大哥帶著我等取之又有何傷?你這個樣子,莫非要去向看守告發我等?”


    楊五見那赤發漢子目露凶光,顯然自己有一句話說的不對,便要暴起傷人,他稍一思忖,盤膝坐下問道:“宋大哥今夜來這兒告訴我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


    宋江聽到楊五的問話,臉上現出一絲欣賞之色,笑道:“無他,隻是見你一條好漢子,不忍見你蹉跎在這沙門島上,想要指點你一條明路!”


    “明路?”楊五一愣,暗想你宋江犯的案子比我嚴重百倍,居然還說指點我一條明路,這不是笑話嗎?


    “不錯,你可聽說過一句話‘殺人放火受招安!’像你我這種人,若想做官最好的辦法就是殺官造反,隻要朝廷剿滅不了你就隻有招安你做官。那時你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封妻蔭子,衣錦還鄉也不過是等閑事耳!”


    楊五沉默了起來,宋江見他如此,也不催促,站起身道:“楊五兄弟,我與你一見便分外投緣,你若是不願與我同去,倒也無妨。大可向官府出首告發於我,說不定還能將功贖罪。隻是你還能夠回鄉去當個安分守己的百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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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楊五也不禁默然,宋江見狀,向兩人拱了拱手,自顧出去了,那赤發漢子也跟了出去,茅棚裏隻剩下楊五與楊順兒兩人。


    夜已經深了,茅棚外海風夾著細雪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宋江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著,突然他腳下一軟,踩了個空,險些跌倒在地,身後那赤發漢子趕忙上前扶住,低聲道:“大哥,小心,這廝會不會向官府出首?”


    “不必了!”宋江搖了搖頭:“那楊五也不是個傻子,他手上沒有任何證據,空口無憑如果出首我反口便是坐實他一個誣告?更不要說這些日子我待他不薄,看守們也都得了我的賄賂,他卻反過來出首我,這叫人如何會信?”


    “大哥說的雖然不錯,但為何將劫取生辰綱之事說與那廝聽?我等起事之後,不怕他不從,又何必冒這麽大的風險?”


    “劉兄弟你不知曉,這楊五是個有主見的,先前我幾番與他結交,他卻隻是不理會。你又怎的知道他那時不會站在看守一邊?眼下那城東的白勝被官府拿了,他又不是個口風嚴實的,用不了多久定然會將我等劫取生辰綱之事泄露出來,犯了這等大事,我等隻有落草為寇一條出路。可是我等都是草莽中人,並無一個帶過兵的,這楊五是個將門子弟,我等離不得他。”原來這宋江犯案前明裏是鄆城縣的吏員,暗裏卻是當地的**頭目,莊子裏平日裏蓄養著二三十條大漢,經營著山東淮北道上不少犯禁的買賣。他做下劫取生辰綱之事後,本打算在沙門島上熬上兩年大赦返鄉便是,卻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當時同案的有個破落戶叫白勝的,與人通奸被官府拿了,在家中抄出大筆金銀來。這宋江久在官府做事,立即便有人將此事通知了留在外間的兄弟,報到沙門島上來。他心知大事不妙,那白勝若是熬不住打將此事吐露出來,便是滅門之禍,於是便立即下了決心,在這沙門島上殺官造反。


    “宋大哥說的是!”那赤發漢子點了點頭。


    “不過人心隔肚皮!”宋江思忖了一會,低聲道:“劉唐兄弟,你帶兩個人辛苦一夜,便在那楊五窩棚旁守著,若是那廝出去告發,那就——”說到這裏,宋江張開五指,做了個下劈的手勢。


    “是!”


    次日天明,依照慣例犯人們集中列隊,在寒風中等待著看守們清點人頭分配當天的活計。兩人突然相互爭吵起來,沒幾句話便扭作一團。犯人們的隊形立即就散了,幾個看守看了,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平日裏最凶悍的走了過去,劈頭蓋腦的一鞭子抽了下去,口中罵道:“天殺的賊配軍,幾日不打你皮癢了,看老爺我今日不把你倆的皮給剝了!”


    那兩個犯人正在地上翻滾哀號,這時一旁一人伸出手來抓住那看守的手臂,沉聲道:“官爺,手下容情,打死人便不好了!”


    那看守甩開手臂一看,卻是那赤發漢子劉唐,他按住“滾開,老爺我打死你們就和碾死一隻臭蟲一般!”


    “動手!”


    突然劉唐一聲斷喝,那看守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便感覺到雙臂一緊,卻是被那兩個躺在地上的犯人給抱住了,他正想掙紮胸口突然一涼,他雙眼最後看到的景象就是劉唐冷笑著從自己的胸口拔出帶血的牛角尖刀來。


    場中一時間靜了下來,差撥呆若木雞看著那赤發漢子從看守腰間拔出佩刀,半響之後方才反應過來大喊道:“你這殺賊,竟然敢殺官——”


    “殺了狗官!”劉唐大吼一聲,揮刀撲了上去,人群中也有幾人揮舞著木棍、草叉衝了上去,那幾個看守趕忙拔刀抵抗。那劉唐搶上前來,一刀當頭劈下,那看守趕忙抬刀擋住,兩刀相擊,火星四濺。劉唐大喝一聲,雙手握住刀柄,用力前推,那看守臂力不如他,被他推得連連後退。突然腳下一滑,跌了個仰八叉,手中的佩刀早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劉唐搶上一步,一刀砍在那看守的脖子上,頓時鮮血他一臉。那劉唐也不擦,便向下一個看守撲去,看守們見他一頭赤發,滿臉鮮血,便如同惡鬼一般,嚇得一聲喊,紛紛四散逃走,犯人們早就被這些看守欺辱的狠了,見狀紛紛一擁而上,撲倒在地拳腳相加。隻有差撥靈醒些,逃出人群準備逃往碼頭旁的看守營地,卻隻見路上站著一人,冷冷的看著自己正是楊五。他見楊五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大喝一聲,便一刀當頭劈下。卻隻聽的砰的一聲響,刀鋒卻砍在繃直的鐵鏈上,原來楊五將雙臂一繃,用手銬之間的鐵鏈擋住了當頭一刀,接著他雙手一絞一拉,便將看守的差撥絞落在地,雙臂橫掃,將對手打倒在地。那看守正想開口哀求,喉嚨一緊,卻是被鐵鏈勒住了。


    “求,好漢,饒命——”差撥的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求饒聲,但楊五臉色緊繃,雙臂猛地一發力,差撥舌頭立即吐了出來,旋即斷了氣。


    “楊兄弟果然好身手!”


    對麵傳來擊掌讚歎聲,卻是宋江追上來了,楊五從那差撥的屍體上站起身來,拱手道:“宋大哥,接下來有什麽安排?”昨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定時更新沒生效,更新的晚了,見諒!求推薦票、打賞、收藏,後麵會更精彩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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