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剛過,沈應嘉收拾好書箱行李,趕赴縣試。


    姚淑宜親自送到大門外,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走遠了,雙手合十,不住念佛,心裏暗自許願,若是沈應嘉順利考中秀才,一定燒香還原,為菩薩重塑金身。


    剛回到宅內,下人便來通報,衛三太太到訪,人已經到了漪泉坊的街口,姚淑宜慌忙吩咐:“快出去迎接!”一邊喚來寧媽媽服侍更衣,換上一套銀灰杭絹對襟衫子,棗紅遍地金比甲,素青熟絹畫拖裙子,鴉青色鳳頭繡鞋,換下家常戴的首飾,戴了一隻實葉實梗的赤金滿池嬌分心,剛剛收拾停當,已回報說衛三太太轎子已經進了大門,慌得姚淑宜一疊聲地吩咐:“快快扶我去迎接!快去請小姐們出來!”


    姚淑宜剛到垂花門,已見一群婆子丫頭簇擁著衛三太太的青呢大轎到了近前。因垂花門不夠闊大,沈家早已另備了肩輿,由四個婆子抬著,恭恭敬敬侯在門口。


    轎夫到門前便已退下,兩個貼身服侍的丫頭忙來到轎前,一個躬身打起簾子,一個伸手攙扶衛三太太下了轎。姚淑宜滿臉堆笑,緊走兩步迎上前去,高聲道:“可算把姐姐盼來了!今日我沈家真是蓬蓽生輝呀!”


    衛三太太丟下丫頭,笑吟吟上前牽了姚淑宜的手,瞧見婆子們抬著肩輿走近了,笑道:“沈家妹子,這轎子我就不坐了,咱倆說這話一道走進去,真好親香親香。”回頭瞧了一眼垂花門,抿了嘴笑:“妹妹,你家這二門可是小了點,聽說大公子今日上考場去了,回頭得了官坐著八抬大轎回來,總不能現拆房子吧?”


    一句話說的姚淑宜心花怒放,雙手握住衛三太太,道:“姐姐真是有心,怎麽知道小犬今日考試去?”


    衛三太太笑道:“什麽都算到了,偏沒算到你家門小,早知道今日就不坐這頂轎子了!”


    若是旁人如此無禮,姚淑宜必定惱怒,然而對方是衛三太太,又是為了女兒的親事來的,姚淑宜難免放低姿態,隻是微笑著答道:“我也早想著拆了再建個大點的,早知道姐姐今日來,就早幾天動工了。”


    兩人攜手走到正房廳內,分賓主坐下,寧媽媽親手奉了茶,衛三太太且不吃,笑吟吟道:“幾位姑娘今日都在吧?請出來我見見。”


    不多時,玉娘三個都打扮了出來。衛三太太抬頭看時,隻見玉娘穿一件穿柳綠杭絹對衿襖兒,丁香色杭絹褙子,淺藍水紬裙子,耳上戴著紅瑪瑙環子,頭上是一支金累絲小鳳,足下是金紅鳳頭高底鞋兒。長挑身量,長目修眉,腮邊兩個梨渦,美麗溫順,觀之可親。


    雙瑤是木樨色藕絲對襟衫,淺粉繡薔薇花通繡,豆綠鬆江綾百褶裙子,耳上是一滴水的珍珠墜子,足下素羅繡鞋,頭上隻戴了一隻小小的赤金鳳釵,鳳口中銜著一串小小的珍珠,通身隻是清秀,並不覺得奢華。


    衛三太太見她站在第二,心中猜度著便是衛雲霄看中的沈家二姑娘,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隻見她中等身量,白皙的鵝蛋臉,一雙鳳眼隻看著腳下的鞋子,顯得十分拘謹,雖說也是一個美人,但是通身的打扮和神氣,更像是小家碧玉。


    衛三太太不由得納悶起來,這就是小七口中大膽潑辣,幾句話就把他鎮住的女子?不像呀!


    再看第三個時,上穿著銀紅縐紗白絹裏對衿衫子,豆綠沿邊金紅心比甲兒,五色線掐羊皮金挑的鵝黃銀條紗裙子,大紅花羅高底鞋兒,顏色十分嬌豔俏麗。


    衛三太太再向頭上看去,見梳著高髻,戴著一支金碧輝煌的鑲五色寶石赤金丹鳳朝陽釵,上麵鑲的祖母綠、貓眼、硬紅石等都有拇指大小,十分華麗氣派。


    見衛三太太看她,雙蕊大膽回望了一眼,見眼前的人穿著淺玉色杭絹衫子,沈香色遍地金妝花通袖,大紅宮錦寬襴裙子,老鴉白綾高底扣花鞋兒,鬢邊一朵赤金鑲貓眼石的鬢花,又插著七色水晶禁步,雙蕊不由得暗自估摸起禁步的價值。


    衛三太太見雙蕊看她,不由地微微一笑,又見雙蕊毫不畏懼地看了回來,眉目間一種嬌俏爽直的神氣,更顯得目若點漆,靈動若仙。衛三太太暗自讚好,心說怪不得沈家一心要嫁三閨女。


    姚淑宜見她神情,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忙道:“還不快拜見衛三太太!”


    三個女兒齊齊地行下禮去,嬌聲道:“見過三太太!”


    衛三太太連聲叫好,笑道:“三個女孩兒都是花枝一樣,倒叫我不知道怎麽誇才好了。”忙叫陶媽媽取過見麵禮來,一人一個玉石戒指,一對赤金丁香花墜子。


    姚淑宜還要推辭,衛三太太笑說:“來得倉促,沒有什麽好東西,妹妹別嫌棄,將就著用吧。”


    又指著雙瑤道:“這個是二姑娘吧?”拉過手來細細瞧了一番,連聲讚好。


    雙瑤隻是低垂眼瞼,臉上露出拘謹、膽怯的神情,兩人接觸之時躲躲閃閃,一副緊張、害怕的模樣。


    衛三太太越發疑心,這真是小七看中的女子嗎?這副模樣,怎麽可能在鐵檻寺裏做出那番舉動?


    忍不住問道:“二姑娘最近在家做些什麽?”


    雙瑤漲紅了臉,半天才結結巴巴道:“看幾行書。”


    姚淑宜在旁笑道:“她呀,有時幫著我家老爺管管鋪子裏的賬。”


    “哦,我家二伯那邊也做這個生意,現如今是大少爺在管著,不知道二姑娘知不知道他?”


    雙瑤低著頭半天不做聲,最後連姚淑宜也看不下去了,笑道:“二丫頭,三太太問你呢,怎麽不說話?”目光淩厲地瞪了雙瑤一眼。


    雙瑤這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說:“見,見過幾次。”


    衛三太太有些不耐煩了,早知道是這麽個登不得台麵的,就由著小七娶過去好了!


    鬆開雙瑤的手,又拉著雙蕊問道:“你呢,不會也跟你家老爺做生意呢吧?”


    雙蕊咯咯一笑:“我才不做那種無趣的事情呢!前一陣子我在讀女學,現在家裏溫書。”


    衛三太太見她大膽活潑,言語爽利,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道:“看不出來,原來是個女學究呀。”


    雙蕊瞪大了眼睛:“我才不是呢,女學究多沒意思,那不成了我家的教書先生了嗎?”


    姚淑宜板著臉道:“三丫頭,在三太太麵前,怎麽這樣放肆。”


    雙蕊看了母親一眼,沒敢再說話,可是小嘴微扁,顯然不太情願。


    衛三太太忙笑道:“哎呀妹妹,三姑娘活潑可愛,我愛還來不及呢,你可千萬別嚇著她。”


    姚淑宜道:“她小孩子家嬌養慣了,來了貴客也沒個正形。”一邊瞪了雙蕊一眼,微微搖頭,示意她收斂。


    衛三太太瞧見了,隻是微笑,拉著雙蕊的手又道:“別怕你娘,有我呢。”


    雙蕊見衛三太太表情和善,語氣中充滿愛護,頓時又大膽起來,莞爾一笑道:“那雙蕊若是說錯了什麽,三太太一定替我在娘麵前說好話哦。”


    衛三太太憐愛地拍著她的手,笑道:“你放心,都有我呢!”


    姚淑宜見她兩人言笑晏晏,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衛三太太話鋒一轉,問道:“聽說你家的貨物在城門口被扣了?”


    這正是姚淑宜夫妻二人的頭疼事。以往沈家貨物入城,因為沈曆打通了看守城門的城門吏錢會的關節,一千斤的貨物每每都是按照四百斤收稅,僅這一節每次都能省下近百兩的銀子。哪想到前幾日,錢會照例放沈家鹽車入城時,當場被新任鹽運使文彥斌派去的監察官查了出來,扣下了鹽車,連錢會也被關起來,說是要嚴懲。


    這些日子夫妻兩個四處找門路,可這個文彥斌因是新人,與揚州以往的官員並沒有瓜葛,況且他擺出一副秉公辦事的麵孔,竟是一點門路也走不通,夫妻兩個鎮日為此發愁。


    姚淑宜歎道:“正是,三太太是從哪裏聽說的?”


    “可找到門路了?”三太太悠閑地小口啜著茶水。


    姚淑宜眼睛一亮,她既主動問起,莫非她有門路?忙道:“文鹽司新來乍到,我們竟托不到人上前遞個話,不知三太太可有什麽好主意沒有?”


    衛三太太抿嘴一笑:“我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過是個沒見識婦人,我能有什麽門道?”兩隻眼睛從雙蕊身上移到雙瑤身上,再又移回來,隻是笑嘻嘻的。


    姚淑宜頓時恍然,她必定是算定了主意,要是這門親事能成,她肯定有辦法幫沈家,若是不成,她也不必趟這趟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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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笑道:“哎喲,要是三太太這麽說,我們豈不更成了鄉下老太婆了?咱們既相識一場,也是緣分,如果三太太有什麽路子,千萬請幫幫我家老爺,我們才多大點的腦袋,如何能但上這麽大的罪名呢?這些天我家老爺幾乎連覺都睡不好。”


    衛三太太笑道:“妹妹,我是真的沒什麽路子,若有,我早就幫你了。不過我倒可以給你引見一個人。”


    “誰?”


    “我家二嫂。”衛三太太笑笑地看著姚淑宜,“她跟新鹽司的夫人是嫡嫡親親的堂姐妹。”


    當晚,姚淑宜剛將這個消息說完,沈曆已經跳了起來:“真的?太好了!我早說衛家這門親事千萬千萬要抓住!”(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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