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執法監,一共有修士兩百三十六人。


    以翠華城的規模,這股力量足以撲滅大部分動亂,穩穩維持住翠華城的運轉。更別提還有北城執法監。


    也就是說,兩城執法監的修士數量,其實是遠遠超標的。


    城內治安尚可,百姓安居樂業,散修也不敢胡作非為。執法監修士的日常,基本就是喝茶閑聊,有事了讓新人跑腿。


    現在這群家夥卻說,兩百多位修士一起出去辦案了,簡直是在侮辱水青陽的智商。


    水青陽喝問:“副校尉曹林何在?”


    曹林,正是原本的南城校尉。水青陽上位後,他不出意料被擼成了副校尉。


    先前答話的修士拱手道:“曹校尉一早便公幹去了。”


    曹校尉?


    那位修士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但在水青陽的注視下,隻是低著頭,並未改口。


    其他在場的修士,或冷漠以對,或暗暗嗤笑,或抬頭望天。曹林帶頭架空水青陽,也讓他們失去了對水青陽的敬畏。


    如今整個南城執法監,幾乎沒有人看好水青陽,以這小子的年紀和手腕,怎麽玩得過曹林?


    在規矩內較量,連州主都不能說什麽。


    結局已經注定,大家都不想得罪曹林,自然不會站在水青陽這邊。若不是總部需要人留守,隻怕他們也會‘外出辦案’。


    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水青陽笑了笑,懶得再問出了什麽大案,對方必定早有腹稿。他指定一人帶路,打算先去各處看看情況。


    被指的那人一臉倒黴色,極想推脫,可水青陽畢竟擔著校尉之名,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不情不願地在前帶路。


    在眾人的嘲諷目光中,少年校尉的首秀,無疑以一種極為狼狽的方式落幕。


    南城一座巨大酒樓,五層包廂內。


    得到稟報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一名虯髯大漢狂飲一碗酒,大呼痛快,不屑道:“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兒,不過踩了狗屎運而已,還妄想執掌南城,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眾人大有同感,皆是搖頭輕笑。


    曹林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漢子,摩挲著手裏的酒杯,亦是嘴角微彎。


    南城執法監是他的嘴中肉,無論誰來了,都別想搶。何況是一個要實力沒實力,要根基沒根基的小子。


    但也有人表示擔心,提出異議:“大人,我們做的會不會太過了,聽說那位張使者還在城內。再者,那小子畢竟是州主提拔的……”


    曹林嗤聲道:“我們可曾公然抗命?案子出現了,總不能不管吧?誰敢拿這件事責備我們,自己就站不住腳!我也不怕那小子去告狀,你們以為城主是吃素的?我敢打賭,那小子一定見不到張使者。


    至於州主那邊,還是一樣的道理。我們從來沒抗命,是那小子自己沒本事,怪得了誰?隻要我們不壞規矩,不殺那小子,州主也不能亂來!”


    聞言,眾人連呼高明,齊齊端酒敬曹林,場麵極為熱鬧。


    北城執法監,後院。


    丁皓長歎一聲,今天一早他都在等消息。不出所料,曹林果然給了水青陽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隻此一招,便足以讓水青陽威信盡失,淪為笑話。加上城主在幕後支持曹林,水青陽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


    “這樣也好,最近這小子太順了,多吃點苦頭,對將來有好處。”丁皓推開窗子,望著院中的梨樹出神。


    連續幾天,水青陽在南城執法監宛如透明人,絲毫沒有得到與身份等同的尊重。


    曹林等人,更是一次都沒出現,天天都在忙著案子。


    唯一改觀的,大概就是俸祿從六兩提升到了十五兩,增靈丹變成了六顆。


    水青陽在執法監的窘境,一度成為了翠華城修士圈中的笑話,先前有多少人讚譽,現在就有多少人在背後詆毀。


    最後連丁夫人都聽說了此事,某天晚上,還特意詢問自己的丈夫。


    丁皓無奈道:“城主不支持他,曹林又在南城根深蒂固,他能怎麽辦?如今雖無權勢,至少資源比以前多。”


    丁夫人聽得心驚不已,唉了一聲:“難怪以前沒出過少年校尉,一個沒背景的人,怎麽鬥得過那群老狐狸。照你的意思,青陽近期內是掌不了權嘍?”


    丁皓默然,隨後沉聲道:“我擔心的是,長此以往,隻要城主和曹林不走,他很難翻身。”


    話中透露的意思,令丁夫人捂住了嘴巴,水汪汪的明眸轉動個不停。


    外人眼中應該氣急敗壞的水青陽,日子過得很平靜。他看不出生氣的樣子,還抽空把南城執法監所有修士的資料看了一遍。


    “李三通,林川。”


    他在紙上寫了兩個名字,又將之捏碎,不留證據,在暮色中離開了執法監。


    這一夜水青陽沒有去丁府,很晚才返回家中,推開院門,卻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屹立院中,聽到動靜後,輕輕回首,滿院清輝黯然失色。


    水青陽雙目大亮。


    今夜的丁幼容,居然穿著一襲白色武士服,頭發後挽,露出雪白優美的脖頸,清冷中帶著一股颯爽英姿。


    他這才發現,對方的身材也十分有料。尤其那雙腿,修長筆直,隔著褲子亦能感覺到緊繃的彈性,讓人移不開目光。


    “稀客啊,丁姑娘今日怎麽有空光臨寒舍?”水青陽一臉沒正經,說話時不忘關上院門。


    丁幼容單手持刀,冷冷道:“我爹讓我來的,一來看你是否闖了禍。二來,讓我問問你的刀法進度。”


    “刀法,什麽刀法?”水青陽一頭霧水。


    丁幼容麵泛寒霜,一字一句道:“我爹把他的絕學傳給你,你竟然忘了?”


    這麽一說,水青陽猛然記了起來,老丁好像給過一套名叫神火刀法的神通,隻不過早就被他燒了。


    不是不尊重老丁,他是怕自己隨手亂扔,萬一泄露出去可就不妙了。


    水大校尉很是尷尬,在丁幼容逐漸噴火的眼神中,隻能硬著頭皮道:“誰說我忘了,我一直再練,已經差不多了。”


    “很好。”丁幼容顯然不相信,緩緩抽刀,渾身氣勢噴薄:“光說不練假把式,我就試一試你。”


    水青陽頓時傻眼,不等他反應過來,但見紅色刀芒一閃,法力凝聚的火苗化成一輪彎月,怒劈而來。


    “這裏是城內,別亂來!”水青陽慌忙閃開,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卻見那縷刀光倏然散開,在夜色中如螢火漫天飛舞。


    他這才知道,這是虛招,自己竟被這小妞耍了!


    轉頭看去,果見丁幼容那對寒眸露出戲謔之意,正得意地欣賞著某人的洋相。


    “我可沒你那麽蠢。”丁幼容先是好好諷刺了水青陽一通,這才道:“今夜太晚了,從明天開始,每夜戌時隨我出城切磋。”


    “這不太好吧?”水青陽有點怕露餡。


    丁幼容恨聲道:“你當我願意嗎?這是爹的吩咐,你可以找他去。”歸刀入鞘,她邁著大長腿走來。


    錯身而過的瞬間,淡淡幽香隨風潛入水青陽的鼻中,令他的胸腔都變得香甜。


    丁幼容的腳步頓了頓,語氣依舊冷淡:“沒有實力之前,最好先忍耐,畢竟你曾是我爹的手下,別給我爹丟人現眼!”


    說罷,打開院門,又重重合上,一副十分不爽的樣子。


    水青陽先是愣神,回味著剛才的話,突然啞然失笑。這小妞,不會是在安慰人吧?難道自己已經那麽慘了嗎?


    人人都以為他束手無策,孰不知,他隻是在等待機會,應該用不了多久了。


    對於丁幼容的邀約,水青陽果斷地放了鴿子,亦沒有去丁府。誰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也沒有人把他放在眼裏。


    為了躲避丁幼容,水青陽直接睡在了執法監。


    結果這一舉動被爆出後,又被有心人編成了笑話,認為水青陽是想以此舉動,表明自己的主權。


    “那小子在幹什麽?”數日未見,加上外界的風言風語,丁皓很是擔心,這一夜直接闖入了南城執法監。


    可惜水青陽滴水不漏,隻表示待在這裏更方便。勸慰威脅無果後,丁皓隻能無奈離去。


    “向本城主示威嗎?可笑,這般幼稚的舉動,隻會更讓人看不起。”


    城主府內,聽說消息的蘭勁鬆嗤笑一聲,將魚食拋入小湖中,引得群魚湧動。


    身後的柳非嗬嗬道:“再磨一段時間,應該就會聽話了,年輕人嘛,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蘭勁鬆沒有回頭,隻是平淡道:“把我扣留資源的事散播出去。”


    柳非雙目一閃。


    前幾日,翠華城就已經收到了下發的天材地寶,本來這些資源是要給兩位校尉的,但城主故意扣了下來。


    如今主動爆料,顯然是要加深水青陽的怒火,使其怒而出錯,看來城主是真的打算下重手了。


    有人暗暗操作,水青陽自然順利知道了此事,連忙去詢問丁皓。


    丁皓一看隱瞞不過,隻好承認,但還是不忘勸水青陽冷靜。


    “為了打壓我,uu看書 .uukansu 某些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水青陽的眼神很冷,心口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燒。


    蘭勁鬆不會傻到明著貪墨天材地寶,但可推脫的理由太多了。光憑這一點,就算告到州城也沒用。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表現得太軟弱。


    “丁伯放心,該是我們的東西,誰也奪不走!”水青陽信誓旦旦道。


    丁皓隻當他在說氣話,並沒有往心裏去,也不認為他能辦到。


    這樣又過了數日。


    曹林幾人不可能常年待在外麵,何況也沒必要為了水青陽委屈自己,終於在這一天露了麵。


    聽說消息的水青陽,眸光深沉,並不急於出麵,而是好好洗漱了一番。又換上校尉的硬甲,對鏡緩緩整理好,這才一個人昂首闊步,往議事大廳走去。


    途中他與兩人眼神交換,彼此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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