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4章較勁


    “阿尼陀佛!”


    問天長眉倒豎,一派莊嚴肅穆的氣象,拳發連環對衝出去,在這瞬間,仿佛有數十隻拳頭向楚天擊去,那強力的拳勁破空之聲,竟然讓人感覺滿耳響起風暴的嘯音,也讓人生出不可抵擋之意。


    拳掌相擊。


    楚天那輕揮而下的一掌仿佛不受阻礙似的仍然輕揮而下,而問天的拳影卻如氣泡一樣炸裂開來,消失無蹤,眼看楚天的這一掌就要按在問天的胸膛之上,開膛破肚,問天嗔目大喝,雙手合十。


    他向楚天手掌之處全力按下。


    他萬萬沒有想到,楚天強悍到這個地步,當下唯有全力抗擊,這一掌按出,隻見氣轉風翻,如狂飆忽至,怒濤突生,發出了奔騰呼嘯之聲,聲勢極為驚人,問天在此刻已經抱著同歸於盡之心。


    掌十相擊,竟然發出沉雷般的暗響。


    問天向後而退,僧衣飛舞,獵獵作響,他的臉色在這一刻慘白如紙,楚天站立在那裏沒有追擊,他凝目看向自己的手掌,輕歎一聲:“不知是不是留戀這紅塵太久,大師忘記了佛法的精義!”


    “沒了善心,你何以為僧?你讓楚天失望了。”


    問天的臉由白而紅,一口血再也忍不住的吐出來,身子緩緩跪倒在地,楚天的話對他而言,不亞於當頭棒喝,他忽然間明白自己這些年功力為何再無寸進,隻因自己早無了普渡眾生的那善心。


    一時間,不由額頭汗水涔涔而下。


    天空濃稠如血,仿佛地獄之境,問天越想越是心驚,覺得自己心係名韁利鎖貪圖榮華,實在惡業深重,眼角有淚沁出,一時不能自已,所以當楚天從他身邊緩緩走過時,他竟然忘了出手攻擊。


    楚天就那樣施施然的從問天身邊走過,如閑庭信步般遠去,對他而言,這問天的精神已經被他擊垮,除非以後修為能更上層樓,否則,問天於他來說毫無威脅,根本不值得他出手加以殺害了。


    而暗中的環伺者此刻已心膽俱寒,連得到他出手的資格都不配。


    在凶險萬分的江湖大棋局上,殺人隻是一種極端的手段,會產生很多副作用,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是不會輕易使用的,最好的辦法是震懾對手瓦解其鬥誌,使他們產生臣服和不可抗拒之念。


    當楚天的身影漸漸靠近唐衣老者時,正是最後一縷夕陽從天邊隱沒之際,仿佛剛才那溶血般的天地,是隨著楚天的步伐而黑暗下來,隨後他就見到唐衣老者用餘光瞥過自己,炒飯的手勢加快。


    “嗬嗬,飯沒炒好,我等等也無妨。”


    楚天抬腳、邁步,他的動作仍然如平常邁步般隨意,但他的人卻已經站在唐衣老者麵前,仿佛是為了歡迎他到來似的,鍋鏟的聲音戛然而止,但唐衣老者臉上的驚詫仍然不能控製的一閃而滅。


    在無聲無息的交手下,楚天的高明完全超出了老袁想象。


    唐衣老者意圖在楚天來到麵前時炒好蛋炒飯,希望能給楚天來一個下馬威,但楚天靠近的速度竟超出了他的想象,手中的鍋鏟還來不及把最後一勺飯放入盤子,楚天就笑意盎然的站在他麵前:


    “這蛋炒飯真香啊。”


    楚天手指一抬:“袁爺,把最後那勺也鏟進來,別浪費了。”


    這場比賽,楚天恰勝一籌。


    如果是生死對決,這瞬息的計算失誤,便是一千條命也不夠死的了,唐衣老者實在難於相信楚天掌握火候到這地步,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在他心底蔓延,遠比剛才七八名手下敗給楚天還要難受。


    “唉!”


    隨著這話歎出,街道閃出了十餘道人影,個個都精光內斂非等閑之輩,隻是他們還沒有向楚天發起攻擊,唐衣老者就鏟起那一勺蛋炒飯,隨後淡淡出聲:“都退下吧,你們不是少帥的對手。”


    人群瞬間散去,無影無蹤。


    唐衣老者轉而望向楚天,恢複平靜笑道:


    “少帥,吃飯吧!”


    他終究是老狐狸,能夠散去不良情緒。


    楚天臉上保持著笑容,風輕雲淡的向居中一張小桌子走去,這年頭,任何地方都是講究實力的,如非自己剛才全力一擊表現出強悍,這蛋炒飯未必能輕易吃到,甚至有可能自己永遠吃不到這飯。


    拉椅,落座。


    桌上三菜一湯,苦瓜炒雞蛋,肉碎蒸蛋黃,一碟煎雞蛋,一碗紫菜蛋花湯,還有一大盤蛋炒飯,沒有酒也沒有飲料,隻有一杯溫水,楚天拿起筷子笑笑:“袁爺,你很喜歡吃雞蛋啊?雞蛋宴!”


    唐衣老者和藹點頭,接過話題:“我確實很喜歡吃雞蛋,小時候窮,平時能吃個雞蛋就能高興幾天,更別說大魚大肉了,少帥,你知道嗎?當我在這條小吃街立足時,我第一件事就是吃蛋。”


    “說起來你不信,我一口氣吃了三十六個煎蛋。”


    說到這裏,他臉上揚起一抹久違的笑意:“那是我人生中最美的一頓飯,無論過去多少年,我都能清晰記起咬下第一個雞蛋時的味道,也就從那時開始,我對山珍海味失去興趣,隻認雞蛋。”


    楚天點點頭,深為讚同的回應:“我明白你的心情!有些東西在有能力實現的瞬間是最好最美,其後擁有的日子不過是一種生活點綴,袁爺,看你也是一個重情之人,來,以水代酒幹一杯。”


    他端起了那杯溫水,唐衣老者也笑著舉杯。


    兩人一碰,隨後仰頭喝盡,唐衣老者看著楚天空掉的杯子,眼裏閃過一絲讚意道:“少帥膽色真是過人,看都不看就敢吃老夫的水,老夫的飯,你難道不怕我在裏麵下毒嗎?那可要你的命。”


    楚天放下杯子,輕輕一笑:“我楚天敢來吃老爺子的飯,那就意味著我預算了一切風險,殺手、毒藥、埋伏?我全不怕,因為老爺子一旦玩陰的,我會十倍百倍的報複,手段過之而無不及。”


    盡管笑意盎然,唐衣老者還是嗅到殺機。


    他歎息一聲,給楚天盛上飯:“少帥果然不同凡人,不過你放心,我竟然請你過來吃飯,就絕對會讓你完好無損回去,否則我袁伯郎還要在江湖上混嗎?問天他們出手隻是想見識少帥風範。”


    楚天捧起蛋炒飯,往嘴裏扒了一口笑道:“謝謝老爺子!不過無論如何都好,我都希望咱們能夠和和氣氣吃完這一頓飯,即使做不成朋友,咱們也不要做敵人,那將會是和勝堂一生的噩夢。”


    他的話不言而喻,兩者相爭,和勝堂必敗。


    袁伯郎淡淡一笑,拿起筷子回道:“如果我能早幾天跟少帥見麵,大家還有可能做朋友,可惜現在沒這機會了,少帥手刃了我百名兄弟,還囚禁了我數名大將,這筆恩怨無法像粉筆字般抹去。”


    “有因必有果!”


    楚天扒入兩口蛋炒飯,語氣平淡的開口:“不是你們和勝堂踩到我頭上,我又豈會出手殺他們示威?半夜三更一大幫人衝到帥軍地盤,叫囂著我窩藏什麽悍匪,換成是你,怕也會出手滅人。”


    袁伯郎沒有回答,隻是意味深長反問:


    “少帥,黑衣人真不在帥軍花園?”


    楚天聳聳肩膀,淡淡回道:“昨晚真不在。”


    袁伯郎沒有捕捉到楚天的信息,聲線平穩:“竟然少帥堅持沒有收留黑衣人和同流合汙,那麽我就讓人鬥膽去帥軍花園搜搜,如沒有,我向少帥磕頭認錯,如果有的話,少帥可要給個交待。”


    楚天靠在椅子上,眼裏露出一抹譏嘲:


    “我憑什麽讓你搜?”


    “憑什麽?”


    袁伯郎哈哈大笑,玩味回道:“人多行不行?不瞞少帥說,在你領著精銳前來赴宴時,百餘名和勝堂精銳就直撲帥軍花園,你放心,他們一般情況下不會傷人,他們隻是去搜搜昨晚的黑衣人。”


    “少帥,你該不會惱羞成怒吧?”


    顯然老袁也玩了一出先鋒玩過的手段,借著宴請楚天的機會派人攻擊被抽調精銳的帥軍花園,而且還帶著搜尋先鋒的幌子,到時找出後者就可以質問楚天,繼而坐實楚天昨晚蠻橫無理的行為。


    他的情報告知楚天赴宴帶了數千人,就在長街外麵等待,連帥軍花園也調出數十名紅棍,而且探子已經掌控著各個帥軍堂口,能夠隨時知道帥軍的調動情況,所以他不擔心帥軍花園有埋伏。


    他本以為楚天會變色,誰知後者隻是聳聳肩膀:


    “憑人多?你這個‘人’,是不是指死人?”


    楚天笑了起來,笑得如山花燦爛。


    袁伯郎自信的心微微揪起,隨後一個電話響起:


    “阿公,兄弟們中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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