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極其的大。


    楚天他們來了十個人,除了風無情他們,就是四位帥軍死士,周龍劍早已經有了命令,為了總理他們的安全,帥軍和黑龍會各自僅能出現十人,多餘者就地擊殺,沒有人去懷疑他的命令,何況這是高手決戰。


    五點決戰,現在已經是四點四十五分!


    楚天他們沒有絲毫的著急,天養生更像是潭死水。


    四點五十分,蘇老爺子他們終於踏上了山頂,隨行的還有十位中南海保鏢。


    蘇老爺子向楚天輕輕點頭,笑問道:“楚天,來得似乎早了?”


    楚天微微一笑,恭敬的說:“路途遙遠坎坷,生怕有了異變,不敢不早作準備。”


    蘇老爺子臉上微愣,感覺楚天話裏有話,但也不好當麵詢問,在石凳子上坐了下來。


    陳炯明的眼裏卻閃爍著惡毒之色,他對於楚天是完全的厭惡,冷冷的譏笑說:“我是該祝願少帥旗開得勝還是勸告少帥莫要沮喪灰心呢?”


    楚天絲毫不給陳炯明麵子,淡淡的說:“陳老真有閑功夫的話,可以為黑龍會默哀!”


    陳炯明臉色巨變,但還是忍住沒有發作,心裏暗恨著:等你輸了決戰之後就知道哭了。


    陳炯明原本也憂慮黑龍會會不會輸掉決戰,但當周兆森叫出柳川楓表演時,柳川楓對著飛射的子彈,用武士刀把子彈劈成兩半之後,陳炯明立刻陽光燦爛,他堅信那是最快最霸道的刀。


    陳炯明他們都坐在亭子裏麵,中南海保鏢放上帶來的茶水,然後有序的散開警惕起來。


    日色偏西,六角亭已有了影子。


    天養生已經緩緩的走到鬆樹之下,背著夕陽,動都不動。


    但周兆森他們卻還沒有到來,時間已經指向四點五十八分。


    王華華自然不會放過挪愉陳炯明的機會,調笑著說:“莫非黑龍會怕了?放棄此場決戰?”


    陳炯明胸有成竹的重重哼了聲,沒有回答王華華的問題,眼神流露出不屑。


    周龍劍臉上掛著平靜的笑容,他心裏極其希望黑龍會不要來參加決戰,對於自己,那可是赤,裸裸的利益啊,十四個億比買彩票都來得輕鬆容易,但嘴裏還是說著:“再等等,再等等!”


    時間又悄悄的過了一分鍾。


    觀看的人雖然沉住氣,但心裏卻有幾分焦急,畢竟誰都渴望能夠見到決戰風采。


    天養生沒有動,連姿勢都沒有動。


    影子長了,更長。


    人沒有動,心也沒有動。


    一個人若是久已習慣於孤獨和寂寞,那麽對他說來,等待就已不再是種痛苦。


    剛好五點整,響起了腳步聲,眾人抬頭望去,周兆森他們正拾步而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高興和興奮,似乎在他們眼裏,柳川楓已經贏定此戰。


    周兆森和柳川楓並排上來,後麵是喬印和楊飛揚,還有喬五等六名黑龍會高手。


    周兆森似乎早已經感覺到眾人的不滿,於是微微輕笑,施禮說:“各位老爺子海涵了,今日前來不小心上錯了路,所以才會來得遲!”


    陳炯明首先發話解難,輕輕的說:“周會長,沒事,時間剛好,是我們來早了!”


    周兆森扭頭看著楚天,又看看鬆樹之下的天養生,輕輕的搖頭,蔑視之色盡在眼前:“兆森還以為少帥親自上場,想不到隻是做個看客!”


    楚天心裏清楚,周兆森他們故意拿捏時間,在最後一刻才出現,就是讓人焦急,讓天養生煩躁不安,失去水準,從而讓柳川楓掌控全局,但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天養生是個耐得住寂寞孤獨之人。


    楚天看著柳川楓,決定壓倒他的氣勢,緩緩的說:“周會長,如果你敢站在鬆樹之下,楚天現在就立刻上去,與周會長會獵山頂,血戰鳳凰山,如何?”


    周兆森臉色果然微變,他的身手雖然不弱,但比起柳川楓卻還是有差距的,自己放著高手不用卻親自冒險,那自己就是個傻子,呆子,於是輕輕笑道:“少帥想和兆森決戰,以後還有機會,今天就把場地讓給他們吧。”


    柳川楓正欲前往大鬆樹之下,楚天忽然扯開衣服,露出傷痕累累的左臂,淡淡的說:“周會長還真是容易糊弄,楚天左手早已經受了傷,根本無法動彈,任何三流的高手都可以輕易打敗我,甚至殺了我。”隨即意味深長的看著柳川楓:“可惜啊,有人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楚天的話不僅讓周兆森心裏湧起後悔之色,連柳川楓臉上都守不住平靜,見到楚天左臂的傷痕,誰都看得出那些傷口已經有些日子了,所以楚天的話並沒有水分,柳川楓想到雨夜沒有擊殺成楚天,心裏莫名的痛疼: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可以幹掉楚天,卻被自己放棄了。


    蘇老爺子他們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楚天的用意,心裏暗歎:楚天的示弱已經或多或少的影響了周兆森他們的心理,想不到周兆森他們故意來遲不僅沒有影響到楚天他們,反而自己被擺了半道,此子真不可小瞧啊。


    陳炯明臉色陰沉起來,恨恨的看著楚天,隨即提醒周兆森,道:“周會長,時間已經不早,決戰還是早點開始吧。”


    周兆森點點頭,向柳川封恭敬的鞠躬,道:“柳川君,拜托了!”


    柳川楓已經恢複了平靜,踏著落葉向天養生走去,至今他手裏都還沒有亮出刀。


    柳川楓走到鬆樹之下,麵對天養生,不但靜立磐石,甚至真的已如大地般不可撼動。


    天地之間,忽然蕭殺起來。


    如血的殘陽宛如掛在六角亭上,雖已西沉,餘暉卻依然足於美麗。


    所有的人都已經閉上了嘴,因為他們已經感受到那種迫人的壓力,偶爾還會窒息。


    天養生和柳川楓相互對視著,誰都沒有動,更不用說交談。


    高手相爭,正如大軍決戰,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所以對方每一個輕微的動作,也都應該觀察得仔仔細細,連一點都不能錯過。


    因為每一點都可能是決定這一戰勝負的因素。


    勝就是生,敗就是死,對天養生和柳川楓他們來說,這其間絕無選擇的餘地。


    殘月,目光,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已集中在兩柄刀上。


    柳川楓終於開口了:“拔你的刀!”


    天養生麵無表情,完全沒有理會柳川楓。


    柳川楓忽然發現自己錯了,他原本以為以自己的實力,要擊殺楚天身邊的兩個高手確實辦不到,但單獨對付任何一人,卻是勝券在握,但見到天養生的神情,他感覺信心不足。


    忽然間,一聲龍吟,刀氣衝霄。


    柳川楓的武士刀已經閃了出來,武士刀全身通紅,宛如鮮血,殘陽。


    周兆森的臉色很興奮,喬印他們的眼裏也很熾熱,楊飛揚扭頭望了眼楚天,心裏輕歎。


    天養生依然沒有說話,他看著柳川楓,看著鮮紅的武士刀,臉上卻帶著種奇怪的表情。


    誰也看不出那是悲傷?是感慨,還是興奮。


    天養生終於把手放在刀上,就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忽然變了。


    剛才的天養生,看來隻不過是位肅穆的帶刀人,絲毫沒有迫人的霸道和氣勢,可是現在的他看起來,就仿佛是一位身經百戰,從未失敗過的刀客。


    眾人首次生出不太恰當的感覺:那就是驕傲,是的,天養生的眼裏帶著驕傲。


    這種變化,就像是一柄被裝在破舊皮鞘中的寶刀,忽然被拔了出來,閃出了一道光芒。


    天養生的全身上下,好像也發出了光芒,這種光芒,使得他忽然變得有了生氣,有了殺氣,還有了銳氣。


    一個人怎麽會因為手裏握著刀,就有了這一種不可思議的變化呢?是不是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呢?


    落葉在飄蕩,風在樹葉中流動。


    柳川楓手中的武士刀始終沒有動,他再次變得沉默起來,忽然,手指夾住飄下的落葉,凝視著指尖上的落葉,突然眼神亮起,踏前兩步,將落葉當劍般地輕飄飄刺了出去。


    樹葉是很脆弱的,怎麽可以當做劍般地刺?又怎麽能刺中人呢?


    可是柳川楓這一刺,這片樹葉也仿佛變了,變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有了殺氣。


    東瀛的三大刀手之一已將自己生命的力量,注入了這片落葉之中。


    這一刺本來輕飄飄的,毫無變化。可是變化忽然間就來了,來得就像是流水那麽自然。


    楚天現在才知道楊飛揚為什麽對自己毫無信心,這才知道自己無論怎樣高估柳川楓都不為過,雖然他卑鄙無恥,但無可否認,他是個天賦極高的真正高手,即使自己沒有受傷,全盛狀態,都沒有把握贏他。


    這片樹葉在柳川楓手裏,擁有無盡的靈氣,他輕描淡寫,揮葉如劍,一瞬間就已揮出了七刺。


    刺刺都迎上天養生的眼睛,刺刺都是要人命的。


    樹葉一刺,就化做一道光華,燦爛、輝煌、美麗。


    光華在閃動、變幻,高高在上,輕雲飄忽。


    天養生隻覺得這道光華仿佛就在自己眉宇間,又仿佛在虛無飄緲間,它的變化,幾乎已超越了人類能力的極限,幾乎已令人無法相信,沒有誰會想到樹葉變幻如此美麗。


    柳川楓手中握的已不是落葉,仿佛是殺人的利器,他忽然將手中的落葉,用力一震,落葉化成碎片迷亂天養生的雙眼,同時鮮紅的武士刀已經凶猛的刺了過來,這一招的變化,實在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精華。


    致命的一招。


    這一招不但詭異、毒辣、準確,而且是在天養生最想不到的方向出手。


    這一招不但是刀法中的精華,也已將兵法中的虛實精義完全發揮。


    這本是必殺的一招,可是這一招——可是這一招沒有中。


    天養生避開這一招,因為他了解柳川楓。


    天養生能避開這一刀,並不是他算準了這一招出手的時間和部位,而是因為他算準了柳川楓這個人,他算準了偷襲楚天的人,決不會光明正大地出手。


    所以他算準了柳川楓的招式中,一定還有真正致命的一招。


    所以當那一道光華在他眼前閃起時,他就閉上了眼睛。


    ——如果你不用眼睛去看,所有的虛幻、光燦還能迷惑你嗎?


    天養生閉起眼睛後,就用心去聽,然後他就聽見一些輕微的“滋”聲。


    這時鮮紅的武士刀已經從落葉碎片中,刺向天養生的腹部。


    如果天養生沒有閉起眼睛,如果他已被漫天飛舞的落葉碎片所迷惑,他又怎能想到在那迷人光幕的後麵還有致命的一招?而且這一招又是出其不意的攻向他的腹部。


    樹葉的碎片輕易的擊打在天養生的臉上,柳川楓刺來的武士刀也被他後退兩步避過,樹葉碎片很快就如石沉大海般掉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靈氣和生氣。


    凶險萬分的第一回合就這樣驚心動魄的過去了,沒有勝負輸贏,沒有鮮血死亡。


    但周圍觀看的人手心都微微出汗,感覺幾分窒息。


    柳川楓卻知道自己在氣勢上已經處於下風,因為天養生的刀至現在還沒有拔出。


    柳川楓將鮮紅的武士刀一舞,招式忽然一變,變得剛猛、有力、無情,充滿詭異和殺氣,就像是滿天烏雲密布,風雨壓城而來,極其霸道恐怖。


    楚天輕輕的歎道:“好,好刀法。”


    這四個字說出口,柳川楓又揮了四刀。每一刀都仿佛有無窮的變化,又仿佛完全沒有變化,宛如飄忽,其實沉厚,宛如輕靈,其實毒辣。


    天養生沒有還手,沒有招架。


    他隻在看。


    這毒辣沉厚的四刀並沒有傷及天養生的毫發。


    柳川楓很奇怪,明明一刀已對準了天養生的咽喉,卻偏偏隻是貼著他的喉嚨滑過,明明這一刀已將洞穿他的胸膛,卻又偏偏刺了個空。


    每一刀的招式和變化,仿佛都已在天養生的意料之中。


    柳川楓的刀勢忽然又變了,變得慢了,很慢。


    所以的人都驚奇,以為柳川楓氣力已盡,唯有楚天心裏暗驚,他看出了武士刀變化了七次。


    一刀砍出,不著邊際,不成章法,可是這一刀卻偏偏令天養生無法再躲,隻見他左肩已被砍出了一道血口,溫熱的鮮血,順著接口處流淌在鮮紅的武士刀。


    這一刀已超越了速度的極限,已劃破了時空的限製,已達到了快的真諦。


    這一刀砍來,天養生沒有動,他所有的動作,竟在這一刀砍來時忽然間全部停頓,隻見這笨拙緩慢的一刀砍向他,然後蒼穹間就濺出了一片花雨。


    滿天的刀花,滿天的血雨。


    刀花又轉,由慢轉快,由純變混,忽然又化作一道匹練般的血光,隨即又斬在天養生的左肩。


    本來柳川楓的力勁可以把天養生劈成兩半,但當武士刀斬上天養生肩膀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天養生正冷冷的盯著自己,心裏微愣,於是力道瞬間收回了大半。


    天養生的肩膀在流血,但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周兆森他們的眼裏流露出高興,此戰隱然已經結束。


    柳川楓右手用力,想要抽回武士刀。


    在這瞬間,天養生眼神凝望,全身自然而然生出一股龐大無匹的氣勢,緊罩柳川楓,即使不是內行人,也知天養生的刀將會出鞘,將是無堅不摧,轟無動地的駭人強攻。


    柳川楓反手移刀,武士刀上的鮮血從空中散落起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烏黑的刀已經出鞘。


    一切隻能以一個‘快’字去形容,發生在肉眼難看清楚的高速下,天養生拔刀時,烏黑的刀早已經離刀鞘劈出,化作閃電般的長虹;劃過兩米的虛空;迅猛的劈向柳川楓。


    此刀寓快於慢,大巧若拙,雖不見任何變化,但千變萬化盡在其中,如天地之無窮,宇宙般沒有盡極。


    遠在六角亭的楚天他們,感到周遭所有的氣流和生氣都似被吸得一絲不剩。


    一派生機盡絕,死亡和肅殺的駭人味兒。


    柳川楓始終是個難得的高手,雷霆攻勢麵前依然沒有慌亂,武士刀猛沉,爆喝一聲,鮮紅的刀鋒筆直激射,宛如吐出的鮮血般速急,迅速拉近與天養生的距離,淩厲的刀氣還把天養生完全鎖緊籠罩,當天養生烏黑的刀劈來之際,恰是武士刀碰撞的刹那,再沒有人能改變兩刀相碰的發展。


    “砰”,兩刀狠狠的碰擊,但兩人卻沒有分開,隨即兩道刀光相互閃過。


    隨即兩把刀停止了攻擊,兩個人也不再挪動,整個天地都變得安靜起來,連呼吸聲都停住!


    刀鋒*迫出來的氣勢卷過樹葉‘沙沙’翻滾,然後緩緩的靜止。


    蘇老爺子他們全都震驚了!


    所有的人都清晰的見到鮮紅的武士刀斬在天養生的胸前,而柳川楓卻已經沒有了腦袋。


    他的腦袋正在落葉上翻滾,隨即停下,眼睛還帶著難於置信,他完全想不到天養生能夠受傷之後殺了他。


    沒有人能夠接受戲劇性的轉變結局!


    天養生的嘴裏流出了鮮血,胸口也瞬間染紅了血,但終究還是站著。


    沒有任何人出聲,連風聲都已經死去,夕陽已經躲進了黑暗。


    刀的精粹,人的靈魂,同樣是虛無飄緲的,雖然看不見,卻也沒有人能否認它的存在。


    天養生已經把刀的精粹發揮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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