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江華坐在駕駛座上,立起身子幫李勇打開著車門,嘴裏喊著,“小李,快。”


    李勇跑到車前,臨上車前也沒忘了將那還拿在手上的鐵棍狠狠的朝追來的人扔了過去,上車關門,動作再利索不過,嘴裏還喘著大氣。


    “小李,沒事吧。”黃海川坐在後座上,關切的看了李勇一眼。


    “沒事,這幫狗日的混混想放倒我,回去多練幾年還差不多。”李勇笑道,說話還喘著大氣。


    “沒事就好。”黃海川點了點頭。


    “書記,咱們開車走了,是不是得再跟常局打個電話?”黃江華問著黃海川。


    “恩,打一個吧。”黃海川點頭道。


    車子往前行駛了一段,黃海川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個小混混並沒有再追上來,依稀可以看到正衝著他們的車子叫罵著,隻不過他們在車裏並沒有看到。


    “小顧,你的傷怎麽樣。”黃海川突然想起顧盼男才是真正受傷來著。


    “沒事,應該隻是皮外傷。”顧盼男搖頭笑道。


    黃海川聞言,這才放心的點頭,看向魯偉,問道,“老魯,聽小顧說你之前是住在江濱去的拆遷戶?”


    “不錯,我是江濱區的拆遷戶,中午這妹子來找我,說是市裏要了解拆遷補償協議的情況,我這嘰裏呱啦就講了。”魯偉說著話看向顧盼男,苦笑道,“妹子,你要是騙我,那我這次可就糟糕了,那幫狗日的還不知道會怎樣找我麻煩呢,晚上我都想直接搬家了。”


    “老魯,你放心,沒人敢找你的麻煩。”黃海川臉色難看,沉聲道,“誰敢找你麻煩,我找他麻煩。”


    魯偉驚訝的看了黃海川一眼,心說這小年輕看著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說他們自個是市領導,魯偉此刻心裏也不敢真信了,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了,魯偉也是苦笑不已,他這也是沒有回頭路了,把李威那幫人得罪了,然後對方又知道他對外跟人講拆遷的事,日後他會有好果子吃才怪,這就是頭腦發熱的結果,魯偉無奈的搖著頭。


    “老魯,能不能講講你們當初拆遷補償的事。”黃海川看著魯偉。


    “現在都這樣了,也沒啥不好講的。”魯偉苦笑一下,言語中對顧盼男還是有些抱怨,“妹子,你說是市裏領導要過問這事,我真信你了,還指望著市裏的領導能給我們這些拆遷戶做主呢。”


    “魯哥,你怎麽就認為他不是市裏的領導。”顧盼男笑了起來,“他可是最大的領導。”


    “算了,現在甭管是不是真的,我老魯是真被妹子你晃悠得厲害喲。”魯偉搖頭笑著,說起了拆遷的事,“當時要拆遷的時候,市裏和新城集團給出的補償協議我們就不滿意,有很多人不簽字,那幫狗日的就一家家去做工作,說是做工作吧,其實是威脅,有些害怕的人,就先把協議簽了,其他人一看,很多也不敢當刺頭,就跟著簽了,當時我倒是不想簽來著,但因為有前車之鑒,之前先有一戶不簽的,晚上回來時被人攔住打了一頓,還說再不簽字的話,下次就更狠,直接讓他住醫院去,然後他們報警了,結果警察不管,大家一看這情況,就知道這是政府和那新城集團狼狽為奸了,我媳婦怕事,一直讓我簽了,我這想著還有小孩,也擔心會出點啥事,最後也簽了。”


    魯偉說著以前的事,“當時我們那些拆遷戶,其實大都是因為這個原因簽字的,但搬走之後,很多人又不甘心呐,房子和地皮是父輩留下來的財產,憑什麽就這樣賤賣了啊?很多人事後不甘心,又想著當時大家都各顧著自己的小家,一盤散沙,也沒聯合起來,於是就有人挑了頭了,組織大家聯合起來,說是團結力量大,大家組織起來了,就不怕他們還敢亂來,市裏抗議不行,就到省裏去,然後幾次去市裏反對,結果沒用,最後大夥兒也怒了,很多人都同意到省裏去,就不信到省裏還沒人管。”


    “那天,自發同意放下手頭工作去省裏的,就有一兩百號人,大家各自坐車去,路費自出,去省政府大門口坐了一兩小時。”魯偉繼續說著,“事先大家也都約好,去了省裏,絕不主動鬧事,就坐在門口,也不亂來,隻為了讓省裏的領導關注我們的事,哎,哪知道省裏的領導沒見著,公安倒是來了一大批,再加上從望山趕來的領導和公安局的人,把我們都攆回去了,回來之後,我們本以為這樣到省裏鬧一鬧,市裏應該會害怕了,哪知道是事情更糟糕了,很多人租住的地方無緣無故被那幫狗日的混混上門打砸,有的連人都被打了,其中一個被打殘了,現在還住在醫院呢,另一個反抗得比較凶的,直接被扔勞教所去了。”


    “事情這麽一整,很多人就真的是怕了,覺得大家聯合起來也沒用,最後還是落得這個下場,於是連當初幾個帶頭組織比較活躍的人也都消停了,各自都有家有口的,大家都怕出點啥事,現在真是沒人敢再出來說什麽了,而且也有人上門警告,要是有人了解拆遷的事,誰也不準亂說,誰要是亂說,嘿,他們也不說什麽後果,就拿那一個躺在醫院裏的和進勞教所的人來舉例,說是會比那還慘,你說這樣誰敢再冒出頭?”


    黃海川靜靜的聽著魯偉所說,總算是明白之前走訪的那兩戶人家,為何聽到他們是來了解拆遷的事之後,都直接請他們離開,第一戶人家,那老人的兒子更是情緒激動,讓他們走人,別害他們。


    黃海川此時的臉色如同那陰沉的夜色,沒說什麽的他,心情其實並沒有表麵上這般平靜,之前早就猜測這些跟銷聲匿跡一樣的拆遷戶受人威脅,現在不過是得到了驗證,但親耳聽了之後,黃海川心裏的怒火一下一下的往上竄著。


    “你敢站出來說,倒是難為你有這膽量了。”黃海川轉頭看向魯偉,目光柔和了許多。


    “我也不是啥膽量,說難聽點,就是腦袋缺根弦兒,這妹子一說市裏領導要了解這事,幫我們這些拆遷戶做主,你瞧,我這腦子一熱就說了,現在可是腸子都悔青了。”魯偉搖頭笑著,神色頗有些自嘲。


    “不用後悔,我說保你沒事就沒事。”黃海川笑著拍了拍對方,也就是對魯偉才有些笑容,此時的他,其實目光森寒。


    車子已經駛離了剛才那城鄉結合部的村子好遠,黃海川的電話響了起來,常勝軍打來的,詢問著黃海川現在在哪裏。


    黃海川轉頭看著窗外,示意黃江華靠路邊停車,大晚上,又對望山道路還不是很熟悉的他,這會也不清楚這是哪裏,轉頭看向顧盼男,“小顧,這是哪裏?”


    “這在齊盤路。”顧盼男回答道。


    黃海川輕應了一聲,給了常勝軍答複,掛斷電話,神色再次陰沉起來。


    車子靜靜的等在馬路邊,黃江華這時候才有空揉著發痛的胳膊,他剛才也遭殃了,隻不過黃海川沒注意,黃江華一個大老爺們倒也不好意思喊疼來著,沒見人家顧盼男一個女人都沒吭聲來著。


    “書記,我發覺跟您在一塊,還真挺容易碰到危險。”黃江華轉頭看著黃海川,半開著玩笑,“以後您私底下出行,還真得加強保護措施才行。”


    “晚上這種情況是特例,這要是天天出來都碰到危險還得了。”黃海川笑了笑。


    “我記得之前在南州,好像也有這麽一次。”黃江華笑道,他跟在黃海川身旁是發現了,黃海川很喜歡私底下出來走訪,這就容易出事了,走到下麵,誰會認得你是領導幹部?你說了,人家就願意信?


    “你真是領導?”魯偉插了一句話,聽到黃江華叫黃海川‘書記’,那神態也自然得很,魯偉再次狐疑起來了,難道這小年輕真是市領導?


    “魯哥,我都跟你說,他不隻是市裏的領導,還是最大的那一個。”顧盼男笑道。


    “最大的一個?那是市長?”魯偉睜圓了一雙眼睛,“不對呀,我記得以前遠遠見到過那個市長來著,當時還是聽人說才知道,起碼都五十歲以上了啊。”


    “他不是市長。”顧盼男笑了笑,瞥了黃海川一眼,也不知道當說不當說,看了黃海川的臉色之後,才又笑道,“他是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魯偉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道,“這麽年輕的市委書記?真的假的?”


    “要是假的,等會公安局的人來了,你直接喊他們打假。”黃海川笑道。


    兩人說著話,警笛聲由遠而近,黃海川看到,便下了車,見顧盼男也要跟下來,黃海川皺了皺眉,突然想到晚上這事一定會傳出去,讓人看到顧盼男,對顧盼男未必就是好事,對公安局的那些人,除了常勝軍,黃海川也沒一個真正信任。


    琢磨了一下,出於保護顧盼男的想法,黃海川道,“小顧,你別下來,就呆車上。”


    一大隊警車停了下來,常勝軍下車後小跑著快步走向黃海川,“黃書記,您沒事吧?”


    “沒事。”黃海川看了下時間,常勝軍的效率並不高,來的時間有些慢,黃海川也沒多提這事。


    “黃書記。”常務副局長楊宏超此刻也走了上來,恭敬的同黃海川打著招呼,今晚正好輪到他值班,平常他很少會安分的呆在局裏值班,但今天因為錢進寶的事,楊宏超也沒法走,常勝軍讓他的心腹周淮親自守著,楊宏超碰了壁,正琢磨著晚上放人呢,就聽到常勝軍讓召集人,一聽是黃海川的指示,楊宏超也跟了過來。


    黃海川看了楊宏超一眼,沒多大的印象,輕點著頭,招手讓魯偉過來,對常勝軍道,“勝軍,這是魯偉,他是江濱區的拆遷戶,你今後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保護他的安全,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黃海川說著,目光從一旁的楊宏超以及其他人臉上掃過,眼裏閃過一絲厲色,道,“誰要是敢威脅他或對他不利,就是跟我過不去。”


    黃海川深知,這些人裏,有的是那夥人的眼線,不管舊城改造項目到底有多少貓膩,又有多少幹部牽扯了進去,黃海川此時就是要借助站在這裏的人傳出他的聲音,誰敢動魯偉,那就是直接跟他黃某人作對。


    常勝軍微微有些驚訝的看了魯偉一眼,眼神掃了掃一旁的楊宏超,又朝那一張張雖說是屬於市局,但對他而言卻仍是陌生的麵孔看過去,常勝軍隱隱有些明白了黃海川的意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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