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第五刀翎敏感,似察覺到了什麽,站在那兒,一直看著出口。


    直到小鳥兄出來。


    他一人走來,抱著方有容走來。


    第五刀翎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看著小鳥兄走到跟前。


    後者雙手撐著屍體的掌心冰霜遊走,千年玄冰凝聚,冰棺封鎖。


    他拖著冰棺放在地上,跪下了。


    “對不起。”


    其一,他的毒的確就解了,且冰鳳血脈已覺醒,他,終於掌握了修行的力量,從此海闊憑魚躍。


    其二,冰鳳之子,於天藏大陸都尊貴非凡,可他跪下了。


    無闕的弟子們並沒有想那麽多,他們隻知道隻有死人才需要棺槨。


    方有容,是真的死了。


    第五刀翎冷眼看著他,眼底深沉,那氣息涼冷可怕。


    無闕的人竟無端不敢哭泣。


    連呼吸都不敢。


    直到出口那邊又有一堆人出來。


    秦魚是最後一個。


    她走出,朝這邊看來。


    那一瞬,目光對視。


    第五刀翎目光沉沉。


    好多人都在關注兩件事。


    1,那個手段通天的可怕人物在哪。


    2,無闕的反應。


    第一件事,他們都沒發現,連尊者都查探不到對方所在。


    第二件事,他們都留意到了青丘無闕跟第五刀翎之間那奇異的氣氛。


    隻一對視。


    白澤跟伏夏這些人是在冰宮,親眼見到事情大概,再探究幾分,大概也就直到一些糾葛了。


    某些方麵來說...方有容的死,跟青丘並非完全沒有幹係。


    她赴的死,本該是青丘的。


    瀚海朝伊跟柳如是在此前出來了,見到秦魚出來後,兩人對視一眼。


    這個女人...好像跟此前不太一樣。


    秦魚走了過去。


    走到跟前。


    “師兄,我可能不會道歉。”


    第五刀翎沒說話,隻是掏出傳訊符,遞給她。


    秦魚一怔,伸手接過,看了一眼。


    隻一眼,秦魚捏緊了它,笑了下,眼底有些水光。


    這一笑,有些奇異。


    似笑,又似要落淚。


    忽然,第五刀翎卻伸手扣住了秦魚的手腕,指尖一勾,往上勾了衣袖見到了皓腕上盤根錯節的傷疤,似在修複。


    而他指尖靈力探查到的——靈力虧空,靈魂枯竭。


    在秦魚皺眉要抽回手的時候,他另一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將她按在了懷裏。


    眾人驚愕。


    瀚海朝伊這些人眉目都是一跳。


    撲麵而來的青木鬆柏的氣味,秦魚也怔鬆了,手掌抵著第五刀翎的腰,想退身,卻沒法退。


    她太虛弱了。


    她沒想過在人前做戲,卻不想第五刀翎有此舉。


    但第五刀翎壓低聲音說:“你大師姐去之前予我發過傳音,言明,若是她死了,你便是無闕的大師姐。”


    “既成無闕弟子兩行首,就不許在人前落淚,不論人死燈滅,不論宗門覆滅,這是祖訓。”


    “所以,你不能哭。”


    但可以背對著所有人,在他懷裏落淚。


    他允許了。


    緘默片刻,秦魚闔上眼,手指微微拽緊了第五刀翎的衣擺。


    “師兄放心,我孤道峰也有祖訓。”


    “道,孤者前行,往來祭生死,既行,且無悔。”


    “既無悔,永生無淚。”


    她的聲音涼軟,且沙啞。


    入了耳中,像是瀟瀟夜雨。


    瀚海朝伊聽到了,偏頭轉眸,若有所思。


    無闕的孤道嗎,傳下這句話的人,恐怕是那位吧...


    就在此時。


    尊者傳音第五刀翎跟秦魚兩人。


    “主君還未走,你們無闕小心些。”


    秦魚當然知道主君還沒走,她甚至感覺到了那位主君在暗地裏來回掃視試探的洞察魂念。


    對方,尤其在他們無闕人的身上掃了很多遍,還有瀚海朝伊這些有背景有實力的人。


    那個人若是沒出現,必然本尊混跡在其餘人裏麵。


    這個主君不可能任由這麽一個凶殘的對手一直躲在暗處,而他白白承擔了如此大的凶險。


    但他也快走了。


    秦魚垂下眼,眼底冷意。


    主君果真很快走了。


    “他走了!是因為找不到你就走了嗎,魚魚?”


    嬌嬌對空間最為敏感,察覺到主君的離去,當即告知秦魚。


    “不,是因為別人來了。”


    秦魚剛說完,天空轟鳴。


    小鳥兄抬了頭,遙望天空烏沉沉。


    那烏黑中,見了翻滾了血紅。


    妖氣遮天蔽日。


    “他們來了。”小鳥兄低低道。


    尊者也見到了,深深歎一口氣,這麽特麽一個爛攤子折騰的何止是主君一族,還有他呢!


    這倒血黴了,攤上這麽一波波變故。


    妖族有了動靜,妖氣霸道之際,鋪天蓋地湧來。


    剛在天墟九宮內屢屢曆險的考核者們大多乏力,連百裏纖裳這些個老東西都廢了不少氣力,何況他人。


    如此強橫的妖氣碾壓而來,十之八九的修士都幾乎要下跪了。


    “人族昌盛,卻不想連冽鹿這等早已沒落多年的破地兒都敢如此算計我妖族。”


    “開戰!”


    “我妖族與人族,理應一戰!”


    “冽鹿主君夜玄,出來!!”


    妖族一向狠厲擅戰,說要開戰,那就是真的要開戰了。


    在場人族修士除了天藏境的,就基本是冽鹿東部的,真真是一口大鍋砸下來,腦門都腫一頭大。


    然而...主君夜玄沒出息,走了。


    怎麽說呢,這廝當然不肯在場,其一是他遭了反噬,正是虛弱的時候,不可能在妖族最憤怒的時候出現,不然少不得要被對方攻擊。


    其次,他缺乏時間去做準備——推翻自己謀害玄女的事兒。


    當然,說白了就是他怕死。


    跑了。


    秦魚看穿了這個主君唯利是圖貪生怕死的本性。


    可主君不出現,等於這裏所有的壓力都被尊者,也就是東部執守官烈山承擔了。


    倒血黴了,真的,他招誰惹誰了。


    官烈山麵對妖族如此強勢的態度,迎麵高聲道:“我人族與妖族,無論在哪個大境州都保持和平多年,雖說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兒,爾妖族有所憤怒理所應當,但事情出了,就要解決,一事歸一事,就這麽全麵開戰,恐怕也於事無補,何況現今是我天藏境主掌天藏之選,上有仙門在意,天藏大陸舉世關注,恐怕不宜。”


    嬌嬌用自己小學畢業的語文閱讀理解能力去綜合概括了這話的內容——這破事是特麽冽鹿的主君夜玄搞的,他殺妻害子,你們妖族找他去啊,非要在老子監督考試的時候來開戰,作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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